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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杂货——by报纸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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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因何还未审查清晰,还不是恭王那边拖延着”

“审案子的是长安县令,又干恭王何事”

“”

朝堂之上吵得热火朝天,当事人罗用与李博义均不在场,另外一个频频被人提及的长安县令,这一回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当缩头乌龟。

他这也是刚刚被宣过来,圣人说是要听案情,便差人去把他给喊了过来,他反正有什么说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是倒霉认栽了,横竖是左右为难,于是只好两害取其轻,宁愿无能一回,他也不肯冒险。

圣人坐在他的那张木榻之上,一边看着下面的臣子们吵得不可开交,一边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就在不久之前,有人弹劾皇帝的一个儿子,说他们在城郊跑马打闹,也不知道怎么玩的,一日之内竟然玩坏了十几台水车,简直胡闹至极。

最后,皇帝不仅自己掏钱,安排了匠人过去将那些水车全部修好,在朝堂之上还看了不少脸色,谁让他要护着自己儿子呢。说实在的李世民儿子不少,偏心也是难免,最最疼爱的,还是长孙皇后所出的那三个儿子,不过其他儿子那也是儿子,当儿子的闯了祸,当老子的该训话训话,该兜着还得替他们兜着。

对他这样的做法,不少大臣就都很有意见,认为他这就是家国不分,宠爱自己的儿子失去了底线,简直到了罔顾法度的程度。

皇帝老儿其实也很无奈,毕竟那是他亲儿子啊。只不过若是一直任由这种形势发展下去的话,那些史官怕是又要给他记上一笔。

李世民这个人相当重视自己的历史形象,历代也有一些文豪大儒曾经评价,说他毕生都为声名所累。

但是站在百姓的角度来说,当皇帝的能为声名所累那也是一件好事,他若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了,从此我行我素了,那问题就大了。

这个为声明所累的皇帝陛下,这时候就觉得自己其实挺有必要拿他那个堂侄儿开一下刀。

反正也不冤枉他,以那恭王府的食邑收入,根本支撑不起李博义还有他的兄弟他的儿子们的奢侈生活,一个个都是妻妾成群,挥霍无度,没有一点不义之财,如何能够支撑的起这样的消耗

李博义这一边,这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那与他年岁相当的皇帝堂叔,这回竟会不肯护着自己。

难道这不是掉几滴眼泪表一下衷心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难道不是只要牢牢抱紧了皇帝这一条大腿,就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吗

怪只怪他这个人实在无足轻重,所以他的命运,才会因为别人的一个念头一次取舍,轻易就被左右。

其实凭着他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不说什么大官,要当个小官总是不难的,只要他能在自己的岗位上稍稍做出一些模样,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稍稍有那么一点建树,甚至是散些钱财博个善名也罢,今日又何至于如此。

当天下午,皇帝便写了一封训恭王李博义书,着人送去恭王府,又削了他一百户食邑,以示惩戒,理由是纵容家人作恶,干预官府查案。

咋看好像罚得并不重,但是经由此事,长安人便都知道这恭王在皇帝面前已经失宠了,也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丑事,他的形象已经高大不起来了,往后更是要小心行事,总共也就没有多少食邑,哪里经得住那一次一次地削减。

至于阎六,很快就被正式提审,不出两日,该案便有决断,长安县令先是让阎六赔了罗用的定金,然后就把他和他的奴仆还有那几个他们花钱请来散播谣言的,打发到边境一个矿区做苦力去了,阎六和他奴仆的刑期是五年,那几个散播谣言的则是一年。

皇帝有意要加大精铁的生产量,近来凡是犯了事的,便都被送去各个矿区做苦力,隔一段时间就要送走一批。

许是因为如此,近来长安城的治安都好了很多,就连小偷小摸都不太常见了,这几个人偏就在这个节骨眼撞上来。

至于这一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罗用,倒是安然无事,即便事情闹到了这么大,从七品上这个小官他也依旧当着,南北杂货的铺子也继续开着。

