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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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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那件事之后,那嬷嬷被发卖,三房也恨上了窦五,老太爷虽然也与三房不亲,但因为此事,也对他十分恼恨,当老太爷便说让他去修道赎罪,他一听竟然应了,而后一修便是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生子,老太爷也拿他没办法。”
  谢星阑对窦文珈这般性情觉得匪夷所思,“但夫人却不觉得是他害了窦煜?”
  黄氏颔首,“他的恶是太过冷酷,但不会毫无缘故的害别人,正是因为他与家里关系太过淡漠,所以我才不觉得是他杀了煜儿,这些年他每个月回来那么三无日,有时候整个月都在城外,煜儿出事那日他碰巧在府中。”
  黄氏是窦煜的母亲,没必要向着外人说话,谢星阑又道:“那你可知窦少卿打算将家主之位传给窦煜?”
  黄氏唏嘘道:“老太爷说过,但他更想让煜儿入仕为官,窦氏是传世的商贾巨富,虽是做生意的,却也有家训,下九流的买卖是不做的,待入了京城,老太爷一直想的是让窦氏脱离商贾门第,跻身权贵之列,可商贾到权贵,便是煜儿高中了,没个两三代身上的铜臭味儿也是洗不清的,他也明白这一点,便想着煜儿若是能封侯拜相,便不必等那般久,但那谈何容易?”
  谢星阑又道:“但窦少卿病重,他只怕等不到窦煜高中,大房与四房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争的厉害。”
  黄氏颔首,“不错,当年窦烁出事之后,大房心底本就有气,且大哥是长子,自然想当然的觉得他应该承袭门庭,四弟也是嫡子,争也争得有底气,不仅能得太府寺少卿之位,家里的生意财权也都握在手中,窦氏的钱财抵得上小半个国库,他们怎会不想呢。”
  谢星阑又道:“金吾卫已经查到,如今窦氏的生意多在大房与四房。”
  黄氏应是,“生意上的事,老太爷还是倚重大房多些,当初没救得了窦烁,他心底也是有愧的,这些年煜儿读书,他便亲自带着窦烁传授些生意经,后来老太爷将丝绸生意全交给大房,茶叶上的生意,则交给了四房。”
  说了这般多,却仍然理不清如何便与窦煜的案子有关了,谢星阑这时道:“三房当年因为窦文珈的事,与窦少卿和窦文珈有怨,这些年一直单干,窦少卿克说过什么?”
  黄氏幽幽地道:“若说这几房谁在生意上争气,那便是三房了,三房出去单干,老太爷起初不同意,因为他没想着我们这一支分家,但三房当年心底积了恨,老太爷为了此事还是准了,刚开始也帮了不少忙,否则在这京城之中哪能立足?这些年没怎么帮了,他们父子天生便是这块料,只可惜窦三是庶出。”
  窦文彬是庶出,没有争抢家主之位的机会,再加上自己的生意做的出彩,除了与窦文珈有旧怨之外,和其他三房都井水不犯河水,算是嫌疑最小的。
  又问了些窦煜平日里的亲朋来往,谢星阑方才与秦缨告辞离开,出了院阁,秦缨道:“老太爷盼着窦煜入仕,不管对大房还是四房而言,窦煜都不是唯一的竞争者,若只是按照家主之争去查,似乎有些简单了。”
  谢星阑亦有此感,“昨夜去查证的人回来,说窦焕十二那日的确去了玉香楼,若按不在场证明来推算,他也没了嫌疑,如今仍是葛明洲与窦文珈二人毫无人证。窦文珈生性凉薄,但窦煜母亲说的有理,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秦缨想到黄氏之语,仍觉心底发寒,“难怪我那日来时,见唯独他一人一脸冷漠,仿佛个局外之人,原来他本性便是如此。”
  秦缨怀疑窦文珈是某种异常人格,但他除了见死不救之外,并无主动害人前科,也幸而窦文珈如今沉迷修道,否则实在令人不安。
  秦缨道:“昨夜回府与爹爹说起窦氏的案子,他还认得窦文珈,说他苦修多年,心志很是坚韧,却不知本心本就是绝情少欲之人,对了,他还说窦煜年纪很小的时候便拜在了前任吏部尚书苏怀章门下——”
  谢星阑一听此言道:“我今日正要去见苏怀章,崔慕之昨日说的同窗之谊,便是这苏怀章门下,他告老归田之后,在城外的别庄修身养性。”
  秦缨便道:“那我在府中候着,待会儿再去含光阁看看,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线索太少,我去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
  谢星阑目光深湛地望着秦缨,秦缨不仅会验看尸首,懂不少秘术,在探命案之上还心思缜密极有主见,便是专管刑狱缉捕的金吾卫与各衙门差役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将心头疑惑压下,点头应好,“让谢坚跟着你。”
  秦缨欲言又止,谢星阑却已吩咐人手准备出发,她将婉拒的话压下来,看着谢星阑点了人马离开了窦府。
  谢星阑一走,秦缨立刻往含光阁而去,刚走到近前,便见含光阁四周被大火烧着了竹稍的残竹皆被砍伐,眼下府中仆从正在整饬南面的竹林。
  秦缨沿着小径走到跟前,踏入了东厢外的花圃,谢坚跟上来道:“此处已经看过两次,县主想找什么?”
