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响——by周行云

　　位置上是空的，苏念把卷子放下，就打算走出办公室。
　　却忽然听到老师们的谈话声。
　　周舟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不懂，陈响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理科不学，转去学文。”
　　“他不是过段时间可以参加省级竞赛吗？这下是不是没希望了？”
　　周舟嗯了声，“他之前对那比赛还算有把握，和我打包票嚷嚷着拿奖回来呢。”
　　有老师走过去，问他，“那他是不是就拿了A大的保送资格了？”
　　“是啊，可现在闹这么一出，一切归零。”
　　一位主任忍不住批评他，“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拿自己前途开玩笑，这学生就是仗着自己有资本，以后有他好受的。”
　　女老师心思细腻，想到一些男老师想不到的角度，“是不是为了什么人啊？”
　　周舟不解，“什么？”
　　那位女老师拿出手机，刚要让周舟看，突然察觉到办公室里还有学生，就止了话头，打着哈哈。
　　苏念原本假装找东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极慢的速度出了办公室。
　　她想在楼道站一会儿的，却不料那位女老师，直接走到门口，对她笑了笑，“同学，没什么事情就先回教室吧。”
　　苏念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在那位女老师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回了班级。
　　女老师关上办公室的门，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拿出手机，点开学校论坛，送到周舟面前，“周老师，你可以看看这个。”
　　她又站到一旁，“这个论坛虽说是学校的，但我听说是某一届同学专门创建的，仅供同学发帖。”
　　她叹口气，“论坛上的东西真真假假，多数是学生闲来无事，瞎发着玩的。但你看那个几万层的热帖。”
　　“上面的照片可做不了假。”
　　苏念带着满心疑虑回了教室，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瞥了一眼叶稚语，她正在做地理试卷。
　　又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别的同学，不是在做历史卷子，就是在背政治题纲。
　　内心的疑虑更深了，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陈响为什么转文。
　　但隐隐约约心里有个方向。
　　那就是因为自己。
　　下课的铃声一响，苏念放下手中的笔，问一旁的叶稚语，“小语，学校的年级大榜现在还贴着呢吗？”
　　叶稚语没关注过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
　　苏念点头，“好吧。”
　　她上前拍了拍李雾平，李雾平头也不回地问她，“有事快说，正补作业呢。”
　　苏念怕她听不清，拔高音量，“年级大榜还在吗？”
　　“在呢，不过今天周五，可能要换下来了吧。”
　　苏念听见这话，什么也没说，急忙跑出教室，一路小跑着到了教学楼前方的空地上。
　　还好，年级大榜还没换完。
　　可能是因为明天周末，此时的周围乱糟糟的，无比喧嚣。
　　她往前走了几步，眼镜没有带下来，只好凑到跟前去看。
　　红色的年级大榜最上方，理科第一名的位置稳当当地放着陈响的名字。
　　苏念多扫了两眼，发现第二名和他的差距有点多。
　　陈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苏念也不知自己在那站了多久，直到换大榜的值日生的声音传来：“同学？不好意思，能让一下吗？我们要换榜了。”
　　苏念回神，急忙往后挪了几步，给两人腾出位置。
　　她一直傻傻的站在那，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就转身回了高三教学楼。
　　苏念一路上心里装着事，没怎么看路，快要走过自己班教室的时候，被人叫住。
　　“念念！”
　　苏念还陷入自己的世界当中，没听到有人喊她。
　　“想什么呢？”
　　头顶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
　　苏念下意识抬头，陈响正站在她面前，正漫不经心地盯她。
　　苏念有些茫然，小嘴微张，“啊？”
　　叶稚语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念念，过来啊！”
　　苏念看了陈响一眼，乖乖地转回身，向着叶稚语走过去。
　　进了教室，叶稚语招呼苏念坐下。
　　苏念坐下之后，才发现，盛凯和姚琛他们也在，正拄着窗台瞎聊天。
