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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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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蹙眉,“但匕首送给了阿依月,纵是珍宝,也没道理再将其偷回去,而后还要用此物杀人,如此岂非更留了把柄?”
  秦缨凝重道:“的确怪异……但有没有可能,不是偷,而是还?”
  谢星阑看着她,秦缨继续道:“阿月知晓此物对五殿下而言十分珍贵,此前她有心留在大周嫁人,便未拒绝,如今要回南诏了,便不想欠这样大的人情,于是,她想将此物还给五殿下,却不想后来生了争执,成了杀人凶器……”
  这番推断,至少比偷匕首杀人更合情理,谢星阑并未反驳,只道:“昨夜光线太暗,不若再回花房看看,看是否留有其他痕迹。”
  秦缨也正有此意,“案发现场一定还有线索。”
  二人返回内宫,经过竹林时,瞧见揽月楼与邀月楼伫立在一片雪色之中,赵永繁的案子尚未勘破,两处楼阁之下都还有守卫,想到赵永繁那夜死状,秦缨眼神暗沉道:“赵永繁之死尚未追究,阿月却死在了大周内宫,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阿月这案子的关窍,我们还未摸到,有许多地方都透着怪异,虽然线索指向五殿下,可五殿下是喜欢阿月的,纵然阿月不愿留在大周,那他也绝不至于因爱生恨去杀人,太奇怪了……”
  谢星阑道:“他与阿依月相识短短月余,绝不至于如此。”
  秦缨沉沉吁出口气,加快步伐返回内宫。
  二人奔波了整日,再回到花房时,天色已渐昏暗,御林军团团把守着观兰殿与花房,秦缨刚走到门口,便见昨夜的老花匠带着两人侯在庭院中。
  一见秦缨,老花匠忙上前来行礼。
  秦缨疑惑道:“天气这样冷,你们等在此地做什么?”
  老花匠恭敬道:“昨夜县主说,有些兰草尚可挽救,可今日来移盆,因此老朽午间便过来候着了,但他们说没有您和大人的允许,不能进去。”
  秦缨颇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过来太晚了,随我们进来吧。”
  秦缨与谢星阑先进了花房,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侍从也跟了进来,秦缨边走边探看屋子,待到了第四间房,又叮嘱道:“地上痕迹颇多,你们务必小心。”
  老花匠点头,“是,小人必定不给您添麻烦。”
  说着话,一人从外拿来个竹筐,绕开血迹与杂乱污渍,一点点将泥土中的兰草拨拣出来,老花匠小心翼翼,只将未伤及根茎主叶的救起,秦缨与谢星阑见状,只继续在旁边勘察,谢星阑查探地上印痕,秦缨则仍在看倒地花架。
  “这株金嘴兰还可开花,待会子去外头移盆……”
  “小心点,那花茎本就折了,你……”
  老花匠爱花心切,亦似是师父,两个年轻学徒被他呵斥,大气儿也不敢出。
  “又是你们谁偷懒了,我早就交代过,金嘴兰和银边兰分开摆,你们却又胡乱放在一个架子上?”
  “师父,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两个徒弟低低否认,老花匠则气的胡子飘飞,“这会儿倒是不认了!还有,你们又是谁没换水?这土里哪来的枯叶?”
  秦缨一眼扫过去,便见老花匠指尖捻着铜钱大小的碎叶片,两个徒弟面面相觑一瞬,其中一人白着脸道:“不是没换,或许、或许是外头水缸里没清洗干净……”
  老花匠无奈地哼了一声,“这是陛下最喜欢的兰花,你们也不仔细,不想要脑袋了?”
