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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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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唇角弧度一滞,胸口有丝梦魇般的隐痛蔓延,他握着腰刀的指节收紧,随口道:“我已半年未办陛下吩咐的差事,不仅是明哲保身,简直是苟且偷安了。”
  秦缨无奈道:“难道只有陛下的差事是差事?别的便不算?右金吾掌缉捕巡卫,可此番差点酿成冤案,虽是我提醒了谢钦使,可谢钦使将此案查办清楚,也是为百姓办了件漂亮差事,陛下若是明君,也不会是非黑白不分。”
  “慎言。”谢星阑面容微紧,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待见都是自己人方才放下心来,他无奈看向秦缨,“陛下是明君,却也管不了所有朝臣的死活,若只是查办坊间之案,朝野间的争权夺利的确与我无关,但我并非是你这般毫无私心之人。”
  谢星阑这话说的坦荡,秦缨简直有些佩服,世人都喜欢将仁义道德挂在嘴上,谢星阑却将谢氏恶名背的结结实实,她心知一个人的心志极难改变,如今二人能说上这些话已是难得,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规劝他如何处世。
  说话间已经到了葛明洲所在的临风馆,这是一处单独小院,三间上房并着左右厢房,精致秀雅,给葛明洲一人进学幽居是再合适不过。
  谢星阑带着翊卫走进去,葛明洲一脸坦然地站在正堂,无论搜去何处,他都挺着背脊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秦缨在旁看着,心底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她见多了嫌犯,但凡道行浅的,片刻便能看出两分端倪,而葛明洲一脸大义凛然模样,又有一副文人风骨受到折辱的不屈之感,就差把“气节”二字写在脸上,秦缨在他房中来回查看了一番,目之所及并无古怪,更侧证了自己的直觉。
  等翊卫搜完了,葛明洲道:“我心中无愧,随便你们如何看管搜查,在案子查清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此地,你们放心便是。”
  谢星阑的脸色也不好看,作案时间只提供了怀疑指向,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葛明洲杀人,他的动机也不足,离开之后,谢星阑吩咐翊卫留在此看着葛明洲。
  此时最后一抹夕阳坠入地平线下,漫天的晚霞似火一般铺满天际,秦缨边往前院走边道:“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未曾发现,得继续找证据才可。”
  谢星阑应是,“去玉香楼的人未回,窦文珈也尚未归府,我再命人去查一查几房人在外的生意与人情来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内情,时辰不早,你不必在此干等,早些回府吧。”
  这几日日日晚归,秦缨也不想令秦璋担忧,便点头应下,刚往府门方向走了两步,迎面却碰上一袭武袍加身的窦晔归府,窦晔今日与裴氏的两位公子去城外行猎,此刻方才归来,他人生的英武,此刻跑马归来,面庞微红,额沁薄汗,目光却尤其清亮,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谢大人,县主——”
  他拱手行礼,谢星阑打量他片刻道:“是陪着裴朔和裴熙去的?”
  窦晔应是,“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本不该出城玩闹,但这约是大半月前定得,实在不好对他们食言。”
  窦氏的生意多靠大官贵族们赏脸,窦晔显然清楚自己的地位,言辞也十分谦和,谢星阑未做为难,令他自去,又将秦缨送上了马车。
  见他又令谢坚相送,秦缨实在忍不住,“你怎还要谢坚跟着我?”
  谢星阑不知如何解释,只道:“你来协我查案,若你出了任何意外,对临川侯,对太后对陛下,我都无法交代。”
  秦缨本觉得不至于如此,但她忽然想到,原剧情中的她正是死于一场“意外”,而今故事虽生了改变,但万一呢,谢坚跟着虽有些古怪,但如果真出了乱子,谢坚能救她一命,她干脆承了这情,“还是谢钦使考虑的周到,那便多谢了。”
  马车辚辚而动之时,秦缨忽而想到谢坚这数日来的跟从,从“监视”到护送,似乎谢星阑一开始的用意便是好的,她心底生出一丝怪异,但想到自己的县主身份,又觉得谢星阑如此行事也算有理可循。
  回到侯府已经是夜色初临,秦璋正等她用膳,听闻查案进展不大,秦璋唏嘘道:“窦氏也是大族,这么一场乱子闹下来,必定要元气大伤了,他们五房,我只知道窦少卿疼爱二孙子,三房和五房也算与众不同。”
  秦璋做了大半辈子的富贵闲人,虽并无实权,可多年来交朋结友,不论朝堂还是京城官门贵族,他都所知颇多,“他那二孙很是聪明,小小年纪就拜在前任吏部尚书苏怀章门下,去岁中举也说明他的确厉害。”
  “他们三房是唯一的庶出,见自己不得窦少卿喜爱,便早早做自己的生意,窦氏的产业都是茶叶与丝绸,他们却做起了不大相干的酒楼,还不到十年,便小有名望,东市的丰乐楼便是他们的,听说如今还是少东家当家,颇为厉害——”
  “至于五房那位,我还认得,他在白云观修行十多年了,比我略小几岁,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不娶妻不生子,一心清修入道,我看着便觉惭愧,我可没那份儿心志。”
  秦缨迟疑道:“一心清修入道,应当没有坏心吧?”
