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伪太子的科举路——by飞星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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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院案首沈弈理所应当选择文风更盛的府学,同窗韩卫院试考中第十八名,前日拜入何知府的门中,在对方指导下,卡在最后一名进府学。
不过考中秀才并非就能颐养天年,就如沈弈进县学时听闻的,他以后还要接受学政岁考。
学政三年一任,到任后第一年组织岁考,除了四书五经文章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还有策论。
考到一等者,可以增补为国家供养的廪膳生,二等以上给予奖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降级,蓝衫改着青衫更有用戒尺戒板打手心,六等要黜革秀才头衔。“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就是这么来的。*
方桥上任没有满一年,岁考是冬日进行,也就是说今年这批新进生员下半年就要进行岁考。
没急着惆怅,沈弈入学礼毕后,还有一笔大支出等着他,此笔银子围绕着“酬谢”展开。
酬谢提供食宿的客栈掌柜、酬谢担保人与教谕、酬谢到家中报喜的人、酬谢塾师、设宴招待邻里亲友……这笔银子大抵能达到五十两。
当然回礼也更高,按往年普通生员就收回礼七十两,沈弈这“小三元”的头衔下,恐怕还要翻几倍,也是渭朝初期读书人少,所沾上的光。
除此之外,新进生员还能乘轿回家谒祖先、拜尊长,随后要出门拜从先受业过的各位老师。
还有一个特殊的奖励,渭朝民间的房屋建筑风俗认为,百姓各家的房屋高度必须相同,不可高出四邻,要不然在风水上有害于四邻。
乡村常因此而引发邻里纠纷,但是,如果某户人家出了秀才,那么他家的房屋就可以比别人家高出三寸,这三寸的高度就是秀才为其家族光耀门楣的具体表现。总之也是能风光一番的。
在离开府学回到客栈,沈弈在沈常安父子的帮助下,接待了一天来拜访的各类客人,收礼到手软。
为了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激,沈弈拿出颇丰厚的银子作为酬金,可惜被拒绝了,说是举手之劳。
在沈文出事后,离阳村村长的位置又重新回到原村民手上,三村关系稳步增进,沈常安家也与沈弈家日益紧密,好似一家。
见他们不似作假,沈弈也就收手,心底记下这份情。
夏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除了偶然一声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今夜,沈弈独自一人在天字房中入眠,他眉头紧皱,冷汗直冒。想睁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脑袋发懵像石头直直往下沉,脚踩不到底,头不见天。
在一刹那,沈弈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被惊醒,看看四周,他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脑海还停留在最后一幕:自己被一柄利刃横穿胸膛,痛不欲生。
他做了一场难以言喻的噩梦。
第47章
正阳峰中,以往寂静的寺庙深夜迎来不速之客,数百名朝廷军士身披威武盔甲,左手握火把,右手持黑色利刃,秩序分明地团团围住寺庙。由一位少年将军领头,一声令下,向毫无动静的寺庙发起进攻。
大火肆意的飘舞着,风成了它最好的帮凶,狰狞而邪恶的目光映红了整片天空,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它身边的千年古建筑,为它们的陨落献上最热烈的火花。
军士们的突围行动非常顺利,没有遭到一叮点的反击,僧人束手就擒,可他们不放过一个,通通手起刀落斩杀。
直到寺庙大殿门前,仅剩的僧人围成一团,保护最里层之人,视死如归。
可如蚂蚁挡象,徒劳无益,拖延不了多久,僧人所剩无几之时,他们拼劲生命保护的面孔渐渐在杀红眼的军士展露出现。
“你就是前朝余孽?”
跨过遍地尸体,少年将军缓步站在沈弈前方,冷冰冰地吐出极短又让人摸不着脑袋的话。
“我不知道...”
沈弈一直在寺庙平平淡淡生活,何时见过这番吓人的场景,也听不懂这人的话,颤身摇头。
“可他们庇护你这个异类十二年,不是你,也得是你。”
少年将军蛮不讲理,不待查,直接手握利剑,朝前刺去。
锋利的刀刃划过空气,刺进单薄的身体,顿时一片红色晕过,刺伤了眼眸。
“十方!”
