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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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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缨若有所思道:“那便还是要从尸体和抛尸现场入手,必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还有这件红裙,死者从内到外的衣物质地都是寻常,应该是刻意为之,但就像郡王妃说的,这裙摆之上的棠棣纹样却十分特别,她即便早有预谋,也要去取新衣裳,何况她回城之后,也要有新的落脚之地——”
  谢星阑这时问:“那老仆是替哪家商行看管仓房的?”
  这一问赵镰却被问得愣住,他忙出声道:“赵庆!进来答话——”
  叫了人,赵镰有些心虚地解释:“是卑职的一个属下去问的。”
  谢星阑蹙眉,也觉赵镰太过疏忽,很快,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衙差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他面上便生出几分畏色,眼神只看着脚前方的地,似乎很有意的在回避尸体。
  等走到近前,谢星阑不悦道:“你身为衙差,见过的死者不少,怎还一幅忌怕之色?”
  赵庆面露难色,又似避讳着什么,不敢说出口,谢星阑见他这副模样,语声更锋锐迫人,“莫非你查到了哪般内情,却隐瞒不报?”
  赵庆心底一慌,连忙道:“回禀大人,小人不敢,是……是小人在衙门当差多年,这李姑娘之死,让小人想到了一桩十年前的案子。”
 
 
第43章 冤案
  “十年前的案子?”
  谢星阑很是意外, 秦缨和岳灵修也停了验尸,纷纷起身看向赵庆。
  停放尸体的木板床东西放置,尸体的脑袋就在赵庆五尺之外,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尸体头面,心有余悸地道:“当年小人刚过二十, 正从万年县衙调来京畿衙门,那案子是小人来衙门遇到的第一件命案,那时是贞元十年初夏, 第一个死者好像是死在五六月份,第二个死者死在七月, 第三个死者死在八月, 反正每隔一个多月就要死一个人……”
  “当时连着死了三人, 死者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出身也都不高,死的时候,身上都穿着艳红裙裳, 并且她们的长相都十分秀美,眼下都生有泪痣,而她们的死状, 就和李姑娘的死状一样, 面上都被凶手刺了十多道伤口,好好的一张脸惨不忍睹, 并且……并且死前都被凶手奸污过。”
  秦缨秀眉倒竖,“当年的案子可破了?”
  赵庆点头, “破了, 当时死了三人,死状又十分可怖, 闹得城中人心惶惶,当时的府尹大人十分重视此案,让小人们不分昼夜去走访探查,最终抓到了凶手,是一个赌鬼,他因为好赌输光了家财,还差点要典卖儿女,于是他的妻子偷偷带着一双儿女跑出了京城。”
  “他找不到妻子和儿女的下落,又因为他的妻子生的颇为貌美,便怀疑妻子是与别的男人有了奸情,于是他生了报复之心,又因他妻子喜着红裙,便专门挑选喜着红裙的年轻女子下手,此人被判了秋后问斩,当年十月便行了刑。”
  赵庆一口气说完,缓了缓才道:“当年查案子的时候,因为死者都是红裙女子,这义庄里还出现过闹鬼的情形,有天晚上,小人送一具无名尸体来此,正好撞见那情形,吓的小人魂不守舍,因此如今又发生这样的案子,小人多少有些畏怕。”
  他说着又往尸体上瞟了一眼,而后又似被针扎到一般极快撇过脸去,但忽然,赵庆转身看向身边的赵镰,“对了,赵捕头当时也曾奉命探查此案。”
  谢星阑和秦缨看向赵镰,赵镰也面露恍然之色,“难怪啊,卑职当日去抛尸之地看到尸体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熟悉,但怎么也没想起来,眼下赵庆一说,卑职的确想起来了,十年前的确有这么一桩案子,那时候卑职还只是个小衙差,还未升捕头之位,那案子好像查了三个多月,九月中才查明白……”
  他有些惭愧地道:“这些年每年命案不再少数,卑职的确一时没想清楚,当年卑职虽然参与了这个案子,但卑职也并非总领之人,因此对卑职而言并不算特殊。”
  秦缨眯了眯眸子,虽然十年的确过了很久,但赵庆说的红衣女子连环杀人案,并非寻常的命案,秦缨想,若是她,这样受害者多、又分外诡奇可怖的案子她多半能记一辈子,可到了赵镰这里,他却经由赵庆提醒才想起来。
  虽有些质疑,但秦缨又想到赵镰屡次渎职之行,像这样一门心思钻营利禄之人,没有将案子放在心上,似乎也说得通。
  秦缨转而看向赵庆,“若你所言,那此番的案子,与十年前那桩案子十分相似?”