  秦璋轻嘶一声,“这说不好,青羊观不是就出过脏污事吗?女儿你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人心难测,只看表面不成。”
  秦缨忙连声应是,如今虽说窦氏的案子,但秦缨还记挂着尚未定案的傅灵几个,她道出情状,秦璋道:“的确,那两个婢女发配两千五百里,死者身份也不低,判也会判去西边北边最为苦寒之地,眼下已入秋,等到定案后,深秋出发离京,路上只怕活不出今冬。”
  秦缨迟疑道:“若是女儿出面,可能让她们判去南边?”
  秦璋失笑,“这等事父亲找人去交代一声便可,哪里用得着你去说?”
  这世道阶层分明,身份低贱者,连罪责也要更重一等,秦缨甚至能想到,押送她们离京的路上,官差仆役也不会对她们有丝毫怜惜,届时凛冬苦寒,两个弱女子哪能活得下去?秦缨无力改变世道与律法,只能用这等力所能及的法子救一救那两个婢女的性命。
  有秦璋帮忙再好不过,秦缨心底颇为感怀,看着秦璋的目光愈发温情,秦璋笑道:“好孩子,你有悲悯之心,爹爹自然帮你,也算爹爹行善积德了。”
  秦璋这时又道:“你说崔慕之入刑部,我倒也没有想到,不过忠远伯府的事是掩不住的,如今坊间已开始流传,对他们长清侯府的声名也多有折损,此前崔氏势大,忠远伯府也跟着沾光,底下下人行事都多有猖狂,这次出了这等耸人听闻的丑事,陛下或许因此事起了心思,不令他们再碰军权。”

  秦缨心底沉甸甸的,朝野中明争暗斗,帝王之心更是难测,一件事变了,便会牵扯出多方因缘,以至崔慕之改变了本该有的选择,而她当夜救陆柔嘉,便是那蝴蝶振翅,最终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崔慕之的命运变了,那陆柔嘉呢?
  回到清梧院之时,秦缨便亲手写起了拜帖,又吩咐白鸳道:“明日早间送去陆氏,晚上戌时初刻,我与陆姑娘在东市的花神庙相见。”
  白鸳微讶,“县主去花神庙做什么?”
  秦缨微微一笑,“去见美人。”
  ……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秦缨陪着秦璋用了早膳,乘着马车赶往窦氏,刚到府门外,便见龙翊卫已至,还有京畿衙门的衙差守在外头。
  她进门,翊卫见她来,立刻道:“县主,大人正在二夫人那里,她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能受问话了,小人带您过去。”
  秦缨应好,跟着翊卫往西北方向去,二房的院子在西北角上,距离含光阁和窦启光的主院都不算远,一行人沿着昨日走过的廊道一路往北,刚走到半路,却碰见几个拿着柴刀的仆从往含光阁的方向走。
  翊卫解释道:“窦老爷要让下人砍了被烧毁的竹林。”
  此前去含光阁之时,便见含光阁外还未整饬,如今要将烧至一半的竹林砍了,也是寻常,秦缨“嗯”了一声,一路跟着到了二房的院阁。
  谢坚和谢咏守在门口,见秦缨来了,立刻进门通禀,没多时,谢坚请秦缨进门。
  屋子里的布置秀雅,但与似锦堂的富丽华贵相比,显得颇为清隽朴素,秦缨跟着侍婢走去暖阁,还未进门,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儿。
  待进了门,便看到一位病容难掩的夫人躺在榻上,她身上盖着薄毯,面白唇青,眉眼间犹有悲色,看着便令人心生怜惜,正是窦煜的母亲黄氏。
  谢星阑坐在黄氏对面的敞椅上,面色本是沉肃,见她进来,瞳底微微一明,长榻上,黄氏眼底有些感激:“没法子给县主行礼,请县主恕罪。”
  秦缨连忙道不必,待落座,黄氏温声道:“适才谢大人已经说了,衙门本来要定案了,多亏了县主发现不妥,才重新查这案子,否则我的煜儿便要就此含冤而死,实在是要多谢县主,那日衙门来说煜儿是因为失火被烧死,我怎么也不信,煜儿在含光阁住了许多年了,纵然失火,煜儿难道跑不出来吗?”
