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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by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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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和符宴旸一摆手,头也不回的溜回去,符宴旸将探出的手缩了回去,叹了一口气道:“我的魅力真有这么差劲么约个女子都要假借另一个女子的名头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兀自上马策离,驶出几条街,在贺府前停驻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找上门去,心中只道:反正我也约不出来,到时说没见着他们不就好了

自以为敲了一轮好算盘的符二少离开后就兀自回了符府,翌日傍晚,提前安顿好了府内防卫等事务,换上一身亮亮堂堂的衣裳,天没黑就等在庙会门口,看着人来人往不少情侣接踵而过,嘴角不由抿起笑意,喃喃道:“那傻丫头成日就顾着练棍,我要是不约,哪会知道过什么乞巧节”

正想着,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符二少”

符宴旸一转头,喜色尚没来得及飞上眉梢,待看清来者,笑容不禁僵在脸上只见前方街头有三人漫步而来,除周沁之外,另外两人自然是他“可亲可近”的两位师父。

一个端着一张千年不变的清心寡欲脸,睨来时总觉得带着两分杀气,另一个更像是约会顺道来看戏的,最郁闷的是叶麒这么走来,一身芝兰玉树的气质瞬间将他碾了下去倒衬得自己庸俗了不少。

符二少默默想:光遗传脑袋有什么用,我也想要一张穿素袍也显俊的脸蛋啊哎,不对,就算比脑袋,我和侯爷小师父也没得比。

周沁没察觉到双方之间气氛的不妥,待走到跟前,她兴致冲冲道:“我今天提早出来了,就顺道拐去贺府,谁知师父他们真的在家,就一起过来啦你说巧不巧”

“巧真是巧的好”符宴旸勉强整顿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递去了一个心虚的笑意,“两位师父怎么也有闲情逸致来逛花灯”

叶麒一步迈上前去,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听闻徒弟有破费之心,当师父的怎么会不领这个情呢”

长陵当然不是来“领情”的。

她本就想找符宴旸算折扇的账,刚好听周沁说符宴旸邀约看灯,就顺水推舟的来了自然,以她感情之粗线条,并没能感觉到符宴旸浑身上下的不自在源自何处,看他一脸心虚样,更笃定了叶麒之前的猜测。

周沁活蹦乱跳的挽着长陵东看西瞧,街上各式各样的花灯都把她看花了眼,有个灯摊最为别致,每一盏花灯里的光都犹如繁星点点,周沁啧啧称奇拾起来道:“这灯怎么是绿色的呀”

摊贩老板笑容可掬扯道:“此乃仙人之灯,凡是买了这灯的青年男女,必然会幸福一生。”

“你喜欢么”符宴旸道:“你喜欢的话”

长陵眉梢一挑,淡淡道:“不就是在灯里放了流萤么等明日天一亮,这仙人之灯就是一笼死虫子,寓意可真是吉利啊。”

摊贩老板:“”

周沁讪讪放下灯笼,符宴旸收回了掏钱的手,叶麒哈哈笑了两声,“都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小符请客,自然要去最贵的就河上那家吧。”

然而一整顿饭下来,长陵仍未能摆出一个好脸色来。

周沁再是迟钝,也能隐隐察觉到一点儿不对,为了不冷场,她只好主动找了个话题:“符二少,之前刺杀符相的凶手,不知可有了眉目”

符宴旸正在往嘴里塞饭,闻言差点给噎着了,灌了两口茶方道:“没有没有。”

“这刺客真是心狠手辣,竟然一剑穿胸,若不是丞相心长偏了,可能就难逃一劫了”周沁哎了一声,“不过这世上真有人心长得和人不一样啊,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心狠手辣”的那位凶手冷冷一笑,“有些人外表看去像个常人,但天生心生诡异,寻常人又如何能瞧得出来”

周沁依然没听出什么,又问符宴旸:“符二少,那你的心是不是也生偏了”

“没有没有。”符宴旸连连摆手,“我这颗心生的端正无比,一点儿没歪”

“那可未必,有时候长偏了自己恍然未知,”长陵一筷子夹起一根猪肠,道:“若不剖开心肠,哪能见得分晓”

符宴旸听到“剖开心肠”时不由咽了咽口水,“师父说笑了,我用手摸都知道我良心身在何处,何至于用个剖字怪、怪吓人的。”

“我们说的不是心脏么”周沁莫名道:“怎么又变成良心了”

