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杂货——by报纸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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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常来常往的,席间吃茶闲聊,很是随意悠闲。
“阎六,你小子老实说吧,大冷天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在这里候着我们,究竟有什么图谋。”待吃过一杯热茶之后,一个少年人玩笑着道。
“倒是瞒不过你。”阎六无奈笑笑:“现如今在这长安城中,谁不想要一双那西坡村的胶底皮靴,听闻你们这一次要去找罗三郎学算术,想来以诸位的门第人品,那罗三郎定是会对你们以礼相待。”
“哼,那可未必。”这几个少年人对罗用的印象显然很不好,虽然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罗用本人。
“阎六你既然想要他的靴子,何不自己去问问,不然你也别回去了,便与我几人一同去西坡村吧”另一个少年人热情邀请道。
“听闻长安城中不少郎君亲去,都买不着那靴子,我又算得了什么。”那阎六摇头道。
“你先前不是也曾去过离石县,与那罗三便无半点交情”当即又有人问。
“像他那样的人物,与我这种商贾之辈又能有什么交情。”阎六苦笑道。
“他又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个农舍奴。”
“虽非商贾,我看他也行商贾之事。”
“不过是得了几回赏赐,还就觉得自己身份尊贵起来了不成”
“”
听阎六的口风,那罗用竟还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一群少年人登时便有些义愤填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罗用的不好。
阎六只在一旁笑眯眯听着,不时倒是还要劝上几句,一副虽然我心里很受伤,但我还是很坚强,你们也不要太过在意的模样,把那几个愣头青哄了个十成十。
阎六这个人,说他手段多么高超那也是没有的,要哄长安城中那些个老狐狸他不行,但是哄哄这些涉世未深却又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天资过人智力超群的官二代,那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哄住了这些小郎君,便也足够他在长安城混口饭吃了,加上他自己家族的经营,若能再搭上几根好线,他的事业可不就风声水起了。
阎六平日里在长安城,是不说罗用好话的,去年他从罗用那里弄了几套羊绒毛衣裤作为定金,开春的时候,却又懒得费那个工夫真的给他送什么杜种树苗过去,于是就这样毫无心理压力地把那些定金给昧了下来。
后来罗用又整出了不少好东西,阎六知道以对方的行事作风,自己若是再凑上去,肯定是讨不着什么好,一个弄得不好,还得被他怼到没脸,毕竟那可是个连皇帝都敢怼的主儿。
因为心有不甘,他就把罗用给怨恨起来了,既想要她手里头的好东西,又巴不得看他倒霉。
他在长安城中也是笼络了不少人的,尤其是这些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平日里就算是听到一些阎六不好的风评,也只当那是世人的偏见,不过就是人云亦云罢了。
吃过了热茶,又从好友那里感受到了“满满的友谊”之后,一行少年人再次上路,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骑着马,顶风冒雪赶了六七日,总算顺利到了离石县,因为时间紧张,他们也不敢进城休息,在城外问过路人之后,一路便往西坡村奔去了。
那臭老头说了七日内不到西坡村就要收拾他们,那肯定就是要收拾的,一日都晚不得,如今再回头去想,当初在长安城外闲坐吃茶的那小半日工夫,着实也太过奢侈了一些。
这一日的雪下的尤其大,寒风呼啸,厚厚的大雪盖住了水泥路面。
天气恶劣,也没什么人去西坡村运水泥,村民们也很少有出来活动的,所以这一路,他们只觉得自己是奔跑在了荒郊野外。
待到近了西坡村,忽见一头健硕的毛驴正在雪地里奔跑闲逛,风雪之中,自有一番惬意姿态。
这些明明已经过了中二的岁数却依旧还很中二的中二少年们,个个都做过在荒山野外遇到神鹿骏马,从此将它驯服成为自己的坐骑,骑着它在长安城中行走,风光无限羡煞旁人的美梦。
眼前这一头虽然非鹿非马,只是一头毛驴,但那也是一头顶帅顶帅的毛驴啊,少年们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大半,登时便有人兴奋大喊:“快看野驴”
