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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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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没法跟珍卿明说的是,男人若真爱一个女人,不一定指望对方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但他也时常会患得患失,也会期待对方给予“爱”的信号,以让自己在遇到情敌,有充分信任对方的笃定。三哥看到珍卿写的词句,无疑感到熨帖和甜蜜,还有信任和安全感。
  珍卿两辈子头一回谈恋爱,她不是多了解恋爱中的男子。
  三哥提到她写的“相思词”,她微微有点窘然,那是她想三哥的时候写的,完全不是她往日的风格,像个思念情郎的幽怨闺秀。
  三哥看她有点讪讪然,更起兴致想逗逗她,捏捏她垂得那么低的红脸嘟,看着她就是不说话。珍卿鸵鸟似的把头埋在他胸口,他好笑地捏捏她耳朵,把她的手在唇边亲亲,温柔缱绻地低语:“为什么不好意思,三哥很受用,心里软软的、暖暖的、甜甜的,特别想谱成曲子,大声唱出来给谁听。”
  三哥这样说,很奇异地,珍卿忽然不觉得尴尬了。她从“沙子”里拔出“鸵鸟头”,重新拿起五线谱,看着谱子上抄写的曲子词:
  春花落,夏花稀,闲看双燕梁上栖。
  窗前柳,庭间月,晴风撩乱魂似雪。
  沈子腰,潘郎鬓,消磨自此尝因恨?
  夜折纸,朝凭栏,江潮此去何日还?
  长相思,短相思,东海沧浪寄相思。
  窃垂泪,心藏结,相逢请勿再相别。
  良人归,执子手,心头眉头莫衔愁!
  珍卿再看这一首词令,说它属于“婉约派”还真没错。她此时跟三哥依偎近坐,已不复作词时愁肠百结的心情,看着简直觉得不像自己写的。人间情爱,能够把人心性都变了。
  三哥扶着珍卿正坐好,他也正坐着手放琴键上,叫珍卿听听已写好的乐谱,看词作家觉得意境是否相合。
  三哥手指起落奏出轻缓的音符。
  珍卿听这流丽婉约的音调,让人想起“落花流水”的景象,倒不像词句伤感愁恻,类似伤春惜春的淡淡愁绪。弹到第二遍的时候,珍卿试着哼唱歌词,还真是有点怪怪的——词跟曲子不太搭配。珍卿现场改起歌词,想让它不要太忧愁哀婉。
  他们坐一起各忙各的。三哥不再弹下去,重新开始构思曲调,看珍卿咬着笔杆想词,就轻轻把笔杆扯下来,拍她脑袋叫她随便写,不用学唐代的诗人,要“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
  但是气氛渐渐太松弛,珍卿坐在三哥的身边,三哥心思渐渐不在谱曲,珍卿改词也心不在焉。三哥问给她的礼物分拣好没,珍卿说分拣好了,打算拿一些送人,一些搬到楚州路去;三哥问珍卿用什么洗头膏,有栀子花的浓香,还有荷花的清香,珍卿说就是花仙子的产品;三哥说礼物里有法国香水,问珍卿有没有试过香味,喜欢的话以后也用些,珍卿说试了一试,不太习惯用……
  他们在一起腻腻歪歪,作词谱曲的正事爱干不干的,时间就混到了晚饭时候。怪不得说谈恋爱费时间,在一块黏黏糊糊啥也不干,就比干多少事情都好受,那就真的什么也不愿做了。
  晚饭时在餐桌上,三哥自己没怎么吃,忙着给珍卿盛汤布菜的。谢董事长和吴二姐,看着他们俩都是姨母笑。说这个家里少了个男子汉,就少了很多快乐和甜蜜,这个男子汉一回来,快乐和甜蜜也回来了。仲礼说他马上就是男子汉了。
  珍卿睁大眼任由自己脸红,咬碎牙也要装出落落大方,要不然她们该经常逗弄她玩了。
  ————————————————————————————

  这一天聂梅先特意去找珍卿,在咖啡馆发现闫崇礼的人在盯他。聂梅先既恼火又鄙夷,姓闫的大祸临头还敢找她,真是个颠三倒四的蠢蛋。
  聂梅先回他常呆的地方,一进门就有人拿枪指他脑袋,闫崇礼像员外似的坐在里头,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闫崇礼凶戾看着聂梅先,神经质地呵呵冷笑,慢条斯理地说:“姓聂的,你想整死我,还想走出这个门!”
  说着闫那帮如狼似虎的属下,把聂梅先狠狠按在地上,拳脚乱打了一阵,把聂的腿划破口子,从聂的桌上拿起蜂蜜,就往聂腿上伤口上倒,不知哪弄来许多虫子,都倒在聂梅先的腿上。
  聂梅先被按住不能动弹,他反倒一点不慌,还艰难地别过头,望着高高站着的闫崇礼,笑嘻嘻地问:“闫处长如此,想跟在下同归于尽?”
