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by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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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谷本来以为多多少少会受点阻碍,一路上也脑补了不少突发状况,哪想这么一路到了山下,又混进那村医的家中,顺当的不可思议那几个长老也都不在场,所以封住这一屋伤残患者的穴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依照治村长的法子,依葫芦画瓢,接二连三的将这些人体内的尸蛊驱了出来,本来就是以气过穴,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真气,到后来他们愈发纯熟,加之这些村民亲眼所见尸蛊从其他人的身体内爬出来,对他们的态度也大有改观,一口气救了十来个人,竟然比想象中更加轻松。
等长陵收了针,天还没黑,她心中记挂着叶麒,便也不再理会那满屋子的感恩戴德,火急火燎欲要打道回府迦谷心情也十分不错,一路上还有闲情捞了几个红薯,说要加餐庆祝。
谁知两人刚走出一段路,便察觉到哪里不妥了。
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应该都各回各家忙于烧菜,但他们驻足于田野中,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没有炊烟升起。
天色微微有些泛蓝,夕阳已落,隐约能看到又点点火光在山中游走。
长陵心头一震那帮村民什么时候上的山
“他们、他们不是夜不出行么”迦谷简直匪夷所思了,“怎么今日都反其道而行了”
长陵没说话,脚下生风一般地往前飘去。
然而,还没赶到山脚,就听到山涧中传来一阵钟声。
“咚”、“咚”、“咚”。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环玉
长陵心头重重“咯噔”了一声。
这些村民,天黑了倒也未必会“变身”, 要是听到了钟声, 那就可怖了。
别说叶麒一人躲不过绿眼怪的围攻, 修炼上佳心法从来不是说停就停, 想止就止的了的,倘若刚好练到至关紧要的地方, 被强行截断都不需要别人来撕, 自己就先行一步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这会儿她面色苍白, 心头颇是懊恼早知如此, 就应该守在他身旁, 就算有人上山找事, 还能多两个人给他拦下。
山上又传来几声钟声,那声音此起彼伏, 一下一下甚是扎心。迦谷一边施展轻功上山,一边道:“那古钟不是挂山庙里的么谁把它挪到山上去的”
长陵可没功夫去分析钟的问题, 此时两人身形快如残影,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掠至山腰,迦谷看她心焦,才安慰了一句“说不定那些村民还没变呢”,一个晃眼,便看到几个绿眼睛村民虎视眈眈朝往他们方向冲来。
“当我没说。”迦谷与长陵猝然飞身跃起, 堪堪避开了这一波冲袭, 他俩方才所站之处身后是树丛, 一棵棵大树都被那几人撞得轰然倾倒。
没有了墓碑的迦谷扮不成“燕灵村先祖”, 被一视同仁的追着跑,与前一夜不同的是,今夜的绿眼怪被分散开来,凭他们的身手来并不费劲,只是万一瀑布本来还没什么动静,他们就这样贸然把人引上去,会不会弄巧成拙
迦谷和长陵想到了一块儿,他犹豫着要不要兵分两路去把那“辟邪墓碑”扛上山,“师侄,我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长陵忽然大喝了一声:“不可以”
迦谷呆了一瞬,心道:她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实则,长陵根本没听到迦谷向她问话,她这一路奔波,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叶麒被撕成七瓣八截的血腥场面,想到那样清风朗月的病秧子死的时候大肠小肠遍地乱流,她才忍不住高喝了一声“不可以”。
不可以。
如果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她她会
会什么,长陵自己也说不上来,她不由得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上一回这样一口气也不歇的没命的跑,好像还是往泰兴城救大哥的山路上。
“别、别那么担心,”迦谷看她如此惶急,差点没追上,“兴许他们没往山顶上去呢”
奈何这位“乌鸦嘴”师叔说什么都反着来,半刻工夫,两人看到前方拥满了绿眼怪人,正头也不回的朝山上奔去。
而这条路通往瀑潭。
