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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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教授本不想惊动珍卿和杜太爷,但红姑的情况并不大好,珍卿和杜太爷赶过去, 说不好就是最后一面了。
珍卿一面觉得世事无常,一面感叹红姑如此命苦。红姑在江平看过中医、西医,都说她身体衰败得厉害, 若不好生将养说不定寿年有碍, 没想到医生的判言应验得这么快。
杜太爷一大早就出门乱逛, 天晓得他这一会在哪里!现在也顾不得再多想,她赶紧把家里人撒出去, 必须尽速把杜太爷找回来。
最近, 三哥一直不叫珍卿出门,此刻必须上医院看望红姑, 她觉得还是得审慎一些。三哥请来在外围保护的警察, 珍卿特意跟他们的头头讲一声, 又特意打电话到谢公馆报备行踪。但谢董事长和三哥都未回来, 便叫接电话的金妈事后转达。
珍卿带着她的六位保镖, 开了两辆车向红姑的医院赶。
汽车一路通畅地到医院, 杜教授颓唐地坐在病室里,对着脸色蜡白的红姑的手,思忆追悔的泪水不断地落,他抱住匆匆赶来的珍卿,哽咽地说:“你姑姑太命苦,太命苦了。”
珍卿还是先跟医生了解情况,医生说红姑不像有严重心脏病,推测她极可能是误服洋地黄中毒,但没找到她用的药不敢完全断定。但可以断定的一点是,红姑的心脏病是由药物引起的。她的症状本来不算极严重,可溺水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但医生会诊后的结果稍乐观些,他们说红姑的心脏病症状,没有看起来那么凶险。
珍卿提着的心回落一些,杜教授在电话里说得严重,珍卿还以为红姑马上要入土了呢。
杜教授攥着珍卿不撒手,他太需要有人给他力量。陪杜教授无所事事地坐一会。杜太爷气极败坏地打电话,说珍卿又不是医生待医院啥用,很火大地催珍卿赶紧回家。
这时候二姐夫也来了,杜教授视他为主心骨,二姐夫也催促珍卿回家待着去。
街上又有浩荡的抵货运动,好多大路都走不过去,兼做司机的保镖绕了三回小道。对抵货运动习以为常的珍卿,看着越走越偏僻的路径,忽然感到一阵阵不安,她紧张地问唐小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唐小娥神情越来越严峻,她不作声地掏出□□举着,车里其他保镖警惕地看四周,他们走的偏僻巷子人迹罕至,这更增加了危险的氛围感。
可是一直走到杜宅所在的楚州路,除了他们见怪不怪的抵货队伍,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异常情况。
唐小娥他们都放松了警惕,可珍卿总有点疑神疑鬼的,她急急思索着可能性。
车子走到巷子底头时,前面有一辆汽车挡住前路,有个镖下去跟他们交涉。
陡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意图不明的阿青想趁她出门袭击她,必会等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他们此刻穿梭的巷子,在大路被游行队伍堵塞的情况下,自然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了!
珍卿赶紧拉着唐小娥说:“堵路的车不大对劲!”陡然听见炸雷似的几声枪响,下车交涉的保镖和副驾驶上的保镖,一瞬间都中枪仆倒在血泊中。
后座上的唐小娥和保镖们,同时把珍卿往车座底下按,叮嘱她万万不要直起身子。
浓密的血腥味在车中弥漫开,将珍卿的嗅觉神经抻到极点。恐惧让珍卿一度麻木,她完全忘记如何思考。枪声莫名停歇了一阵,这带着死亡气息的寂静,反叫珍卿心提到嗓子眼儿,她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她的面皮和嘴唇都在哆嗦,这是真正被死神盯住的感觉——跟她在应天被明衡哥劫持,是完全不一般的感觉。
也许是有过不一般的经历,珍卿惊惧麻木了一阵,便渐渐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她明确地知道,她不能将希望全数寄于他人,前面伏击她的人里面,至少有极厉害的狙击手,谁晓得他们还有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
珍卿姿势别扭地缩在车板上,却紧张地在包袋里摸索东西。她向来对这个世界抱以警惕,又不止一次遭遇过危机。平常出现一两分的危机,她时常怀抱七八分的戒心。所以她常常在身上包里携带防身之物。
唐小娥拿手死死按住她的背,不叫她有起身抬头的机会。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近处重新响起。珍卿感觉唐小婚急猛地扭身,向后面或侧面急急开了四五枪。珍卿所有感官都被这枪声湮灭。
又是一阵死寂的停战,浓密的血腥味叫珍卿直欲作呕,她急促地喘息着,艰难地抬头一看,却听见唐小娥咬牙说话:“小姐别担心,我们接了陆先生的镖,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小姐。”
珍卿因惊吓和紧张,初冬时节浑身都被汗水浸湿,脸上也簌簌地滴着透亮的汗。珍卿艰难抬头看唐小娥,惊见她左边胳膊被殷红的血水浸湿,她惊呼一声:“你也中枪了?”
