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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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在这宾馆住了三日,除开坐汽车的时候,但凡坐黄包车一定出手大方。这时候有钱悭吝的人多,车夫们说起她都有印象,有时候喜欢抢着拉他。珍卿自己倒没有觉得。
说完这黄包车夫拉车站一边,又是继续等客的架势。珍卿和玉琮都机灵,没有盯着车夫一直看,若无其事地回到宾馆房间。
玉琮问珍卿有没怀疑对象,珍卿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要说她在海宁能结什么仇,恐怕只有便宜舅舅云某某。
谢董事长来告诉珍卿,他们今天坐夜班车回海宁。谢董事长得奖后声名大振,应天官绅两界舆论颇盛,要推举她做这官那官的。谢董事长是不愿做官的脾气,近三日来不胜其扰,干脆提前打道回府。
既然全家都要提前回去,被人跟踪的事珍卿更没法处置,玉琮就大包大揽地接下来。说他在军校也有两三知交,商量着准能给她办好。珍卿怕玉琮出危险,对此事还感犹疑。但玉琮不以为然,说他们军校本就有侦察科目,帮她搞搞反侦察直当锻炼。再说他还吃她的嘴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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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的时候,在前线作战近半年的俊俊哥,带着队伍返回海宁休整。
暌违许久重见,俊俊哥满面风霜,左颊还多了道长疤,变成个有豁的黑柿饼子脸,比从前更加不受看,也比从前更加威严气派。
此番新旧军阀在西北大战,俊俊哥作战勇猛积累军功,擢升为海宁警备司令部摩托化步兵旅的旅长,领上校军衔,这个官升得可不算慢。
俊俊哥却满腔愤懑要发,据他跟谢董事长透露,中央军的将士在前线殊死博杀,对抗意欲割据的旧军阀,后勤补给却屡屡曝出贪腐丑闻:
前后三任军需处长,都与奸商沆瀣一气,先是军服军被用次等布料棉絮,消耗品根本经不起消耗;然后是米面里掺和砂土,让士兵吃都没法吃,白白糟蹋那么多粮食;最可恶的是用假药医治伤兵,把不该死的治死了,不该残的治残了……
俊俊哥是有良知的长官,想到那些本不该死的士兵,他忍不下这口龌龊气,连连向行政院和领袖上书,要求严惩贪污腐败、误党误国的奸贪分子。
在俊俊哥这类人的呼吁下,珍卿从应天回来没两天,应天方面派遣了惩贪除奸特派员。
海宁的《江南日报》和《宁报》,都报道了惩贪除奸的钦差队伍。正使是中央调查处的闫崇礼上校,据说此人颇得韩领袖器重;副使是行政院副秘书长云希宜,此人还在防疫委员会兼职,钦差牌面不可谓不大。
珍卿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一瞅见云希宜的照片,就晓得是偷她镇纸的梁上客。可惜镇纸他先送给韩夫人,后韩夫人又送给滕将军,听闻滕将军近来出国访美,想拿钱赎都不知人在哪儿。
玉琮和他的朋友们,帮珍卿“反侦查”在应天跟踪她的人,证实幕后之人就是云希宜。她跟云希宜从未见过,搞不清此人怎么回事,疯狗一样嗅着她的气味,也不晓得想弄啥名堂。
从去年白玉镇纸丢失,她就晓得云希宜不正常。在三哥的帮助下,她聘用一些盯梢高手,盯着云希宜的一举一动。云希宜家里遭过两拨贼,他治家非常严格,出行也格外谨慎,想窃听云月希宜日常谈话,现在很难办到。但查查他的人际交往,看他有没什么黑历史,这个还不太难。
盯梢的人从应天传消息,叫他们找云希宜的把柄,已经寻见一些蛛丝马迹了。
惩贪除奸的钦差大臣驾临,海宁军政商界都在观望,看他们究竟要如何惩治贪腐分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特派员们展现雷厉风行,在警备司令部配合下不断逮人,公民党军政队伍中的蠹虫,腐化官员、以次充好的奸商,从家里、声色场所,被穿着笔挺制服的士兵押着,投入森然的全蕉监狱之中。珍卿看报纸上的报道,看他们像要搅动天下风雷啊。
五月中旬,特派员们还摆开阵势,举行了惩贪除奸大会。叫各界群众代表来亲睹大会盛况,珍卿作为学生代表也去观看大会。