  两个徒弟对视一眼,面上皆是委屈,还想争辩,但看了眼老花匠脸色,到底不敢多说。
  老花匠也懒得再骂,将那叶片抛在一旁,又救回来一株兰草,如此过了两炷香的时辰,竹筐里已装了十来株兰草,老花匠站起身,痛心地道:“多谢大人和县主了,能救的都救了,其他兰草活是能活,却也没法送去御前了,待此事了了,我们再来收整。”
  只要泥土与水充足,兰草并不十分难活,但送去御前的兰草,是半分瑕疵也不能有,其余被折损的,自然只能当做寻常花草养着了。
  秦缨点头应好,待师徒三人退下,秦缨才至西侧堂中站定,她看着倒地的六架花架,眉头仍然拧着,“我还是觉得花架倒得古怪。”
  谢星阑也从满地泥渍中抬眸,“我找到八处印痕,发觉有五处像阿依月的脚印,另外三个鞋印不全,像是崔慕之的——”
  秦缨闻言凑到他身边细看,又一番比对后陷入了沉思。
  花房暖和,昨夜来时污渍泥泞,不好分辨,今日来,便见泥渍已干,印痕形状也越发明晰,秦缨摇头,指着一碎瓷片旁的印记道:“你看,这个脚印与尸体和花架旁边的,似乎并非同一人的,且若是拂开泥土,这地上的泥渍,像是被人故意拿脚抹过一遍……”
  因坠落散开的泥土大多颗粒分明,与拿脚底搓碾过的泥渍自然大不一样,谢星阑笃定道:“他如此,是为了掩盖更多的脚印。”
  秦缨眸色微暗,“是崔慕之——”
  谢星阑看秦缨一眼,“崔慕之在刑部任职几月,自然已熟悉办案查证之法,既知道案发后应该寻找何种痕迹,自然也懂如何掩盖。”
  秦缨微微眯眸,片刻又摇头,“若从崔慕之反推,便知道他在替人顶罪,可若从凶器以及行凶动机来推断,五皇子行凶的动机又不足,凶器若是那把匕首,亦显得古怪,再加上倒地的花架,阿月身上并无多余外伤,不通之地实在太多了……”
  她站起身来,打量了屋子一周,见地上的大滩血迹已变作暗黑色,一时只觉屋子暖热憋闷,便走到西侧,将后窗打了开。
  窗扇一开,一股子冷风立刻涌了进来,秦缨舒了口气,一抬眸,微微一愣,只见这后窗之外的廊檐上,亦吊着数个冰挂,又因为此地一入冬便热泉不断,比烧地龙殿阁的冰挂还要长,冰挂倒悬,尾部尖锐晶莹,莫名看得人心底发寒。
  秦缨指尖动了动,眼风一错,又是一愣,不知是不是冰挂太长,窗棂西侧有两节冰凌已然断裂,新的水滴流下后虽依旧凝固住,却变成竹筒粗的冰柱下接个拇指大小的冰尖,显得有些滑稽。
  天光已昏暗下来,谢星阑正吩咐人点灯,秦缨正想仔细看看冰挂是否掉在后檐沟中,却听闻一阵脚步声进了花房大门——
  她回身看来,便见又是昨夜见过的勤政殿小太监。
  “谢大人,县主,陛下有召。”
  今夜尚未面圣,秦缨也在等这一刻,这时小太监又道:“陛下与南诏人争执了一整日,此刻还恼着,南诏两位殿下要一同听案子进展,您二位可要警醒些。”
  秦缨心神一沉,边应好边将窗户关了上,谢星阑又吩咐其他人守在此地,二人一同赶往勤政殿。
  冬日天黑的快,到了殿外已是夜色如墨,勤政殿内灯火通明,此刻仍站了不少人。
  南诏使臣皆已离去,李云旗侯在殿门内,蒙礼与施罗,定北侯杜巍、信国公郑明跃,与金吾卫大将军郑明康、段宓皆在立,众人分列两侧,大周朝臣与南诏人成对峙之势。
  谢星阑先行一步进殿,待二人行了礼,便见贞元帝沉着脸问:“今日一整日了,你们二人问的如何?”
  谢星阑扫了眼蒙礼二人,抱拳道:“崔慕之仍是认罪。”
  贞元帝眸子一狭,眼瞳中透出了几分冷意,“他可交代了杀人原由?”
  谢星阑摇头,“不曾,只说前夜尾随南诏公主至花房后起了争执,冲动之下动手杀了人,也不曾交代更多细节。”
  外头寒夜漭漭,殿中虽烧着地龙,但气氛沉肃冷窒,众人都紧着心神。
  谢星阑话音刚落,蒙礼便道:“陛下,崔慕之如此行径,乃是毫无悔改与愧疚之意,摸说他害得是南诏公主,便是害了个大周平民百姓,陛下该按照律法惩治,不该姑息。”
  贞元帝面色疲惫,但一开口,仍透着帝王威压,“便是明日要他上断头台,也要查清前因后果方可服众。”
  蒙礼冷笑,“我还是那句话,不是他的罪,他何必要认?按今日所言,陛下不愿献冶铁之策,既是如此,我们也无需宽限时日,如今父王已收到我们回南诏的消息,若是等数日还无启程消息,便也知道是出了事——”
  蒙礼扫了一眼对面几人,“何不如速战速决,将谋害阿月的凶手尽快正法,我们也好启程归国,到时不管是对阿月父亲,还是对父王,都有个交代。”
  秦缨听着几人交锋,又看了谢星阑一眼,见他并未道出今日所查,犹豫一瞬,自己也未多言,两国邦交复杂,南诏人也非善类,便是牵连到李玥,秦缨也更想等南诏人离开之后,再行禀告,她明白谢星阑与她想的一样。
  贞元帝脸色难看,周人这边,金吾卫将军郑明康开了口,“殿下想惩治凶手,并无不可,但如今不知公主遇害原由,犯人也未审清,实在与大周刑罪定谳不符,这样大的罪过,少说也得龙翊卫查明因果,再交由三法司审定才好,如此,也算给公主和南诏王一个万全的交代不是?”

