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by老实头儿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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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哥脑子有点乱,并非他想不清这些道理,而是为什么小妹会想到这些。即便到应天政府去,挨个问他们的部长、主任,谁又能想到这些呢?
正在僵持的时候,仲礼从窗内冲他们嚷嚷:“小叔小姑,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子,你们不能这样黏糊,不然就是玷污佛门圣地。”
陆三哥看着小妹,觉得有违和的东西,但是他回心一想,又觉得不算太怪异。小妹毕竟是个作家,还常听教授学者高谈阔论,并且他那学姐荀淑卿,也是思想特别的进步女性。
他们的谈话还没有结论,但谢董事长叫他们进来,说别在外面溜达感冒了。一家人待在一起,之前的话题就没法说了。
他们在山寺禅房歇了一夜,第二天晌午才下山来。
从普贤院下来的时候,珍卿跟三哥故意落在后面。想过一夜之后,珍卿跟三哥说这样一番话:
“三哥,以前我跟你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我既然严于律人,更当严于律己,三哥,若异日你变成穷汉,那我也挑着你走吧。大约,我还是个很能挣钱的人。”
陆三哥向下看了一眼,谢董事长和听差女佣,带着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他搂着珍卿静默有时,忽有拨云见雾之感,心中沉重的块垒也坠下去。
不过珍卿又提了个小条件:“那你投资重工业,选址建厂能不能慎重些?”
关于小妹昨天的话,陆浩云字斟句酌地想了一夜,觉得小妹的话乍一听荒诞,细琢磨却很有见地。仲礼在前面喊他们快走。三哥牵着珍卿朝前走,问:“你觉得哪里合适?”
珍卿注意看着脚下,试探性地问:“蜀州,或者梁州,三哥觉得怎么样?”
陆三哥琢磨这两个地方,觉得她选的地方很怪,无奈笑问:“小妹,你觉得中央军跟这两地的旧军阀,还会再发生大战吗?”
珍卿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其实是很可能发生的。毕竟韩领袖自诩正统,那些地方土皇帝也不省油,三哥贸然去旧军阀那办厂,搞不好就有政治是非。三哥捏捏她的手指头说:“所以,你也只是灵光乍现?”珍卿被他说中似的笑笑。
他们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在家里留守的人也找来,看见他们平安无事地下山,金妈说赶紧给吴二姐报信。二姐一家昨天忧心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连着两天上下石阶,下山的人回到别墅,赶紧洗漱吃饭睡午觉。珍卿睡到下午四点钟,坐在凉台吃水果醒神,仲礼他们在溪水边招呼拍手,邀请小姑一块捕鱼钓虾去。仲礼说早上小伦他们捡到几筐鱼虾,除了最寻常的鱼,还有大钳子的龙虾,滑不留手的泥鳅,他说着兴奋得直蹦……
原来昨天山下雨也不小,本就水源丰沛的花山脚下,一夜间溪塘漫溢把水中生物。左近的人都跑出去捡鱼捕鱼,穷人是为吃上一口鲜的,而富人纯是为了找乐子。
跟仲礼结伴去捉鱼的,还有二姐夫家的小庄,包括龚家与邻舍的孩子。珍卿看见仲礼自己背个大竹篓,两个听差各背一个,小庄也提个小篓子,看来是预备大干一场,珍卿不由被他们逗笑了。
她在凉台上向他们挥手,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叫仲礼和小庄加油捉鱼,晚上吃滑皮虾喝鱼汤。少年们欢快地答应着,你追我赶地去了。不得不感叹,真小孩还是精力旺盛啊。
珍卿对捉鱼钓虾没兴趣,看他们卷起裤腿过草踏水,感到他们有机会亲近自然真快乐。正琢磨写个啥应景的诗,跟三哥做个曲子玩玩,三哥就在外头敲门了,笑问她在房里做什么,到凉台上跟珍卿说起一事。
原来就在刚才不久,元礼突然提出一个要求,他说想趁暑假去江州大好公家,看他妈妈跟他外婆。娇娇听见也动了意,说要跟大哥一起回江州,元礼的态度却颇为反感,把娇娇弄得很委屈。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是人心。无论谢董事长如何待元礼、娇娇,无论林玉馨犯了大多错误,在她生养的孩子心目中,都会占着很特别的位置。
