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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by赫连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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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夫妻十余载,如今未能替他诞下一子。她愧对此情。

林熠哲重新握住她的手,“桦羚,我们回去”

钱氏点点头,窝心得眼热。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送走寒娘,林云暖便着手整理行装。

木奕珩本约了今日围猎,因着一早寒娘的到来,林熠哲和钱氏先行离去,搅了兴致。

朱彦光提议回城,外出三日,这几人虽都不是当家主事的人,带了妻妾出来太久,难免叫家中长辈不满。

临行才发觉,朱彦宽与阿倩不见其人。候了大半日还不见两人归来,众人各派了下人前去找寻,林云暖忧心不已,催促和木奕珩一道去寻找。

山后花海是人迹罕见之地,木奕珩牵着马,林云暖坐在马上往那边走。

不时喊阿倩和朱彦宽的名字。

林中唯有自己的回声应和。

木奕珩几番找话来说,林云暖只顾寻人,恍若未闻。

无法,只得停住步子,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搂着马上的人就滚进草丛。

“你在别扭什么我跟那女人什么事都没有”

林云暖别过头,避开他的嘴唇。

“才过两天舒心日子,你非要弄点不痛快出来林云暖,我每每说,你需给我点信任,就这么难么不是疑心我将来要嫌弃你,便是疑心我与旁人,你不嫌累,我都嫌烦”

他扭住她下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还是那张脸,清冷的惑人的,还带了点委屈和倔强。

林云暖启唇,想说些什么。

木奕珩知道必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头一低,将她嘴唇堵住了。

林云暖咬紧牙关。

她不喜欢这样。事情没解释清楚,只知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逼她服软。

她不是不信他,纵是心中也曾疑心,可到底还是站在他那边一致对外的。她连句狠话都不曾说过。他却来嫌烦,嫌她别扭。

她就不能生气么一次两次,总有女人来找麻烦。细细一数,沈如月,木雪痕,春熙,金莹,如今又是容寒娘。翠文烟柳那些丫头不必提了,连大夫人屋里的金鸽、老夫人院里的梅儿他也都态度暧昧。

传闻中还有不少外头的某某花娘,某某夫人。

她要面对的战斗还有多少场,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嘴唇忽地一痛。林云暖恍惚闷哼了声,牙关一松,他便得空侵入。

这一吻她没任何反应,没任何感觉。

是的。厌烦。

这样亲昵的好时光,才明了了彼此的心意,仍难免对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感到无比的厌烦。

真要将一个浪子困在自己身边的三寸之地。时时守着监视着这辈子活得累不累

从她知道自己爱上木奕珩起,就再也无法洒脱面对这些事。

因为在乎,越发不能容沙。

从前她不闻不问,只求一夕温存。如今她贪心奢望,想要更多。

木奕珩曾想将她禁锢,那种心情,此刻她终能体会。

他太出众了,注定要被许多许多的人觊觎着。

得不到回应,哪怕她抓打撕咬也好,这般木然任他施为,死了一般。木奕珩顿下动作,眸中串串火苗熄灭了。

原来恋慕一个人是这样的痛么

曾经他纵横天下,游戏人间。那些自由自在的岁月都被他甘心舍弃,就在她身边,固守着这一方天地。

救下寒娘,也是源于那张脸与她相似,爱屋及乌,追根究底还是爱她怜她不是么

木奕珩腾身而起,他从树上解开缰绳,牵马就朝前去。

林云暖躺在草丛里面,耳侧有虫鸣声,她原本很怕那些小生物,此刻,顾不上了。

就在他们欢好过的这片花海,他第一次将背影留给她。

她的气还没消,他就已经没有耐心继续了。

这样也好。

他总是太纵由她,渐渐叫她失了底线。她变成了这样矫情多事的一个人,她不愿的。

木奕珩只走出几步远。

倒也不是想逼她服软。只是他很燥郁,不知如何处理这种情形。话都已经说尽了,他把真心剖给她看了不是么

他静候片刻,发现她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木奕珩莫名心慌,丢下马儿,自己往回走。