  赵庆点头,“几乎是一模一样。”
  秦缨面沉如水,谢星阑也语声微沉地道:“但当年案子的凶手已经被抓住,时隔十年之久,没道理会有人模仿作案,又或者,只是巧合?”
  他说的也正是秦缨所想,她蹙眉道:“当时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只怕许多百姓都还记得,凶手纵然已经伏法,但万一有人谈论此事落入了疑犯耳中,也存在模仿作案的可能性,若真是模仿,那反倒有迹可循了。”
  秦缨又问赵庆,“当年是如何抓住凶手的?”
  赵庆道:“当年死了三人,我们猜测凶手必定会谋害第四人,于是专门放了诱饵,那时候我们凭着三次抛尸之地,已经大概圈定了凶手可能会出现的范围,而后我们找了一个兄弟的妹妹,那姑娘胆子极大,我们令她穿着红裙招摇过市,如此蹲守了半个月,凶手果然中计,我们将其当场擒获,后来他也招认了,前面三人都是他杀的,如此才破了案子。”
  秦缨不由扬眉,“能这般中计,看来凶手本身便不是个谨慎之人。”她又去看李芳蕤的尸首,“两件案子的确有颇多重合之处,若真是有人模仿,那很可能这一次凶手要杀的也不只是李芳蕤一个,我们得尽快找到凶手才行。”

  谢星阑便问:“这桩案子的卷宗在何处?”
  赵庆道:“京畿衙门存的有,刑部和大理寺应该也存的有。”
  谢星阑去看赵镰,赵镰立刻道:“小人今天晚上不睡觉,也要把案卷找出来送给两位大人,小人现在就带人回衙门去找!”
  此时已过戌时,谢星阑也无别的安排,自然应了此请,赵镰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连着赵庆一并带离了后堂,他们一走,秦缨和谢星阑的神色都有些暗沉。
  秦缨这时看向岳灵修,“你到衙门几年了?可听说过这案子?”
  岳灵修道:“小人来衙门五年了,但此前四年都是跟着师父一起验尸,从未听他提起过此案,师父不仅验京城内的案子,还会去京外几县,估摸着也没将此案视为特例。”
  秦缨点点头,“你师父叫什么?如今在何处?”
  提起师父,岳灵修语声恭敬地道:“小人的师父名叫江征,如今住在惠成坊,他老人家年过五十二,因今年痛风之症严重了些,年初便辞了差事,如今在家养病,他在京畿衙门做仵作十多年了。”
  秦缨微微颔首,崔慕之在旁道:“时隔十年,有人学当年的法子,那我们难道也要放诱饵将凶手引出来?”
  秦缨拧眉,“官府已经在城南大肆搜查,凶手必定是知道的,此刻出现一个着红裙的生面孔,很容易打草惊蛇,凶手不会那般容易上当,何况我们眼下还未掌握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线索,还不到用引蛇出洞之法的时候。”
  谢星阑道:“但当年的受害之人曾被奸污过,这案子却无法确定,并且当年遇害之人的出身都不高,李姑娘却是宗室之后,按照此前的查断,皆查的是与李姑娘相识之人,可十年前的案子,凶手与受害之人却并无干系。”
  秦缨只觉谢星阑越来越敏锐了,“不错,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崔慕之迟疑道:“但李芳蕤出逃之后,想隐藏身份,会否是隐藏身份之时,被凶手撞见,从而对她痛下杀手?”
  谢星阑不冷不热道:“自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你们查了几日了,可曾查到李芳蕤有可能在何处落脚?”
  崔慕之面色微僵,“昨日才确定李芳蕤身份,哪有那样快?”
  谢星阑想到当日崔慕之大言不惭说龙翊卫查案拖拉之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嘲弄,崔慕之自己也想起此事,莫名有些心虚。
  后堂中一默,秦缨道:“从红裙开始查吧,既然郡王妃说从未见过有贵女穿过,那这裙裳多半是李芳蕤有意制备,从城南寻常百姓去的衣庄查起,应该会有人记得。”
  说至此,谢星阑忽然想起一事,“当日李芳蕤失踪之后,郡王府也曾派人查找过,他们可查到了什么?”