  秦缨道:“想看看凶手离开之时是否留下了线索,按你家公子的说法,凶手是用了延时之法,那离开之时,大火还未起,凶手要将门闩住而后离开,多半不会走最引人注目的路,但这条竹林小径之外四通八达——”
  秦缨紧皱眉头,又走到含光阁正面,正堂被烧毁大半,正门也被尽数烧没,凶手在门上留下的痕迹也难觅踪影,她不由道:“去把知书叫来。”
  府中格局复杂,秦缨得有个了解府内地形之人,沈珞应声而去,这时,南边砍伐竹林的几个仆从对话传入了秦缨耳中。
  “真是瘆人,快几脚踩了了事……”
  “此前来打理林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此处有蚁穴?”
  “幸好没发现,二公子最不喜欢虫虫蚁蚁的……”
  秦缨心底微动,毫无顾忌地踏入了黑灰满地的竹林之中,林中仆从见她来了,皆停下了手中活计面露拘谨,秦缨问道:“你们刚才说此地有蚁穴?”
  一个灰衣老仆点头,“不错,就在这里,不过都被大火烧焦了……”
  他们站的地方已经是火场外围,跟前的竹稍叶子全都被燎尽,只剩下竹枝光秃秃地横在半空,而老仆说的蚁穴就在几人脚下,因被黑灰掩着,看不真切,但仔细一瞧,便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被烧至焦黄的蚂蚁,甚至还有飞蝇。
  但要说蚁穴,却又不是,周围泥土硬实,根本不是筑蚁穴的好地方。
  秦缨心底觉得有些古怪,捡起一截枯枝在地上拨了拨,却未只看到沾着灰尘和泥土的枯叶,她疑窦难解,见所有人都敬畏地望着她,她便扔了枯枝朝外走,“你们继续,我随便看看。”
  她出竹林之时,沈珞叫来了知书,秦缨道:“每天午时过半到申时之间,府内何处人多何处人少?”
  知书想了想道:“下午时候,主子们大都在院内午歇,下人们各忙各的,各处人都不少,但几处花圃多半是在早上打理,因此下午仆人不多。”
  秦缨便道:“带路看看。”
  知书在前带路,一路上花林葱茏,园圃秀美,虽是初秋时节,但大部分景致被养护的极好,入目皆争奇斗艳,锦绣成堆,待走到府中西北,秦缨再度犯了愁,府中廊道四通八达,再加上景致颇多,视线受阻,根本难已判断凶手从何处离开,而如今被锁定的嫌疑之人都住在东南方向,也并非是眼下之路。
  秦缨眉头紧蹙,面色也沉暗起来,白鸳轻声问道:“县主想到什么了?”
  秦缨道:“有哪里不对,若推断正确,那查出来的线索一定是对得上的,现如今怀疑对象与查出来的线索相悖,一定是何处出了差错,要么是真凶用了何种诡计,令我们怀疑错了人,要么便是他们太会掩藏。”
  秦缨又去问谢坚,“府里下人都问了?”
