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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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筹划的春季广告攻势,是要在报刊电台广撒网的,随着这个“贵宾计划”的铺排,春季广告攻势将无限期地搁置下去。
珍卿去年画展开幕时的演讲,在上官楚等人的建议之下,已经灌成双语留声片,准备发起春季广告攻势时,到华人电台和英文电台放送,这个项目也随之搁浅了。
上官楚那些人还想把留声片,也随画册和邀请函一并送了。珍卿觉得不妥到底劝止了。珍卿去年发表演讲的对象,是对中国多少抱以同情的人,有些话他们听来虽刺耳,但更能激发他们的同情和自省。对于那些不知底细的富豪,还是不要把格调定得那么高。
珍卿和朋友们都在上学,不可能重新约定一个时间,来迎接未知音期的一拨贵宾们。所以贵宾邀请函上的日期,跨越的时间非常长,从今年三月到今年八月,但只在礼拜天和节假日开放。没有贵宾邀请函的观众,再想进馆参观也得买票了。
珍卿给画展定贫富门槛是不好,但画展去年免费开放近四个月,最后惨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外地人说不公平且先不论,本地人要是不平这个规矩,珍卿也是有话对付他们。
镇音乐厅不可能无限续租,珍卿不可能一直盲目等待,此次不管胜败,都该有一个明确的结局。若她的慈善画展还是玩不转,绝不能继续打肿脸充胖子。
三月初的一个大晴日,蓓丽请珍卿去河边散步,谈论画展现在的情况,买票看展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幸好不是无人问津的。
前天开馆珍卿也坐镇,珍卿的忘年交之一——生物系的勒托教授,郑重地引来一位老年绅士。这绅士一开始也没自报家门,只叫珍卿带他看看她的画。
反正也没有别的贵客,珍卿就一直陪同着老绅士,当他自己观看时她就保持沉默,当他偶尔向她询问时,她就轻声絮语地解答一番。
这位寡言而专注的老绅士,半天看遍了全场的画作——还有珍卿前几个月新画的。虽然老先生一幅没有买,但翌日本城的晚报就有报道,说某区教育局长邓肯先生,莅临一位中国少女画家的新流派画展,并给予其作品特殊的赞誉,建议文艺界的评论家都去看……
后来勒托教授告诉珍卿,他给邓肯先生送了画册和贵宾邀请函,邓肯先生观展后还跟他念叨,说他要是手头宽裕些的话,买一两幅杜小姐的画,挂在家中一定赏心悦目。
讲了勒托先生引来的贵宾,蓓丽不断地鼓励珍卿,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她说有一种强烈的好预感,今年肯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她们正笑呵呵地讨论奇迹,忽见继云表哥一路狂奔而来,几乎喜极而泣地告诉珍卿,有一个花山雅妓群像大幅画,被两个鬼佬富豪炒到四千美金,正要珍卿这个作者回去主持局面。
果然两个财大气粗的款爷,都是看了画册拿着邀请函来的。他们为一幅画争得面红耳赤,珍卿自然也有应对的办法。她和蓓丽赶来音乐厅时,早叫继云哥到她住处取画。她画花山雅妓也画了一个系列,国画颜料和油画颜料都试验过,只因本地天气长日湿寒,她把国画颜料的先收起来。
四幅不同颜料的花山雅妓图,珍卿进行了细致的艺术讲解,不想两个款爷又想全部独占,珍卿费尽了口舌才勉强劝住,这二人也不知早就结仇,还是这一回结下的梁子,两个人真是王不见王啊。其中一个罗宾生跟珍卿说,请她再帮她选一幅画,另一个唐普生也说再买一幅,倒便宜珍卿一天高价卖了六幅画,无厘头挣了两三万块钱。老天爷,这叫她到哪个地方说理去,本邦的富豪真的这么壕?!
