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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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艾达忧心地看着珍卿——按理该被激怒的中国小姐,从面上看不出她的怒气。金艾达隐怒地看向卡尔·史密斯,她前几天说有个中国女孩要加入,这个人恐怕是故意讲这个。
金艾达心里提前生出遗憾来,她觉得Iris会决定脱离演讲社。她办演讲会希望吸纳各国的精英,让不同背景和价值的人在一块碰撞,一定会迸射出最精彩的思想火花,可是一开始她就事与愿违,招进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太多了。
演讲会也吸纳过亚裔女学生,但她们多易于悲愤又拙于言辞,接不住别人的质疑劫难,受不了种族主义的言论,多数以退出她的社团为结局。金艾达再一次遗憾地想,Iris Dew是她主动结识的中国高材生,女学生顾问兰肯小姐也赞颂,她真不愿意见证Miss Dew的退出。
因为金艾达和史宝鼎没发话,小部分人以窃窃私语的方式议论,其他人以漠然的态度沉默着。
忽见那中国女孩高举手臂,微提声量唤”史宝鼎教授,金小姐“,在成功引起大家注意后,她那双晶圆剔透的眼睛里,似乎漾起来一点笑纹,目不斜视地看着两位主席:“史宝鼎教授,金小姐,我想跟史密斯先生好好交流一番,不知可否?”
在场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珍卿,连白人至上主义者们也望着她,这个不甚出奇的中国女孩子,看来比别的亚裔女孩大胆些,或者说是不知所谓的狂妄,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妞儿,能表达出什么振聋发聩的言论?
他们看珍卿的眼神很淡漠,怎么来形容这种眼神呢?一是看不起她的体格和肤色,二是不觉得她能保持镇定。他们对珍卿有种无声的蔑视,或者有人已在预先怜悯她。
幸好,史宝鼎教授和金艾达小姐,说在全体的讨论流程开始前,愿给珍卿一个诘难史密斯的机会。
珍卿顺利地获得应许,扭头对着扎堆坐的白人男女,除了卡尔·史密斯翘着腿,眼神挑衅地迎视着珍卿,他旁边白皮肤的男男女女,相继兴趣缺缺地扭开视线。
珍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卡尔·史密斯的座位,他与同伴都在肆意地谑笑,好像不是一个亚裔女生,将跟他进行一些讨论或辩论,而是一个母猩猩试图跟他表达爱意。
珍卿停在史密斯椅子旁边,扯下嘴角以微笑对人,看这些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男女,笑得甜蜜可爱地问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我很敬佩你的学识教养,我很好奇你是哪一省的人?你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你父母给了你哪些良好影响呢?”
珍卿的友善态度让人诧异,傲慢自大的史密斯却觉理应如此,但嗫嚅一下正准备回答珍卿,忽看向身边棕发碧眼的男青年——就是珍卿在橄榄球场见过的,不听教练招呼率先退出运动场,把Chinese重音放在后缀上的那个。珍卿现在记起这人好像叫Sulzer(萨尔责),莫非他还是史密斯的智囊?
棕发男萨尔责瞥一眼珍卿,微微地跟史密斯点一点头。史密斯这才回答珍卿的提问,将他的籍贯父母透露个全乎。史密斯的父亲是一位律师,他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他小时候接受的是家庭教育,后考入圣约翰预科高中,然后一步步来到了哈大。最后他也笑着问起珍卿,她有没有去过他家乡酉太省。
珍卿耸耸肩膀笑着说:“我很遗憾我没有去过,但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美的地方。”那个棕发碧眼的俊朗青年萨尔责,狐疑地看着这笑眯眯的小姑娘。萨尔责起漫不经心的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亚裔女孩像有不同寻常的计划。
珍卿继续甜美可爱地发问:“史密斯先生,还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你对中国人有如此深刻尖锐的评价,你在中国住过很长时间吗?”
史密斯被吹捧得得意扬扬,却明显不屑地回答珍卿:“我从来没有去过中国,我怎么会去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那个叫唐莉·菲尔茨的金发碧眼女孩——就是一开始瞪过珍卿的那个,轻蔑地嘲笑中国到处是蟑螂,说中国人吃蟑螂补充蛋白质,还说中国夏天的蚊子太多,以至于能瞬间给一个人搭出黑色的坟墓。便引起一片小范围的哄笑。
珍卿收起笑似有歉意地对史密斯说:“难怪了,我在中国,最怕的就是蟑螂和蚊虫,史密斯先生有这样的忧虑而不去中国,我表示同情和谅解。如此,史密斯先生对中国有这么多了解,是通过大量阅读关于中国的书籍吗?譬如本邦汉学家研究中国的学术著作,或者翻译家译的中国典籍著述?”