  崔慕之没深想谢星阑怎知道这些,径直道:“当日李芳蕤是在去相国寺的路上失踪的,他兄长李云旗带着人去了周围的村落查找,跑遍了沿途的村镇找了四五日,却是音讯全无,城中是郡王府的武卫在私下探查,也毫无所获,李芳蕤像人间蒸发,没留下任何踪迹。”
  谢星阑微微蹙眉,“就算早有准备,也不可能毫无踪迹,定是遗漏了什么,明日我派人走一趟城外,查李芳蕤出逃线路。”
  秦缨这时已将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脚踝上,死者双足鞋履早不翼而飞,此刻双足肿大,皮下血管紫黑,脚背肌肤污绿,足底表皮已干硬崩脱,污泥布满死者双足,但在死者右足脚后跟处,却沾着一抹颜色怪异的污泥,秦缨从岳灵修的包裹之中找来一把匕首,一点点将那污泥刮了下来。
  谢星阑走近去看,“这是何物?”
  秦缨仔细将那污泥摊在光亮之处,忽然抬眸看向谢星阑,“你来看看,这像不像香灰,这其中还有一点蜡质,像尸体在落有香蜡之地拖蹭过。”
  她一边说一边四下探看,见岳灵修此番并未点香,便越觉得古怪,而谢星阑凑近了看后,拧眉道:“比一般污泥色浅质细,的确像是香灰与白蜡。”
  秦缨看看尸体模样,再联想到香烛神佛,莫名心头发寒,“抛尸的巷子污泥不是这般颜色,要么是在搬运尸体之时碰上,要么便是在案发现场有此物,凶手在作案之时点过香烛,这也太过古怪。”
  死者死因难定,尸体上的线索又极少,秦缨可以想见,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十分困难,而只凭一个抛尸之地,线索实在寥寥。
  见她眉头拧成“川”字,谢星阑道:“时辰已晚,还有待查问之处颇多,凶手既然有抛尸之行,明日还需扩大走访范围,即便是夜间抛尸,但凶手不会飞天遁地,带着这般大一具尸体,行径总是会有异常。”
  秦缨点头,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起身将证物放在了一旁,她出门净手,崔慕之看看尸体,再看看秦缨的背影,眼底生出了几分犹疑之色,谢星阑则一边吩咐翊卫明日如何安排,一边也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后堂,外间王赟看到岳灵修出来,便凑上前道:“怎么样?验出什么来了?”
  岳灵修摇头,“这尸体腐烂太过,不好验死因。”
  王赟便朝后堂抬了抬下颌,“那也没办法,那还有一位躺着呢,也没个人来认,每天光清扫掉下来的蛆都够我们受的。”
  岳灵修闻言忽然道:“我记得此前义庄不止这一具尸首。”
  王赟道:“那家有人来认了,是一对老夫妻,说是她们的孙女,画押之后让领走了,说是病死的,我看着也像,再放下去,都像里头两位似的……”
  秦缨回来之时便听见二人的话,她想起后堂还有一具男尸,便道:“里面还有一人是因何而死?”
  岳灵修忙道:“是淹死在城外洛河里的,被百姓发现之后报了官,怀疑是哪家长工,到现在也无人来认尸,也没发现有何异常,再这样下去,只能拉去城外埋了。”
  这世道背井离乡之人众多,许多人意外而亡,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义庄可暂且存放尸首,但尸首放下去只会腐烂,最终只能拉去城外乱葬岗埋了。
  秦缨默默叹了口气,“不是被人谋害的便好。”
  时辰不早,在此滞留也无用处,秦缨与岳灵修几个辞别上了马车,谢星阑和崔慕之一个要回金吾卫衙门,一个要回刑部衙门,便都与秦缨同路,走在路上时,秦缨才有心思去想谢星阑今夜的抉择,她本来并不十分确定,可从郑钦和崔慕之的话也能看出,谢星阑的确是放弃了南巡的差事,选择来查郡王府的案子。
  宣平郡王乃是宗室之后,这案子若查办得力,不仅能得贞元帝赏识,亦能被宣平郡王答谢,但这些,都不足以让谢星阑加官进爵。
  秦缨掀帘朝谢星阑扫了一眼,虽觉颇为欣然,却没想通谢星阑为何如此。
  因崔慕之竟也同行,谢星阑一路上都没个好脸色,甚至觉得与秦缨说话都十分不便,本还想议论几句案情,可被崔慕之旁观着,他干脆一言未发,等从城南到了城北,眼看着要与秦缨分道而行,谢星阑才忽而道:“今日你派沈珞去金吾卫,是为了查问这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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