珍卿他们兴奋得不知所已,珍卿甚至怕是萨尔责请的托,再三确认不是后高兴得寝食难安。然而得了两张巨额支票后,新总统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竟然是从银行金融业开始,所有银行好一阵不给兑现钱。珍卿也不免会坐立不安。好在不到两个星期就恢复兑现,她赶紧把钱兑出来放进户头。
从两个争强好胜的阔佬开始,珍卿冷寂三个多月的画展,就像美国东部的天气一样,冷不丁地开始严冬变暖春了。
雅妓群像图给珍卿的展画,定了一个异常高的标杆价,随着接到邀请函的贵宾们,在天气晴暖的时节络绎造访,珍卿那些展画的价格越炒越离谱。
俗话也道财帛动人心,自从珍卿挣钱的消息传开,很有一些不大熟的中国留学,络绎找上她说是借贷学费,甚至指着珍卿的所谓慈善画展,叫她这个大款先在同学里头做慈善。但这种直接伸手的所谓同学,很有一些荒疏学生的老油子,除了崇洋媚外的交际派,就是热衷吃喝赌钱的混子派。比如从前追求过怡民的范里夫,问人借钱仿佛是地主上门讨租,嘴脸之可憎让人直欲作呕。
有的人说是买书落了亏空,有的人说官费不至朝不保夕,珍卿只得一拨拨应付他们,挑真正走投无路、借贷无门的,不至于好人坏人全得罪。
珍卿真正想帮助的一些人,缺钱却过分地清高自尊,珍卿只有自己送上门去。
珍卿首次游哈大的陪同者卫君涵,念的是公共卫生专业,却因过分专注于学业和兼职,国事上又总悲愤忧心,因劳累过度发现患了肺结核——不传染的那种,还想凭着意志力坚持学习工作,不过让病情雪上加霜而已。他的病让他不得不暂时休学,而他的家庭倒指望着他,他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了。
车夫冒三出车祸断指的那幅画,被帮了珍卿大忙的勒托教授看中,教授说能给珍卿一千美元,珍卿诚恳地表示愿意送给他。但勒托教授觉得受之不妥,和珍卿推拉了好几天,最终决定付给她三百块。
珍卿忽然灵机一动,向勒托教授提出一个请求,鉴于生物系跟医学系在一处,珍卿想托教授给卫君涵送钱。太多人巧立名目想从她那借贷,她想一直资助生病的卫君涵,又怕害了红眼病的人生事,给卫君涵的钱若由教授来送,对外就可说是教授秉持人道主义,大发善心救济中国学生。
钱多是非也多,珍卿的体会越发深刻。随着她的画展越来越吃香,各路魑魅魍魉就越发多。龚家的则仕大哥告诉珍卿,卖画所得善款该寄回就寄回,该花销就花销。他作为应天政府的派遣官员,也不好经管这一大笔钱,留得越久恐怕夜长而梦长。
珍卿就开始频繁跟国内联系,问谢董事长、二姐、二姐夫、三哥,哪些紧急物资从本邦采购比较划算,大家就说医药、器械、消毒剂、疫苗、化学制剂、机械零件等高精尖产品。
采购的东西珍卿多不了解,多亏了则仕大哥和上官先生帮忙,勉强把采购、物流、报关都程序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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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波城的三大主流报纸,都争相报道珍卿和她的画展。珍卿天天在报纸和电台中,经受各种溢美之词的洗礼。有的报上还登载她的照片,那照片中的她端庄青涩,完全是未成年少女的样子,像是从前在培英照的相片,也不知外国报社从哪儿弄来的。
珍卿对着镜子看自己,觉得跟照片中人很迥异,才惊觉好久没有认真照镜子。她现在瘦了,比来美国时还瘦一点。
这时的年轻人,很喜欢把照片艺术化,珍卿就没有那个爱好。她不少照片都像证件照:内敛沉着的神情,似乎微微带一点笑意,这一点点微笑,有朋友说显得俏皮,有的人解读为妩媚。
人们对珍卿的画莫名狂热,这种狂热野火燎原似的弥散着。
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少女画家,画展才开时被冷落了三四个月,包括自己同胞都嘘声唱衰,到冰雪消融的春天,忽然间炙手可热,有钱人们一时蜂拥而来。
人们大都不知道,这要得益一个犹太商人。
住在加州的犹太股票商人格林菲尔德先生,说有位开邮轮的朋友送给他一幅画,据说画家是擅用香料的中国女性。一直被重度失眠症折磨的格林菲尔德,由于失眠已经没有正常的生活。特别神异的是,他把朋友赠送的画挂在卧室,天天跟神秘中国女人的画相对,身体渐渐地发生变化,他就像被黑夜女神之子许普诺斯赐福,两年以后,他有了婴儿般的高质量睡眠。
这样有如神迹般的故事,因格林菲尔德先生不遗余力地宣传,在美国西部小范围地流传着,没有引起太多惊人的震动,人们只是对中国画产生神异的印象。
加省有位造船工程师欧林先生,跟被睡神赐福的格林菲尔德是亲戚。有一天,欧林先生造访格林菲尔德先生,说有位得省的朋友送他一本画册,和一个中国画展的邀请函,他感觉画册中作品的艺术风格,跟格林菲尔德卧室的画很像,而且都是中国女人的作品……
犹太商人格林菲尔德先生,一看欧林先生拿出的画册,果然风格跟他卧室的那幅很像,这种东方艺术似乎被施了巫术,这些画看久了似乎对精神有好处。
珍卿听犹太商人讲了画的内容,才恍然想起两年多前的事,她乘坐玛丽女王号来美国,下船前赠给船长费斯一幅画——其实原本要赠给巡长派恩,不过被船长夺走了。她记得画面的内容不复杂,就是风雨中海天下的甲板上,站着三个似乎不惧风雨的人物。
珍卿当时在心里纳罕,她画那幅画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西方睡神许普诺斯,怎么给失眠的犹太商人带来福音的?会不会犹太商人有别的奇遇,他却把福音归功于珍卿的画?