史密斯夸张地从鼻中嗤笑出声:“不,不,不,我一辈子不会去读那些爬满虱子的废话,你难道如此孤陋寡闻,我们的报纸覆盖整个地球,报纸上能读到中国的一切消息,而且从中国回来的人会不停谈论,他们有太多关于中国的故事……”
珍卿的笑容慢慢淡下去,但她的语气依然温和平静:
“如此,史密斯先生,你对儒家的‘四书五经’闻所未闻,也不知道儒家的孝悌思想,是集体主义价值观的体现,不知道中国的集体主义价值观,体现在‘国’与‘家’两个层面,不知道在儒家现世后的两千年,罗马帝国衰亡后的欧洲不断分裂,而天灾人祸不断的庞大□□,一次次经历动荡和分裂,一次次以顽强的向心力,紧紧团结成一个核心国家,创造政治经济文明的奇迹,这也跟儒家集体主义带来的凝聚力有关……
“还有史密斯先生刚才说,中国年青人是父母、老师、官员、书本的傀儡,我想,也许你的角度并不公平。我所认识的很多学者、教育家、出版商、乡绅,他们在专业领域都是实干家,但并不妨碍他们孝顺父母。当然,我不能否认,僵化的制度会造成你说的弊端,但你没有权利否定它的积极作用。
“儒家的孝悌思想有个重要的社会功能,是照顾年老或残疾的家庭成员。在犹受儒家影响的中国家庭,照顾父母、友爱手足是一个体面人的道德底线,就是一个在外杀人越货的恶棍,回到家也可能是大孝子。被孝悌制度影响的中国人,担负了社会政府的责任,在你们西方国家,这种角色时常被教会扮演着……”
卡尔·史密斯似信不信,摊着手向珍卿笑着:
“杜小姐,我有理由认为你在夸夸其谈,我听到和看到的一切中国故事,都不能印证你的说辞。也许,你出于狭隘的民族主义,编造一套恫吓人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相信你。”
珍卿讲话时也留意其他人的反应,包括史宝鼎教授和金艾达小姐,至少一半会员在认真聆听。遥远东方的情形他们道听途说,但珍卿以不惊不躁的态度,讲述的关于儒家的具体观点,听起来还是非常新奇的。不论抱持什么样的世界观、价值观,他们至少会认真听别人说话。
前面的话已经有人听进去,珍卿又低姿态地请求延长对话,史宝鼎和金艾达再次应允后。珍卿声音变得嘹亮,语速越加轻快,让人想插话都不知从何插起:
“史密斯先生,你能保证你的两种消息提供者,没有带着种族主义偏见看中国?没有为哗众取宠而夸大其辞?没有在传播中将听来的故事做事实来传播?——我也有理由合理地怀疑,你看到的报道和听到的故事,只代表部分片面甚至扭曲的真相。”
史密斯闻言犹然不驯,身体前倾想打断珍卿,被他身边的综发碧眼青年拦住。珍卿还在继续她的演讲:
“中国封建王朝僵化的考试制度,选拔出太多思想僵化的愚蠢官员;统治集团用到极致的儒家纲常,把很多人变成死气沉沉的傀儡,这在从前确实是事实。但没落的□□被推翻了,已经有将近二十载,不合时宜的儒家学说被攻击,在中国国民教育的基础阶段,所存者不过十之二三。
“现在,中国无论公私学校都有体育、音乐课,集体生活也让中国青少年热衷交际。以我本人为例子,我从小读中国古代的经典,稍长亦读西洋各国的名著,我会弹奏中国古琴的乐曲,也学习过钢琴演奏,篮球、排球、网球、交谊舞蹈,都是我在教会学校的选修课程,而在中国的朋友除了同学外,包括教育界、出版界、唱片公司、电影工厂、艺术领域等人员……我的中国朋友,能装满三个这么大的会议室,更别说来美国以后交际的朋友。我本身就是善于交际的例子,现在的中国青少年大多朝气蓬勃,史密斯先生讲的是二三十年前的事……”
珍卿毫不谦逊的一通自夸,反倒引起与会者的集体关注。至少金艾达就跟史宝鼎相视,觉得这样夸夸其谈的中国姑娘,与他们印象中的亚裔都不同。史宝鼎倒对珍卿提到的中国乐器感兴趣。原来心生警惕的棕发男萨尔责,倒觉得自矜自傲珍卿太孩子气,就是浅薄的卡尔也不会如此自夸。其他人也有如萨尔责同样想法的,对珍卿的激情演讲越听越放松。
第387章 首次受辱就反击
珍卿为做足声势自夸一番, 最后的总结陈词铿锵有力,吐词快得有如惊风疾雨:
