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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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阑想到前世,便道:“李琰此人不算奸恶之人,他如今此行,多半是见你机敏洞明,想借你之手,刺破宫闱隐秘,首要令他生疑的,便是永宁的病。”
秦缨也知原文中李琰最终做了个富贵王爷,并未兴风作浪,见谢星阑也如此说,只叹他太会看人,她点头应下,“我本也好奇永宁到底患了何病,但如今不是探究这些之时,还是你手上的差事更为要紧。”
说至此,她拧眉道:“既然此前是让谢咏勘察侯波之案,那不若还是交给他去查杜子勉这条线索,免得打草惊蛇……”
谢星阑弯唇,“我亦如此做想。”
秦缨微微点头,又一边沉思,一边踱步起来,“自然,也不能只凭袁氏几言认准了嫌疑之人,与杜子勉行程相似者,或者借着法会出城者,但凡没有足够的人证,都还是有嫌疑,长宁坊和长明坊都要仔细摸排,看哪家府上见过侯波……”
秦缨慎之又慎,不愿错过其他可能,见她小脸皱作一团,恨不能立刻为他参透真相,谢星阑胸膛起伏了一瞬,“秦缨——”
秦缨转过身来,“嗯?”
便见谢星阑两步走过来,双臂一合,将她拢在了怀中。
秦缨眨眨眼,“怎么了?”
谢星阑呼吸落在她发顶,臂弯亦越收越紧,语气深重道:“我从前,总以为自己是最不幸之人,但如今,才觉我是何其有幸。”
秦缨眉眼微弯,亦揽住谢星阑劲瘦腰身,“万般不顺尽归尘土,往后谢大人自会平安喜乐,称心如意……”
……
秦缨回府,便对秦璋说起了定北侯府那“忠义”二字。
秦璋语声悠长道:“与西羌打仗之时,还没你爹爹呢,后来听你祖父说,当年杜渊为了打退西羌敌军,差点连命都没了,因此肃宗赐字,赐丹书铁券,朝野内外都无二话,到了杜巍这一代,北府军的军权还是牢牢握在他们手上,而杜巍一门心思效忠皇室,别看崔氏更得盛宠,但在陛下心底,对杜氏的倚重半分不少。”
秦缨听闻此言,忧心更甚,接下来几日,不时遣沈珞往衙门走一趟,再未亲去探问进展,而上元夜那场大雪之后,竟连着晴了六七日,积了一冬的冰雪,在几日之间逐渐消融。但与此同时,城内因气候多变而生的风寒之症亦见多。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三这日,秦缨再度入宫求药,她这半月间来了多回,与长祥也算熟稔,今日一来,长祥便道:“算着时辰,侯爷的药也用的差不多了。”
吩咐了药房制药,长祥便陪秦缨等在廊下,今日又是个晴天,午时烈阳当空,还有几分燥热之感,长祥便道:“今年的气候真是古怪,大雪后回暖的这样快,这才几日功夫,屋顶上就剩那么点雪块儿了,真是得祭天,万一再来个旱灾,可就糟糕了。”
秦缨倒不觉是天象古怪之故,但长祥的担忧也并非多余,“雪灾之后常有饥荒,就看西北的大雪是否停了,若这个时候化雪,百姓们还来得及农耕。”
长祥笑道:“正是此理,待天气暖和起来,侯爷的腿疾也会不药而愈。”
说至此,长祥又问:“侯爷这几日可有缓解?”
秦缨欣然一笑:“已缓解许多了,公公果然所言非虚,此前大雪天,父亲便已行走无碍,久坐后也不觉膝头刺痛,他十分满意。”
长祥笑呵呵道:“已经贴了六程,要贴上至少七八程,方才能大好,正好如今天晴,后面侯爷养护得当,未来几年都不会再犯。”
秦缨一听,差点念一句“阿弥陀佛”,又转而问:“公公此前说,这药是先帝一朝,一位神医研制?可是宫中御医?”
长祥笑意微滞,“是御医,不过听说后来获罪了,不提也罢。”
秦缨眉尖微蹙,“可知是何罪?”
长祥回想着道:“小人还是初次接触这虎骨膏时,听当年御药院的老太监们提过,但是何罪,他们并未说明,应该是不小的罪过,他们提起时,也是一副宫中禁忌的模样,那之后,小人便不敢再问了……”
秦缨正心生怀疑,却听院门外响起一串急促脚步声,下一刻,一个小太监捂着左脸跑了进来,“祥公公,求您赏点解蜂毒的药吧,可了不得了,小人要痛死了。”
长祥“哎哟”一声,上前道:“让我看看?”
