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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by薄月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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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上前问:“今天早晨,店中可曾来过一个着红裙的年轻姑娘?那姑娘左眼下生了一颗泪痣,衣饰华贵不俗,其上有西府海棠绣纹,独身一人,未带婢女。”
  伙计从惊骇之中回神,“好、好像是来过这么一位姑娘……”
  谢星阑蹙眉,“她何时来的?来后做了什么?何时走的?去往哪个方向?”
  谢星阑一连四问,伙计定声道:“是午时之后来的,来了之后便看店中的首饰,本以为她是来买镯子的,却没想到只拿着镯子看并不买,后来她又问起我们玉行在京城有哪些铺子,还专门问了安民坊和东市以南有没有——”
  “当时是我们店中二掌柜在陪那位姑娘说话,见那位姑娘衣饰贵胄,二掌柜便答了她,说安民坊没有我们的铺子,但在东市南边却有一处,就在长兴街上,叫枕琼斋的铺子……”
  秦缨站在马车边上,听到此处眉头顿皱,“枕琼斋?”
  她走上前来,而此时,谢星阑也想起来,“是不是在长兴街以东,挨着百宴楼?”
  那伙计立刻点头,“是,正是那处。”
  谢星阑和秦缨不由对视一眼,当初他们重回案发之地时去过灶神庙,当初的灶神庙已经变成如今的长兴街,而当时他们只注意到了定北侯府的百宴楼,百宴楼旁边的玉行却并未多看,但秦缨和谢星阑扫过匾额,记得那玉行正是叫“枕琼斋”。
  此处距离范玉蘋被害之地不远,而李芳蕤问的另外两处,乃是罗槿儿和康素琴遇害之地,她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凶手就藏在卢国公府,因此来调查卢国公府的产业。
  秦缨又问道:“后来呢?”
  “那姑娘说长兴街是新修的,又问我们枕琼斋十年前开在何处,是否改过名字,二掌柜才来玉行四年,自然不知,便说去后院问问大掌柜。”
  “二掌柜去了后院,正好碰上了来铺子里的二老爷,便去问二老爷,二老爷说枕琼斋一开始就叫枕琼斋,二掌柜便又出来答话,那姑娘听完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镯子便走了,看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往东北方向走了。”
  听见“二老爷”几个字,外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伙计浑然不觉地说完,便听秦缨快速问道:“你家二老爷是何时离开铺子的?”
  伙计略一想,“那位姑娘走后,二老爷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也走了。”
  众人神色又是一紧,秦缨看向谢星阑道:“芳蕤是去枕琼阁了,她是走过去,而卢旭乘着马车,一炷香的功夫定能跟上。”
  话音落下,谢星阑沉思着什么,李云旗扬声道:“那我们还不快去枕琼阁?”
  谢星阑只去看卢文涛和卢瓒,“除了城中这两处宅邸,卢旭还有哪些住处?”
  卢文涛面上有几分迟疑,卢瓒却立刻道:“二叔在城外还有两处庄子,一处是二房本来的产业,夏日能去避暑,还有一处是他当年买来养花的,后来不爱养了,庄子上的花园也都废弃了,这些年让人守着,他自己很少过去。”
  李云旗问道:“你想直接去他的宅子里找人?”
  谢星阑应是,“玉行之中有许多伙计,他不可能在玉行动手,如今已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再去枕琼阁无用,近来衙门重查旧案,他不可能毫不知情,而李芳蕤有些特殊,凭他的性子,只怕不会随便处之,他今日带着车夫,若马车里藏个人出城,守城的卫军也难以发现。”
  谢星阑去看秦缨,便见秦缨毫无异议地颔首,“我也做此想,我还觉得,他今日不会去常驻的宅邸,他会去那处花园废弃之地。”
  谢星阑当机立断,“兵分两路,谢咏和冯萧带人去常驻之地,我们去旧宅。”
  李云旗迟疑一瞬后道:“我也随你们去旧宅。”
  事不宜迟,众人重新上车马,马蹄声划破长夜,打着火把的队伍,似火龙一般往城门口赶去,到了城门之时,守城的卫军吓得持兵列阵,见来人是金吾卫与郡王府的神策军护卫,这才开城门放行。
  出了城,谢咏和冯萧带着一队人马往西行,其余人则都往东去,卢旭从前养花的庄子坐落在城外的玉关河河畔,众人沿着玉关西岸趁夜赶路,小半个时辰之后才近了柳陌花衢的河畔村落。
  这处村落距离京城极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京城中颇多达官贵族在此购置田产、修建园林,但再好的风景,夜色中疾行的众人也无心观赏,远处传来河水湍急之声,在乡间小道上行了两炷香的功夫,一栋白墙斑驳的大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栋宅邸飞檐斗拱高低错落,白墙灰瓦清新隽雅,但因久不住人,墙皮脱落,门漆灰败,正门前更长满了苔藓杂草,满目萧瑟凄凉之景。
  秦缨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口的荒草小路上有两道崭新的辙痕,车辙一直延伸到正门,最终消失在了齐膝高的门槛处,她忙道:“今日才来过马车!”