唐小娥立刻死命按住她——用受伤的左胳膊用力按,她惨白的脸上也全是汗渍,神情却是冷静刚毅的,她又镇静而小声说:“小姐,你不能有闪失。只要我护好了你,就算我们几个见了阎王,我的弟妹、老娘,也有钱过一辈子了。”
珍卿被唐小娥使劲往下按,咬着拳头死死忍耐着顺从她。她袖中有从包里移出的防身物,一边思索着可能的生机,一边感受被死神攫住命运的恐慌。
珍卿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里离江越巡捕房非常得近,今天抵货游行声势很大,租界巡捕房为了维持秩序,一定在所有街区布置警力,这里传出如此密集的枪声,只要撑过这一会儿,警察一定会赶过来的,他们一定会赶过来。
珍卿最初想叫唐小娥也躲着,可她晓得这是最馊的主意,如果这里没有防御的火力,歹人很快就会围住他们的车,那他们想怎么开枪就怎么开枪了。
珍卿转着这个念头时,陡然听到耳边一声枪响,震得她耳朵仿似雷鸣,她再次抬头看向唐小娥,她太阳穴上有个狰狞的血洞。珍卿的第一个意识,是想把唐小娥的枪捡起来。
可就在她动念头的瞬间,两边的车门全都被打开,中枪身死的唐小娥,被拖死狗似的拖掷到地上,珍卿也被人扯着辫子衣领,很粗蛮地揪扯下了车子。
珍卿看到仆倒在地的唐小娥,中枪处接近地面的位置,倾出一小片殷红的血泊,把水门汀的地面染得血红。
珍卿感到车子的四周,站着四个持枪的汉子,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少时在杜家庄的生活,冬雪日李门立雪的拜师情景,在姑奶奶家抄琴谱的情景,初见三哥和订婚的情景,被出版界人士恭维天才的情景,知道非杜家血脉的痛苦情景……
珍卿被倒拖着从车里出来,她连找到重心站起的机会都没有,身不由己地被挟制住。她疯狂地想着,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唐小娥殷红的血在她眼前挥之不去,这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珍卿放任自己泪流如雨,尖着嗓子惊恐地叫:“不要杀我,我叫我家人给你们钱,给你们好多钱,好多好多钱,不要伤害我,我家里很有钱的,我是谢公馆的五小姐,我妈妈非常有钱。她是花仙子公司的董事长……”
一个歹徒拿着锋利的匕首,拍着珍卿细嫩的脸蛋说:“逮的是谢公馆的五小姐,钱总会有的。”
眼前两个不怀好意的罪犯,细细打量着珍卿的脸蛋身材,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淫邪神情,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七哥,这女伢儿真水嫩,比书寓先生都馋人,哎哟,乖乖,云哥,咱们兄弟受用过再——”
拿匕首拍珍卿的那个人,也来趁机揩珍卿的油,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放肆五魔,到下面狠狠捏她的屁股,淫相毕现地啧着嘴说:
“好小姐啊,大户人家滋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书寓先生那都是假小姐,说到底还是个婊/子,五小姐人家是真小姐,瞧这小手儿,养得嫩葱一样,瞧这胳膊儿,白花花得馋人,书寓先生那怎么比?”
