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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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不由感叹,阮小檀早年就跟她有过节,衔恨在心故意使坏倒有可能,可她姑父童森也算有地位,犯得着跟晚辈搅和进这种是非吗?
裴先生对童森的底细如数家珍,稀疏平常地讲起此人的背景。十多年前,平京大学组织青年学生赴法勤工俭学,他们赴法学生曾自设“工学励志社”,最初经常讨论无政府主义的实践,后来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十年前的童森资格深厚人也精干,曾做到“工学励志社”总秘书长,学成回国后在粤州参与国民大革命,六三政变后在公民党阵营内摇摆不定,后来,他跟政治失意的行政院长祈连海一道出洋,到国外既是深造化学也是躲避党祸。
说到从前的行政院长祁连海,珍卿想起久违的便宜舅舅云希宜,云希宜前妻是祁连海的妻妹,当年云希宜揪着祈连海的龙尾巴上天,一度升到行政院副院长的地位。可云希宜早几年就跟祁连海表妹离婚,已经灰溜溜地跑到东洋了。云希宜跟珍卿这位叫童森的新对头,也说不清到底认不认识。
云希宜这个人还在东洋龟缩,近来针对珍卿和三哥的谣言,主要出自阮小檀和童林的手笔,而阮小檀的丈夫王耀江家里,似乎跟谢公馆的生意有对冲,他们动机是很充分的。不过,也不能断定一定跟云希宜无关,毕竟这其中的关系太复杂了,她写了本《东洋人的民族性格》,东洋人真要对付她也合乎逻辑。
珍卿由此对阮小檀评价更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前尘往事她不计较就罢了,阮小檀还要造出新的是非,这女孩子终究太小家子气。
至此,珍卿他们有较为完整的证据链,可以证实阮小檀跟童森阴谋给他们泼脏水,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打算找阮小檀对质,不管阮小檀承不承认,这一回没有和解读的必要。
如何回馈阮小檀的阴谋伎俩,珍卿家开了家庭扩大会议——扩大的对象只有汤韵娴女士,最后,他们决定中国的家丑不予外扬——免得叫洋鬼子看国人笑话——阮小檀跟他姑父做的低级事,他们在国外向华人圈子散播就行。在国内可以开个专栏详细说明原委,毕竟珍卿品行为人如何,最该向崇拜她的国人证明,多少人视她为精神图腾啊。
珍卿给许多询问此事的亲友回信,包括已经毕业回国的彭娟,尚未从康大毕业的姚铃儿,将阮小檀的作为全盘托出。这二人绝不会给阮小檀守秘密。
中国人多靠脸面跟名声活着,经此一役,海宁上流社会的名媛圈子,再无阮小檀的立足之地;海宁其他层面的名流圈子,是否有她丈夫王某的立足之地,就看王家底蕴够不够深了。珍卿向来不介意与人为善,惹急了也不介意把事情做绝。
没过多久,阮小檀跟她丈夫王耀江,在本邦华人社交场合已难立足,当洋人名流也获悉他们作为,忖度与他们龃龉者的份量地位,他们在洋人社交圈受到冷落,也是可以想见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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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裴先生不是凡人
阮小檀这种家世背景的女孩, 自幼在社交圈获得自我认同,并交换物质和情绪上的价值,失去社交场所的风头地位, 大抵比吃不上饭还难受吧。在培英时身世曝光之后,阮小檀被家人送到欧洲避风头, 那么这一回她会如何应对呢?
