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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够了吗——by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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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离得太远,也听不清说什么。

女编辑愤愤道:“这是来挖角了?想要《鸿鸣龙雀》的连载吧。”

赵编辑沉默了。

之前颁奖礼上,顾从礼本来在跟他说话。

两个人站在靠后的地方,赵编辑站里边儿,正说着,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另一头的时吟。

她身后站了个男人,靠得很近

赵编辑最开始以为,两个人在说话。

后来发现,好像又哪里不太对劲。时吟始终没什么反应,而男人肥胖的手虚虚地悬她腰部的位置,脑袋正往上凑。

赵编辑“哎”了一声,皱眉:“时一老师后面那男的看着怎么好像——”

时一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顾从礼就回过头。

他一句话还没完整地说完,他人已经过去了。

赵编辑也是三十多岁的老油子了,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能够看出来一点儿。

想起顾从礼当时的模样和那男人后面的惨状,他表情平静而慈悲:“这不是来挖角了,这是来找死了。”



顾从礼和副主编说了几句话,简单交代了一下,人过来。

时吟穿着这么高的跟从过来站到现在,累得脚跟疼,一看见他过来,眼睛都亮了,连忙直起身来走过去:“好了?那咱们快点儿回家吧,我快累死了,我也好饿。”

顾从礼侧头。

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取悦到他了,他勾唇:“嗯。”

时吟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心地观察他,觉得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松散轻松。

时吟斟酌了下:“主编,您刚刚去打架了吗?”

“没有。”两人进电梯,顾从礼抬手,按了电梯按钮,关门。

时吟心有余悸:“我看你把他——”她比了个姿势,“那样,拖出去的,吓死我了。”

他笑了一下,侧头垂眼,棕眸幽深:“他碰你哪儿了?”

时吟眨眨眼:“他没碰到我,哦,头发,”她有点厌恶地皱起眉,“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感觉他鼻子上的油都蹭到我头发上了,我想洗澡,好恶心。”

“一会儿回家洗。”

“一进家门就洗。”

顾从礼很有耐心:“嗯,一进门就洗。”

到一楼,电梯门开,时吟跟着他走出来,顾从礼去取车,她站在门口等。

酒店里面冷气开得很足,到外面来夏夜的风带着热气和暖意,比里面温度高上不少。

时吟等了一会儿,顾从礼车开过来,侧身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她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地窜上去,站了几个小时的脚终于得到了休息,她轻轻舒了口气,气音绵绵软软,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顾从礼突然转过头来。

酒店外灯火通明,光线被车窗上的遮光膜过滤了一层,昏黄的影斜剪过他半张脸,眉眼皆隐匿在阴影里,只剩下微抿的唇。

时吟疑问地看着他。

顾从礼喉结滚了滚,扭过头去,抬手拉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纽扣。

苍白的手,修长食指扣住领带结,向下拉松,解开纽扣,露出一点点锁骨的前端。

明明是很自然又普通的一件事,他做起来像是在色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种禁欲的性感。

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她以为他是温柔的圣人的时候,他变成禁欲的神仙,又在她接受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设以后,自然地变成了妖精。

每一个动作都能吸干净人血的那种。

时吟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也扭过头去,单手撑着脑袋假装看窗外的夜景,脑海中开始默读佛经。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第32章 玫瑰花房(6)

时吟确实是累了。

行驶的车上本身就容易犯困, 她踢着高跟鞋靠在副驾驶里,头靠着车窗框昏昏欲睡。

不到七点, 天没完全黑透, 街上灯已经亮起来了,车里安静,没人说话。

顾从礼不像是那种会放车载音乐的人, 她玩了一会儿手机, 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地重新靠回去,半开的车窗有风灌进来, 她长发被吹得翻飞。

顾从礼微微偏了下头, 余光瞥她一眼,抬手不动声色把车窗关了, 又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时吟半闭着眼靠着车窗框, 察觉到动静微微掀起眼皮子, 带着困意小声道:“怎么了, 这样不热吗?”

“嗯, 开了空调, 外面空气不好。”

时吟“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空调温度降下来, 时吟闭着眼, 肩膀轻轻缩了缩。

顾从礼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等红灯期间, 他手机响了。

只一声,他垂手按了静音,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才拿起来。

来电是一串手机号码,没有存起来。

顾从礼停了几秒,接起来,没说话。

还是那边的女人先出了声:“小顾啊。”

顾从礼“嗯”了一声。

女人声音有点小心翼翼的:“夫人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明天周六了,我早上应该就要走,又不太放心她上午一个人在家,你看你有没有时间能早点过来?”