但格林菲尔德先生认定,他人生伟大的转折点,一定是得益于杜小姐神奇的画。那珍卿有啥理由反驳他呢?
这格林菲尔德又从珍卿这买走三幅画,都是那年她和三哥游江平,在江平、古水画得水乡风物,包括吃虾时所见的岸上河中之景,到古水镇时见河中汽船和傍岸画舫之景,还是古水镇河流行人、竹林屋檐的生活场景。
看来格林菲尔德先生就爱人景交融的风景,他眼也不眨地给珍卿甩了两万五的支票,壕的程度让人不得不拜服。听说格林菲尔德先回西部后,不时拿着画跟朋友们炫耀,说他每天赏画三个小时,就觉得精神抖擞,心情愉快。
辗转收到珍卿画册和邀请函的富豪,原本未必会大老远看一个无名小卒的画,却不免被格林菲尔德的故事感染,到这一年五月份的时候,珍卿的画展就遭遇蜂拥而至的阔佬们。还给珍卿编了神神叨叨的来历,说她的手是被神赐福过的,所以她的画也被神赐福过。
以致后来有人给她起个特牛的绰号,说她是被神握着手画画的中国少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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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新朋旧友难久处
到这一年的六月, 珍卿画展上的作品基本售完,不过有些画作受富豪买家的冷落,珍卿或直接赠于知交好友, 或是象征性地收一点画款。画展原计划是开到八月份,到六月份就正式宣布结束。
作为声名不显的中国女画家, 她在本邦掀起一股写实主义旋风, 当这股旋风掠过美洲大陆, 穿越波涛浩荡的太平洋, 刮回画家赖以汲取营养的古老中国, 艺术上自卑了一个世纪的中国人,将一个年轻中国女画家的小成功,当成值得集体为之狂欢的时代盛世。
国内天南海北的报纸刊物, 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一“盛事”。珍卿灌的开幕式演讲双语留声片,原要用于今年的春季广告,搁置半年终于又派上用场, 主要是国内民众和海外华人, 希望再次亲聆易宣元先生的原声演讲, 灌制好的留声片就成了畅销物。
珍卿画展将要结束那一阵,国中海外各方人士打电报, 力请她把画作运回去作全国巡展。杜教授一开始也爱瞎起哄, 转达不少人邀她回去办展之意,但慕先生觉得卖出去就算了。
珍卿原来觉得没必要运回去, 因为她展画的主要描绘对象, 就是中国随处可见的普罗大众, 那些吵嚷着要看她画展的国人, 只要不把头颅昂得那么高, 直视生活里似乎隐形的民众, 就可见她画中的那些景象。
但李松溪先生和慕江南先生,先后来信批判她的傲慢观点。说作家和画家都是撷取真实而艺术再现的人,他们通过特殊的创作手段,将普通人眼中的寻常景象,变成流动着情感和思维的艺术品,这种感染力是不可小视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批评珍卿,说她不愿为国内的观众费心。
珍卿对着信纸想自辩,说她觉得国内画界风气不好,留洋派的画家拾西方自由派牙惠,尽模仿畸形怪诞的绘画风格,以致于有审美需要的文化人,也养成欣赏新奇怪诞的坏习惯,所以对中国人的生活写实作品,她不觉得有多少人会真心欣赏。
可是对着信纸悻了半天,珍卿对着最亲爱的两位师长,说不出这样自欺欺人的画。审美习惯和她不一致的国人,没有多到让她望而却步的程度,她没兴趣办展的根本原因,是她最近确实掉进了钱眼儿里。
画展卖出一共五十三幅画,珍卿做梦似的赚了近二十万美元,合成中国银洋差不多四十万,谢董事长或三哥半年的纯利润,也比这份善款多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