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响——by周行云

　　一段简单的对话, 苏念没有听见。
　　只是她坐下的时候, 有些纳闷，怎么自己右手边空着。
　　合唱开始前，往往都是一些没意思的项目，校领导在上面发言, 听得底下昏昏欲睡。
　　苏念中午吃饭吃的晚，春意盎然的时候睡意又大。此时，她的小脑袋一下又一下的颠着。
　　她觉得头找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忽略了身后那一阵倒吸声。
　　“念念，念念，快到我们班了。”
　　苏念的感知慢慢被唤醒，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她缓缓睁开双眼，思绪回笼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下巴抵着的一股温热。
　　迷糊地直起了腰，这才看见叶稚语脸上带着一股怪异的色彩。
　　她皱眉，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这才察觉，刚刚的温热不是她的手心传过来的。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你的头还挺重，我手都酸了。”
　　苏念寻找声音的主人，发现——
　　陈响竟然坐在她身边。
　　苏念当场懵了。
　　发生了什么。
　　陈响见她表情呆滞，拧眉，“还没睡醒？”
　　苏念回过神，脸一下蹿红，支支吾吾，“睡……睡醒了。”
　　她的头怎么会枕在陈响的手心里！
　　偏偏陈响不顾她脸红，硬是说起骚话，“有小爷在，睡得舒不舒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呢。
　　苏念的脸红得都能滴水了，她真想把陈响这张烂嘴给堵上，“你…你能不能闭嘴？”
　　陈响扯了个笑，语气听起来莫名委屈，“用完就扔，苏念，你没有心。”
　　这话一出，前后方的同学几乎都注意过来。
　　这，这还是陈响吗？！
　　苏念看都不看他，拉起叶稚语就逃离现场。
　　头顶的吊灯暗了下来，追光突然一起，浩然的和音响起。
　　舞台上的光这才缓缓亮起来。
　　“风在吼，马在叫……”八班学生随着李诗韵的指挥开始齐唱。
　　陈响坐在观众席，即使离得远，但也精准无误的锁定了站在第二排的苏念。
　　他像个盯人狂魔一样，目光只留在苏念身上。
　　渐渐地，苏念也察觉到什么，趁着在唱男生部分，朝底下扫了几眼。
　　观众席上方的光微弱，她看不清，只能眯起眼。
　　陈响却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台上的苏念来不及定睛，就听到马上到她唱的部分了，急忙回神，随着大部队张口。
　　底下的陈响发出闷声一笑，光照在白皙而瘦削的侧脸，整个人像是天生的主角一样。
　　只是，眼神死死地锁在苏念身上。
　　八班结束后，从侧面下了舞台。
　　主持人上场，开始独白。
　　侧面的甬道里，叶稚语轻轻碰了碰苏念，压低声音说：“你没事吧？在台上你都能走神。”
　　苏念：“……”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陈响坐在那排座的靠边位置，想要过去就得经过他。
　　叶稚语顺利地进去之后，苏念跟在她身后走着。
　　眼前却横来一脚。
　　苏念静了一瞬，小声说：“让我进去。”
　　陈响好像没听到一样，低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指尖飞快滑动。
　　苏念叹了口气，心底不指望他能主动让道，直接跨过那条腿。
　　陈响的注意力看似在手机上，实则一直用余光观察苏念的动作。
　　见她要强行过去，直接抬腿。
　　苏念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下来这么一出，直接慌了神，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倒一旁。
　　天旋地转间，只觉得身下一阵坚硬。
　　叶稚语听到周围的惊呼声，扫了一眼，这下可好，看到苏念坐在陈响身上，手还按在他的大腿处。
　　苏念背上全是坚硬如铁的触感，一阵生疼，忍不住闷哼一声。
　　周围坐满了人，他们身后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因为大多都是一班的男生，都忍不住低呼和起哄。
　　前排都忍不住好奇往后看，就看见这样暧昧一幕。