那全蕉监狱的大操场上,三四多名奸贪分子被验明正身,一排排地挨了枪子儿。
那魁梧威严的闫崇礼上校,亲自站在刑台上监察处刑,有那临死前惊恐乱跑的死犯。闫上校举着他的勃朗宁□□,“啪啪啪”果断地出枪射击,把人犯打得像血筛子一样,大家看此人简直像杀神厉鬼一样,有人悄悄说他是“酷吏”。
珍卿原来觉得,特派员们惩办的是军队中的贪腐,与普通民众的切身利益无干,好像没必要召集这惩贪除奸大会。
看那闫上校杀神临世的样子,忽觉他们国民政府杀人,也像前清在菜市口杀人,是为恫吓普通百姓别犯事,不然国家机器就是这么无情,会像杀这些人一样杀你。
原来,当代领袖在普通人中的威信,确实是用一颗颗带血的人头堆积起来,韩领袖也不例外啊。
他们离开全蕉监狱时,同车有人小声议论,说这叫闫崇礼的特派员,在他们公民党的内部,也是个出了名的酷吏。对于内部叛徒和外部乱党,他有很多毒辣的手段,听说有一回追缉逃兵,追到一处山崖,这姓闫的叫逃兵自己选,要么从山崖上跳下去,要么自己砍断一只脚。
有人说乱世就要用重典,一个男生很不以为然,若真正惩贪除恶固然大快人心。可未经法庭审判就杀人,不能证明被杀者一定有罪,而遍观现在的民主国家,没有一个是这样的作派。他同学阻止他再说下去。
珍卿在想,学生最容易热血和天真,他们不能明确地意识到,世上有各形各色的人,铺设好罗网来让他们在困境中绝望。闫崇礼上校显然也是这种人。
自从清末以来,一轮轮政府走马灯似的上,法律与秩序已沦为空谈。这闫上校表面有一套说辞,已经是愿意裹遮羞布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诞辰,莫名觉得高兴。怀念空前绝后的时代巨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逆反心理,越不让我说就越说。吼吼吼!感谢在2021-12-25 01:20:52~2021-12-26 00:1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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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揭露她作者身份
珍卿后来听二姐说, 原来吴祖兴也卷进这场旋涡,前线中央军在他这采购被服,他用钱色贿赂军需官, 提供的是拉宽太过的堆仓布,非常地经不起战场消耗。以致战士新衣上身不久, 就成了个破破烂烂的队伍。
但吴祖兴自有办法, 他还是以金钱美色, 从容豁免了自己的罪刑。由吴祖兴的事情可知, 这帮特派员的铁面无私, 多半是虚多实少啊。
对于吴祖兴的行事,吴二姐实在不耻,谢董事长默默痛心。珍卿觉得, 吴祖兴真无谢公馆的风骨,是不可与之为伍的人。幸好早早叫他离开了。要不然恐会牵连谢董事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珍卿从各种渠道了解到, 作为惩奸特派员的钦差大臣们, 私底下也没做什么好事啊。
原来, 那些被枪决的所谓奸商贪官,除了真正毫无门路的替死鬼, 不少都通过权钱色的内幕交易, 赎免了各自的死罪、活罪。有不少被处决的犯人,实际是其他死刊犯、政zhì犯, 甚至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所以有人说这惩贪除奸大会, 就是张寡妇床上的棒槌, 就是摆出来给傻子看的样子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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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三哥不在身边, 从春天到初夏的数月, 珍卿过得还算顺遂。但从五月下旬开始, 她开始遇见一些怪事。
在全蕉监狱观摩过惩贪除奸大会后,珍卿是《葫芦七子》作者的事,数日间传得市巷皆知。《葫芦七子》受众广大,甚至有说书艺人改编成话本,在街市茶坊《葫芦七子》的故事。对作者身份的爆料,数日内热度持续高升。
不到一个礼拜,连积粪卖水的人也晓得,最著名的小人书《葫芦七子》,是个叫杜珍卿的女中学生画的。珍卿有次放学回家的路上,竟听见路人议论此事,说她是“少年天才”之类。