那片花海中,只余艳红野花在风中轻摆,他爱重的妇人,不在那了。

木奕珩揪住心口,恨恨地抽出腰间匕首,将野花砍得凌乱。

什么美好,什么欢愉,过眼云烟罢了翻脸无情的妇人,一点点小事就要这样拿捏他么

林云暖才走出几步,就觉出不妥。

她方向感不算差,许是适才心绪不佳,没看清路,误走了这条。

再往前,是一片深林。不是来路。

她快步回头,去寻适才的方位,绣鞋踏在松软的土地上面,不时踩到野草,直打滑。

天空似乎就在一瞬间暗下来。

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伴着雷鸣电闪,乌色顷刻吞没叆叇的云层。

眼前就是红色花海了,因着降雨,颜色深重了一层,原该在那候着的木奕珩不在。

旷野空空荡荡,没有她的郎君在那等候。

林云暖眼眸一涩,脚底不稳,碰到一块尖石。血色很快蔓延,染红了鞋尖儿,杏色绣兰花的鞋面,血污泥污,脏乱不堪。

她启唇想喊木奕珩的名字。喊不出口。

自己赌气而走,故意与他分开,这会子却来寻他相助,她拉不下脸面。

他必不舍她离去,定就在附近。

这点林云暖十分肯定。她静下心来,没那么慌乱了。

这回辨清来路,她朝前走。

脚尖太疼了。想起适才被她撵走的寒娘,那姑娘手上脚上都是伤,一路寻来这里,不知受了多少苦。自己因为小心眼,因为吃醋,就那样对待人家

她愧疚不已。一时间,对木奕珩的怨念也淡了。

原就是她无理取闹。不怪木奕珩恼了。

是她给他宠得越发不懂事。

她步子越来越急,她想找到木奕珩,和他握手言和,还他一个热烈的回吻。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蹿出一个人来,猛地朝她一推。林云暖大惊失色,整个人收势不住,直朝一旁的花丛跌了去。

她尖叫一声,大喊木奕珩的名字。

顾不得什么尊严脸面。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

身子不断下坠,骨碌着,朝山坡下滚去。

花丛下面原来这样深。

好一会儿才停住下坠趋势。

她坐起身,满身狼狈不堪。展眼四望,尽是荒丘。

她不知自己跌到哪里来了。

手脚都火辣辣的疼。

是谁,是谁推她是谁一直潜伏在她附近,伺机出手

巨大的恐惧攥住她。

木奕珩在哪儿是否也遭不测

思及适才木奕珩所言,寒娘寻来此处,背后有人指使

那人会是谁为何要如此离间他们夫妻

是她太傻,因这样一点点小事,与木奕珩龃龉,中了旁人的计

她现在,很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自掘坟墓,说得就是她这样的人

天空暗下来,她再辨不清来路。

木奕珩找她不到,定要急疯了。

没脸流泪,自己沿途做记号,一路朝前走。

攀上小小山丘,举目一望,几乎绝望了。

无边无际的荒芜。

身上没带火器,连发讯号也不能。

林云暖当真抬起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是她自己作死

就在这时,她听见虚弱的几声轻唤。

有人在喊救命

就在近前,在不远处的野草丛中

林云暖拾起一根木棍,试探朝那边去。

声音越发清晰了,“有人么救命”

林云暖眸子睁大,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阿倩

饶是如此的虚弱无力,仍能听出,那是阿倩的声音。

“阿倩”林云暖兴奋地喊她名字,自己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阿倩原已绝望了,这会子听见回应,陡然振作起来。

她推一推怀中昏睡不醒的人,泪水落下,“宽哥,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林云暖拂开草丛,深深的野草足有半人之高。骤雨迷蒙视线,接连伸手抹去眼帘上的水珠。