　　好在老师离得远没有注意到这。
　　只是耳边频频听到口哨声。
　　苏念脸皮薄，立马站直身子，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陈响双臂还在微微张开，还是刚刚那个姿势。
　　他在回味刚刚的柔软。
　　女孩身上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他鼻间。
　　太他妈香了，又香又软。
　　陈响唇边溢出了一丝轻笑，目光幽深不见底。
　　苏念感觉耳边的起哄声还在继续，更觉得羞愤，一直低着个头。
　　陈响侧目，见苏念一副害羞的模样，清了清嗓，淡淡地笑着说：“差不多行了啊。”
　　这边的躁动这才安静下来。
　　比赛是按抽签来定顺序的，理科一班刚好是最后一个班级。
　　一班合唱曲目选的是最初的梦想，但苏念在台上没有看到陈响，有些奇怪，他去了哪里。
　　一班唱完和其他班级一起走的侧面的甬道，按道理说，这时候应该主持人上场的，但舞台偏偏灭了灯。
　　不仅如此，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
　　现场陷入一阵死寂。
　　过了几秒，就在苏念都要怀疑是不是停电了的时候，台上突然一阵强光。
　　不再是寻常的白光，更像是声色犬马场合里的蓝紫光。
　　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男孩，戴着鸭舌帽，一身黑，没穿校服。
　　接着，前奏响起。
　　苏念听出来这是五月天的干杯。
　　“这些年买了四轮，买了手表，买了单眼，却发现，追不到的，停不了的，还是那些。”
　　低音酥酥麻麻地震在耳边，好像是专门为她唱的。
　　光照在少年身上，这次苏念能清楚地看到。
　　耳边是周围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天啊，陈响居然上台了。”
　　“耳朵都要怀孕了！！”
　　“你听，我说来吧，他唱歌真的超好听的，之前我在不二酒吧听到过，你还不信。”一女生激动地扯着身旁人的袖子。
　　“啊啊啊啊，真的好苏。”
　　台上的黑衣少年只是低着头，脚尖轻点地打着拍子，没有看向台下的观众席。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退回，你的我的，回不去的，悠悠的岁月。”
　　苏念听着，面上不显什么，内心却不想脸上这样平静。
　　她喜欢五月天的歌，也可能是巧合，陈响刚好唱了她喜欢的这首。
　　唱到最后，陈响才慢慢抬眼。
　　他摘下鸭舌帽，随手耙了耙头发，视线轻松和某人对上。
　　“时间都停了，他们都回来了，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趁着尾奏还未完，他薄唇微启，目光坦然，一丝杂念也没有，说了一段旁人听不懂的话。
　　苏念猛然惊醒。
　　他，他在用德语祝自己生日快乐。
　　Herzlichen Glückwunsch zum Geburtstag
　　那是德语的生日快乐。
　　陈响看到苏念一脸震惊，就知道她听懂了，缓缓一笑，在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低调地下了舞台。
　　陈响回了座位上，发现苏念还在愣神，一个响指打在她前方。
　　苏念一激灵，动作有些大，引得周围人都多看了她几眼。
　　台上主持人早就开始念起了比赛得分。
　　苏念面带疑惑的看了几眼陈响。
　　他是怎么知道今天自己生日，又怎么知道自己能听懂德语的？
　　楼梯拐角处的男厕所里，时不时发出几声。
　　“陈哥，今天在台上说的什么鸟语，我都没听懂。”盛凯低头给烟笼火。
　　陈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姚琛走上前，胳膊随手一搭，“是啊，什么意思啊那是？让兄弟几个知道知道。”
　　陈响被他这模样气笑，往嘴里扔了个薄荷糖，“滚蛋。”
　　撂下两字就往外走，丝毫不给几人思考的时间。
　　他想起几天前，叶稚语偷偷告诉他苏念的生日。
　　“干嘛啊你。”陈响被叶稚语拉到一旁不满的说。
　　叶稚语一个白眼，“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就你这样能追到我家念念吗？”
　　陈响皱眉，嘴上叼着一根未燃的烟，冷眼瞥她。
　　“干嘛？我说的不对？”
　　陈响冷哼一声，“早晚都是老子家的，你神气什么？”
　　叶稚语简直无语了，“行，那我不和你说了，你自己瞎几.把碰吧，追不到念念活该。”
