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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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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正清一针见血,太后面色苍白起来,她咬了咬牙,又看向站在裴正清身后的楚贤钦,“楚贤钦,你忘记当年郑氏对你的恩德了?你也不要你妻女的性命了?!”
  谢星阑冷嗤道:“楚夫人和楚家小姐此刻已安然归府,还有你们郑氏诸人,以及文川长公主和朝华郡主,也已回京,太后可想见见他们?”
  太后眼瞳一颤,额上冷汗淋漓,一旁郑皇后惊怕之下牵住李琨的袖子,“你们、你们就算抓到郑钦又如何?镇西军十万大军,又岂能尽数被你们捉住?!”
  谢星阑寒声道:“皇后尽可放心,宣平郡王世子带着两万神策军西去劝降,此番郑氏谋反,又以镇西军军将家眷为质,他们身不由己,降可宽赦,因此,九成多兵马已折返西南,唯剩郑钦带着五千中军亲信北上,于京城以南百里的长枫岭遇伏。”
  郑皇后骇得站立不住,又怒斥道:“我二哥,还有我二哥……”
  裴熙站在谢星阑左后方,此时冷声道:“郑明康欲绑架朝中重臣家眷,其心不轨,其亲信皆被射杀,他本人虽逃了,但裴朔正带着左金吾卫追查,料想他跑不出城去。”
  郑皇后听得满脸绝望,又看向太后,颤声道:“姑姑,大哥——”
  郑明跃握刀在手,可眼下除了殿内几个人质,他们的布置已被皆数瓦解,他难以相信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会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又怎会知道明康去做什么?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连楚贤钦都不知——”
  裴朔看了眼谢星阑,谢星阑寒声道:“龙翊卫早就查到了那童谣来自洛州,却苦无直接证据,后监视郑氏动向时,偶然发现郑钦私返镇西军——”
  谢星阑的解答还不足以解开郑明跃的所有疑惑,正待再问,一旁面色惨白的贞元帝听完这些,竟倏地振奋起来,“好,做得好!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谢卿,朕重重有赏,朕赐你侯爵之位,君无戏言——”
  谢星阑阴沉地盯着贞元帝,“姜承安,十七年了,你还要演到何时?”
  众人一愕,谢星阑道:“云阳县主发现真相后,我已命人找到了定北侯府为姜仲白一家设下的陵园,那陵园内只有姜姓,并无名讳,可其中姜姓长女之墓穴,却是空的,这代表你母亲未死,后来,我又命人北去禹州,顺着杜子勤提过的杜氏远亲,找到了你和你母亲所在的庄户,永泰三年,定北侯将你们母子送到了禹州亲族之中,只道你二人是战死部下之遗孀,而你,亦跟了你母亲姓,在你十五岁上,你母亲病亡,你母亲的坟冢,就在禹州百年县以西的青鹿崖上,你还有何狡辩?!”
  贞元帝瞳孔瞪着,呼吸亦疾,纵有黄万福搀扶,亦挡不住他身形微晃,如此,紧贴着颈侧的剑刃瞬间划出数道血痕——
  他毫不觉痛,只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谢卿,你可是记着你父母之仇?好,你要报仇,朕替你发落当日行凶之人……”
  他目光一转看向面如死灰的定北侯,“他,是他派人害了你满门,朕将他下狱便是!”
  见谢星阑面无表情,贞元帝眼眶顿时赤红起来,他又看向李敖与裴正清,“郡王,裴侯,你们这是做什么?朕是皇帝,朕是皇帝啊,杀一人而利天下!朕何错之有?!曲曲几十条人命,又如何能与江山社稷相提并论?!”
  见二人满脸冷色,他呼吸一下比一下重地道:“朕自坐上这个皇位,为了大周废寝忘食,朕事事以天下百姓为重,并非昏君啊!郡王,朕也是先帝之子啊!若非太后这毒妇害了我外祖父,害了我母亲,若非是她,我母亲何需逃出宫去?!若非如此,朕也生而便是天之骄子!朕、朕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朕何错之有?!”
  李敖听得眉目晦暗,“从前是谢氏,往后,或许有崔氏、萧氏、秦氏或其他宗室知晓你身份有假,那你又当如何?你会否因为你的猜忌,视人命如草芥?还有,你若真像你说的以天下万民为重,为何不愿立二殿下为储?”
