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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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忧心吴二姐会难产, 没想到她只是时间稍长,没有出现小孩窒息、产妇大出血这种吓人情况。从羊水破过了五六个小时, 就平安诞下个小囡囡, 小囡囡哭声洪亮,手脚健全, 小小的人健康得喜人。谢公馆所有人都蛮高兴, 二姐夫更是喜得走路带风——他多年只得一个儿子小庄, 小囡囡一来便儿女双全, 自然是人生之大喜事。
珍卿他们也喜滋滋地看囡囡, 囡囡才出生浑身都是红的, 头发也长得老长了,还没长开是有点丑,隐约能看出点父母的模样。小婴儿无意识的呢喃,握着拳头小□□似的睡态,看得人一阵阵心生怜爱。
谢董事长叫人在产室挂红布条,并亲自监督佣人染红鸡蛋,分派好一拨一拨的人,到各家亲友那里去送。谢家的舅舅舅母表兄妹们都来,帮着谢董事长整备汤饼会。
汤饼会就是婴儿出生三天,招待亲朋好友吃一顿长寿面,也就是新生儿的洗三宴,就是南北的风俗不大相同。
到正日子的这一天,吴二姐和孩子竟都回来。车子直接开到大门外头,三哥把包住被子的二姐抱进去——谢董事长坚持叫二姐在娘家坐月子,小婴儿也里外包得厚实。一路跟着产妇婴儿进了房间,珍卿看二姐精神状态都好,小囡囡红红的嫩皮也光滑起来,她才隐隐放下忧虑的心。
按照旧式的礼俗规矩,汤饼会产妇就要下床待客。但谢董事长爱惜女儿身体,当亲戚的面叫二姐躺床上,一切虚礼俗套都不及二姐健康重要。生产三日若就剧烈运动,伤到子宫导致出血可不是玩笑的。
来汤饼会的亲友多是近亲好友,自然都拣喜庆祝福的话说,还说谢董事长母女慈爱,把气氛烘托得极为欢快热烈。
等客人们到洗尘楼吃饭,珍卿他们这些未婚人士,也跟谢董事长过去招呼客人。然后仲礼不晓得怎么搞的,突然对席上一人个少妇背起唐诗:
“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
新年逢吉日,满月乞名时。
桂燎熏花果,兰汤洗玉肌。
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仲礼背诵到后面时,娇娇也跟二哥并排站住,声音昂昂地背白居易为外孙女写的诗。仲礼一贯是跳脱作怪的,娇娇面对外人却安静内敛,连娇娇也这样表现,定是那女客说了“重男轻女”的话。
在谢董事长周旋安抚下,那个窘迫之极的少妇,终于摆脱了全场宾客的注意。时下重男轻女还是主流,那女客即便讲了难听话,又不是干了十恶不赦的事。仲礼和娇娇当众叫她难堪,不是待客之道。
仲礼、娇娇后来告诉长辈,那个女客不但笑话二姑,说她偌大年纪辛苦怀胎,却只生了个没用的小囡,还说以后家产都是她哥哥小庄的,小庄跟她不是一个妈生的,天晓得给她陪送多少嫁妆,把二姑和小囡说得真悲惨。结果一向闷不吭声的小庄,竟然跑到吴二姐那说,现在男孩女孩是平等的,家产将来他们兄妹平分,他一定不让妹妹叫人轻看,吴二姐是很感动的。元礼在一边凑趣地说一句:“我看未必能平分。”然后他歇一口长气,说:“谁知道二姑还生不生呢?你这漂亮话说得太早,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呢。”小庄就红着脸跟元礼闹起来。
之后的日子很平顺,二姐的小囡一天天长着。珍卿有一回傻兮兮地跟三哥感慨:“再过两个月,囡囡怕抱不动,该给她放进她婴儿车吧,天天推她出去看世界。”胖妈就笑呵呵告诉她:“人说‘宁拿千斤,不拿肉墩’,那活生生的小肉墩儿,可不就是见风就长,越长越压手嘛,不压手还怕有不好呢。这小肉墩儿一天天长,人一天天抱着她不撒手,力气也天天随着她长,力气也长还怕抱不动?”