  闫的属下狠踢聂两下,聂吃痛地“嘶”两声,聂的人就在外面喊,说闫崇礼他们被包围了,胆敢动聂长官一根毫毛,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祭日。
  闫崇礼弯着腰桀桀笑,示意属下暂停动手,他上去揪着聂梅先问:“那天在东方图书馆,玉镇纸是你拿走的?韩夫人那也是你告的刁状?!”
  聂梅先耸耸肩膀,勉强坐起来发笑:“闫处长,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盯着鸡零狗碎的事,什么狗屁倒灶的玉镇纸,跟我有他、妈什么相干的!”
  闫崇礼蹲下身问聂梅先:“你跟杜小姐认识?怎么认识的?”
  聂梅先以关爱智障的眼神,满含同情地看姓闫的:“干你他、妈哪门子的事?闫崇礼,你难不成脑子都是狗屎?整天就惦记着怎么泡女人!”
  闫崇礼阴恻恻看着他,示意属下把聂梅先打一顿。聂梅先不紧不慢地看他们:“你们跟这二杆子老板,就别想着得个好死吧!”
  但聂梅先还是被狠揍了。两方人爆发一场冲突,刚交火没有三个来回,警笛呜呜地往这边来,两拨人马上做鸟兽散了。
  聂梅先就算被痛揍一顿,也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
  特务处和调查处虽有争斗,原来还能保持微妙的平衡。可聂梅先从西北前线回来后,还未来得及叙功授奖,就被闫崇礼告了致命的一状。聂梅先一夜间名利两失,等于这大半年在西北前线,他跟兄弟们白忙活一场。
  韩领袖当时用文件夹砸他,问他从吴大癞子那骗来的经费,究竟有多少钱,为什么不上报反而私藏。
  聂梅先从底层爬上来,知道前程就是领袖一句话。事情既然已经被发现,他就涕泪俱下地向领袖说,没有经费兄弟们当掉裤子也养不了家。从吴大癞子那诈来的钱,虽然未曾上报交公却作为特务处的活动经费和发饷钱。虽说是他从吴大癞子那弄的钱,跟底下兄弟们,也都说成是领袖赐下的经费,决不敢用以挥霍享乐,更不敢收买人心。
  聂梅先对领袖是把双刃剑,领袖的暗昧之事用起来得心应手,但领袖也要防着利刃伤己,或野心太大不好节制。
  聂梅先凭着敏锐直觉,事先就做过准备,侥幸把领袖的震怒应付过去。但特务处的叙功授奖没有了,特务处的小金库也上交了,兄弟们在前线大半年都白干。特务处上上下下的人,一个个都恨毒了闫崇礼。
  闫崇礼既然给脸不要脸,聂梅先也不打算忍气吞声,就是跟闫崇礼明暗对着干。
  聂梅先名利双失没半个月,闫崇礼接连犯下低级错误,领袖对他的印象就是“蠢货”。就在珍卿遇聂梅先的第二天,韩领袖派人把闫崇礼带回应天。闫崇礼这回的罪过不轻。
  闫作为惩治贪腐的特派员,自己却失节堕落贪腐无度,竟敢与副特派员云某沆瀣一气,贪墨赃物赃款近三十万,比领袖十年的薪水津贴还多。怎么能叫领袖不惊心?
  说闫崇礼贪墨三十万,并非是人家红口白牙污蔑。这闫崇礼手下有位马秘书,把他上司一切贪污罪证,记了厚厚的一本黑账,还保留了不少证言证物。聂梅先在闫崇礼那有暗桩,这种黑料一抖一个准儿。
  韩领袖把闫崇礼提回应天前,那些黑账和证物都摆到领袖面前。
  闫崇礼半个月前,把罪责全推到云希宜和连察两家那,才把办事处的丑闻遮掩过去。没多久他就乐极生悲,毕竟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韩领袖不会轻拿轻放。
  而韩领袖与行政院长是政敌,云副特派员又是行政院长连襟,闫崇礼跟云希宜勾结,在海宁坐地分赃。韩领袖心里也会想,闫崇礼为了钱与对头合作,为了钱是否也能放弃对领袖的忠诚?这事正踩到领袖的神经上。
  闫崇礼还得罪了韩夫人。韩夫人送给滕将军的镇纸失窃,是韩夫人心里有数的事。闫崇礼落罪前几天,滕将军向韩夫人告状,说夫人送给他的镇纸,被闫上校派人窃走,多少人都能证明这桩盗窃案。滕将军对韩夫人话讲得很难听,就领袖手底中竟然养了个贼!
