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悄悄——by本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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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除了简单的家具还在,剩下的基本都被搬空了。
迎面的那扇窗户跟阳台外的日光正直直地从外面照射进来,安静的,一直映照到少年脚下希腊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
明明就在昨天,就在这儿一样的位置。
他还看到了她。
可今天,屋子里却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张小小的桌子、椅子。一张床,以及靠在旁边的衣柜。
闻知离开的如此彻底,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少年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眼睛里只剩下不愿意接受的失望。连双腿都几乎失去知觉。
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太快、太过激烈,又忽然停下,亦或是其他原因。身体内的血液几乎都凝结汇聚到了心脏。
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快要冲破破碎出来。
为什么?
他那句话就真的对她的影响有那么大么?
贺屿之自己也后悔说了那句玩笑话。但玩笑只是玩笑。
何况她明明可以跟他好好说,想打他骂他惩罚他都可以,他都无条件接受。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贺屿之站在那里,血液倒流。脑海里闪现过一句,可能以后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她的想法,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险些连站都站不住。
但——
只要孙慧在,他就一定还有机会找到她,见到她,没错吧?
她是她的妈妈。
就算闻知讨厌极了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但她总不可能不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联系。只要孙慧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想到这一点,少年黑沉灰暗的眸子里陡然闪现出了一丝光。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看到了正在阳台上跟管家聊天的左雪岚。
贺宏盛已经出去了,平时左雪岚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
她平时就晚上睡得早,起得晚。此时才刚起来没多久,正坐在院子的外面晒着太阳、吃早餐。
贺屿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冲过去便问:“孙慧她们一家人呢?!”
左雪岚本来上午心情还挺好的。
虽然有想过贺屿之回来估计会问这件事,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课都不上,还一跑过来就质问她。
她可是他亲妈啊,那个闻知什么的能有这么重要?
说起来还有些庆幸。
左雪岚正苦于找不到办法让闻知消失,却没想到那小姑娘主动说不适应这边,想要回去念书。
那她可能不同意吗?几乎没有犹豫地,便很快答应下来。
“嗯?”
“你不用去上学吗?现在都几点了。”左雪岚嫌贺屿之对她说话没大没小,也有些不高兴的回。
生性傲慢的女人白了儿子一眼之后,继续喝早茶了。
谁知贺屿之整个人情绪失控,临近失控边缘,两双眼睛都是红的。
像是笼中的困兽,做着只属于自己的斗争。
他对左雪岚这种不想直接回答、且轻慢的态度气到了。
少年红着眼,气急的双手抱头,在旁边走了两圈,无助又无望,再放下胳膊的时候,两手的指节已经被钻的吱吱作响。
“闻知去哪儿了?你说啊!”
他近乎崩溃地歇斯底里,一把掀翻了左雪岚面前的餐桌。
左雪岚也没有见过贺屿之这个样子,一时间还有些呆滞。
她睁大了眼睛,吓得不行。
过了两秒才稍微镇静下来,回复说:“闻知回她本省上学去了,说是在这边不适应。”
“正好她回去,她妈妈也就被你爷爷介绍去别的地方上班了。”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贺屿之已经快要疯了。
但好像没有任何人理解他,只会用费解和奇怪的眼神看他。
而贺屿之的那句话也把左雪岚问到了。
“为什么要跟你商量啊?”
“是人家闻知她自己坚决要回去的,何况我跟你爸也说了啊?”
左雪岚看着贺屿之现在这种样子,也有些后怕。
闻知只在这边住了不到两年,就能把他儿子带的成了这个样子。
几乎快疯魔了。
那时间再长一点,他是不是就要对那姑娘马首是瞻了?
左雪岚稍微想想都觉得可怕。以后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在她提前想到了。
就贺屿之这脾气。之前都能为了闻知去学习跟他爸吵架,要是闻知真的蔫不悄走了,肯定会各种不满和闹。
左雪岚虽然不太聪明,但这种事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几天贺屿之安静得很,也没找她们说关于闻知的事,那肯定就是不知情。
左雪岚就怕如果孙慧还在家里干活,到时候指不定贺屿之会抓住对方盘问闻知的去处,不达目的不罢休。
孙慧万一抵不住说了,可能又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何况眼看着贺屿之都快高三了,又迟迟不答应他爸要送他出国的事,还在这儿不知道搞什么。
她肯定不可以再给贺屿之,任何能有找到闻知的可能。
更不可能让那样一个小姑娘,影响自己儿子的前途,未来的发展。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左雪岚很痛快地让人帮闻知办了转学的交接手续,也联系了疗养院那边的人,开了更好的条件让孙慧过去上班。
但似乎,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儿子对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有些感情离开了可以让人成长,变成更好的自己;但有些则会全盘溃烂崩坏,从此萎靡不振,甚至往反方向发展。
贺屿之听她说完,站在原地,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左雪岚看着他这样,心里多少都有些发毛。明明自己周身都处于阳光之下,但看着贺屿之,她却觉得肩膀发冷。
虽然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跟谁都不亲,但至少……
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
旁边的女管家明显也被贺屿之吓到了,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少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面无表情地转身从外面的阳台回到屋里。
左雪岚看着他,还以为就这样没事了,总算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谁知少年在刚走没多远的,便突然发狂似的,一脚踹翻了他旁边的一个矮脚玻璃桌。
玻璃桌撞到了前面的一处木柜上,发出了巨大的一阵声响。木柜受到冲击晃了几下,上面摆着的一个瓷器摆件受不住晃动,不由得摔了下来。
啪得一声,碎裂在大理石地面上。
左雪岚睁大了眼睛,被贺屿之这一下子吓得心脏突突突的,立即站起来冲着儿子喊:
“贺屿之你疯啦!”
