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书——by双榆

初夏的身体斜到一个角度，忽然，她感觉背后贴上了温热又硬的东西。她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而她又靠到了谁的身上，立刻就吓得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却不防底下一个不稳，椅子滋啦一声划开，她自己则一屁股摔在地上。

乐极生悲。

真疼啊。

疼痛之余，初夏还要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果然是何弈，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回来了。

一旁的林聪慧赶紧过来拉初夏，脸上明显绷着笑，初夏给她一记眼刀。

“你敢笑？”

警告的意思很明显。

初夏被林聪慧拉起来，窘得不行，太丢脸了。

再没有勇气去看何弈，也没有勇气待下去，初夏拉着林聪慧出教室：“咱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吧。”

周五这天不用留下来上晚自习，因为已经算周末的假期了。

初夏走到公交站牌边，看到何弈也在等车。

两人目光交会，初夏想着应该打声招呼，比如“嘿，你好啊何弈。”、“何弈，你也在等车吗？”但初夏嘴唇蠕动，还是没有说出口，何弈也什么都没说，并很快挪开了视线。

初夏讪讪的，低头踢脚下的落叶。

156公车来了，初夏上车，发现何弈也上来了。原来他也坐这趟车。初夏家是暑假里搬家的，搬家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来接她，所以她坐公交车比较少。

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了，初夏站着，公车晃晃荡荡的，她攥紧了杆子。

初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去搜索何弈，何弈正看着窗外，一只手拉着拉环。

公车到商务区，正好是上班族下班的时候，他们蜂拥进车厢里，人群挤挤挨挨。

初夏被挤到一角，成年男性身上的汗臭味袭来，让她感到气闷。她忍耐着，忍耐着，忽然感觉不对劲。身后的男人靠她太近了，似乎正用□□有意无意地贴近她。

这让初夏感到既恶心又厌恶，可是面对身体力量完全强过她的陌生男人，她不敢反击，只能把自己的身体往前缩，再往前缩。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前面已经没有什么空间了。

然而她身后的男人却不肯放过她，慢慢地又要靠过来，男性的汗臭味，快要让初夏窒息了。

忽然，她听见一声“借过”，她转头，见何弈往这边过来了。

难道下一站是他家吗？

对，下一站，初夏决定下一站就下车，以摆脱身后这个恶心可恶又可怕的陌生男人。

然而何弈挤到初夏身边，对初夏说：“你可以到那边去吗？”

何弈给初夏开辟了一个角落。

初夏挪过去，贴着车壁站着。何弈过来，挡在她前面，挡开了别的人，给她圈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他们，没有别人。

初夏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

何弈和初夏面对面站着，初夏的视线正对着何弈的胸口，何弈一只手拉着上方的拉环。

初夏想着如何跟何弈说上话。

“你哪一站下车？”初夏抬头问何弈，声音不大。然而何弈很高，两人靠得很近的时候，初夏就需要仰起脖颈才能看到他的脸。

何弈俯下身，低头，才能捕获初夏的声音。两人靠得更近了。

何弈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也很轻：“景宁桥东。”

“好巧啊！我也在景宁桥东下。”初夏欣喜地说。

“嗯。”何弈应了一声。

“我家是暑假刚刚搬过来的，就在星辰花园，你家是不是离我家很近啊？”初夏问。

“旁边的城市绿洲。”何弈答。

初夏发现何弈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冷，他们说话，他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同时眼睛里还有浅浅的笑意，虽然脸部表情还是有一点高冷的。

公车司机忽然一个急刹，初夏脚下不稳，一下子撞在何弈身上。

一瞬间，初夏感觉到了何弈身上的气息，并不难闻，很淡，若有似无，却是很舒服的味道，至少初夏不讨厌。

何弈单手扶住初夏的肩。

初夏站稳了：“不好意思哦。”

何弈并不介意，而是问她：“没事吧？”

第8章

公车到站，下了车，两人并排走到星辰花园小区门口，初夏对何弈摆摆手：“何弈，明天见。”

“明天见。”何弈说。

第二天早上上学，何弈跟初夏打招呼：“早。”

初夏马上绽放一个大大甜甜的笑容：“早啊，何弈。”

物理课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说今天的物理卷子只有六道大题，而且都是关于圆周运动的大题。他在课堂上花了十五分钟先讲解了第一题，而后让同学们自己在卷子上总结出解题步骤。

下课铃响，班主任走了。

初夏的第一题还是空着的，她压根没听懂。不懂的话，剩下的五道同类型大题她也不会做了。

她沮丧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搭前面许佳佳的肩膀：“许佳佳，你有没有听懂啊？”

许佳佳给初夏讲解了一遍，初夏一脸懵逼。

前面有人叫许佳佳，许佳佳站起来，把草稿纸放初夏桌上，对初夏说：“就是这样啦，你自己再算一遍。”

初夏托着腮帮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握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圈，她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何弈在看她。

初夏转头对上何弈的视线。

何弈的脸上露出一个幅度小到几不可见的微笑，大概是礼貌性的笑。

这时候，初夏已经和他有一点熟了，她也对他微笑，笑得门牙都露出来了。

“还不会吗？”何弈启唇。

“不会。”初夏承认，做了个丧丧的表情。

何弈拿过草稿纸，开始在上面演算。

“首先……”

初夏这才知道何弈是要教自己，连忙凑过去一点，听得极认真。

何弈讲完了，笔尖在草稿纸上轻点：“你听懂了吗？”

初夏拿过草稿纸，说：“我自己消化一下。”