珍卿对婴儿真的没啥常识,他们杜家还有谢公馆这边,其实都是多年不见小婴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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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培英女中开学没多久,珍卿参加了美国名校在远东地区的入学考试——其中一个试点就在海宁。按珍卿在培英的学业成绩,她本可被保送到美利坚上大学,并有望获得一定的奖学金。可珍卿上一年缺课太多,她的某些文章和言论,也让校方觉得她桀骜自大,没正确认识西方科学文明,况且她家里有钱校方也知道,因此既未保放也无奖学金。
笔试考的是学校常规科目,珍卿自己感觉考得不坏。口试除了跟笔试重合的问题,还涉及考生的背景和三观。珍卿要到人家那里上大学,不会像愣头青似的拆台,免不了要吹捧人家的制度、文明、科学、宗教。其实珍卿自己谈的一些看法并不算违心。比如说美国的宗教团体,在华办学校、办医院、办老人院、办慈幼局等,无可否认产生了积极意义。
二姐的囡囡小英满月没多久,珍卿的考试结果就出来。她通过入学考试不太稀奇,没想到哈大的安拉学院(女子学院),还愿给她提供一份奖学金,是他们教会的某基金会出钱。但是给的钱不多,只是象征意义上的。这里得补充一下,安拉学院的奖助学金虽然名目齐全,但以珍卿这样过了明路的家庭背景却很难申请,他们这帮人成心要劫富济贫来着。虽然弄些手段装穷卖惨,也有机会获得奖助学金,但是实在没有必要。
珍卿后来听培英的修女嬷嬷说,是前年到培英巡视教学的杰拉德神父,对她英文版《萤火虫》印象深,破例提供了一份象征意义的鼓励。
赴美留学的花销确实很大。安拉学院一年学费三百五十块美金,这还只就学费一项而言,其他旁杂的费用加起来,一年少说要花个五六百块,换算成中国银洋就是一千多。若再不慎生上一场大病,出个什么重要变故,花销还会更大。
四年学费加上生活费、旅游费、医疗费,花销大约会接近一万银洋,但珍卿始终没想过考应天政府的官费。家中与应天政府利益有不一致,理念与行事也早有抵牾,自己有钱犯不上占他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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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历四月份,学校的事情已经落定。珍卿和三哥的婚期也近了。珍卿满心想低调举办婚礼,只请些近亲好友观礼就可,不想广延宾朋、会聚名流,声势大得全国人都瞩目。
但杜教授太兴奋了,把婚讯告诉一切学界朋友,这帮文人笔杆子一个个化身大喇叭,专到各种媒体赞美恭贺新人。这年月但凡识字的人多看报纸,婚事便传得市巷皆知,有发信直接恭贺新人的,有登报间接表达祝福的,什么“珠联璧合,天长地久”“情天万里,知音百年”“并蒂荣华,螽斯衍庆”,一切庆贺赞誉之词不要钱地砸上来,带挈得杜太爷也新学不少成语。
培英女中的人多晓得珍卿底细,说不清是她修持得好人缘,还是她头上顶着名人光环,师长同学纷纷送小礼物祝福——从前教她国语的施家和先生,也特意送了一套茶具来。珍卿收的手绢糖果桌布茶具,装满三个闽州大皮箱子,怕糖果放饧(软)了还到处送给别人吃。
各种三教九流都往谢公馆凑热闹,一家人都遇过生人硬塞贺礼的。外埠的许多老朋友旧相识,纷纷打电报到谢公馆询问,获悉果是陆先生、杜小姐成婚,有的人着急忙慌地筹办贺仪,有的人连拍电报索要请帖,有人对主家不早告知抱怨连天,还有人指天说地想当证婚人……
珍卿为了结婚事已停学,看大家每日里出入忙碌,都是喜气洋洋的姿态,杜太爷也常日顾盼昂扬着,珍卿每天迎来送往的,有时候跟人家说半天话,搞不清是哪里来的亲友。每每又烦又无聊,以至于恶从胆边生,想把这动静越发大的婚礼给搅和了。
可是在一次次犹疑间,睢县的亲戚也陆续到达海宁:他们真按杜太爷的要求,大张旗鼓地拉着珍卿的嫁妆,从火车排了那么远的队伍长龙,军车开道,鞭炮齐鸣,还有一个吹吹打打的班子,一路把嫁妆运向蜀州路陪嫁婚房,把婚礼前的声势给造起来了。
珍卿亲自等在蜀州路的新房,听阿永打电话过来,转播嫁妆队伍在路上的实况。
程序都按杜太爷的设计来,美中不足的一点是,杜太爷想借以名震本埠的鞭炮,质量实在参差不齐。租界不让燃放八万响的高升炮,杜太爷退一步选了四五万响的炮,但是鞭炮的数量增添一半。杜太爷叫三哥的随从阿成,专从城中最有名的香烛街,买了楚州星汉市制作的精品鞭炮——星汉市前朝便盛产烟花爆竹,现在已是驰名中外的产业地——谁想到这驰名中外的区域品牌,也售卖这徒有其表的哑炮。