“……将青年人变成傀儡的清朝政府,已被推翻将近两个十年, 第一批看到世界的先进中国人,把西方的代议制、铁路、工厂、电报、医院、学校, 全都引进急遽变化的新中国, 受第一批先进中国人影响的第二批先进中国人, 成了中国的政府官员、商业家、教育家、医生、出版商、校长、□□、工程师, 各个领域的工程师……在第一、二代先进中国人的影响下, 更多的强制性学校、职业学校、教育基金会被建立,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先进人物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史密斯先生, 你从来没有去过中国,没读过有关中国的著作,甚至于, 你没有一个来自中国的朋友, 你怎么会发出如此轻率无知的论断, 把中国和中国人描述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史密斯一时整理不好思维反击,会员们的热烈掌声也干扰了他, 他不甘地握拳动嘴怒视珍卿。
珍卿成功地让人们听她说话, 珍卿已申明立场并有力反驳史密斯的言论,现时刻基本上是懂得都懂, 不懂得也没必要多费口舌, 带着情绪讲这一大通也累了。
珍卿的反诘逻辑缜密明白, 她全程的态度证明她性格镇定, 还有不弱的智识和辩才。总之, 珍卿出人意料的自我表现, 让演讲会的人对她本人大有改观,至于对中国的看法,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情。史宝鼎教授和金小姐都欣赏他,这白人演讲会她就能待下去。
棕发男萨尔责也觉珍卿挺机灵,挺胆大,没兴趣帮史密斯再找她的麻烦。
珍卿慢吞吞喝了几口水,忽听史密斯不屑地指道:
“每个人都知道,中国人是没有信仰的氓民,他们能做出一切邪恶的事,偷窃、抢劫、□□、偷渡,一切事都毫无顾忌地去做。上帝也不接受他们的忏悔,因为上帝也知道他们撒谎成性。
“杜小姐,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出于自尊的需要和夸大的幻觉,编造了让人难以信服的说辞。若是如此,我想请求两位主席,将这满嘴谎话的中国女孩,清除我们学术神圣的演讲会。”
珍卿放下水杯瞥也不瞥史密斯,这家伙显然是输不起的种族主义者。两位主席交换眼色不急于表态,但包括白人女生唐莉·菲尔茨,带动一些人拍着桌子鼓噪,给史密斯助阵赶珍卿出演讲会。
棕发蓝眼的青年萨尔责,却格外留意珍卿的反应,不出意外,她还像刚才一样镇定自如,激动、悲愤、委屈都不存在。杜小姐刚才虽是长篇大论,但萨尔责认真从头听到尾,感觉史密斯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史密斯狠话已说出口,萨尔责就干脆静观其变了。
长桌那头的两位主席商量一番,金艾达小姐清清嗓子对珍卿说:“史密斯先生和杜小姐的说词和意见,恐怕一时不能调和,不如就此由我们主席定出意向,下次再由全体会员讨论……”
珍卿本来也觉得可以,但是坐在史密斯右侧的女孩——似跟史密斯关系亲密的唐莉·菲尔茨——她借着背对两位主席的位置,挑衅地对珍卿无声地说:“you\'re out,you stupid butter face!”史密斯得意地玩着手里的笔,也对珍卿轻蔑而得意地笑。他身边的棕发男萨尔责,嘴角也有一丝微妙的笑力。butter是针对黄种人的歧视称呼。
珍卿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去你娘的butter face,今天非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他娘的叫大闹大宫。
金艾达和史宝鼎又在嘀咕,似乎商议着准备散会了,珍卿又笑眯眯地出言打断: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想讲一个动人的美国故事,能不能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金艾达小姐狐疑地看向史宝鼎教授,史宝鼎教授摊摊手让珍卿不妨讲一讲,珍卿以不太戏剧的语气,讲起这个似乎宣于戏剧性的事:
“最近,不只一人向我讲述这个故事,让我想一想都有哪些人,John Foster从前是报社记者,William Alfred从前是一位莫尔门派的神父,Henry Butler从前是一位大学学的监察。很遗憾的是,这些人都已经过世了。但他们告诉我这个故事时,信誓旦旦说这是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