这一幕顷刻间将长陵的心凉了个彻底,差点没顾得上躲避冲到跟前的怪人,迦谷一掌挥倒一大片,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打起精神,就算我徒弟死了,咱们还得替他收尸呢”
长陵一个激灵,强行定下心神,借着周围的草木飞身蹿起,一路踩着村民的脑袋往水潭方向跃去她这做法十分玩命,要是哪个绿眼怪手快一步握住她的脚踝,没准就能直接撕了下来。
迦谷在后头看的胆战心惊,一面以树叶为镖替她格开危险,一面大声喊道:“师侄你飞的时候当心脚下”
长陵根本不听他的,在半空中踏起了萍踪步,神鬼莫测的从人堆之上“滑”了过去,她如此身手,自然没人能截的住她,只是那些人中偶尔也会一两个眼疾手快的,险而又险的握住了她的脚掌长陵足底用劲一踩,踢翻了一圈绿眼怪人,一只鞋也给拽没了。
她飘然跃到了高岩之上,迫不及待地往瀑布下望去,心中暗暗期待着他不在场。
然而他在。
只是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围困与危机那直泻而下的飞流飞溅成潮,像奔腾的野马席卷在两岸间,生生将失了心智的村民圈在水波之中,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在原地疯狂打转。
高空落下的瀑布不断被撕碎,又不断地交融汇聚,那弥漫在空气中无数滴水珠既是武器,又像是水帘织成的“铁布衫”,将他严严实实的裹在湖潭帘洞之中,令谁也近身不了半分。
长陵一时愣怔在原地。
他竟然一日之内,就练成了万花宝鉴第一重
不知是前一刻惊吓过度,还是这一刻惊喜过度,长陵透过层层雾气,直接掠身而向前,跳进那带着威力的水帘内叶麒本以为来的是绿眼怪,下意识要一掌拍去,待看清来人身姿,及时收了手,漩涡中倏然开了个口,长陵轻松跃到洞内,迈出两步到他跟前,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叶麒被她这一举措吓的头皮一麻,一时敛去笑容,气急道:“你跳进来知会我一声啊,要是误伤了怎么办”
长陵嗤一声笑道:“不过就是一重温柔乡,还能伤的了九重英雄冢”
纵然圆月当空,洞内光线晦暗,他看不清她的脸颊,却见她眼睛亮得很,他想生气也气不起来,“那就算是擦破皮,掉了一两根头发,我也”
叶麒本来想说“心疼”二字,话在嘴里溜了一圈,生生变成了,“得罪不起啊。”
长陵不知他内心那么多纠结的心思,她看他不仅保住了小命,还练成了奇功,自是欣喜不已,“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了。”
就这一息功夫,叶麒一时忘了继续施功防御,迦谷眼见那些绿眼人又要冲破禁制,忙抡起一波大浪有水的地方于迦谷师徒两人而言都是活机关,加之他内力更甚,力道更足,大半村民直接被一股一股大浪掀下山去,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我也是情急之下,突然悟出了一些关键之处,”叶麒听到长陵的夸赞,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显得不太骄傲,“不过方才我听到山上有钟声,想必是有人有心诱他们上来的我还担心是你们出了什么状况,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长陵这才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他娘的到底是谁把这些人引到山上来的想了一圈,她忽然抬眼道:“难道是村长”
“村长”叶麒更是莫名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陵言简意赅的将白天时和迦谷联手驱尸蛊、救村民的事说了一遍,“我们分明将村长给绑了起来,他是如何逃脱的呢”
迦谷掠过湖潭,站在潭心岩石上和村民们耗了起来,饶是他内力丰沛,这么没完没了的“卷珠帘”手也会酸,他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些人给赶跑了再聊天啊,我今晚的晚饭还没吃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笑,齐身而出,叶麒以水助师父卷人,长陵连招呼也不打,当机立断撂下他们,直往山顶墓地而去,依葫芦画瓢地去搬贺彦贞的墓碑,却意外的撞见了蜷缩在墓地里的村长。
村长一看到长陵出现,如见救星一般躲到她身后,指着灌木丛一个虎视眈眈的绿眼睛道:“姑娘,快、快救我”
长陵凝神看去,待看清那人面孔惊了一惊了贞住持
了贞大师双手举着水缸一般大的铜钟,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们,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我要为你们送终”的笑容。