“”五对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二话不说,转身用后腿猛刨几下,刨起地面上的雪团子把那些人砸了个满头满脸。
“昂咴咴咴”你特么才是野驴,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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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对峙
这几个中二少年被那些雪团子甩了个满头满脸, 但他们却不怒反喜。
越是烈性的坐骑, 降服以后就越有成就感, 将来骑着它出门,光是那一股桀骜不驯的傲气,都能甩那些寻常驴马好几条街,光是想想心里头就觉得特别美。
“快我们几人一起,把它围起来”少年人看向五对的眼神, 就好比是饿狼见着了肉。
“小心点, 别让它跑了”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五对一看气氛不对,再看看对方又有人又有马, 它这边只有一头驴,于是当机立断,掉头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昂嗯昂嗯”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记求救。
平时罗用就没少教育四娘五郎他们,遇到坏人的时候就得跑,别傻站在那儿等着别人来抓, 一边跑还得一边喊, 喊得越大声越凄惨效果就越好。
这法子四娘五郎他们目前还没有机会用上,今儿倒是被五对给学以致用了一回, 小样儿嚎得那叫一个凄惨啊,嚎得都破音了。
“快追”
“这头野驴跑得真快”
“叫得也太难听了”
“你俩去前边, 别让他再跑远了,我们把它围起来。”
“昂嗯昂嗯”
这一跑一追的,还没等他们把五对围起来,前边在水泥作坊干活的一大群汉子就扛着锄头扁担气势汹汹杀过来了, 只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想偷罗三郎家的驴。
那几个少年人追得正兴起呢,然后抬头一看,对面凶神恶煞跑出来一大群人,个个都是要跟他们拼命的架势,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哥儿们几个顿时心里头就开始有点发虚了,大好人生才刚刚开了个头儿,今日可别是要折在了这里
“尔等何人因何要追赶这头毛驴”打头的一个黑状汉子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就将一个少年人的马缰绳给扯住了。
这便是提防他们逃跑,这些人今日既然敢追赶罗三郎家的毛驴,那他们必然就要与这些人好好掰扯掰扯,至少也要弄清楚对方的来路,若是不明不白就把人给放跑了,将来还不定给罗三郎惹出什么麻烦。
“你做什么”那少年人明显是有几分慌乱了。
“你可知自己这是在与谁说话”另外几个少年人也纷纷向这边聚拢了过来,倒是没有要抛弃同伴自己逃跑的意思。
“你们自己不说,我们要从何得知”人群里一个长得一脸凶相的高壮汉子嗤笑道。
“我”那少年正要回答,却见对方那群人后面又赶过来几个人,顿时眼睛一亮,张口就向那其中一人大呼道:“二叔”
“这是怎的了”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几步走上前去,皱眉问道。
“这几个小郎君骑马追了三郎家的驴子一路。”在场便有人道。
“我等怎知它是那劳什子罗三郎家的驴子又无缰绳,这冰天雪地的它一头驴子在外头闲逛,只当是头野驴。”见着自家亲人以后,这少年人胆儿也壮了,说话也大声了。
“不得无礼”他二叔当即喝道。他家这个臭小子着实是越来越不像话,就在这罗三郎的地盘上,竟然对他口出不逊。
“我便是那劳什子罗三郎,你又是劳什子的哪位”罗用这时候也赶了过来。
刚刚他在许家客舍上完课,正回家歇息呢,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五对那一通惨嚎,急急忙忙下得炕来,一路小跑往这边赶,待到走得近了,发现他们两边正在对峙。
五对倒是没什么事,闲闲立在一旁甩着尾巴,见着他来,还冲他昂嗯昂嗯地一通叫唤,也不知道是给吓的还是兴奋的,罗用隐约感觉这驴子有点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三郎莫怪,这小子就是个浑不吝的,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那二叔连忙赔罪道。
“我管他是不是浑不吝,惊了我的驴子,总得给个说法。”罗用才懒得跟他装大方,要论年纪,对面那几个小子看起来明显是比他还要大上几岁看起来而已,凭什么他们就能浑不吝,罗用就得识大体。