  蒙礼轻嗤道:“我们倒是可以等,但如今你们四处遭雪灾,再等下去,南边也大雪封路,我们又该如何回去?耽误久了,父王必定以为大周有意扣留,我们南诏人粗蛮无礼,到时候父王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蒙礼语带威胁,杜巍道:“殿下此念甚危。”
  蒙礼耸了耸肩,“的确危险,南诏弹丸之地,兵马势弱,若动武,少不了要吃亏的,不过,南诏人生而血性,上至王室,下至黎民,无人畏死。”
  “三弟实在言重了。”
  眼看蒙礼言辞越来越尖锐,施罗忽然开了口,他肃穆道:“陛下愿意查清此案,亦愿惩治凶手,那此事便远远没有蒙礼说的严重,南诏依附大周多年,是存着世代修好之心,只要大周不有意欺辱南诏,南诏也不会大动干戈。”
  兄弟二人一唱一和,意思却是分明,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崔慕之才好。
  贞元帝冷着眉眼未语,似乎在筹算什么,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只能等着他对蒙礼二人发话,不知过了多久,贞元帝沉声道:“既凶徒已认罪,那便按大周律法——”
  “陛下——”
  秦缨终是没忍住。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她,谢星阑亦陡然绷紧了肩背。
  贞元帝道:“云阳,你要说什么?”
  秦缨抿了抿唇,“陛下,眼下虽知道公主是被利器刺死,但命案中最重要的行凶动机还未确定,甚至,连凶器也是错的,请陛下再给我们些时间,等查清楚再做定论。”
  蒙礼似笑非笑道:“凶器也是错的?早就听说云阳县主对崔慕之钟情已久,却不想竟是真的,县主想拖延时间,想法保住崔慕之性命,却是当我们是死的吗?那把匕首深深刺在阿月身上,你竟好意思说凶器是错的?!”
  “陛下——”
  不等秦缨答话,谢星阑定声道:“今日所查,凶器的确存疑,案发现场亦有数处疑问未解,再加上崔慕之不愿交代清楚,此案的确不可如此定论。”
  蒙礼笑意一散,换了副冷脸道:“谢大人!我亦听闻你一早便与崔氏不睦,如今却为了他们说话,崔慕之杀人乃是被抓现行,你们休想颠倒是非!”
  贞元帝目光晦暗地看着二人,“最大的疑问,仍是崔慕之不愿交代明白,但当日众人亲眼所见,这一点也确实无法辩驳。”
  蒙礼锋芒毕露,本做好了争执的准备,一听此言,倏地一愣,他一时看不懂贞元帝,他怎还驳斥自己人?
  谢星阑与秦缨也心生古怪,不容二人答话,贞元帝又道:“此案事关重大,的确不宜浪费时辰,朕……”
  “太后驾到——”
  贞元帝话未说完,一道高喝在殿外响起,太后早不管前朝政事,外头又是这般天寒地冻的,太后怎会趁夜而来?
  众人神色微变,下一刻,殿门被推了开,只见漆黑夜幕里,太后的仪仗果然已到了殿外,一同来的,还有面色凝重的皇后郑姝。
  众人赶忙行礼,贞元帝则皱眉起身,“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盛装着身,外头披着一件绛紫色斗篷,她眉眼冷肃,挥开苏延庆的手,大步入殿,“听说前朝已争论了整日还未有个定论?”
  施罗与蒙礼搞不清状况,贞元帝则迎上来道:“一切因阿月被害而起,案子尚未查清,所以这才耽误了些,不过母后放心,朕不会轻饶崔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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