“啊,我忘了给他驱蛊了。”长陵反应了过来,“我以为他伤势太重,必然动不了身,想不到他还能搬得了钟这尸蛊真是厉害。”
如村长这般只做过绿眼人没见过绿眼人的,第一次见到这架势,早就吓的心惊胆颤,亏得他还知道墓碑辟邪的传说,不过了贞又不是贺家子孙,这一招对他自然无效。
眼见了贞抬着铜钟灵活的蹿了过来,长陵一把将村长推开,整个人崛地而起,在空中旋了半圈,一脚踩在钟鼎上踏了下去这一脚“释摩千斤坠”,能在须臾之际将脚下物什的重量增加十倍之上,但听“轰”一声,铜钟重重坠地,半个钟身都陷入地底,牢牢将了贞罩在只剩四尺不到的空间内。
铜钟内的了贞似乎还想尽力挣扎一番,长陵又踩了一次“千斤坠”,这下铜钟只剩了个头可以想象了贞此时应当是被夹在当中的,偶尔嘶吼几声,想钻出来却是不能了。
“先这样吧,明天天亮之后,找人把他挖出来。”在村长目瞪口呆之下,长陵拔墓碑而起,回过头道:“等我们把你可爱的村民都赶下山,再来问话,不想被撕的话就别乱跑哦。”
可能是因为对自然风雨的畏惧,绿眼村民经过一波一波的“惊涛骇浪”冲刷的戾气已然大减,等到长陵揣着墓碑赶到的时候,剩下一半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扭头就跑了。
毕竟还是大活人,就算失去了心智,仍有畏惧之事。
叶麒与迦谷这才迎声而上,趁迦谷开口发牢骚之前,长陵先道:“村长还在山顶,今晚的事究竟是什么缘故,可能还得亲自问一问他。”
等他们三人攀上山顶的时候,村长仍在,得知绿眼村民都下了山,年近五旬的老村长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迦谷叹了一声:“我们要不要先回屋去,把汤热一热,一边吃一边聊”
长陵中午炖的那一锅汤还在,迦谷确认东西没馊,还真的生火热锅,顺便洒了一把盐。
叶麒与长陵在屋中听完了一遍村长陈述的原委,都有些懵然,长陵想了想还是没想通,又问了一次:“当真是游三替你解开绳子,要你把村民们都引到山上来的”
村长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说你们意欲夺取要物,然后将燕灵村毁于一旦,现在刚好你们三人分开,正是对付叶公子的大好良机,他还让我把了贞也引来,还千般叮嘱一定要在夜里变成怪人才能杀了你们所以我们才”
“所以,你们才带上了那口钟”叶麒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我师父他们今日当真替村长您驱了蛊毒,所以就算钟声响起,其他人都变了,你还是不变。”
“我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了,可我怎么想得到,连先祖和神乐和尚都办不到的事,你们就”村长哽咽了一下,“何况那姓游的本来就与你们一道而来,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伙人这才听信了他的话。”
“那徐来风呢”叶麒问:“你有没有看到他”
村长摇了摇头,“只有游三一人,他、他也没有提到徐公子,后来敲响钟声之前,他就先离开了,此番我也不知他藏在何处。”
长陵与叶麒交换了一下眼神游三一直都是空有轻功的无脑形象,最多也就是徐来风的跟班,他们一度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想不到他还能筹谋起这样一场内斗来,这倒真是出乎意料。但如果他只是听从徐来风之命,为什么徐来风不亲自出面或者索性由徐来风亲自出手去阻碍叶麒练功,难道不比呼唤一群绿眼人更为妥当
叶麒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村长刚刚说的是要物可是最初的时候,游三分明口口声声说的是宝物”
长陵愣了一下,“要物和宝物,有区别”
“如果他只是荆无畏忽悠来的帮手,按理说,他应该和高魁高轩一样,认为燕灵村中有宝藏之类,当人的脑海中想象的都是金银珠宝,自然而然会在这东西上加一个宝字,”叶麒道:“但是游三说的是要物,那就说明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贝”
村长听到此处,忍不住又竖起了警惕心:“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村子里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至于此,叶麒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正式的做过自我介绍,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古朴的令牌,递给村长道:“其实,我姓贺,我爷爷叫贺彦忠,也是贵村先祖贺彦贞的同胞弟弟说起来,若村长也姓贺,我们应该也是有点儿血缘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