因为他这个人毕竟还是有用的,上面的人要保他,还想让他继续发挥作用。

再者说,罗用现如今在这长安城中,也是受到许多人的敬重和喜爱的,这其中虽然有金手指作弊器的关系,但与他这些年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跨省搬家,事情比较多,昨天晚上到这边,跟朋友出去吃点东西,回来稍微收拾一下就一两点了,没有上来请假直接就睡觉了,对不起等更的各位。

最近实在说太多对不起不好意思这样的话,希望不会显得太没诚意,之后会努力更新的,多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鞠躬

第235章 可是舒爽了?

“你们可曾听闻, 长安县令今日早朝上请辞了。”

“因何”

“你竟不知还不是因为罗棺材板儿那事。”

“与那长安县令有甚相干, 怎的突然便要请辞了”

“啧, 你这榆木脑袋。”

“那恭王因为干预官府办案,都被削减了食邑,这长安县令堂堂一县之长,说干预就被人给干预了,你说他怎么没责任”

“瞧你们说的, 这长安城的县令那么好当”

“那可是恭王, 换了别人未必就能比他做得好。”

“说是这般说,百姓可不管这些。”

“现如今他在坊间的风评已然不佳, 这时候请辞倒也不奇怪。”

“如何了圣人可是应了”

“并未。”

“倒是让人另给他安排了一个去处。”

“听闻是要去河北道。”

“倒也不赖。”

“比起长安城,总归还是差远了。”

“无法,谁叫他赶上了呢。”

“还是那棺材板儿厉害,连恭王都被他干翻了。”

“他也是真敢,难道就不怕官司打不成, 反倒再挨那恭王一顿收拾”

“那棺材板儿怕过谁”

“啧, 真真是名不虚传。”

近日长安城中许多人都在谈论罗用与恭王李博义的争斗,十五这一日大朝, 长安县令请辞,原本有些平息下来的议论, 突然又变得大声起来。

乔俊林这一日不用上课,与几位同窗出去活动的时候,便听得满耳朵都是。

这些人都在说那罗棺材板儿如何如何厉害,他们哪里知道, 罗用当初在做这一件事的时候,分明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

四娘五郎几人甚至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若是局势不好,便让他们在刑二与罗用数名弟子的护送下,先回离石老家,无论罗用在外面发生了什么,离石县的人,西坡村的人,总归还是会护着他们罗家人。

乔俊林的那些同窗也在兴致勃勃地谈论这件事,一副作为罗棺材板儿的学生,他们感到与有荣焉的模样。

乔俊林越听越觉得无趣,下午两点来钟那些人又说要去哪里哪里玩,乔俊林不想去,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旁边一间屋子里传来阿枝她们正在印刷试卷的声音。

六郎七娘两个奶声奶气地在那里说着什么,阿枝不时答应两声,四娘五郎的声音都没听到,约莫又是在埋头雕板了。

“吱嘎。”乔俊林推了罗用那间屋子的房门进去,门轴碾压过门槛一头的凹槽处,发出吱呀轻响。走进房内,看到罗用穿着一身官袍,趴在床上睡得很沉。

就猜他这会儿定是在睡觉,乔俊林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便从旁边架子上取了一卷齐民要术,拖了鞋子,盘腿坐在炕桌边上,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

待罗用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你怎的来了”罗用打了个哈欠,跟着也盘腿坐了起来。

“现如今大半个长安城都在议论你与那恭王的事情。”乔俊林答非所问。

“我跟他可什么事都没有。”罗用顺口说道。

乔俊林听闻,笑了笑,将炕桌上一碗清水推到他面前,罗用这时候还真有几分口渴,于是端起这碗清水,三两口灌下去,喝完了,整个人都觉清爽几分。

“可是舒爽了”乔俊林语带双关道。

“自然。”罗用咧嘴:“爽死了”