自己消化了几分钟，初夏对其中一个步骤表示不理解：“这里，为什么是这样？”

何弈给她解释了一下。

初夏点头，恍悟：“啊，原来是这样啊。”

何弈又把整道题串了一遍，这下初夏真的明白了。她感觉刚才许佳佳的解题步骤有一个地方绕远了，所以让人越听越糊涂，而何弈的解析更简单明了。

初夏情不自禁地说：“何弈，你好厉害哦。”

何弈的手指碰碰鼻梁，说：“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初夏很开心，双手合十到胸口：“好啊，谢谢你。”

这时，坐在何弈前面的马骏转过头来。之前换座位的时候，他被调换到了这个位置，此时，他故意学着初夏的口气说：“何弈，你也教教我啊！”还要冲着何弈抛媚眼。

何弈说：“不教。”

初夏见马骏故意学她学得扭扭捏捏的，说：“你滚啊。”

——

午自习，初夏写着作业，眼睛却越来越睁不开了。

看看周围，已经趴倒了一片。

初夏问何弈：“何弈，你午睡吗？”

“不。”何弈答。

初夏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中午不睡，下午奔溃。”

说完，她趴在桌上，很快不动了，这是真的睡着了。

何弈觉得好笑，还真有秒睡的。

初夏这一睡睡到午自习下课都没醒来。而午自习下课的铃声是舒缓的轻音乐，很多同学也刚刚从午睡中清醒过来，整个教室都昏昏沉沉的，比平常安静很多。

化学老师进了教室，化学课代表开始分发昨天做的化学卷子，马上要上课了。

何弈见初夏还是一动不动，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

轻轻拉初夏的发尾，何弈叫她：“初夏。”

一动不动。

何弈用手指轻拍初夏的头：“初夏，初夏。”

初夏仍旧一动不动。

恰好许佳佳往后传试卷的时候看见了，说了句“你这样没用的”就大力把初夏一推，这才把初夏闹醒了。

初夏抬起头，左边手掌手臂全麻了，且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初夏，上课了。”何弈说。
“哦。”初夏过了好几秒钟才搞清楚自己在那儿。

她感觉自己很渴，遂拿起桌边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何弈的眼神看向她，眼里有一点讶异，但初夏并没有注意到。

初夏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神志逐渐清明了。等到她放下矿泉水瓶子，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这瓶子应该放在哪里？

她今天没有买矿泉水，她是用杯子喝水的。

她开始回忆。

刚才她觉得很渴，又恰好看见桌角上有一瓶矿泉水，然后她就拿起来喝了。

对，桌角上的矿泉水，所以是她的。

可是她明明没有买水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她忽然想起来了，那是放在何弈桌角的矿泉水啊！那是何弈喝过的！

初夏连忙转头：“那个，对，对不起啊，我搞错了，等下买瓶新的给你。”

“不用。”何弈的视线从化学卷子上移过来看了眼初夏，又移了回去。

初夏把头埋进桌子里，太窘了。

“初夏。”何弈的声音。

初夏抬头。

何弈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角上。

“嗯？”初夏不明白他的意思，投以疑问的目光。

何弈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初夏跟着他的动作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手感有些粗糙。

她忙从抽屉里掏出她的小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乱糟糟，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左边唇角到下巴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印记，那是口水干涸后的印记。

啊啊啊啊啊，怎么睡成这样啊，真是太丢脸了。还是在何弈面前。

初夏把头低得低低的，头发挡住脸，拿出湿巾拆开，默默揩掉了口水印。

化学老师开始上课，由于初夏一直想着刚才丢脸的事情懊丧不已，因此被化学老师看出来她没有认真听课，她被无情地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初夏，这一题选什么？”

初夏：“……”

初夏去看何弈。

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眼观六路：“不要看别人。”

初夏又把头转回去。

何弈把手搁在自己的唇上，嘴唇不怎么动，但能发出声音，且声音很轻，但是初夏能听见：“c。”

初夏回答：“c。”

“好，坐下，认真听课啊。”化学老师警告说。

初夏坐下，左手放到桌子下面，对何弈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何弈握拳搭到唇边，抿唇笑了一下。

下课了，初夏跑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瓶可乐和一瓶橙汁。风风火火跑回来，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何弈桌上。

何弈拿过矿泉水，说：“我喝这个就行了。”

初夏拿过可乐，说：“那我喝这个吧。”

第9章

下午第四节 是自习课。

下课铃声响，班上的同学倾巢出动，蜂拥出教室去食堂抢菜。

用一本书压住课桌上的试卷，初夏看向何弈：“何弈，你不去吃饭？”

何弈正在演算今天物理卷子的最后一大题，闻言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初夏想找林聪慧一块儿去吃饭，不过林聪慧不在，应该是已经去吃饭了。于是初夏一个人去了食堂。

等何弈解决这道有些棘手的物理题，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看一眼手表，已经下课十五分钟了。

何弈到了食堂，走到取菜的窗口，已经没什么菜了。

皮蛋、榨菜，一看就没什么胃口。

何弈打了一份蛋炒饭。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有人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

宋媛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盘与何弈一模一样的蛋炒饭，配紫菜汤。

“何弈，我可以坐这里吗？”宋媛轻声细语地说话。

“嗯。”何弈舀了勺炒饭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宋媛小口小口地吃着炒饭，抬头问何弈：“何弈，新东方的托福秋季班，你有报吗？”

高一的时候，宋媛跟何弈就是一个班的，现在文理分班两人又被分在同一个班。因此两人不算陌生。之前暑假里，宋媛去新东方上托福班，遇上了何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