但是说白了,谢董事长和二姐他们,一开始也没想从中作梗,阻止孩子们去见亲生母亲。但林玉馨招了个上门女婿,据说此人操行堪忧,恐怕不宜与孩子们相见。所以到暑假也没提这一茬,没想到元礼闷不吭声的,心里却有盘算,自己提出来了。
谢董事长跟儿女们商量着,找谁陪孩子们回江州一趟。因这其中有太多尴尬事,谢董事长和三哥不便去,吴二姐现时又大着肚子,便决定叫二姐夫帮忙走一趟。
雨后的天气凉爽舒适,珍卿穿上雨鞋跟三哥出去散步。道路上入眼处红湿绿洇,处处都成景色,若说前几日晴朗的花山,鲜丽明媚得像一幅油画,今日的雨后清景,便是山水写意的幽境。闲看间留连不尽,真应了古人“入山不想出山”的话。
珍卿和三哥说话并不多,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了。三哥随身带着相机,他们看见觉得好的,或者拍景或者拍人,谈论洗出来会是什么效果。他们走出别墅区很远了,看道旁有人家的庄稼地,就跑到人家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玩。珍卿虽然走得很小心,也差点被湿滑的田泥,带到人家的地里去。
三哥拉着珍卿拽住她,珍卿小小惊吓后,却跟三哥相视而笑,小小的找点刺激,倒别有一番趣味。三哥随身带着相机,叫珍卿站地埂上给她拍一张。他们议论地埂上的泥,心情越发轻快愉悦。
等珍卿他们重回沙土道上,发现谢董事长和二姐也出来,王嫂和阿洋也跟过来。而元礼和娇娇不愿出门,二姐夫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天色还明亮得紧,他们四个不急着回转,往进城的方向继续走着。
夏天地面干得快,沙土道不算难走,谢董事长说家里正在炖肉,味道还挺蹿的,晚一点再回去。
当他们走出一里多地,遥遥看见一个六角亭,商量去那里头歇息一会,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仲礼和小庄收获如何。
走到六角亭不远处,才见里头早就站满了人。一群穿旗袍烫鬈发的女人,年轻漂亮而有风情,珍卿一行人面面相觑,晓得她们大约是什么人,却是心照不宣。
这帮身份特殊的漂亮女人,正被一帮外国士兵纠缠着,他们嘴里很不干不净的,说那些女人对谁卖春都一样,就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何必扭扭捏捏的。
珍卿他们一行人,已经决定打道回府,有几个精虫上脑的洋士兵,不顾那帮女人不情愿,直接上手拉拽撕扯她,有士兵把人家的衣裳都扯破,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珍卿顿时看得血气上涌,即便jì女是特殊职业群体,即便国人也认为其败坏风气、传染疾病,可她们也是“中国”的特珠群体,由不得一帮鬼子放肆□□。
珍卿还没想好怎么管这事,但她停住脚步不走了。三哥紧紧地拽住她,不叫她轻举妄动。谢董事长和吴二姐,也一脸沉肃地看着六角亭那。
正在这时,那惊叫哭喊的jì女中间,有个被撕烂衣服的姑娘,披头散发地冲出来,痛苦地大叫一声:“我再不能忍受了!”说着猛向亭柱撞过去,一撞额头就碰出血来,若非被她姐妹从后面一把,还不知要撞成什么样。她们在持枪的大兵面前,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虽说撞柱的没撞死,恐惧绝望,却在她们中间蔓延开来,嚎啕抽泣声不绝于耳。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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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曲罢曾教善才服
六角亭的姑娘们几至绝境, 陆三哥叫女眷们退后,他取出烟打算上前交涉,珍卿叫他把相机留下, 珍卿也上前几步,对着六角亭里的乱象, 开始咔嚓咔嚓地照相。
三哥先给亭外洋士兵递烟, 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说他是伦敦《每日先驱报》派驻中国的记者汤尼斯·陆, 他问他们是哪里的部队, 为何在此奸污中国妇女!