  见秦缨猜对,众人神色一振,谢星阑看谢坚一眼,谢坚立刻拔出腰侧长刀,上前用刀尖在门缝之中几挑,“哗”的一声轻响,正门大开。
  以免打草惊蛇,谢坚将火把交给旁人,带着几个金吾卫摸黑走在最前,其他人则打着火把后一步进了门。

  门内的景致与门外一般萧索荒芜,足见卢旭的确久未来此处,而此刻整个大宅静悄悄,黑黢黢的,谁也不知卢旭在何处。
  很快谢坚返回,“公子,县主,的确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是空的,还找到了一个人,应该是驾车的车夫。”
  他话音落下,两个翊卫自不远处的倒座房里揪出一个男人,一个翊卫喊道:“公子,他说今日卢旭的确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来了此处!”
  车夫梦中被惊醒,一见这般阵仗,睡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秦缨来不及细询,只问:“卢旭将那姑娘带去了何处?”
  车夫惊惶地指向后宅:“就在里面,在正院上房。”
  这一次无需金吾卫打头阵,秦缨率先走了上去,谢星阑快步跟在她身边,李云旗见状也立刻握着腰间佩剑跟了上。
  沿着长满苔藓的廊道一路往北,车夫所说的正院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院门半开,漆黑的天光之下,一抹黄豆般大小的灯烛映在西厢窗棂上。
  秦缨屏住呼吸,轻巧无声地进了院门。
  她步伐极快,却未发出声响,可刚走到屋檐下,秦缨身形猛地一顿,上房正门并未落锁,此刻门扇半掩,一缕微光从西厢泄入正堂。
  屋内寂静无声,可秦缨的指尖却开始轻轻颤抖,因为与昏光一起散出来的,还有一股子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
  是人血,只有极多的人血,才能发出这样浓烈的腥味。
  她们来晚了?
  秦缨悬了半夜的心猝然一痛,谢星阑和李云旗也瞬间变了脸色,谢星阑两步上前推开门扇,李云旗则红了眼,“芳蕤!”
  三人几乎同时进门,一进屋子,又被地上的血迹刺疼了眼,这正堂五丈见方,落满了灰尘的青石地砖上却有血迹与拖痕,秦缨眼瞳似被针扎,又顺着血痕往亮着灯烛的西厢门口看去,刚看了一眼,她便觉耳畔轰然作响。
  西厢门口有一滩溪流般的血色,秦缨难以想象门后的李芳蕤此刻是何种模样,李云旗站在秦缨身边,也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谢星阑微微眯眸,第一个往厢房门口走去,秦缨和李云旗见状连忙跟上,可就在进门的刹那,三人都猝然一僵。
  几乎是同时,外间院子里响起了几道轻呼声,伴着这动静,一道脚步声跑着进了正堂,厢房门口的三人回身一看,面上一片异彩纷呈。
  看着三人模样,门口的李芳蕤面露古怪,又松了口气道:“你们竟找来了!太好了!”
  她快步走入厢房,又看着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中年男人道:“我正担心这衣冠禽兽有没有被我打死,你们快帮我看看!”
 
 
第66章 对峙
  卢旭眉眼挺括, 脸型瘦削,与卢国公生得有三分相像。
  此刻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面上乌青淤紫一片, 口鼻处还有零星血沫,而那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都来自他左侧肋下的伤口,他大半个身子被鲜血浸透,此刻伤口处胡乱地缠着从他外袍上撕下来的布条。
  李芳蕤的仪容也不好看, 她发髻半散,右侧面颊上有一小片红肿, 衣领不知怎么被扯开, 又被她胡乱地掖好, 而她面上, 领口,裙摆上,皆是星星点点的血印。
  秦缨看着她活生生的她, 紧绷的心弦微松,沉郁的心底也注入了几分活气,目光往旁里一瞟, 瞧见一截被折断的, 带着血的尖利木条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远处的桌腿旁, 躺着木条的另一半,看模样, 似是用来支窗户的叉竿。
  秦缨先上下打量她, “你可有其他伤处?”