家里备办的一应烟花爆竹,竟有一小半受了潮气,运嫁妆的路上点放的时候,四五万响的鞭炮至多几千响,刚点燃没一会就爆完哑了火,全无杜太爷想要的轰动效果。这可把杜太爷给气坏了,脱离了接嫁妆的队伍,好像回楚州路的房子,不晓得干什么去了。
作者有话说:
小说算是半架空的世界,以后女主在国外的学校、学制、风俗,也不一定跟现实完全对应,不要总想着这人那事跟现实对号入座,小说而已,不要想那么多感谢在2022-05-26 15:13:20~2022-05-27 12: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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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新娘的那些嫁妆
亲戚们从睢县带来的嫁妆, 先全送到杜太爷给珍卿陪送的婚房——就是慕江南先生送杜太爷的洋楼。这栋洋楼位于靠近华界的蜀州路,那一带有全国各地的吃食,新婚住在那边一定有口福的。
杜家庄、杨家湾还有磨坊店, 长辈、同辈、晚辈能来的都来了,珍卿只能大略叫过来一遍, 顾不得每个人问候握手。
看着妇人发髻微微发福的若衡表姐, 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姑奶奶, 珍卿赶忙上前屈膝行礼, 才叫一声“姑奶奶”, 娘儿俩就绷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若衡表姐也在一旁掩面抽泣。到这里送嫁的亲友皆来自禹州,晓得杨家当年逼婚,叫珍卿仓促间远走他乡, 他人想着两家人必要疏远,不想还今日如此团聚景象,由不得人不感慨万端, 涕泪零落。
珍卿三年没见姑奶奶, 她们在泪水间百感交集, 终于被表姐、表娘、表姑劝止住。珍卿和姑奶奶紧紧攥着手,诉说相隔两地的思念关怀, 抒发着各自难言的愧疚。珍卿摸着姑奶□□发说她老了, 姑奶奶眼浮水光欣欣含笑,说从前瘦伶伶的小家雀儿长大了, 长成花朵儿一样的品格……
这一回, 连族长向渊哥老两口也来, 看着暮景残光的两位耄耋老人, 回忆向渊哥对他们祖孙的帮扶, 珍卿也是千分感激万分亲切。
珍卿真想说说玉琮的情况, 可是玉琮长久没有来信,他的近况自己无从得知。而且她近来听闻,玉琮的养母(四婶)去世了,偏她临终留下遗言,叫玉琮跟她娘家侄女成亲——他们虽未明说,定有叫养子帮扶娘家之意。玉琮养父(四叔)哀伤极甚,听说一意想照亡妻遗言来办,想叫玉琮娶了他的内侄女。现在玉琮职司在身,行踪隐秘,根本顾不上这一茬儿。
杜四婶的那位娘家侄女,珍卿对其不甚了了,只听说生得非常富态,虽说没上过新式学堂,但对家庭内务非常熟稔,还有个“孝敬友悌”的名声。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对于杜珍卿来说,杜玉琮的终身幸福最要紧,别的姑娘再“孝敬友悌”,只要不是杜玉琮的良缘,她就是好得能成神仙,与杜珍卿也没有干系。
想一想这其间的琐细,珍卿对着向渊哥老两口略有几分揪心。看着两位神态祥和的老人,珍卿一丝情绪不露出来,温柔得体地叙议别后之事,谢他们对孤老弱女的照拂,并略略问及县里乡中之事。一切言语全都发自肺腑。
珍卿与本家亲戚叙阔见礼,李师父拄着拐杖在旁坐着,李师娘看珍卿待人接物有模有样,嘴角噙笑慢慢地颔首。
珍卿跟亲戚们叙阔长短,看着坐在旁边的师父师娘,不由地又再次泪眼婆娑,自愧又叫师父师娘奔波。李师父不惯婆婆妈妈,对着珍卿顾左右而言他,说珍卿帮着印的《译校注》不错,余外就再没有别的话了。李师娘就笑眯眯地问她,当年给她的金玉平安如意挂坠儿,可是给了她丈夫了,珍卿略有一点不好意思。
李师娘又说起珍卿少小之事,说她小时候看着沉稳,其实调皮起来比小子还厉害,没想到眨眼长成美娇娘,成就自己的金玉良缘,而今羞羞答答地要嫁夫郎。又说她娟娟姐又怀上了,不便立刻过来这里白住着,不过婚礼时候她一定过来,唯一的小妹成婚她必要来的,反正海宁、应天来往也方便。珍卿说娟娟姐一早有信来,她们姊妹无须这些虚言。
掉泪伤心的阶段过去,大家开始不断善意地调侃新娘,对着父老乡亲珍卿不想展现利嘴,就是微微笑着听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