话音落下,小太监放下手,便见他左脸被蛰出一个大包,连眼睑都肿胀起来,长祥看实在严重,便道:“你稍等等,我去给你拿。”
小太监又道:“多给些,我们四五个人全被蛰了。”
见秦缨在此,小太监又连忙行礼,秦缨打量他一瞬,看他袍摆与鞋履上多有泥渍,不由问:“这是在哪里受的伤?”
小太监哭腔道:“在未央池,未央池的大雪积了一个冬,如今天气转暖了,小人们便去打理荷花池,可谁知那荷花池边的荒草丛里,不知怎么藏了一窝毒蜂,如今天热了,它们也躁动起来,我们无意间惊动,竟追着我们几个蛰……”
长祥这时拿着药膏走出来,问道:“那毒蜂呢?可曾点一把火烧了?”
小太监苦兮兮道:“是想烧呢,可毒蜂全跑进紫竹林躲着了,那紫竹林可不敢烧啊,如今得想法子撒药驱赶呢——”
小太监话音刚落,秦缨眉头一竖,“你说毒蜂跑进了紫竹林里?”
小太监点头,“是呀,好大一群呢,全躲进去了,好像本就是倚竹而生的毒蜂,可不好驱除,总不能把竹林都烧……”
小太监未说得下去,因他眼睁睁看着秦缨变了脸色。
秦缨秀眉紧拧,呼吸也紧迫起来,目光几沉后,她转身便朝外走,“等我回来再制膏,我要先去未央池一趟……”
第221章 抓人
“县主, 这会儿去未央池做什么!”
白鸳紧跟在秦缨身后,如此一问,秦缨头也不回道:“你没听见吗, 竹林里的毒蜂又跑出来了——”
白鸳小跑着跟上,又看了一眼天穹, “如今天气转暖,太阳这么大,毒蜂飞虫跑出来再正常不过, 您去了万一被蛰了怎么办?”
秦缨语速极快道:“可紫竹林与荷花池中间隔着邀月楼与揽月楼,还有一片假山石林, 好端端的, 毒蜂怎么会跑去哪里?!”
白鸳自然无法回答, 秦缨也不再言语, 只加快了步伐,一路疾行到未央池,刚进苑门, 又直奔紫竹林而去,如今未央池内看守松散,守卫见她自不敢拦阻。
等到了竹林之前, 果然看到四个太监痛吟着瘫坐在地。
他们脸上手上数处红肿, 比去求药的小太监还要严重,见到秦缨, 又都费劲地起身行礼,秦缨忙道:“免礼免礼, 毒蜂蜂窝是在何处发现的?可能带我去看看?”
一个小太监尚能忍痛, 带路道:“就在荷花池边上,您请跟小人来吧。”
紫竹林在梅林西南, 荷花池在梅林正西面,而邀月楼与揽月楼,连带着两楼之间的假山群,正好斜斜横贯在两处景观之间,要从竹林去荷花池,最近的路,便是穿过假山石林。
没多时,一行人到了荷花池畔,未央池去岁秋日才建好,彼时满池荷花皆渐次凋零,后来整个冬天,被大雪覆盖,如今雪化了,便见荷花池内死水混浊,池子边上,亦是一片早已干枯的二尺高芦苇。
小太监带着二人走过荷花池南侧石桥,指了指近前的枯草道:“县主,就是在这里,在这里发现的,我们正在割草,也不知谁碰到了蜂窝,一群毒蜂立刻跑了出来,我们逃都逃不及,好容易点着一把枯草,才把毒蜂赶走,结果全都逃去了紫竹林里。”
小太监想到了去岁赏雪宴之事,嗫喏道:“不知是不是害死那位将军的毒蜂。”
赏雪宴发生之事,虽未大肆宣扬,但宫里侍从早已传开,秦缨毫不意外他有此念,而下一刻,她将斗篷一解扔给白鸳,自己迈步进了枯草丛里。
“县主且慢——”
“县主!小心毒蜂!”