  李芳蕤摇头,散乱的发丝在红肿的脸颊旁轻晃, “没有没有,其他的都是些小伤,倒是此人,他若是如此死了,我可说不清,便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是止不住血,刚才我出去是想找找有没有其他人来着,结果不熟悉路走到了后面去,幸好没走多远便听见前面有动静,真是没想到你们来了。”
  李云旗也在打量她,“你身上的血——”
  李芳蕤哼道:“不是我的,都是他的,这畜牲虽有些力气,却还不是我的对手,他还以为绑着我双手便没事了,就是刚才烧断布条的时候,把我手腕也燎了一下。”
  李芳蕤说着抬起左手,果然见手腕上被烧出一小片水泡来,秦缨目光往窗边长榻看去,很快,在床榻阴影之下看到了一截被烧断的布条。
  谢星阑早已经蹲下身子探看卢旭脉搏,这时道:“呼吸平稳,脉搏有些弱,是失血过多,得送回国公府去医治才好,他眼下还死不得。”
  李芳蕤一听此言,诧异道:“哪个国公府?你们认得此人?”
  秦缨颔首,“卢国公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正是我们要找的人,你今日去了漱玉斋,后来是如何被带走的?”
  李芳蕤想起白日,也有些心有余悸,“我知道你查国公府那位二夫人的病,便想着,凶徒会否和国公府有关,昨日我去了一趟国公府,发现不好直接问当年那位夫人的病况,便没敢轻举妄动,后来回府想到了卢家产业颇多,而当年三位受害者遇害之地都接近闹市,便想,凶手会不会是卢家产业上的人呢?于是今日先往漱玉斋去——”
  “我们府上在漱玉斋买过好些玉器,我去打探之后,打听到了一家枕琼斋的铺子也是国公府的,后来我在去枕琼斋的路上遇到了此人。”
  说至此,李芳蕤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在枕琼斋问了问,也没问到什么,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他说他是枕琼斋的二掌柜,又问我打探玉行,是否是想买玉器,我以为能探得什么,自然说是,于是他告诉我,十年前枕琼斋叫枕琼阁,开在文新书局以南,如今那铺子还在,说能送我过去……”
  李芳蕤面露苦恼,“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想着又是闹市,又是青天白日的,去文新书局也不远,再加上看他年纪与我父亲一般,又文质彬彬,竟真上了马车,上去之后,马车往文新书局的方向走,他还与我闲聊起来,我看他十分热忱,还以为他是想让我买玉好在中间拿漂没①,后来说着说着,我便意识不清了,等醒来,人已经在此了。”
  她越说越是心虚,又去看李云旗的脸色,李云旗面庞黑如锅底,又气又心疼,“你怎么敢?!真以为自己有拳脚功夫,便谁也伤你不得?前次一个人跑去深山里,这次还敢上生人的马车,你一个小姑娘,就算青天白日的,别人想要你性命也是眨眼间的事!”
  李芳蕤自知理亏,不敢辩驳。
  这时屋外又响起说话声,谢星阑屏息静听两瞬,扬声道:“让卢瓒进来!”
  院子里的人正是卢瓒,他快步进门,先看到了红裙夺目的李芳蕤,待看到躺在地上的卢旭,他眼底最后一丝希望骤然破灭。
  谢星阑冷声问:“这应是你二叔无错了,他今日将李姑娘掳来此处,却被李姑娘反制,眼下伤势有些重,先将人送回城中治伤,待他醒来之后再行审问。”
  卢瓒只觉五雷轰顶,此等场面,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无从辩驳,一旁的李芳蕤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他二叔?此人是卢国公府二老爷?是卢月凝的父亲?!”
  李芳蕤一声比一声更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她切切看着秦缨,又灵光一现道:“所以县主当日怀疑之人乃是他?他是当年旧案的真凶?!”
  事到如今,算是抓了个现行,秦缨便点头,“不错。”
  李芳蕤倒吸一口凉气,谢星阑已命人进来将卢旭搬出去,翊卫们搬得十分粗鲁,昏迷不醒的卢旭眉尖轻蹙,卢瓒看着卢旭,面上冷汗淋漓,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卢国公府会发生什么,但他明白,天塌了,卢国公府是真的气数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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