　　陈响拉住她，眉毛都能拧死一只苍蝇，“话说一半，你成心的吧。”
　　叶稚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念念下周五生日，就这么一个事没了。”
　　陈响反应过来，嘴上笑了笑，“早说啊。”
　　“早说什么？”
　　“没什么，傻货。”
　　叶稚语愣了，甩了甩袖子，“以后，别再问我关于我家念念的事！”
 
 
第21章 .  生日   小同学，生日快乐
　　合唱比赛的冠军是文科二班, 亚军是文科八班，季军是理科一班。
　　刚好是周五，合唱比赛结束后, 学生都各自回了班级。
　　教室里乱哄哄的，周末的到来让大家都无比兴奋。
　　八班教室里, 各科课代表都在黑板上留作业。
　　讲台下面一片打闹。
　　“老师，咱们班这次拿了亚军呢, 作业就少留点呗？”班里的气氛组头头肖云开口。
　　“就是就是, 少留点作业吧。”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加入这个队伍的人越来越多。
　　李颖有些头大, 挥了挥手, “行吧，那英语作业免了。”
　　底下一阵唏嘘声。
　　英语作业留的少, 他们有些不满意。
　　李颖见状，没等肖云接着开口, 就直接说了句“放学吧。”就走出教室。
　　后面几排，苏念正垂眸认真的抄写作业项目。
　　一旁的叶稚语早就收拾好了, 正准备背上书包出去。
　　“别写了, 念念，走吧。”
　　苏念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眼问她, “去哪？”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走, 姐带你撮一顿去。”
　　苏念晚上有滑冰训练, 下意识想拒绝她。
　　叶稚语急忙捂住她的嘴，“不准不答应，我都定好位子了。”
　　苏念的脸颊两旁被嘟起，白的反光, 垂帘欲滴，让人想咬上一口。
　　她眼睫颤了颤，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叶稚语看她脸变得通红，这才撒手。
　　“我去还不行吗？”苏念娇嗔道。
　　人流不止的校园里，大门敞开。远处是夕阳，照得人间一片金黄。
　　大门正对的小喷泉前，叶稚语和苏念停在那。
　　苏念随手撕开一袋□□糖，塞给叶稚语一颗，嘴里边嚼边问，“我们站这里干嘛？”
　　叶稚语低头看手机，拇指按得飞快，头也没抬，“等下，等个人。”
　　下一秒，苏念就知道在等谁了。
　　一旁的自行车亭子，浩浩荡荡走来几人，围在中间的那人谈笑风生，听着旁边人的聊天。
　　日落放慢脚步，落日余晖打在几人身上，衬出少年的明朗。
　　陈响正众星捧月般的被围在中间，步调闲适弛缓，脸上的笑容养眼。
　　苏念发现，周围偷偷看他的人不少。
　　等几个男生走近，叶稚语随口抱怨，“还能不能再慢点？服了你们了。”
　　盛凯耸耸肩，怪他们咯。
　　苏念全程跟在叶稚语旁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了饭店，她这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陈响没了人影，她也没太在意。
　　一众人进了提前订好的包厢。
　　等点完菜，陈响才姗姗来迟。
　　盛凯挤眉弄眼地打趣他，“陈哥晚了，先自罚三杯。”
　　陈响睨了他一眼，还喘着粗气，“滚你妈的。”
　　盛凯听完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生气。
　　陈响坐在苏念旁边，也没和她讲话。
　　菜上来之后，几人边吃边聊，苏念现在也和他们几人聊得来，关系都处得不错。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念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出了包厢接电话。
　　陈响瞥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是“沈教练”。
　　走廊尽头，苏念站在窗边对着电话说，“教练，我想请个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苏念斟酌着开口，毕竟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参加比赛了，“我今天生日。”
　　那边静了两秒，“那今天别练了，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