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by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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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跟着亭姐,是因为我好奇,后来跟着她,是因为我佩服,对小侯爷也是一样,本就和大哥你无关。”符宴旸抬起头,“大哥对亭姐,若是真心实意,又何必需要我去接近她的身份一开始就是你伪造的,你的目的,不就是利用她来搞垮荆家么”
符宴归眼神颇为意外的一闪,“你一早就看出来她不是荆南絮了”
“大哥,你也不想想,咱们符家,祖祖辈辈,什么时候出过笨人了”符宴旸道:“所以,你想争取什么自己去争取,不要想利用我,也利用不了我。”
符宴归盯着他片刻,好像重新认识了一番自己这个弟弟,“原来藏得最深的,是我这个弟弟啊。”
“大哥你又错了,我从来就没有藏过,只是你从来不曾问过罢了。”符宴旸将剑捡起来,摆放在桌上,“你不肯娶妻生子,又费尽心思让我学不成武功,不就是为了让皇上以为我们符家后继无人么如今,你的目的就快达到了,又何必对亭姐揪着不放呢”
“你以为你知道的很多”符宴归面无表情道:“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自己学会本事,以后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符宴旸诚恳道:“至于你的事,我一向都没有参与的兴趣。但是,今日你在会武宴上的所为,我真是愈发看不明白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对美人也有兴趣了”
符宴归再迈近一步,看着能与自己平视的符宴旸,抿着的唇微微勾起,“好,你既然敢坦诚相告,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符宴归,王图霸业要,美人也要,并且,势在必得。”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前路
叶麒清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屋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味, 他吃力睁开眼, 看到破破烂烂的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自己人才何处。
不对吧, 他什么时候来北斋药铺了
叶麒扭了个头, 蓦地发现身侧躺着一人, 鼻对鼻眼对眼, 正睡得香甜, 有那么一刻光景,他几乎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仔细一瞧,她并不是躺在床板上, 而是用斜卧在长条板凳上, 因紧紧的挨着床, 差点误以为她与自己同榻而寝。
见她没有盖被子,叶麒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身上的软毯给她盖上,靠近她时瞥见她的唇瓣, 一刹那想起马车里的那一幕,本来平和的心境又乱了起来。
长陵听到动静,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见叶麒坐在榻上, 眉色一喜,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叶麒定定望着她,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长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昨夜你突然吐血晕倒, 我就把你带到纪神棍这儿来了, 七叔他们都在外边等着,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都叫来。”
“欸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手一捞,没捞着,长陵就这么推门而出,转头就把纪北阑和七叔给喊进里屋来。
纪北阑给叶麒号过脉之后,吹鼻子瞪眼片刻,道:“你之前受了那么多罪,一晚上功夫,全都白受了。”
七叔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连刮骨针也没有效果了”
叶麒偷觑着长陵的神色,看她的反应,怕是不该知道的也都知情了,他心下一堵,打了个哈哈道:“哪有什么意思,纪老头儿就喜欢说笑,我昨晚也就是自己没留神,眼下就觉得舒坦多了。”
纪北阑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他一个鼎鼎大名的神医,病人再不听话,也医治了十多年了,到了束手无策的边缘,连冷嘲热讽的话都懒得说了。