小太监与白鸳齐齐色变,秦缨道:“毒蜂都跑了,放心吧。”
秦缨一言落定,往小太监所指之处走去,如今积雪消融,枯草之下一片泥泞,再加上发现毒蜂之地靠近池边淤泥,秦缨走的颇不稳当,待走到地方,秦缨倾身,在草丛之中拨弄起来,一看便是在寻找什么。
白鸳在边上着急,“县主,您先出来,您要找什么,让奴婢去找——”
秦缨不搭话,只弯着身子细细摸查,没多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趴的更低,而很快,她骤然直起了身,手中多了个沾了泥渍之物,白鸳定睛一看,只见秦缨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只比大拇指稍粗些的小竹筒!
看了竹筒片刻,秦缨又倾身,一番摸索后,又找到了一只极小的布制瓶塞,她双眸晦暗,面色亦极其严峻,很快抬步走上岸,也顾不得鞋上沾了泥渍,立刻在荷花池以南四下探看起来。
荷花池占地不小,夏日风景必定怡人,南侧接揽月与邀月两座楼阙,东侧则是一片自揽月楼后延伸而出的假山石径,当初她与谢星阑为了掩人耳目,便是从荷花池东侧的假山之中艰难绕行到了梅林西北一侧。
秦缨拍了拍手上泥渍,将竹筒与布塞用丝帕包起来放入袖中,又往东侧的假山丛中走去,白鸳和小太监不知所以,全都一起跟了上来。
秦缨看了眼小太监,道:“你不必跟着了,回去等药吧,你们求药的人已经拿到药膏了,我在此随意转转。”
小太监应是,秦缨又吩咐白鸳:“把东面的侍卫叫来。”
白鸳眨了眨眼,猜到是与赵永繁之死有关,忙不再问,没多时,白鸳带着个侍卫过来,行完礼后,秦缨吩咐道:“你从东门出,去金吾卫衙门一趟,告诉小谢将军,就说未央池发现了新的线索,请他速速来一趟,若他不在,便来个校尉。”
侍卫愣了愣,连忙快步而去。
秦缨看了一眼天色,转身入了那崎岖难行的石径。
此道她走过一次,却是在雪夜之中由谢星阑带路,而今再走,便发现除了他们那夜走的主道之外,这假山群中段也有可穿行出去之地,秦缨心中有数,又退回荷花池畔,自南往西绕行,便见西侧是潇湘馆附近的空置馆阁,而北侧,则是一片位于木槿花林中赏景的楼台,没多时,秦缨又绕回了竹林外。
如此走了一圈,白鸳道:“您在找什么?”
秦缨道:“在找掩藏行踪的法子。”
话音落下,她复又在梅林西侧、南侧转了起来,如今未出正月,尚有残梅绽放,幽幽的红梅冷香之中,秦缨的表情也分外寒肃。
未央池距离金吾卫不算太远,小半个时辰不到,谢星阑便带着龙翊卫赶到了未央池,老远见秦缨候着,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等走到跟前,秦缨立刻道:“你跟我来。”
谢星阑不甚明白,这时秦缨才道:“一个多时辰之前,几个在此打理荷花池的内侍被毒蜂蛰伤了,而毒蜂依旧是竹筒蜂——”
秦缨讲明前因后果,便到了荷花池畔,她指着发现毒蜂之地,又将那竹筒拿了出来。
谢星阑一看竹筒剑眉便是微皱,秦缨亦道:“当天晚上,凶手与阿依月合力谋害赵永繁,我们当时已经让翊卫与御林军仔细搜查揽月楼周围,但一场大雪落下来,却毫无所获,不是因为凶手将证据带走了,而是他将证据,扔在了荷花池中——”
“当时荷花池已经被大雪封住,这么小的竹筒,自很容易陷入雪堆之中,而等雪一化,竹筒便会沉入水中陷入淤泥,再加上竹子易腐烂,这证据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他没想到,大雪覆盖了荷花池周围,他扔的地方,不是池中,而是池畔。”
“若竹筒里再无香粉,倒也罢了,仍在这草丛里,被雪水泡上半月,也就烂了,但这竹筒里还有未用完的香粉,寒冻两月,如今雪化后,布塞脱落,香粉随着雪水蔓延开来,便生了特异气味,随风传入假山石林之间,这才引来竹蜂在此逗留!”
谢星阑看了看竹筒,又看向她沾了泥渍的绣鞋,眼瞳暗了暗道:“这便是说,当天晚上,凶手在将香粉涂抹到赵永繁身上还不算,他还来了此地?!”
秦缨沉重地点头,“不错!当日我们问了所有人的证供,都在问他们何时离开梅林,何时到了揽月楼与竹林,又或者,与赵永繁是否私见过,但我们谁都没想到,还有人跑到了荷花池西南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