这是珍卿从自身认知出发, 对于妨害他们名誉的人, 能做出的最为狠厉的惩罚。至于有德国的华人社团, 公然递话要帮易先生教训阮小檀等。珍卿跟三哥不欲节外生枝, 委婉向大佬们表明最好不要动用暴力。
世上爱作意气之争的一起人,总觉得受点委屈就要喊打喊杀,不必考虑社会规则跟行为后果。却不知像阮小檀这种出身, 家里姻亲故亲就像一张大网,阮的夫家在军方也有能量,他们若铁心阮家人结成死仇, 那就是自寻烦恼了。而现在呢, 场面人都拿到阮小檀这桩把柄, 舆论都是阮小檀的监督者,但凡她再有不轨舆论都不会放过她。
不久便听汤韵娴女士说起, 阮小檀之夫王耀江从新索邦大学离职, 阮小檀最近也忙着打包行装,看来夫妇二人是预备回国了, 回国后好歹有亲友做靠山吧。
五月初, 珍卿他们经过多方探访印证, 发现阮小檀姑父童森, 跟公民党在野派的祈连海过从极密, 童森污蔑珍卿一家败露后处境窘迫, 跟祈连海的联系却更频繁。祈连海向来跟东洋人走得近,公民党内也说他是亲东洋派。不过话说回来,公民党内现在的高官显要,多数都有留学东洋的背景——连珍卿生父滕将军也不例外,祈连海有几个近密的东洋朋友,在公民党内也不算异类。可是童森为啥要对付珍卿夫妇,这其中的内幕就耐人寻味。
不管此番造谣诬陷之事,是否跟祈连海这大人物有关,具体经手此事的阮小檀跟童森,都在被害者的报复下不好过。
珍卿他们向亲友大众讲述“骄奢”生活真相时,不曾为童森这个公民党员隐讳,明明白白地公布他的底细。且不说国内的人们如何诅骂他,就说德国中国留学生会那里,已经在重重压力下将他解聘,而德国的华人跟中国留学生,天天堵着他家门口骂他是无耻败类。
珍卿一家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之前向大家讲述真相,不曾将童森跟东洋人联在一起,因当时谈不上有确凿的证据。可是自从阮小檀一家离开,德国的华人报纸就开始发力,也不知是谁深掘了童森的底细,有据有理地在报纸专栏上讲,童森正是受了东洋人的指使,才寡廉鲜耻地污蔑易先生夫妇。易先生写了《东洋人的民族性格》,东洋人欲使她身败名裂,然而自己不便动手,就收买了童森这等汉奸败类。最近不少地方的华人跟留学生,都跑到东洋使馆外抗议示威。楚师兄作为驻欧总公使,生怕事态扩大,还将此事当成紧急事件处理,珍卿夫妇也从中出了力。
童森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阮小檀跟他一比算幸运了。就是欲行不轨的东洋人,对于享有国际声誉的文化名流,想来近期也不敢再有轻率之举。
事情发酵了一阵,仲礼跟裴浚先生同来巴黎,仲礼一来就嚷嚷着想出去玩,四姐便带着他看《茶花女》。
三哥跟珍卿在家接待裴先生,茶过两盏,寒暄已毕,两人试探性地问裴先生,童森现下处境是否系他促成。
裴先生儒雅的面庞依然儒雅,沉默片刻,恳切地跟珍卿和三哥说:“与二位先生虽系初识,尚不敢奢望心腹相托。在下未经首肯擅自举动,只因敬慕二位学识品德、精神魄力,说是时代先锋、民族柱石亦不为过。万幸事情现已平息,未与二位有所妨碍。设若世事翻转,再来一次,恕在下天生执拗,恐怕依然行事如故,无论如何,愿为二位先生驱驰效劳,还请不弃我鄙薄张狂,海涵赐教。”
这裴先生甩出这等铿锵之言,他的神情还是文雅驯良的。一半脸被太阳光影映得橙黄,一半脸笼罩在室内的阴影中。
珍卿默默跟三哥相觑,跟上回初次见面相比,裴先生似乎换了一档人格,文化人抢了□□大佬的话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其实珍卿两人先时就已察觉,这裴先生是位来历神秘的。
裴先生晓得童森底细,说起勤工俭学和工学励进社,还有大革命时期的内幕,语气颇为熟稔,加上他对童森屡次变节的不屑,他的来历已刻意显出一些。这一回,他又在童森的问题上仗义出手,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之极,而珍卿和三哥都没要求过他。这说明什么呢?这裴先生若非天生的侠客心肠,就是背负着特殊团体的特殊使命,再不然,他对仲礼感情深到爱屋及乌。最后一种是最不靠谱的猜想。
家里的女佣在走廊外面忙,珍卿和三哥也心照不宣,以茶代酒敬了裴先生两杯茶,裴浚若无其事地领受,高擎茶杯重复刚才的话意:“二位先生,我还是一样的心境,二位先生是国家栋梁,民族先锋,在下虽是文弱书生,也将二位视为守护对象,若有难处但凭驱驰。”
珍卿和三哥一时无言以答,他这种殉道者的坚定语气,听着让人悚然敬畏也觉得不安。还是三哥率先找回嗓音,尽量温和淡定地跟裴先生说,感谢裴先生一片挚诚错爱,凡有大事他自己就能安排,裴先生在异国他乡行走,还是应该在意自身的安全。裴先生客套答了一句,听见外头大门有动静,是四姐跟仲礼看戏回了,三个人便谨慎地缄口不言。