  贞元帝惶惑摇头,“朕、朕只是……”
  他喃喃有词,却答不上话,某一刻,看着殿外一张张面孔,他像被惊吓到似的,面皮诡异地抽搐起来,“不,不,朕不是姜承安,朕是李谡!朕的生母是蕲州于氏,是先帝在位时的容嫔娘娘,朕是大周李氏第十三代孙,是天命所归的大周帝王……”
  他赤红着眼,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门外诸人,“你们这些逆臣,不过是想造反夺朕的帝位罢了,这、这天下本就是朕的天下,你们这些奸贼,你们有违天道,终会得报——”
  “应”字未出,贞元帝呼吸一窒,又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股血沫从他唇角涌了出来,人亦再难支撑地瘫倒在地,黄万福骇然,德妃也哭叫起来,李玥吓得六神无主,只哭着喊“父皇”,杜巍眼见如此,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眸子。
  秦缨肃然道:“他中毒已深,会神志不清。”
  事已至此,谢星阑示意谢坚将郑钦带下去,又对殿内的假道士们道:“你们也看到了,太后和皇后已是大势已去,放弃挣扎,还能为家小挣得几分宽宥,若顽抗到底,你们该知道谋反之罪的厉害——”
  话音落定,太后抿唇未语,郑皇后拉着李琨满脸绝望不甘,郑明跃握着剑柄的指节紧攥,亦是不愿就此屈服,其他执剑的道士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扔剑跪了下来,有人带头,其他人更生动摇,不出片刻,殿内之人齐齐跪降。
  这些人乃是郑氏养的武士,到了此时,自是以性命为重。
  太后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忽然惨烈地笑了起来,又悠长一叹:“罢了,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此番起事,本就是被逼而为,哀家早已想过或许没什么好结果。”
  她看向郑明跃,“今日之事,是我们一手安排,与郑氏其他人、与琨儿并无多大干系,明跃,我们老了……”
  郑明跃牙关紧咬,“姑姑,我不甘心——”
  见此,郑皇后亦哽咽起来,太后走上前,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这些年苦了你了,这或许是天意,若、若当年哀家不让你入宫便好了……”
  郑皇后勉力支撑,听到此处,心防骤溃,扑入太后怀中放声悲哭。
  郑明跃僵立着,又往对面中殿房顶上看了一眼,见夜色之中,竟有冷芒簇闪,方知已到了绝路,他眸子一闭,一把将长剑扔在了地上,殿外裴正清抬了抬手,自有禁军入殿拿人。
  见此,谢星阑和秦缨都微微松了口气,纵然计划周全,但他们谁都不想看到此地血流成河。
  谢星阑看向裴正清与李敖,“风波初定,接下来,还要请郡王与裴侯主持大局。”
  李敖和裴正清深深看谢星阑两瞬,见他一脸诚恳,心底不由一安,李敖沉声道:“先将太后几人分开关押,稍后移回宫中,今日之事,文武百官虽知晓内情,但按我的意思,未定好善后之策前,不宜宣扬太过,免得令城中人心惶惶。”

  裴正清点头,“也不好令朝野动荡。”
  这时李敖又看向秦缨,“县主适才不该跟进来,叫我们好生忧心。”
  秦缨还护着永宁,此时垂眸看了她一眼,道:“一是见公主可怜,二也是担心他们叫了德妃与长清侯进来,便是撕破脸皮,也不会提当年之事,若是那般,那我们的布置便毫无作用了,既如此,便由我跟来揭破。”
  话音刚落,殿内响起黄万福的哭喊:“陛下,陛下坚持住——”
  贞元帝咳血倒地,此时气息越来越弱,失了挟持的德妃本瘫软在地,见此,跪行几步朝贞元帝靠近,到了跟前,泪眼婆娑地握住了贞元帝的手,永宁见状,亦挣开秦缨往德妃身边跑去,待到了跟前,李玥也倾近蹲下,德妃一把将二人抱住,与兄妹二人呜呜咽咽地哭作一团。
  贞元帝满口血沫,已是气若游丝,此刻虚虚睁眼看到是她们,极费力地道:“玉、玉容,朕是李谡,朕是大周第十三……”
  德妃骤然哭出声来,“陛下,陛下别说了,这十多年的情谊,早已比臣妾闺中时的惊鸿一瞥更深重,无论您是谁,臣妾都绝无后悔!”