　　叶稚语在她坐下之后就开始嚷嚷，“念念，今晚能请假别去训练馆了吗？你家陈响说请大家吃饭。”
　　苏念不解，把目光转投给陈响。
　　陈响只是冲她勾唇，没有开口讲话。
　　盛凯接上叶稚语未讲完的话，“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讲完？”他又看向苏念，笑着说，“陈响晚上有事情要宣布。”
　　苏念迟疑的点点头，是要宣布他转文科的事情吗？
　　看盛凯和姚琛的表情，他们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等到了晚上，他们所有人的反应证实了苏念的这个猜想。
　　他们一众人确实都不知道。
　　晚上吃的烧烤，室外的温度有些低，一伙人坐在室内的小包厢撸串。
　　男生有些多，免不了开了点酒。
　　酒过三巡，陈响云淡风轻地讲出这个决定。
　　“我转文科了，下周一老子就去文科班了。”
　　这话刚说出来的时候，没人相信。
　　饭桌上的男生都知道陈响以后想学的专业是什么，都纷纷笑他。
　　“愚人节过了六个月了，你是不是有点迟钝？”
　　“别逗了，就你，还学文科？”
　　只有江池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正经，他语气有些认真，“虽然你成绩一直很好，但毕竟文科理科性质不同，你想好了吗？”
　　江池的话说完，桌上的调笑声瞬间少了很多。
　　盛凯有些看不明白了，“江池，你说什么呢？”
　　姚琛也搭腔，“是啊，你小子喝多了？陈响就是说着玩玩，怎么可能真去学文。”
　　苏念默然看着这一切，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味蕾传来微苦，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拿的是酒杯。
　　她没在喝，把杯子放回原位。
　　扭头看了一眼陈响紧绷的侧脸，心中的苦味不亚于口腔中的那些。
　　连带着眼神闪过万般纠结。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苏念偷偷瞄了一眼，发现盛凯姚琛和一众男生脸色很丑，都不吭声。
　　最后是陈响率先给自己倒了杯酒。
　　玻璃相碰的清脆声，椅子腿摩擦在地面上的噪音。
　　盛凯抬眼看过来，看到陈响给他自己倒了杯酒，随后拎起来，脸上依旧挂着懒散的笑，“走一个？”
　　盛凯没理他，冷着脸别开。
　　气氛有些尴尬。
　　陈响见没人和他碰杯，也不觉得丢了面子，自顾自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把空杯扔到桌上。
　　他抬手，捏捏后颈，呼出一口浊气。
　　姚琛看不下去了，语气急躁，“陈响，你怎么想的，真要去那该死的文科班？”
　　平时这话早就惹得叶稚语骂他了，可她现在一声不吭，扫了一眼陈响。
　　陈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多想，就是觉得文科挺对我口味的，比理科有劲儿。”
　　他神态有些倦怠，倚在椅背上。
　　桌上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直降至冰点。
　　半响过后，盛凯终于开口，他不顾桌上有谁，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不要告诉我你学文是因为苏念？”
 
 
第57章 .  转到文科   “你能去八班，我也能去。”……
　　盛凯急得红了眼, 说话不管不顾。
　　他想不通，好好的理科大佬，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开, 要转去学文。
　　盛凯铁青着一张脸，低声咒骂一句, 手上的木签扔在桌上，“陈响, 你要真是因为女的转文科, 别怪兄弟看不起你。”
　　苏念听完这话, 筷子没握紧, 应声而落。
　　她心里本来就很自责, 盛凯这样破罐子破摔的话，让她一度陷入不安。
　　陈响真的是因为自己才转文科吗。
　　叶稚语皱眉, 忍不住开口，“盛凯, 喝多了吧你？”
　　桌上有男生见状，暗骂不好, 急忙调节气氛, “转文科也不是什么坏事，陈响可能想挑战自己？”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有谁会放弃竞赛名额来挑战自己，那不是挑战自己, 那他妈是脑瘫。
　　桌上一直不吭声的陈响突然站起身, 他唇线紧绷, 脸色也不太好。
　　椅腿和瓷砖摩擦出声响，一众人看过来。
　　他面无表情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先送苏念回家。”
　　说着就拽起一旁的苏念, 没有收着力道，动作有些粗鲁。但苏念什么也没说，跟着他出了烧烤店。
　　陈响步子很大，苏念跟的有些吃力。
　　终于到了红绿灯处，苏念拽了拽陈响的袖口。
　　陈响看过来，清冷的眸子幽深如潭，冻得苏念心口一缩。