“呃,那个,怎么等了这么半天菜都没上呢”叶麒终于发话了,“小沁啊,你去厨房催一催后边的菜,咱们得早点吃完去看花灯呢。”

周沁哦了一声,绕走廊而出,符宴旸瞧她人走远了,才转回过头问长陵道:“师父,我是不是又惹着你们什么了”

长陵看他仍在装蒜,更是恼火,“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符宴旸哎呀一声,“我一点儿也不清楚啊,还望师父明示。”

叶麒笑了笑,“别紧张,你身上可带着折扇”

“折扇折扇不是给你们了吗”

“我说的是普通的扇子你今日这种打扮,不配一副扇子那像话么”

符宴旸回过神来,从腰间掏出一柄扇子双手递了过去,叶麒接过后,随手拿起一杯茶杯,不由分说就往扇头上一倒符二少嘴角一抽,一句“这扇子很贵”勉强咽了回去,但见叶麒放下杯子,将扇面唰地一掀,瞬间被这金光灿灿的扇子晃着了眼。

叶麒轻咳一声,指着扇面上被浸湿的位置道:“你瞧,你大哥将扇子放在身上,就算沾到了血,在扇面合上的前提下,血是不会那么乖巧只沾到某两处”

符宴旸一惊,站起身来接道:“而是会像现在这样一丝一缕自上而下”

长陵瞪着他的脸磨了磨牙,“符二,别惺惺作态了”

“真不是我,我一打开就看到那扇面上的血污了”

长陵冷笑道:“若不是你,那两个血印怕也是你大哥自己盖上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那扇面上的血是鲜血,我大哥那时候胸口都给您戳成一大窟窿了,哪还有劲儿开个扇子盖俩戳啊”

长陵正待发作,叶麒望着那柄扇子忽然一抬手,“等一下”

符宴旸与长陵同时转头看向他。

“我们好像都疏忽了一件事”叶麒看着手中逐渐发皱的折扇,“那晚,是下着大雨,对吧符相在山上中剑后,可淋过雨了”

“我刺后他是倒在雨泊中的。”

“我到时他都成落汤血鸡了。”

两师徒异口同声。

说完,三个人好像都反应过来不对了,叶麒指了指手中皱巴巴的金扇子道:“可那日符二给我们的扇子,是平整、没有淋过雨的扇子。”

符宴旸急声道:“但我确实是从我大哥的怀里找到的你们一定要信我我”

叶麒道:“你大哥这几日偶尔醒来时,可有问过你折扇的事”

“没有,我不敢提,也没见过他问过我想他可能是猜到了。”

“不对。”叶麒摇了摇头,“他如此珍视这柄扇子,若是到了随身携带的地步,绝不会闭口不问除非,他并没有将扇子带着身上。”

长陵:“那怎么”

叶麒凛然道:“这扇子,是在符相遇刺之后,有人放到他身上的。”

乞巧佳节,金陵城的酒楼皆是高朋满座,一个厨子恨不得长出十双八双手来差使。

周沁等在外边,瞧那些伙计忙的身形来回穿梭,实在没有截住他们的能力,于是决定自给自足,一人捧着三碟一汤摇摇晃晃上了楼梯,偏巧狭窄的走廊都给一大拨新来的酒鬼占了道,她等不及,索性调了个头,从廊道另一侧过去,打算先从窗户把菜递进去。

这家酒楼坐落于城内河边,外侧一面临河,一面临街,贵宾客厢的窗户都是靠走廊的,周沁绕了好大一圈,快到窗前隐约听到里头符宴旸的声音:“我哥受伤之后我们就把他送回府去了,当时身边除了太医,就是我和碧嫂了,总不能是碧嫂放的吧”

叶麒:“你们途中可有遇到什么人过”

“途中”

周沁这会儿来,没听明白他们在聊什么,她一心盯着手中汤碗,生怕撒了,一个晃眼间从那汤的倒影上看到一双眼睛周沁猛一抬头,看到一个蒙面悬身挂在头顶上的横梁上。

“谁躲在那”她大喝一声,但见那道黑影倏地悬身,就要翻上了屋顶,她下意识将手中盘碟一掷,汤汤水水当即撒得那人一腿

周沁当即借着扶栏一踩,跟着跃上了屋顶,一抬头,竟然看到屋顶上有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身着常服,只是脸上蒙着面,另一人则是一身标准的夜行衣短打看起来甚至都不像是一伙的

“你们是什么”