  谢坚点头,“都问了,包括各房的侍婢小厮嬷嬷,还有各处粗使的仆役,大部分都有人证,没有人证的都记录在案,但查问下来,几乎都找不到作案动机。”
  知书在旁听见这话道:“我们公子对府里下人极好,从不觉得他们卑贱,连呵斥都极少,如今府里都在传老太爷要选个人做下任家主,小人敢说,除了各房的亲信,其他人必定都希望公子成为新家主,因公子仁善,绝不会苛待他们。”

  秦缨点头道:“窦煜是被人毒害而亡,普通下人若送膳食过去,他只怕也会觉得古怪。”
  秦缨话音落下,一转眼看到了远处凉亭里有两道身影,知书随她看过去,轻声道:“是少夫人和小小姐——”
  伍氏带着窦歆在凉亭内玩耍,两个侍婢在旁伺候,秦缨目光微凝,抬步走了过去。
  她还未走近,伍氏先看到了她,她面上笑意一散,人站了起来,“拜见县主——”
  秦缨弯唇,“不必多礼,我要打扰你们了。”
  伍氏淡然道:“县主想问什么?”
  秦缨抬了抬下颌,“坐下说话,不然歆儿会害怕。”
  窦歆正缩在伍氏身边,怯怯地看着秦缨,伍氏见状便坐回去,又令嬷嬷给秦缨上茶,秦缨便也坐在一旁,一转眼,见旁边放着纸笔,伍氏在上写了“日月”二字。
  见她看,伍氏道:“歆儿刚满四岁,正教她认些简单的字,只不过她认得很慢。”
  伍氏字迹秀丽,一笔一划皆是雅致,但秦缨道:“这样认她认得慢,换个法子变快了——”
  她取了一支细狼毫,拿了一张白纸,袖子微挽便落了笔,伍氏以为她要写什么,可秦缨却不止是写,没多时,伍氏眉头高高扬了起来。
  秦缨写了“日月山川”四个字,但每个字之前都有两幅画,“日”字前是太阳和化形后的太阳“日”字,“月”字前是一轮弯月和化形的“月”字,“山川”二字最前则是“山”字型峰峦与“川”字型河流,从画到字演变而来,秦缨刚写完,窦歆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纸张。
  秦缨微微一笑递给她,“这样她一定认得。”
  窦歆眼底怯色褪去,从伍氏身边走出来,指着纸张上的画儿道:“母亲,太阳和月亮,歆儿记得,歆儿会写——”
  伍氏面上有了笑意,“歆儿聪慧,一看便会了。”
  窦歆看着画口中念念有词,伍氏语气温和了几分,“县主有心了,今日县主是来查二弟的案子的,不过很遗憾,我其实帮不上县主,我们与二弟面上相安无事,但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夫君当年受伤与二弟有关,这放在谁身上都过不去那个坎儿。”
  秦缨颔首,“我们的确知道,但窦煜被害,凶手总是有目的与动机的,他若身亡,大房与四房便占了先机,大公子虽然受过伤,不能为官,但家族生意却并非没有机会。”
  伍氏失笑,“其实祖父本就有心让他们兄弟二人一个主官场一个主生意,这府中长辈……昨日县主也看到了,祖父对这些心知肚明,无论是少卿之位,还是生意之权,本就不放心交给他们,因此夫君他不必如何争抢,该是他的早晚会给他。”
  秦缨打量着伍氏,伍氏也无惧她目光,正说着,一个侍婢提着食盒从外快步而来,待走到石桌旁,将食盒打开,取出了两碟糕点来。
  伍氏一看到其中一碟糕点面色便沉了下来,“我不是说过了,以后歆儿在的时候,不要再拿蒲陶糕来?这次送来的蒲陶皆是干脯,里头籽粒未除尽,歆儿很易梗住。”
  侍婢面露惶恐,立刻要将糕点收走,秦缨却道:“慢着——”
  秦缨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碟紫棕色糕点之上,目之所及,糕点之内有大大小小的葡萄干粒,在如今还被叫做“蒲陶”,她拿起一块掰开,仔细查看,伍氏在旁解释道:“这是从西边送来的珍货,厨娘做糕点之时舍不得摘理,偶尔有籽未除尽之时,大人囫囵没什么,小孩子却容易被卡住喉咙,我叮嘱了一次,她们却不记在心上。”
  年轻的侍婢低声告罪,秦缨目光肃然道:“前几次做这糕点是何时?”
  伍氏道:“这是一个月之前送来的,近日时不时都会做一次,怎么了?”
  秦缨没有细说,只是道:“麻烦将做这糕点的厨娘请来,我有话要问。”
  在窦煜胃里,曾发现了一枚半截米粒大小的硬物,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现在却想明白,那异物正是蒲陶籽!
  伍氏虽不知为何,但也明白是和案子有关,立刻吩咐侍婢去叫人,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面色紧张地走了过来,进了凉亭,不等她行礼秦缨便问道:“十二那日,府上可是做了蒲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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