珍卿认真回想起来,此事的知情者其实不少。惊华书局的相关人员,《九州画报》的相关人员,自然是知道的。
去年夏天,惊华书局古以锦先生,《宁报》的肖如山先生,大张旗鼓地找她谈合同。当时客厅餐厅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佣人,有聪明的能猜出来。珍卿觉得秦姨、胖妈可能晓得。
虽然再三叮嘱相关知情人,叫他们务必对作者身份保密。但他们没读过保密守则,即便没有告知外头人,也难保没有对近人说起过。她期望的所谓保密低调,只是小范围内的保密低调。
但是她认识的知情人中,不应该会有刻意宣传的啊。还是杜教授从平京回来,带回郑余周先生给她的信。珍卿才晓得应天的大人物谈起过她,有人恶意败坏她与慕先生清名,扰乱上位者的视听,郑余周先生左右权衡,把她的事讲给宴会上的人听,主要是讲给韩夫人听的。
郑余周先生信中致歉,说当时参与宴会者中,不该有人会这样无聊:莫名把这个消息鼓吹出来,声势弄得大江南北都晓得。
这个消息发酵一阵子,热度已在向全国辐射。“杜珍卿”这个名字,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亲戚朋友们都打电话问,报纸上讲的是不是真的。
谢公馆最要好的亲友们,谢家舅舅们听后真高兴,义赈会龚老先生问了也感意外。而大家态度都是和好善意,感觉与有荣焉的,但也没过分大惊小怪。毕竟有教养底蕴的家庭,孩子的成材率会比较高,出些所谓“天才”也不太离奇。
培英的好友同学也轮番来问,她是不是做《葫芦七子》的杜珍卿。珍卿思虑再三还是承认了,这是没必要否认的事,现在说谎或者缄默,搞不好将来舆论会更不利。
朋友们第一反应是生气,珍卿做小伏低地道歉,跟她们诉说自己的苦衷,就是想低调地过日子。乐嫣非常温柔体贴,她帮着珍卿劝哄大家,不到一天就给哄过来了。其他人属实兴奋较多了。
好嘛,她本在校内小有名气,当下更成为培英的大明星。远近亲疏的校友们,把她当成香饽饽捧着,出入各处总有同学来打招呼,上厕所也有人指示谈论。甚至有不认识的低年级学生,送她进口巧克力和名贵糕点,还有人自家做应季的衣裳,竟然给她也做一件。
老天爷,从前跟她略有龃龉的彭娟,竟然硬塞给她一套翡翠首饰,请她有空到她家做客,他们一家都怪喜欢她。而且,送首饰彭娟可不是特例,珍卿天天拒绝礼物还挺累。
同学的热情已叫人无所适从。各个阶层的校外社会人,包括蜂拥而至的记者们,也叫珍卿不胜其扰。
珍卿为了不被记者照相,每天出入戴着有网纱的帽子,在家等闲不会出门的。幸好,下学时好友同学自动帮忙掩护。到目前珍卿的“庐山真面”,还没暴露在外人的照相机下。
但是珍卿越藏着掖着,越是引得民众好奇追寻。
珍卿的这部《葫芦七子》,放在后世不见得这么红。说白了这时代娱乐太匮乏。
在大部分读者的想象中,《葫芦七子》的作者,该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中年文士,而不是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想象与现实的反差引发好奇和讨论,都想一见“天才少女”的庐山真面。希望她讲讲自己的创作经历,跟广大读者当面交流一番。
少年成名本是大部分人求之不得的事,但对杜珍卿却不然,她从浮躁的自媒体时代来,普通人一夜成名是常事,成名后活得乱七八糟也是常事。她不觉得有啥值得追求的。她所图的不过是低调赚钱、安稳度日。人之蜜糖她之□□也。
事情才一爆出来,几拨人帮她打听情况。
爆料的小报名字很骚,叫《真相报》。《真相报》的底细很易打听,这是她们一开始就晓得的。
不过关于《真相报》的负责人,过了三四日才打听到。那负责人名叫费晓卿,早年革/命尚未成功时,此人帮办鼓吹革命的杂志《建设者》,后在《申报》做过数年主编,以后就越混越落拓,终于混到办《真相报》这种猎奇小报。
别看《真相报》专会捕风捉影、耸人听闻,报纸上没说过几件实事,但销量却比《新女性》多不少。
谢董事长他们最初以为,《真相报》以猎奇博眼球,报道珍卿的事不过为赚钱,那他们大可以钱来了事。
可比较神奇的是,负责《真相报》的费晓卿先生,压根不接谢公馆递出的橄榄枝,东躲西藏就是避而不见。费先生是个滑不溜手的社会人,他们找到他的报社和职员,找人封他报社扣他职员。这《真相报》还是天天出刊,把珍卿这“天才画手”越炒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