“人”字尚未来得及出口,那黑衣人双手一抛,十几枚长得像是七星镖的暗器使来,周沁没带兵器,只能旋身闪避,然而这暗器诡异得很,刚躲过去竟又打了个旋兜回来,对着她的后背刺去

一阵飓风袭来,将游走在周沁周身的七星镖刮飞,但见长陵飘然踏来,身旁的叶麒摇了摇手中皱巴巴的金扇子,笑道:“两位怕不是同道中人吧”

那两个蒙面的看上去也不认识,但见长陵叶麒他们发觉行迹,倒是极为默契的一个扭头就跑分往两头跑。

长陵与叶麒说一不二,分头去追。

符宴旸绕着周沁转了一圈,看她没受伤,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周沁也要去追,符宴旸一把将她拉住,“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

周沁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符宴旸望着转瞬就消失在眼前的人迹,“你想啊,他们躲在屋顶上,以咱们两位师父的功力都没有察觉出来,可见这二位屏气吐息的功夫到了什么阶段”

符二所言不错,这两人的轻功都是高手中的翘楚,以叶麒学成万花宝鉴第二重功法的腿力,卯足全劲也只能勉强追上。那身着常服的蒙面人一路飞檐走壁,约莫被追的也有些烦了,正要拔剑而出,却听叶麒道:“不必动手了,我都认出你了。”

那人手上动作一滞,回转过身,叶麒道:“你应该也只是在同一家酒楼用饭,整好瞧见我们四个凑在一起,才想来探听一二吧”

“小侯爷好眼力,不过”那人开口道:“好心提醒你一句,比起我,在屋顶上的那位才更为危险”

话至此,他纵身跃下,消失于夜色之中,叶麒犹豫一瞬,没有继续追,而是原途折返而回,谁知刚蹿出胡同,就被前方一道阴影挡住。

叶麒眸光一凛,“你们”

长陵飞快的穿梭于人潮涌动地花灯街上。

那黑衣人轻功稍逊于她,也不硬拼,居然直接跳入人堆里头,意欲浑水摸鱼逃之夭夭。

然而他的变幻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长陵的眼来这儿参加庙会的多是眷侣,就算不打扮的花枝招展,也都是五彩各异,而一个穿夜行衣的人挤在人堆里,反倒难以藏匿无踪。

黑衣人走转腾挪,长陵更是呼啸而过,长拳一挥,两人于拥挤的空间里动起招来

那人出手格挡,几招便瞧出了浑厚的功力,此处人来人往,长陵不敢轻易使出那些排山倒海的内功,以免误伤旁人,当下只能将拳掌落于实处,近身搏斗了起来

然而这人竟一招一招的招架了下来就好似十分熟悉她的出招习惯,虽快不过她,但也丝毫不逊于她。

长陵手中动作不停,心中诧异越来越盛,只觉得这人隐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她起了抓人之心,杀招变为了捕招,不料她刚握住他的肩他身形一缩,竟顺势将一身黑衣褪下长陵抓了一手夜行衣,抬头一看,但见一道蓝影倏忽掠去。

金陵城的男子,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平头百姓,皆喜欢穿蓝衣,这回要是跟丢了眼,那就是鱼入大海,有本事捞都没本事辨了。

她一边追,目光直勾勾瞅着距逾五步的那抹蓝,将周围所有障碍都虚化掉,试着辨认此人与众不同之处,却在一个错眼间,瞧见了他别在腰间的长命锁,她心头一跳,尚没来得及出手去夺,突然间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那边好像死了人是个白衣公子”

长陵听到“白衣”二字,心底头重重一跳,这一慌神,紧紧盯着的人也给跟丢了

下一霎时,黑暗中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响指,整条街的烛灯都接二连三的应声而灭,原本白光如昼,这一刻,竟堕入了暗无天日的漆黑中

这场景太过匪夷所思,今夜分明无风,那花灯中的烛火怎么可能同时被熄灭

人群之中有人惊叫是鬼怪作祟,有人抱头逃窜,推推搡搡间,更多的惨叫声响起,想也知道是有人跌倒,踩踏蔓延开来纵然有个别人高声令所有人止步,也无人听得入耳。

此时此刻,长陵又何尝不心急如焚但若平息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慌,她在这乌漆墨黑中也无法分辨方才的那句“白衣公子”是虚是实,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过头时,看到身后不远处唯一的一团光亮正是晚上初来庙会时见到的那个萤火虫灯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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