珍卿抱着照相机走近些,听着吴二姐在背后叫她,她一时顾不得理会, 她从侧面走近六角亭,拍着衣衫不整的哭泣jì女,把对她们施暴的士兵也拍进去。有个洋士兵看见珍卿, 凶狠地上前夺相机, 珍卿灵活地向后倒退, 阿洋赶紧上来护着五小姐。
恶行未遂又被拍照的鬼子兵,气极败坏地告诉陆三哥, 必须让他的助手交出胶卷——三哥自我介绍是作者, 他们大约以为珍卿是三哥的助手。他们威胁三哥交出胶卷,不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说着就开始提枪拉栓, 是以兵器威胁恫吓之意。
谢董事长早叫王嫂带二小姐回去, 回去赶紧给谁谁谁打电话。
正在火星四溅地僵持着, 忽听哔哔一阵汽车响, 回头一见是两辆军车。
珍卿还在想会是什么人, 前头军用吉普下来个穿军服的。那气势真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跳下车骂了一通很脏的脏话,说谁他/妈车横路上,误了司令长官的大事,把他们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结果一见亭里有洋人,这“老三”立刻闭住嘴,走回车前跟个长官模样的人嘀咕。谢董事长好像认得这人,上前跟车里人打个招呼,这车里人倒挺客气,还下来跟谢董事长握手。
嚯,这个像屠夫的长官也够横的,骂了一通比“老三”更脏的脏话,把洋士兵的祖先、父母、生殖系统,一个不拉地都问候了一遍。然后这长官坐回吉普上,叫他那副官跟洋士兵喊话,要是再不把挡路的车挪开,就用后面的军用卡车给他们车撞飞喽。
珍卿心里觉得,无论这长官会多少脏话,就冲他不怕洋人这一点,他就是个让人竖拇指的汉子。
我方明显人多势众,那几个洋士兵脸色不甘,珍卿拍的胶卷也要不回,还是很屈辱地认了怂,开上他们并不破的吉普,一溜烟向入城的方向跑走。
那个满脸横肉的长官,得意洋洋地跟谢董事长说:“杜小姐,看来要对付洋鬼子,还是要靠枪杆子,耍嘴皮子是小白脸干的事!”
三哥走下来拉着珍卿,叫她站得离六角亭远些。三哥神情淡淡的,看着她妈跟那长官说话,珍卿感觉有啥事她不知道。
这时候,有两个jì女盈盈走上来,款款地向那长官行礼致谢,其中一个以帕拭泪,凄切地说道:
“非长官仗义出手,我们姐妹必为人□□践踏,若蒙长官不弃,秀月、秀岚愿当牛作马,服侍长官一辈子。”
那长官下意识的反应,是上下打量这两个姑娘的脸蛋身材——她们刚才自称秀月、秀岚。让珍卿觉得他色迷迷的。
那长官不知意淫什么,拿手掩饰着咳一下,瞅一眼大约是他副官的“老三”,回头对谢董事长扬起笑脸,又对珍卿和三哥点头笑说:“诸位诸位,在下还有公务,今日先行告辞,来日再叙来日再叙。”
珍卿后来才听吴二姐说,这个满脸横肉的长官,在杜教授以前追过谢董事长,说不好是图人还是图钱,但最终败给了好看的杜教授。怪不得珍卿觉得,那“长官”说“小白脸子”的时候,那语气有点奇怪。哼,说谁是“小白脸子”呢,“小白脸子”是个人都能提吗?!
那个副官“老三”招招手,那两个形容狼狈的女子——叫秀月、秀岚的,跟着他走到一边。他拿出本子写一行字,然后把纸撕下来递给一个姑娘,又小声跟她们嘀咕一阵。
这长官的两辆军车走了,是开往花山的方向。珍卿闹不清是在干什么。
此地重新恢复了平静,三哥态度较为冷淡,催促谢董事长等准备回家。
秀月、秀岚她们却止住哭,跟其他姊妹一起拢过来,跟珍卿和三哥认真行礼道谢。珍卿微微有点无措,抬头去看三哥反应,发现他也拿出本子写什么,写完撕下交给其中一个姑娘。态度不大热络地说:“若是想重新开始生活,就按照这个地址,到教堂办的妇女救济会;如果还想重操旧业,那就不用在意我的话。”
珍卿微微有一点惊讶,想三哥开着厂子和技校,为什么不招她们去做女工呢?想想又觉得释然了。这帮姑娘随身带着乐器,穿戴举止也显特别,想来是服务上流的高级jì女。虽然她们的职业被人轻贱,但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漫说她们的习性作派如何,她们肯定不习惯做工的。
上辈子的时空里,建国初期有大规模的jì女改造活动,首先给那些被改造者治疗职业病,就是一笔相当不菲的支出,而且现在青霉素好像还没运用,给jì女治病是痴人说梦。改造她们的身体已够难,改造她们的思想、习性,更是难上加难。无产阶级的战士会同情jì女,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忍受她们在不幸中形成的恶言恶行,忍受她们的无理取闹。然而此时此地,什么女工愿与jì女为伍?什么师傅愿给jì女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