“就为了那么一个人,何至于如此”这次事件的导火线,还是那阎六,就为了那么一个人,甚至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乔俊林并不认同罗用的做法。

然而,对于罗用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至于不至于,他想做的,再小的事情也至于,他不想做的,再大的事情也可以不至于。

“你可知,这时间为何会有那般多的孤魂野鬼”罗用盘腿坐在炕上,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单手托着面颊,笑眯眯问乔俊林道。

“为何”乔俊林扬了扬下巴,就等着看罗用这回又能扯出一些什么歪理邪说。

“听闻在一个人死去以后,身体很容易便腐烂化解了,但是心里的委屈不甘,遗憾悔恨,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

罗用的口吻就像是在讲一个乡野怪谈,乔俊林听闻了,却有些沉默起来,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竹简,一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也别整日跟那些鼻孔朝天的人出去应酬了,现如今在你看来无关紧要的那些小事,将来也会化成一把把刀子,时不时在你身上割些口子。”

其实罗用在挺早以前就想对乔俊林说这个话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已,毕竟乔俊林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人生总是要靠他自己去行走。

“随他要割多少个口子。”乔俊林也学罗用那样单手托腮,一脸不在意地说道。

“当孤魂野鬼有什么好”果然,现在这时候跟这小子说这种话,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天上地下又有哪里好”这典型就是中二少年论调。

“”这个问题,罗用还真回答不上来。

天上地下又有哪里好呢,其实只要人心安定,哪里都是很好的。

乔俊林现在还太年轻了,他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并不知道,那些被他判断为可以忍耐的,终有一日会成为他人生中的大患,还有一些他认为是可有可无可以舍弃的,却是罗用拼上性命也想要去守护的。

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一段童年经历,让罗用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心中的委屈不甘、愤怒仇恨,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然而比这些更加致命的,还是曾经被人像泥泞一般踩在脚底下的那一段记忆,那样的卑微与不堪,那样的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无论时间过去十年二十年,每一次想起,灵魂还是会发出痛苦的哀鸣。

罗用自小便很能忍耐,鲜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在曾经的很多年里面,他的灵魂整日整日都在哀号啜泣,孤魂野鬼一般。

最难熬的就是青春期那些年,当他的自尊心变得越来越强,过往的那些记忆,就越是让他痛不可当。

从那以后,罗用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无论是躯壳还是灵魂。

他是有些任性的,不想上班便不去上了,不想与人打交道便不打了,不想结婚便不结了,虽然罗奶奶从前也经常念叨着,希望他能早日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对于恋爱结婚那些事,罗用本能就有一些排斥,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人与人之间越是接近,就越是容易互相伤害,用情越深,就越是无法面对失去,无论是生离死别,还是人心向背。

那些年,他因何独自一人开着小货车行驶在那些大山之中,那时候的他其实没有什么纵情河山的浪漫,也没有什么流浪远方的诗意,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让那些灵魂上的伤口慢慢愈合。

罗用这个人,拥有着比他自己想象中更加强大的生命力,他没有被那些阴霾击垮,而是一步一步走了出来,这一世的他,变得更加坚强,也更有勇气。

然而,是否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等到失去过了,才能真正懂得珍惜。

两个年轻人盘着腿坐在炕桌两边,静静地思考着各自的问题,夕阳西下,满室静谧

“吃饭了”侯校书的大嗓门在院子里想起。

“吃饭吃饭。”罗用一边找鞋子下炕,一边还警告乔俊林说:“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小子若是敢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我就告诉你舅舅,让他把你腿打折。”

“”乔俊林撇撇嘴,这棺材板儿竟然也好意思用离谱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了点,大家将就看。

第236章 同舟共济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罗用与邢二相约在丰安坊一家小酒肆吃饭。

“阿兄你们又要出去吃”四娘一看这都要到饭点了, 罗用又要出门, 那眼睛登时就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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