  说着她又眼眶微红,“如今金吾卫来查府中上下,我也放心了,只望能早日找出凶手,好让我知道是谁这样心狠。”
  秦缨叹气,“夫人节哀。”
  她安抚一句,谢星阑又道:“还是适才问夫人的,夫人最好仔细想想。”
  黄氏抹了抹眼眶,“煜儿这孩子向来报喜不报忧,我身子不好,他每日过来问安都笑盈盈的,但我知道他其实十分辛苦,外间都说他天资绝艳,是少年英才,可只有我这做母亲的知道,他的禀赋其实只有中流,他的学问,都是靠自己苦读换来的。”
  “含光阁你们也去看了,他一个人住的偏,我极少过去,每日都是他来见我,出事之前,他没有任何异样,说起府中其他人,也总是温和包容。”
  黄氏叹了口气,“大公子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因着此事,我们二房多年来都对大房有愧,煜儿觉得他虽然只是排二的,却应该由他支撑起门庭,他祖父也是如此想,一来二去,他就更不敢懈怠了,他与兄弟姐妹关系都十分和睦,大公子与他不甚亲近,可他对这个大哥却是十分敬重,对歆儿也极好,我想不出谁要害他。”
  谢星阑道:“眼下查证下来,的确没查到谁可能找他寻仇的动机。”微微一顿,他又问:“那窦煜和葛明洲,还有窦文珈的关系如何?”
  黄氏蹙眉,“明洲……和明洲还算亲厚的,明洲来我们府上,本也是为了考科举,刚来的时候经常和煜儿一起进学,他妹妹芙儿也是个好孩子,她那心思我看的明白,可煜儿的婚事,是老太爷做主的,便是我这个亲娘,也说不上任何话,至于五弟……”
  黄氏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惊悸,“他是个性情冷酷之人,但他常在外修道,又与煜儿无仇无怨,我不觉得他会谋害煜儿。”
  秦缨看向谢星阑,谢星阑道:“昨夜他人已回府,查问还算配合,但他十二日下午并无人证,后来派人搜了他在府中居所,并未找到证据。”
  谢星阑解释完又去看黄氏,“修道之人性子冷清,但不一定没有恶念,他这些年回来的多吗?”
  黄氏听见他的话却笑了,“大人理解错了,我说他冷酷,正是因为觉得他是心怀恶念之人。”
  谢星阑和秦缨面露不解,黄氏朝外看了一眼,“大人和县主没发现我们府上没有三公子吗?”
  见谢星阑和秦缨皱眉,黄氏唇角的笑意慢慢变冷,“因为当年三房所出的三公子,就是折在他的手上,这才是他去修道的真正原因。”
 
 
第33章 有约
  秦缨惊道:“三公子是被他所害?”
  谢星阑也容色严峻起来, 黄氏这时摇了摇头,“不是被他所害,是他见死不救, 三公子名叫窦灿,是三房长子, 十六年前他才三岁多点,那年是凛冬,他被嬷嬷带着在府内荷花池畔玩, 结果不小心落入了湖中,嬷嬷虽然跳进荷花池里了, 但冬天太冷, 加上年纪大不会水, 根本抓不到那孩子, 当时窦五就在湖边,他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溺水而亡。”
  秦缨拧眉,“他可是畏水?”
  黄氏冷笑, “不是畏水,相反,几个窦家孩子之中他的水性很是不错, 他就是见死不救, 他与那孩子不亲,与三房也不亲, 他觉得那孩子不值他冒险。”
  谢星阑不解,“他与三房有仇怨?”
  黄氏再度摇头, “我当时也如此想, 但我问了夫君,他说窦五少年时期性子便颇为冷漠, 对家里上下都是如此,平日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危险关头,便显现出来,前岁老夫人过世,发丧当日他才从城外回来,在丧礼上一滴眼泪也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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