　　“怎么了？”
　　他的声线有些僵硬。
　　苏念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把他拽到一个小巷里。
　　过路人很少，小巷黝黑。
　　她松手，温软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转文科？真的…真的是因为我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令她看不清陈响此时的神情。
　　陈响微微低身，与她前额相抵，带有酒味的气息将她缠绕。
　　他吹了口热气，嗓音低哑，“不是因为你。”
　　苏念有些急，声线里带了哭腔，“你骗人！”
　　陈响内心有些发慌，他手臂穿过女孩腋下，直接把手放在她的腰线上，猛地用力，女孩就贴上他的前身。
　　苏念眼前氤氲了一片雾气，哭腔再也掩饰不住，“你骗人……你理科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学文！”
　　陈响觉得，女孩的哭腔简直要了他的命。
　　此时的他也好不到哪去，心血涌动，无法平静。
　　他直接低头，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和叹息，吻了上去。
　　这个吻冰冰凉凉，缱倦着无尽的爱意。
　　苏念下意识就要挣扎，结果舌尖传来刺痛。
　　无限放大的黑夜中，心跳声砰砰，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即使什么也看不到。
　　她眨眨眼，扑闪的睫毛在陈响眼上勾来勾去，勾的他心尖痒。
　　陈响的薄唇离开她的小嘴，轻吸一口气，“是，我确实是因为你才转去文科。”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紧紧缠着苏念，令她呼吸急促起来。
　　“为什么——”
　　三个字的尾音上扬，陈响不想听她说别的，擒住她的下颚，薄唇霸道的覆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唇舌。
　　苏念立刻挣扎起来，此时的她后腰被陈响揽着，整个人完全被他禁锢在他的怀里。
　　陈响紧紧拥住她，全然不顾她的挣扎，贪婪地吸取她的每一寸美好。
　　苏念的所有感官和每一寸神经，直接被眼前人完全占据，不留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陈响才松开她，头枕在她的颈侧，低喘着粗气。
　　苏念也涨红着脸，眼尾的泪早已被他不知什么时候舔舐干净。
　　两人松开对方，陈响不用去看也知道此时的苏念眼眶还红着，他轻叹口气，“转文确实是因为你，但老子也不是那种傻子。”
　　苏念不明白，抬眼看他，即使眼前一片黑。
　　陈响继续说，“我不做那种全无把握的事，转文也是考虑了很久的事情，我没有把它当成儿戏。”
　　陈响在苏念眼里，就是那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他学习拔尖，样貌出众，人缘爆好。
　　虽然有时他还挺混的，但也没有伤害到别人。
　　现在的他正值年少，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儿也吸引到她。有时在他面前，她心底也会有一闪而过的自卑。

　　苏念上前一步，侧脸贴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上，隔着单薄的外套，去听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少年特有的清冽干净令她沉迷。
　　良久后，苏念嗡嗡地说，“那你转到文科班之后，如果不适应的话，就转回你的理科班，当你的理科大佬。”
　　苏念这话说完，就觉得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头顶紧接着传来低沉嗓音，“好，我答应你。”
　　这话像是在做保证，也似乎在说给他自己听。
　　陈响虽然还是没能把转文科的具体原因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但苏念心底似乎也懂了。
　　当下给了陈响一个更用力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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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响把苏念送到家门口，垂头盯着她，今晚的苏念似乎特别黏人，不过他还挺喜欢的。
　　陈响捏捏她的手，啧了声，“不怕你家里人看到啊？”
　　苏念撇撇嘴，“我妈妈这个点应该睡了。”
　　陈响挑眉，“那再亲热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