  贞元帝已意识涣散,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仍断断续续自语道:“朕是李谡,朕、朕是天命所归……”
  他们一家哭作一团,失了挟制的崔曜看着这一幕,却只觉欲哭无泪,贞元帝最宠爱的是崔德妃,最疼爱的是五皇子李玥,且铁了心要将皇位传给李玥,他们崔氏,就算未出皇后,也本有希望出个太后,成为若郑氏一般的第一望族!
  可谁也没想到,贞元帝竟不是李谡,而是个李代桃僵多年的私生子!
  崔曜眼前阵阵发黑,再看了一眼被禁军拿住的郑明跃和杜巍,一时背脊发凉,亦未觉自己的处境比郑明跃二人好了多少。
  ……
  夜如泼墨,呼啸的寒风幽咽着穿堂而过,愈发令这肃穆巍峨的忌神宫人心惶惶,小半个时辰后,李敖集齐六部重臣与一众宗室皇亲,在偏殿商议善后之策。
  他语重心长道:“此事也不瞒诸位,郑氏欲反和陛下身份作假,乃是云阳县主与谢大人在几日前发现,彼时他二人惊骇难当,又怕打草惊蛇令郑氏和姜承安狗急跳墙,这才找到了本王与裴侯,起初我二人不敢相信,可证据确凿,叫人不得不信,商议后,我们一致决定,在郑氏起事之时,掌握先机,暗中埋伏,方才能将动荡降至最低。彼时楚统领之妻女被郑氏绑走,正受其威胁,谢大人发现之后,定了将计就计之策,而后,云阳县主怕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诸位臣工不信,这才又想到了隔室传声之机关。”
  说至此,李敖看了一眼淑妃与李琰,叹道:“此等皇室秘闻,确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真相浮出,便到了拨乱反正之时,郑氏谋反,其罪当诛,至于姜承安与德妃几人如何处置,还要请诸位拿个主意,此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陛下的血脉也只剩下三殿下,按本王之意,即日起奉三殿下为储君,问政临朝,稳住国本。”
  在偏殿众人,皆已从震骇中回神,郑氏谋反,李琨本就难以活命,而李玥身份不正,也只剩下李琰一个选择,再加上此事乃是李敖与裴正清主导,在场老臣何等精明,自然明白大周已至改天换日之时,但唯独如何处置姜承安与德妃几个,叫人犯难。
  这时,淮阳郡王李宣道:“三殿下这些年颇受冷待,如此境遇下,仍勤谨进学从无错处,足见其德行无状,深受教诲,实有贤主之资,本王愿奉殿下为储,但姜承安,他乃先帝血脉,又稳坐帝位多年,若要将其定罪,再公然行刑,只怕会贻笑天下,令皇室成为笑柄,而德妃不知内情,李玥与李韵也是无辜,本王也实在不知如何处置——”
  李敖目光一转,看向了站在旁侧的崔曜与崔慕之父子,“长清侯如何看?”
  崔曜三魂已去七魄,苦涩道:“无论是德妃,还是本侯,自始至终不知旧事,这一点,相信云阳县主和谢大人探查之时,已经查明了……”
  崔曜说着看向谢星阑,见谢星阑并无异议,又看向扶着秦璋的秦缨,见秦缨也未驳斥,才继续道:“如今这般局面,本侯哪敢有何决断?但求饶了我妹妹性命,饶了那一双儿女性命,太后与姜承安做下的恶行总与她们无关。”
  说至此,崔曜看了一眼同样面色惨白的崔慕之,深吸口气道:“姜承安中毒已深,不知还有几日活头,从前本侯只知忠君爱国,如今也是一样,本侯与崔氏、与龙武军,亦愿奉三殿下为储,忠诚无二,当然,事到如今,本侯也不敢奢求什么,若三殿下不信本侯,那本侯愿以龙武军军权与崔氏爵位替玉容她们求一线生机——”
  崔慕之闻言一怔,“父亲——”
  崔曜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得多言,崔慕之迟疑片刻,到底忍了下来。
  李玥虽身份不正,可他也是皇室血脉,崔曜既想保住德妃三人,那谁能放心让他手握龙武军大权?若崔氏其心不死,转首替李玥叫屈,凭龙武军谋反,岂非放虎归山?
  崔曜久居高位,自能想到旁人会如何怀疑,因此才有这主动交权的以退为进之法。
  李敖看向裴正清,裴正清沉吟一瞬,忽然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琰,“殿下,你怎么想?”
  他这般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琰身上,从前这位三殿下默默无闻,但如今一朝兵变,他竟成了即将掌权之人,莫说其他人,便是李琰自己也从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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