七叔自是敏锐,见气氛如此凝重,不由问:“纪先生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能说的,老夫之前都说过了,”纪北阑站起身来,收拾着桌上零零碎碎的银针药罐,“内力,你家小侯爷练不成;冰蛇蛇胆,找不着,难不成还指望天上掉下个神仙”
长陵想到了什么,腾一下站起来,道:“纪先生,昨夜您说的冰蛇蛇胆需得以离枯草诱之,对不对”
纪北阑道:“不是普通的离枯草,是以剧毒蛊虫培育的离枯草”
长陵往前一步,“同心蛊虫算剧毒蛊虫么”
叶麒听到“同心蛊”三个字,呆了一呆,纪北阑也愣住了,“同心蛊虫乃天下三大奇毒之一,自然是剧毒蛊虫了可要培育十年以上”
“十一年,应该够了吧”
七叔惊了一惊,“长亭姑娘,你说清楚,此乃何意”
长陵一把握住叶麒的胳膊,道:“当年我与付流景齐上北溟峰,为我大哥所采摘的草药正是离枯草。”
那时悬崖边至少有七八株状如花冠紫茎草药,她只采摘了两三株,而沈曜说过,十字崖的蛊虫是付流景亲手放上去的,可是,他们又如何笃定自己采摘的是哪一株呢
长陵精神一振:“既然是陷阱,为了以策万全,付流景就一定会在每一株离枯草上都放置同心蛊虫。”
叶麒浑身震了震,又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
长陵忙看向纪北阑,“纪先生,若是在十一年前,有人将同心蛊虫放置在冰山上的离枯草内,这算是您说的培育么这期间,蛊虫会自己离开离枯草么”
纪北阑虽听不懂什么陷阱、付流景的,只听长陵这么一提,当即道:“冰山之上的离枯草本就是剧毒之草,百年不谢,而同心蛊虫最喜剧毒之草,一旦沾上草药,就等同于扎于根茎之内,若真是经过了十一年期,那离枯草上早就遍布虫卵,生生不息,蛊虫又岂会离开”
长陵问:“百年冰蛇曾经在哪里出现过”
纪北阑一激动,差点没掀翻药罐:“单就民间的史载,除了天山之外,也有人在明永冰川上见过。”
“这两处山脉虽是一北一西,但距北溟峰都不算太远,”七叔跟上了他们的节奏,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话音,“若是今日启程去往北溟峰,拿到长亭姑娘所说的离枯草,再派两拨人分别赶至两川,一个月之内,未必没有希望带回冰蛇蛇胆。”
本以为能做的只剩料理后事了,突然之间,多了一丝绝处逢生的可能性,屋内几人的呼吸声都不免重了起来。
七叔根本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往北溟峰,纪北阑也敲着拐棍说要一起去,叶麒啼笑皆非道:“纪先生,就您这身板,等到了北溟峰我早就翘辫子了这事儿,就让七叔派人去张罗,您只需要说清如何辨认离枯草,还有如何引出冰蛇就好。”
纪北阑连连点头:“是了,那我就赶去我荆州炼丹房里,先把其余需要的药材准备妥当,到时若是七先生取得蛇胆,直接带去就好,如此也不至在途中耗费太多时辰。”
长陵道:“那我”
“你也别去。”叶麒斩钉截铁打断她的话,“这件事,七叔自然会找更有经验的人去做。”
长陵看他紧张的,默默睨了他一眼,“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去。”
片刻的功夫,七叔已雷厉风行的离开药铺,纪北阑在药炉忙着熬制接下来一段时日需要用到的保命药丸,叶麒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与长陵在就近的粥铺吃了早饭。
一整顿饭下来,小侯爷一反常态地没怎么说话,长陵以为他是在为马车上的“肌肤之亲”介怀,想起纪北阑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再让他激动,于是轻咳了一声,道:“昨夜只是个意外,你不必放在心上。”
叶麒轻轻“喔”了一声,没说什么。
长陵又多瞄了他几眼,总觉得他在听到“离枯草”之后,面色并无多大喜色,反而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你在担心什么”
叶麒喝了几口粥,只觉得入口淡而无味,索性放下汤勺,道:“蛇胆的事,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也许那几株草药早就被人采摘走了,被大风刮跑了,或者当初的蛊虫根本就没有株株都放”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不知怎么继续往下接。
长陵这下听出味来,原来叶麒纠结了一早上,是怕她空欢喜一场。她伸出手,蜷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指尖毫不省力,疼的叶麒一个激灵,“哇你干嘛”
她对上了他的目光,道:“是谁说过,就算到最后还是徒劳无功,最多也就是接受最坏的结果,何必因为害怕失望而放弃呢”
叶麒呆了一呆,他望着她那双澄澈而又坚定的瞳眼,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放不开,旋即一本正经答道:“这么有哲理有智慧的话,是哪位高人说的”
长陵嗤笑道:“是一个自以为将死,还指望瞒天过海的蠢材说的,结果那个人,说得比唱的好听,真轮到自己时又瞻前顾后,实在是无胆魄无见识。”