终于找到了

阿倩满身泥泞,瘫坐在地上,怀中枕着一个昏睡的人。

是朱彦宽。

嘴唇发紫,脸色青白,昏迷不醒的朱彦宽

林云暖凑上前去,查看两人的伤势。

阿倩泣道:“林姐姐,他他为了救我”

林云暖注意到阿倩发紫肿胀的脚踝。

她左脚没有穿鞋,脚踝肿起老高,上面两个明显的血洞。

“你蛇”

阿倩点头:“我给蛇咬了,他他替我吸出毒血,我喊不醒他,想扶他回去,迷了路,滚到这里来了”

林云暖蹙了蹙眉:“你们,是在山庄后面花海附近滚下来的”

阿倩连连点头:“是我不好是我非要去瞧那些花儿,我艳羡你,艳羡那些花是我害了他”

她捂住脸,呜呜地哭泣。

林云暖拍拍她的肩膀:“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今日事事蹊跷,未必便是那么巧叫你中了蛇毒。”

她环顾四周,指着一块凸起的山石道:“你能走么我先扶你去那边石下避雨,再来扶朱公子。”

费尽气力,终于将两人都弄到石下。

林云暖见阿倩抱着朱彦宽不放,眉头轻轻蹙起,叹道:“阿倩,你与他究竟”

阿倩垂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其实我们早就识得。两年前,游船上面,那时他才从外地书院回来,他兄长带他出来玩,当日是我奏琴”

林云暖既然有此问,自然是发现阿倩待朱彦宽特别不同。

“他后来来找我,我一开始只当他是寻常恩客。可他守礼与旁人不同我就,待他也另眼相看。”

“并没奢望过结果。他能常来捧场,我已感激不尽。可他说,想要娶我。林姐姐,你知道吗我活到十九岁,这是第一回,有男人说想娶我可我如何能嫁他我这样不堪的身份”

阿倩切切哀哭,哭得连林云暖也不忍心。

“我想与他断了的,他不肯他又是求,又是跪,又是发誓,其实,我也不舍得谁不想停船靠岸,找个好的归宿谁愿欢场漂泊,永远以色侍人可我不能害了他啊他才考取功名,点了庶吉士,前途一片大好,我我这不详人,克死爹娘,沦落风月,我配不上他若他今番因我而有损伤,我该用什么来偿”

林云暖不知如何劝,她伸手握住阿倩。

原来每一个人,在遇到自己心中所爱之时,都是这样百般纠结、患得患失的么

一声炸雷,直劈大地。

林云暖震了下。再如此耽下去,朱彦宽随时有性命之忧。她将外裳脱给阿倩,披盖在她和朱彦宽身上。

她拄着木杖,决心再去寻路。

一路走,一路在树上刻下痕迹。

她走了很远,渐渐体力不支。

雨势越来越大,浑身凉透,头发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山丘上,木奕珩立在那,似乎正朝她笑。

林云暖猛地甩了甩头。

是幻觉。

那是幻觉

她不行了。再无力气

期间林云暖醒过一次。

她眼睛毫无焦距,睁开短短一瞬,又闭合上了。

木奕珩走到屋外,手握成拳,狠狠砸向廊柱。

朱彦宽和阿倩伤了,车马被损毁,林云暖染了风寒,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大意所致

林云暖后半夜发起高热。

她很痛苦。

浑浑噩噩之间,辨不清今夕何夕。

眼前似乎就是云州那座著名的老宅。

百年唐门,她新婚不久,住在清幽雅致的挽香苑。

唐逸坐在她对面,声音低沉地道歉, “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着实那晚众人起哄,又不觉给骗喝了助兴的酒,毁了罗妹子的名节你打我骂我都好,我却不能不负责任。你只管放心,接了人进来,我不会踏足她屋中半步,不过是个妾的名分,算你高抬贵手,给她条活路吧。”

“四爷,那我呢那我的活路何在我与你才成婚不足一年,你纳妾进门,我的脸面何在”她拥被哭泣,把自己缩在帐子里,不许他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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