有一个人喝一声废话少说,珍卿的嘴就被堵上,从头到脚被个大麻袋套住。
珍卿意识到他们是要绑架她,大概率不准备当场杀她。珍卿心下稍微一松,只要他们不立刻杀她就好;一面又恐怕地回想:唐小娥他们都被杀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将要做什么。
正当珍卿感到生机茫然,头顶上乍然一阵枪响,她听见扛着她的人一声闷哼,然后她被摔砸在地面上,在黑暗中迷失方向,让她的恐惧放大到极点,她想从袖中用防身工具割破麻袋,却有人从外面解开套麻袋。
珍卿恍惚叫了声“阿青”,腿上还有伤的阿青,拖着珍卿让她站立起来,拉着她疯了似的向巷外跑。但右侧面的窄巷子竟有埋伏,一个横出来的大木杠子,猛然把阿青砸倒,珍卿凭着练习舞蹈的灵巧,丢开阿青的手往左侧边一跳。
没想到左侧边巷子也有埋伏,阿青对右边两个大汉开了两枪,却因伤腿又被大木杠子砸,开枪失了准头儿,只击中一个大汉的肩膀。更糟糕的是,另一个大汉抢过阿青的枪,看没有子弹就丢在一旁了。
从左边跳出的三个彪形大汉,从三个方向挡住他们的去路,但是混战之间,其实还有缝子能冲一把,若一鼓作气冲到大马路上,说不定就能遇上巡警。珍卿看向被砸倒地的阿青,她知道不应该丢下他,三个大汉很快给她围严实。
珍卿和阿青是弱女子和伤员,面临着腹背受敌之险,珍卿一步步向后倒退着,恐惧地对几个大汉说:“你们别过来,警察马上就来,我是谢公馆的五小姐,害了我,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色厉内荏的恐吓完之后,珍卿却吓得哇哇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她求两个绑匪别伤害她,她妈她哥会给他们好多钱。
那两个歹徒轻蔑地看这小可怜: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一遇变故就被吓傻了。到底是经不住事情。
挡住前面的其中两个大汉围住她,要重新绑住她的手套上麻袋,却被珍卿楚楚可怜带小勾似的眼神,撩得眼热心动、欲念丛,又忍不住上下其手并讲污言秽语:
“小浪蹄子,这么想让阿哥疼疼你,过一会儿,你就晓得做女人的好处,啊——”
正当绳子要向珍卿手上绑,珍卿猛向这两人扬起手臂,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那石灰粉一甩一个准儿,两个大汉惨叫着捂住眼胡乱跳脚。几乎与此同时,阿青也抽出藏在小腿上的刀,狠狠扎向身边一个大汉的脚。
珍卿只顾偷袭近前两个大汉,顾不得站得稍远的那个大汉,她才成功地撒出石灰粉,就被人从后面揪住脖领子,身无由己地被扯着头发向后拖。
那人拖两步把她揪扯到正面,蒲扇似的大巴掌狠狠扇她,嘴里一通污言秽语喷面来,说要给死伤的兄弟报仇,袖中捏出一把刀子向她脸上刺。珍卿吓狠了反而脑子发热,她紧紧咽了几口唾沫,举着另一手中的小巧利刃,狠命向这大汉的脖子里扎去。
可这大汉不但皮糙肉厚,还身手敏捷,珍卿未能将其一击毙命,他在受了一点皮肉伤,狠狠把珍卿掼到地面上,又用脚凶狠地向珍卿身上招呼。
珍卿被踢得站不起身来,但她记得二姐跟她说过的,人体大腿内侧动脉的位置。当这大汉再次狠命踢向她,她敏捷地把手上利刃刺上去,等她看见鲜血激狂地喷出来,她才意识自己到做了什么。
被扎中大腿内侧的大汉,对这伤口开始还不以为意,等他狂怒嘶吼着要跺珍卿,身体却打了个巨大的趔趄,怎么站也站不稳当,最后不由自主地仆卧在地。
被珍卿撒中石灰的两个人,这时凶狠地叫嚣着来堵珍卿,大声嚷着要把她先奸后杀,大卸八块后丢去喂野狗。这两个孔武有力的人,虽然被伤了眼睛,但是越发被激起了狂性。珍卿拼命地想刺伤他们,却一次次被打砸在地上,终于耐不住呕了一口血。她的体力在迅速流失。
一阵边一阵的响声,却一直没有警察过来,歹徒跟租界警察行过贿吗?
艰难刺伤右边两个人的阿青,举着带血的匕首向珍卿大吼:“他们没人了,快向前面巷口跑!”
珍卿一阵阵眼前发黑,她感觉马上要昏厥过去了,耳朵里就剩下“跑”的顽强回音。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似的向前奔跑着,耳边是呼呼的狂风,嗓子干得像要炸裂开。
两个被石灰扑眼的大汉,拔起腿在后面正要猛追,一人忽然听见另一人的惨叫,那个半路杀出的瘸腿程咬金,拿着匕首狠狠扎向一人的小后腿,这人惨叫着重重倒地。另一个被伤了眼的大汉,眼睛阵瞑阵暗,看着一伙来的十个人,死伤殆尽倒了前后一片,他满眼都是尸体和血泊。
他被石灰蜇伤的眼睛,竟然流出了血泪,他像一头绝望的野兽抓起重伤的阿青。
珍卿向前面的大道狂奔着,她心里就是一个念头:只知道跑出去就得救了。脑中却忽有一线清明,那莫名拼死救他的阿青——
她猛然刹住疾奔的脚步,回头看向背后的人。她看那瘦小的阿青,被个大汉死死压在墙上,他手里那嗜血的利刃,狠命扎着阿青的肚子。
阿青薄薄的对襟麻布褂,挡不住利刃的攻击,他脚下滴成殷红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