顾从礼沉默了一下:“嗯,那我明早过去。”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松了口气,又试探性道:“我知道你孝顺,但是其实我感觉夫人在家的这段时间状态反而不怎么好,毕竟没有专业的治疗手段和医护人员,不如还是把他送到——”

“曹姨,”顾从礼淡淡打断她,“我在开车。”

曹姨赶紧道:“那好好好,先不说了,你开车,明天早上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

顾从礼应了一声。

那边曹姨才把电话挂了。

倒计时的秒数刚好过去,顾从礼放下手机,单手把着方向盘,踩油门。

车里依然一片安静,他侧头垂头,时吟没睁眼,依然斜歪着脑袋靠着,睡得正香。

身上抹胸小礼裙,纤细柔韧的脖颈往下是锁骨,皮肤瓷器似的白,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看起来脆弱又纤细,安静而无害,他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按在她锁骨边缘。柔软细腻的,温热的触感。

仿佛稍稍用些力,她就会碎掉。

……

高三毕业那天两个人在天台见过面以后,顾从礼就像是被魇着了。

时吟开始频繁地在他的梦里出现。

有的时候只是很平常的场景。

他坐在办公室里,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上面印着个脸扁扁平平,看起来很蠢的猫,高腰的牛仔短裤,一双笔直长腿。

手里提着满满的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全是桃子。

她将桃子放在桌上,摊开手,掌心是一条条被勒出来的,深深浅浅的红色印子。

也有很是有点荒唐的。

她穿着啦啦队的衣服,抹胸的上衣上面坠着塑料的彩色小亮片,短短的裙子半掀,蕾丝的边缘若隐若现。
修长的腿勾着他的腰,白皙纤细的手扣住他肩胛,指尖掐进皮肉。

他垂眸,她睁开眼。

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眼角染着红,微微抬起头来,朝他笑了。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颈间动脉,像进食前的吸血鬼做着最后的润滑。

下一秒,尖锐的獠牙刺入肌肤。

顾从礼仰起头,抬手,托住她后脑按向自己颈间,耳边听着她急促吞咽的声音,任凭血液顺着动脉血管一点点流失。

他觉得梦里的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对着他笑,他就把命给她。

这样的影响不太对劲。

那些他以为自己从来没又注意到过的,关于她的细节,开始在梦里一点一点的展现。

不该是这样。

这种超出自己控制以外的情况的发生,让他产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烦躁感。

他觉得这个城市和他大概不太对盘。

所以他走了,从南美到北欧,时间过得很快,四年也就这么过去了,也试着去谈女朋友,和适龄的女人约会,然后很快就没了结果。

无论去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都只会觉得寡味并且懒得应付。

顾从礼本来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时间平淡而平静的,无波无澜的流逝。

直到他再一次遇见时吟。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短裤站在摇光社的前台等谁,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撞进他的视线里,和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完美的重合了。

仿佛有谁举着一桶油彩兜头泼来,原本寡淡的灰白色世界以她为起点,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

却让他直截了当推了之前一起创业的同学的邀请,去《赤月》做主编,直接把她划到自己手下。

上任第一天,顾从礼突然有点犹豫。

那种对于失去掌控的人或事的排斥感,让人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但她像诱人的陷阱。

他最终上了楼。

她穿着薄薄的睡裙,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站在别的男人旁边,对他摔上了门。

那一瞬间,顾从礼几乎笑了。

这个姑娘,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胆子依然很大。

摔他的门,发微信骂他,甚至还去相亲。

碰见她相亲的那天,猛兽被关在身体里嘶吼咆哮,顾从礼情绪差点失守。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在他控制内的,他的人生道路,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应该是事先预设好的。

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烦。

烦躁,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越靠近她,就越失控,越抵触,就越忍不住靠近。

重新遇见她以后,那种原本还能控制住的陌生情绪像是细菌终于找到了培养皿,不断不断的滋生,愈演愈烈。

顾从礼决定不再刻意控制,不再挣扎。那种几乎雀跃的,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感觉太美妙,给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带来的唯一的颜色。

他想要色彩。

既然她去相亲,那就让她没空去想别的男人,让她把三十多张原稿一个礼拜画完。

陆嘉珩给他回国接风的时候,顾从礼偶然遇见了秦研。

和时吟是同级生,和她班里的同学好像也很熟悉,还要去参加他们的同学会。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秦研就高高兴兴地带着他一起去了。

顾从礼就猜到时吟一定会来。

结果她果然来了,不仅来了,还一路和她那个老同学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

继男性编辑,相亲对象以后,还有个老同学,她跟身边每一个男人都要更亲近一些。

真是个胆儿肥的。

顾从礼觉得有必要划个地盘,宣示一下主权。

时吟是他的。

她只能看着他,她应该只看着他。

是他做错了,他把她放跑了,又没有第一时间找回来,他应该付出一些代价。

顾从礼找尽各种理由尽量不动声色的往她家跑,不能太热情,又不能太冷淡,

无意间听见她那个相亲对象还要约她出去,他就让她画一大堆的原稿,早上到她家守了一整天。

她刚睡醒时的状态太随性,太不设防,整个人软绵绵的一团,一举一动,每个眼神都是不自知的诱惑。

顾从礼是个正常男人,而梦里的人就真实的,睡眼朦胧站在自己面前。

他幻想着梦境成真的那天。

像个变态。

可是还是急不来。

他的小姑娘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仓鼠,他往前一步,她就会往后退一步,静悄悄地挖了个坑,把自己深深地藏进木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谨慎地往外看。

他得慢慢来,一步一步不动声色的靠近,不能吓跑她。

……

从酒店到时吟家差不多小半个小时车程,中间加上堵车,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开到楼下,顾从礼停车,熄了火,侧过头来。

时吟睡得很熟,小小的一团被安全带箍在椅子上,脑袋斜歪着靠在车枕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在下眼睑的地方打下一点浅浅的阴影。

她应该是长时间的作息时间不正常、熬夜,素颜的时候眼底经常会有淡淡的黑眼圈。

现在上了精致的妆,眼圈被遮了个干干净净,颧骨的地方有一点点淡淡的腮红,呼吸的声音均匀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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