轻灵灵的四姐飘进来了。上回初见裴浚先生印象颇好,珍卿曾想过让四姐认识他。此刻,看着疑似干练风的温良教书匠,珍卿保媒拉纤的念头完全熄灭。再看叽叽喳喳的少年仲礼,还兴致勃勃地跟四姐争论,说那演茶花女的长得像骷髅精,而且还生活放荡挥金如土,英俊富裕的男主角阿尔芒,不该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他一时说茶花女的选角不好,一时又觉得故事本身就荒诞。
四姐耐着性子跟大家说:“就是仲礼喋喋不休,我们还没看完就回了,在家无聊也好过看人眼色。”
仲礼犹然纠缠住这个话题,先问三叔若他是男主人公,他会爱上茶花女玛格丽特吗?三哥顿了一息说“大约不会”。仲礼扭头问珍卿一样的问题,珍卿无语地看这小伙子,慢悠悠地也说“大约不会”,仲礼又挨着裴浚问他如何。珍卿看仲礼贴着裴俊极近说话,想这小伙子要是换一种性别脾气,加上裴浚温文尔雅、神秘精干的人设,写一出《爱在慕尼黑工业大学》,她保证能写得缠绵悱恻,虐得读者死去活来。
想到这里,珍卿狡黠地转起黑亮的眼仁,心里转出很好玩的念头。在这烽烟不止的年头,就得嗑些唯美浪漫的绝恋CP,才能从严肃枯燥的正事里,找到突破禁忌的放松感。珍卿决定抓住这一丝灵感,给仲礼变换性别跟性格,再变换一下时间和场景,写一出《爱在巴黎》比较好——浪漫之都发生爱情的机率大些。
珍卿傻笑着在脑里编故事,三哥一见她坏笑的神情,知道她准又有歪主意了,但是每回看她笑,自己也不由地笑。四姐建议裴先生去逛花园,三哥捏着珍卿小手带她起身,说坐久了大家去花园里散散步。珍卿找到一件趣味的事做,便乐呵呵地挽着三哥向外走,笑着跟其他人闲聊有的没的。
四天以后的晚上,三哥看到珍卿写的《爱在巴黎》,看完按着额角跟莞尔一笑,说没有看出特别的意味,倒是珍卿难得写鸳鸯蝴蝶派的。
瞅着优哉游哉玩笔的珍卿,珍卿俊眉深皱,思虑难解地说:“这跟你往日风格大相径庭,这里女主人公对男主人公的表白:……一片花瓣落在我的袖子上,也有上天的意旨在作用,我在索米尔城的街上遇见你,怎么能说不是上天的意思?既然这是上天玉成的缘分,你在躲避什么、推拒什么?罗先生,你为何总是若即若离,让我觉得不值得被爱……”
三哥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你怎么提到索米尔城?仲礼去过,我们上回倒错过了。”说着三哥忽然瞠目,神情古怪地看珍卿:“小妹,这男主人公性情裴先生,你不会——”他没说完自失地一笑,放下稿纸抚着珍卿秀发:“裴先生一口一句易先生,把你当成神明偶像恭敬,你却把他变成鸳鸯蝴蝶派的男主人公?——对了,男主人公有对照,女主人也有吗?”
珍卿嘴里包了水鼓捣着玩,闻言想到仲礼就要发笑,没控制好差点呛着自己。
这小说她怎么高兴怎么写,男主相貌性情以裴浚为蓝本,却把他写成一个复仇者,为了报破家灭族之仇,他对女主角一直爱而不能,若即若离,清高的女主角难得主动表白,最后结局还是男死女殉情,所以三哥评论它是“鸳鸯蝴蝶派”。
珍卿知道灵感来源是什么,写时有难以言说的乐趣,故事形成后效果却正相反。正像歌德写《少年维特之烦恼》,他把主人公维特写自杀了,纾解了自己失恋的痛苦,最终却让读者成了痛苦的俘虏。珍卿写这个《爱在巴黎》,就是为宣泄应接不暇的生活带来的苦闷和倦怠,小说写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其他细枝末节实在不重要。
珍卿正想怎么回答三哥,三哥忽然提了一个问题,问珍卿初见他,有没有也把他写成小说人物,编排一段鸳鸯蝴蝶派的感情。珍卿仔细回想了半天,耷着脑袋作个小孩生气脸,嘟着嘴瓮声瓮气地说:“没有。”三哥似乎已经明了,珍卿却不由低声说道:“我再百无禁忌,也不忍心叫喜欢的人去爱他人,可叫喜欢的人爱自己,也是荒诞可笑的臆想,没有意义。”三哥低下头亲她的额头,又握着她的手亲一下,抱着她沐浴在夜光中,此时一切尽中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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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写了一本《寰球经济危机》,正在请国内外的学者帮忙斧正。他跟慕先生给社会党输送物资,据闻也进展得颇是顺利。近来又得到岳子璋先生回信,说岳先生正在蜀州考察建厂,三哥帮他监造机械也进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