“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你至于吗!!”
可惜贺屿之也没理她,直接绕过去消失在了拐角。
左雪岚气得不行,双手都发抖,嘴里一边念叨着这孩子疯了,一边赶紧从旁边拿出手机准备给贺宏盛打电话。
而贺屿之一路回去。
本想回自己的房间,却又离奇且鬼使神差地绕到了闻知之前住过的房间。
他走进去,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缺失了。
没有愤怒,没有欣喜,也没有难过。
任何情绪都感受不到。
今天的阳光到是异常的好,透过窗子打在人身上。直射落在地上的光线里,仿佛还有一点点细微的尘埃。
贺屿之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女孩跟她妈妈的房间力有股淡淡的、木质衣柜和雪花膏的香味。
他打开窗户,外面花园的树木跟青草的气味伴随着晚夏的风吹了进来。
贺屿之在闻知以前经常会坐着的那个桌前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坐着坐着,原本还什么都感受不到,直到慢慢的钝痛终于迟来的在左胸口蔓延开来。
痛得他不自觉弯下腰,呼吸困难。
贺屿之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昨晚就是最后一面。
女孩儿圆溜溜的眼睛,白净且柔软的皮肤,梳理好的马尾辫,以及眼角那一片淡红色的胎记仿佛还在他眼前。
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贺屿之甚至记得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她头顶上时,那种绒绒,热热的,踏实的手感。
原来闻知骗她说明天见,其实是再也不见。
如果他知道,哪怕只是知道她要回省里读书,他都一定不会让她走。更不会隔着两天,仍然傻傻的以为她真的只是需要时间,不去找她,更没有为自己辩驳。
如果贺屿之知道她要走,知道她受的创伤原来如此之深,而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文静、默默的忍受,过几天就会自然而然的忘却、复合。他一定会强迫她打开礼物,威胁她不准回去,哪怕用上一切手段。
她的确需要时间。
但不是原谅,而是需要时间逃离,连再见的机会都不给他说。
贺屿之坐在那里,外面左雪岚原本去了楼上,结果没有找到他,这下才终于找过来,在外面砰砰砰的敲着门。
但少年却仍然坐在那里,颓然的一动不动。
他几乎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
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漆黑寒冷的水底,无法呼救,也没力气挣扎。
只能任凭自己不断坠落下去。
直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少年弯下腰,下颚轻微地抖动,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他没有抬手去擦,也不想探究那具体是什么。只当泪水不存在。
贺屿之第一次感到孤独。
以及比孤独更令人难过的无力。
自己的确很混蛋,一遇到不顺心,还总是将脾气发在她身上。又如此懦弱,年轻好面子,甚至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承认自己对她的喜欢。
他自私自利,只想要自己好过,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想法,不管她是因为他而深感折磨,备受煎熬。
可是怎么办?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没有办法出来。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什么都想要,越是什么都不想放弃,什么都想保全,却又注定抓不住最珍贵的东西。
即便他极力维持着曾经的某种平衡,却还是什么都失去,什么都抓不住。
他还能再见到她么?
贺屿之甚至都不敢去想这样的问题。
他们还太年轻,尚未真正的去往社会,不过白纸一张。还没有做到足以独当一面,约定终身,甚至决定他人和自己命运的年纪。
还未成熟得当,便已有了遗憾。
哪怕在这天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以后的事。总觉得缘分都时尽的。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一种单纯且偏执的占有欲。
他太过傲慢,太过自私,甚至总是把自己放在比对方更高的位置。
但这不代表他不在意她。
直到他去想未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以后。
其实他可以接受她的离开,但绝不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像是一场温柔却没有声息的谋杀。
她好像永远是那样的温温柔柔,乖巧温驯,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她都接受,也并未有过怨言。只是用那双乌沉沉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渴望着他能说哪怕一句喜欢。
可是他没有。
闻知这样乖巧又总是习惯性讨好他人的人,就连走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不想打扰到任何人。
却殊不知就是这种悄无声息,才是将无形的绳索将他扼杀在水里。
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晚生日,蜡烛微弱的火光。
以及女孩儿清水般的脸庞,微红的脸颊,以及明亮粲然的瞳仁。
“为什么亲我?”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开口问他。
他却只回答:“因为想亲。”
[窗花不可幽禁落霞,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
[又再惋惜有用吗……]
作者有话说:
备注及引用:章末三句为谢安琪的《喜帖街》歌词,黄伟文所做,并非原创。
下章就要慢慢进都市了。(放心,会过度自然)
写到这里,想说好多话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得不承认我对少年时期的小狗是有偏爱的,并且始终认为人在长大之后很多事情包括心境和性情都会跟从前不同,即使还是同一个人,叫着一样的名字,但很多地方都是不可逆的改变。
可能这就是生长痛吧。十年后的小狗跟十年前不一样,世界上也再也不会有同十年前那只一模一样的小狗。就是很傻,但又莽撞而真诚。他虽然嘴很毒,但是做的却都是关心和向着她的行动。
一切的纠葛只是始于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匹配的爱情。小狗他从某些角度他的确是恶劣的人,但从某些角度他又很好。他全心全意,性格简单但过于强势,无法深入的共情,另一半又太过自卑敏感,作为弱势的一方被他完全压制,忍气吞声,好像总是他在欺负她一样,所以两者之间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她很好,他也很好。人非草木,人无完人。很多事情到了那个地方对于他们而言,性情与经历所致,所作出的抉择也只会是那样。
不匹配的感情,就算是在一起了也会很辛苦,只能说水深火热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小狗和知知都要改变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