“”他二叔被噎了个没话说,心道自己前些天刚刚写信给他的那些老友,把这罗三郎天上地下地夸了一遭,这才几天,棺材板儿的本性就又暴露出来了。
“还不快向罗三郎赔罪”这件事总归是自家这些子侄做得不对,陪个不是肯定是要的。
哪知那群臭小子们竟然也不肯配合:“既是有主的驴子,因何这大雪的天气竟让它独自在外闲逛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哪知它是你家的驴子。”
“不知者不罪”罗用嗤笑道“我只听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却说不知者不罪,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傻子比皇帝还大。”
“你这是说的什么歪理”中二少年们也都听出来了,那棺材板儿骂他们是傻子呢,只可惜这时候却是不能把这个话挑明了说,一旦挑明了,那就成了对号入座,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寻常走在路上不慎碰撞了别人,尚且还要赔个不是,你们几人今日这般惊扰我家毛驴,竟是不肯道歉”罗用对眼前这几个人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还不快给我下来”他二叔这时候也怒了,这群小崽子果真是欠收拾了,事情摆在眼前竟然还要这般狡辩,半点都无世家子弟的涵养风度,净知道扯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几句话就被人给堵得哑口无言,当真是给他们几家丢尽了脸面。
这几个少年口头上没从罗用那里讨得什么便宜,这时候见白家二叔像是真怒了,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蔫蔫下得马来。
“还不快向罗三郎赔罪”白二叔也已经到了耐心的临界点,这浑小子若是还敢跟他犯倔,他绝对二话不说,立马就把他拖回长安城去跪祠堂上家法。
“三、三郎莫怪,方才是我等唐突了。”白以茅打了个寒战,封建大家长制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白二叔虽未出仕,但学问超群,眼光独到又善计谋,他的话不仅在白家好使,在相熟的几家之间也都是好使的。
“确是我几个唐突了。”面对白二叔那张黑脸,其他几个少年也都怂了。
“”罗用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了,连个客气话都没留一句。
“昂嗯昂嗯”他家那头大毛驴屁颠颠跟了上去。
“走了走了,回去干活。”那些旁观的工人,以及罗用的弟子们,虽然对于这几个少年的无理还是有几分不满,但是既然罗用都没说什么,他们便也不说什么了,有人招呼了一声,然后大伙儿便都扛着锄头扁担回去干活了。
不多会儿,这条大路上就只剩下白以茅叔侄等人,还有几个从许家客舍跑出来看热闹的。
“二叔。”白以茅嗫嗫道。
“先去吃饭。”白二叔到底心疼他们骑马跑了这一路,自家小孩管虽管,却不好叫他们伤了身子。
“哎”中二少年立马咧嘴笑了起来。
“”白二叔立马就后悔了。
几人来到许家客舍,白二叔给这几个臭小子点了一桌吃食,店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但这几个中二少年却半点不当回事。
他们来这里花钱吃饭,难道还要瞧谁的脸色不成。
“二叔这角子可真好吃”白以茅接连往嘴里塞了好几个饺子。
他的那几个朋友也差不多,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一般,这许家客舍的饭食本就十分可口,他们这几日顶风冒雪地赶路过来,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这时候吃到嘴里,只觉格外美味。
“这便是那劳什子罗三郎的阿姊做的。”旁边那桌有个好事的,笑嘻嘻凑过来跟他们说了一嘴。
“”白以茅嘴里的动作顿了顿,他先是往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夹起两个饺子丢进嘴里,不说话了。
待到填饱了肚子,白二叔便让他们回屋休息去了。
今日到这里来听罗用讲课的人不少,所以许家客舍的那些客房基本上也都满了,眼下便只剩下一个大房间,那屋里的炕头足够宽敞,这几个少年人挤一挤,倒也挤得。
连日的劳顿,再加上先前那一场对峙,极大地消耗了这几个年轻人的精神和体力,这会儿吃饱喝足,躺在热炕上,便觉有些昏昏欲睡。
“喂,白毛。”那边有人喊白以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