  一下惹怒领袖和领袖夫人,闫崇礼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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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离开大半年才回来,珍卿有失而复得的感觉。只要他们二人都没事情,一定要待在一起,不拘天南海北地聊天,还是读报看书写作业,都觉得怡然自得。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俊俊哥带来一个大好消息:调查处的闫崇礼被领袖撤销职务,现在作为一个白身闲置着。闫某人能否东山再起,全在领袖能否想起她。
  俊俊哥话里的意思,是聂梅先狠狠坑了闫崇礼。而现在的海宁,就成聂梅先的天下了。
  三哥看珍卿若有所思,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别想,他并不打算把内情如实告诉他。小姑娘该有小姑娘的样子,不该过早被污七八糟的事移了心性。
  其实,陆浩云还在美国参加博览会,就晓得闫崇礼在应天搅风弄雨。他更从妈妈的信中晓得,此人对谢公馆心怀不轨,往货船放鸦片大概率就是他策划。陆浩云还漂在大洋上,就琢磨如何对付这姓闫的。
  商人在军政府面前,本质上就是“鱼肉”对上刀俎,陆浩云没想过跟闫某硬碰硬,最便利的还是“坐山观虎斗”。
  闫崇礼是其中一只“虎”,另一只虎也是现成的,就是越发出人头地的聂梅先。聂梅先和闫崇礼的争斗,陆浩云去年在应天就留心了。
  租界的蒋菊人总探长,曾无意间跟陆浩云说起,吴二姐在明华饭店结婚那天,聂梅先特意来找他。聂开出很诱人的价钱,想偷偷赎买鬼手青兄弟。
  当时,蒋探长顾及谢公馆没答应。但聂梅先开价确实诱人,难怪埃尔弗后来愿意合作,把本是死刑犯的鬼手青兄弟放出来。
  陆浩云那时就觉事有蹊跷,聂梅先在那不久之前,因钱不凑手还去讹诈小妹,他怎么会忽然暴富了?
  陆浩云晓得政府财政不力,一定不是韩领袖给聂梅先发经费了。聂梅先行事狠辣无边界,之前还找小妹的麻烦。陆浩云发现可疑的迹象,想着说不定会是聂梅先的把柄,他便叫蒋探长暗暗查证,看聂梅先哪里弄来那么多钱。
  蒋菊人作为租界总探长,十几岁从站街巡捕做起来,要查海宁内外鲜为人知的密事,自然有陆浩云没有的便利。
  蒋探长暗中查访几个月,终于弄清此事的脉络。说起来聂梅先忽然得到的巨款,还真的跟谢公馆有关,也跟鬼手青兄弟有关。
  蒋探长暗查聂梅先获得巨款前的踪迹,发现鬼手青在海宁作案时,聂梅先曾数次出入吴大癞子南山老巢。蒋探长才把鬼手青案跟聂梅先的钱联系起来。
  去年鬼手青作乱谢公馆,盗窃抢劫的连环设计很高明。虽说谢公馆盗的东西未及运走,但那伙人还成功抢劫了银行,若非他们阴差阳错老巢被端,那么多黄金也够劫犯过一辈子。
  当时他们还觉得蹊跷,那么周密的盗抢计划,吴大癞子那帮逃兵怎么想得出来?隐约觉得劫匪有高人指点。
  且吴大癞子多年巧取豪夺,榨取不知多少民脂民膏,作为鬼手青案幕后主使的他,华界军警未及榨取他更多钱,他就突然在全蕉监狱暴毙。有些事结案时还没弄明白。
  从后面向前面回溯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有眉目了:聂梅先给吴大癞子出主意,设计一整套盗窃抢劫的妙计。聂在获取吴大癞子信任后,弄清吴大癞子私产的藏匿处。聂梅先大约没想到鬼手青案破那么快,以防万一把吴大癞子弄死,以为会神不知鬼不鬼。
  当然,这都是有一定根据的猜测,要说蒋探长找到聂梅先的“死证”,其实也没有。
  但对陆浩云来说,蛛丝马迹就已经足够。他不是按律判罪的法官,要证据充足才能给人定罪。他只要把事实猜准七八分,就等于捏住聂梅先的把柄。
  所以他还在回国的邮轮上,就让阿成和蒋探长悄悄合作,辗转把聂梅先这个把柄透给闫崇礼。闫崇礼七月初就报告韩领袖。韩领袖以此事处置了聂梅先。
  聂梅先在西北战场立的功,他从吴大癞子那榨取的钱,全部都成了梦幻泡影。不但升职加薪没有了,宝鼎勋章没有了,他们大半年的心血也没有了。
  聂梅先再是理智克制派,也把闫崇礼恨得咬牙切齿,这种怨仇一旦结上就很难化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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