叶麒颇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脑门,“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之所以不想你去北溟峰,是希望你能随我去燕灵山。”
这回轮到长陵怔住了。
叶麒道:“之前不就约过的,武举后一起去燕灵山看看么”
长陵:“可是你现在的身体”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
既然燕灵山与越氏遗物息息相关,那么此一去说不准真的能探到那半柄折扇之谜,若是能就此探出伍润的神功绝学那叶麒的病
长陵眉梢一挑,话头一转,“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不怕姓沈的他们起疑心”
叶麒微微一笑,“你可知,我为什么非要在会武宴上和符相去争个高下么按照规矩,新科武进士需得接受朝廷所指派的官职,但若是以筹备婚事为由,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金陵一段时日了。”
长陵没想到他考虑的这么远:“就算是筹备婚事,为何非要离开金陵”
“我乃贺家主事之人,成婚得经过我太爷爷同意,可我太爷爷远在江陵封地,难不成还要他老人家亲自来金陵”
长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就这么去了燕灵山,你就不怕让荆无畏知道了,找我们的麻烦”
“这个嘛”叶麒歪着头,盯着长陵一笑,“自然有人帮我们分忧。”
长陵奇道:“谁”
五日之后,符宴归得到了荆无畏南境兵力有所变动的情报。
沈曜握着密折的手抖了半天,气的没将御书房的桌案给掀了,“朕早该知道,荆无畏狼子野心,早就坐不住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这么快就”
“皇上稍安。”符宴归抬袖道:“荆灿只是调动了数万兵马,或许只是南境诸城军务上的需要,未必有谋反之心。”
“他要调兵,怎么不事先来同朕禀报”沈曜道:“如今南境并无战事,难道他还要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
符宴归欲言又止,沈曜问:“符相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臣在赣州、郴州、平州都已事先布下了防线,纵然荆将军真有异动,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抵挡,只不过若是贺家与荆家联手,此事就难办了。”
沈曜眉头微微一皱,“贺瑜的为人朕很清楚,谋上作乱的事他要做早就做了”
符宴归垂下眼,“皇上不要忘了,前几日贺侯还为了荆家小姐与臣比武,倘若荆贺两家当真联姻,共谋江山之事,又有何不可”
沈曜一惊,“那依丞相之见,朕该如何是好”
“臣需要一些时间来部署,不过在此以前,皇上要做两件事,第一件,武林大会之前,绝不能令荆无畏与贺瑜离开金陵,”符宴归一字一顿道:“第二件,下旨取消荆贺两家婚事。”
宫中内官领着圣旨到荆府的时候,荆无畏十分意外地道:“小女已然随贺侯前去江陵拜会贺老,昨日便启程了,这、这突然要取消婚事,怕是那,我这就亲自把他们追回来。”
内官忙道:“此事不敢劳烦荆将军亲自动身,皇上另有要务需要荆将军留在金陵,追回侯爷一事,皇上自会派人前往。”
符宴归连夜快马加鞭,一路朝江陵的路赶去,他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三日后追上了贺府的车驾。
然而当他掀开车帘时,发现坐在车内的,并不是叶麒与长陵。
七叔恭恭敬敬对符宴归鞠了一礼道:“我家侯爷突然旧病复发,不得已改道去灵宝阁治病,荆小姐自是同往,丞相若是心急,可去灵宝阁看看,现在赶去,还能遇上他们也说不定。”
符宴归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而他居然连他们的下落,也无从得知。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有一男一女分骑一马儿,悠悠然奔腾于山水之间。
“我猜荆无畏现在应该被沈曜堵在金陵城,出都出不来。”叶麒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笑道:“而符宴归嘛定是累了个半死,然后气了个半死。”
“我还是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沈曜会直接下旨取消两家婚约”
“因为荆无畏接受我这个女婿,对沈氏江山而言,本就是一个危机。符宴归一定会阻挠此事,而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在荆家和贺家方面做文章。”叶麒道:“可一旦我们快一步离开金陵,他们就要为了防止荆贺结盟,竭力阻止荆无畏出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