沈弈惊恐地喊出挺身挡在自己身前的多年好友姓名,心止不住颤。
少年将军的一柄长剑剑捎滴落从十方胸膛生生扯出的鲜血,身体没依靠,直软倒下,刺眼的很。
十方死了,他也要死吗?
沈弈不甘心,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再死一次!
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惊白的脸,刃口上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沈弈意识模糊前还记得那少年将军凛若冰霜地说着:“你是不该存在的存在。”
...
“沈弟,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喝得微醺的水浒端着盛半的酒杯凑到身旁问道。
他特意把沈弈带到府城酒楼来长世面的,可不是让对方又是一个人。
“没..没什么,就是自入学礼后,还是第一次见新进生员齐聚一堂,有些不适应罢了。”
沈弈从昨夜梦境中回过神来,略有不适地应付道。
水浒不以为然,说了其他:“这是常俗,以后你乡试高中后还要来呢,提前看看也好。对了,今夜有花魁待客,难得热闹一会,等会咱们也去凑凑?”
披着酒楼皮,实为花楼二层堂上,新进生员觥筹交错,相互畅抒着美好未来。
换到平日,沈弈是不想来的,可刚做一场极为恼人的噩梦,沈常安父子结伴府城游玩,独留他一人在客栈也是烦躁,逢水浒盛邀,就同意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酒楼成花楼。
“我还年幼,水兄。”沈弈眼神幽怨盯着他。
“不早了,想我当年十三便破戒,如今二十五膝下有二子一女,又逢中榜,堪称人生圆满!”水浒一饮而尽手中杯,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家中有妻儿,你还来喝花酒?
沈弈很想这样反问,但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社会,是常事。
相处几次后,也知晓水浒家中在湘乡县是富甲一方的存在,类似与三伯沈叔举入赘的那一户地主。
出生在这种人家,当家主母基本会给自家幼子房中配上一至二个通房婢女,早早尝过鲜后,也不会容易被外面花花世界迷住眼。
而且通房婢女有卖身契在自己手中,生杀大权任自己抉择,是能信任她会听话,不会教唆幼子。
等幼子大后,就给安排个家世妥当的女子成婚,通房婢女新妇容得下就留,容不行就发卖花楼等去处。水浒就是这般过来的。
穿越十二年,沈弈每逢这听闻这种陋习,他依旧感觉自己与这个陌生的世界格格不入。
水浒见他无趣,自己心里又热得欢,就告辞找其余人去看花魁,几乎在提议的下一秒就有数人结伴。
这些人离去后,沈弈依旧没有得个轻松,中小三元后他的周围几乎不缺人簇拥在侧。
“沈兄,此次院试,你独得学政大人青睐,大家伙都说等学政大人回府学就收你为徒!”
先开腔的是浏阳县的一位学子,他恭喜话语中透着压抑不住的羡慕。
学政皆由皇帝亲自委任指派的官员,是类似钦差的存在,能当学政的都是进士出身,属于翰林院京官外放到地方培养。
能有一位这样的进士师长,不论是明年的乡试,还是以后为官都大有益处。
可惜的是,学政方桥除了潭州府外,仍在其余相邻府城监考,为他们举行完入学礼后,就急匆匆地离开,要六月份回来。
沈弈没有自大溢满,谦虚道:“不敢当,要真论资排辈,诸位兄长皆胜于我,我不过仗着中榜年纪小,偶得案首,仍有许多学问要与兄长们讨教。”
在场谁都知道他不过是在说场面话,案首是那么好得的吗?这一路上每场都在与数千学子争夺,半点不能有弄虚作假。可配上那一张格外真诚的脸,却让他们意外得心情舒畅。
“来,喝酒,沈兄所言总能让我等开怀!”
几位学子一个个故为豪迈地饮酒,沈弈没喝他们那种酒,早早就让店小二换成度数不高的果酒,也饮尽。
酒过三巡,众人也熟络,放开不少,有一醴陵学子大着嘴朝沈弈不解问:“沈善化,说起来,前不久府城东的张富商愿把家中幼女嫁你做妾,陪嫁万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不同意啊?”
说起这事,沈弈就头大,像城东张富商外,这两日就有数起要嫁女给他,也不顾他才十二年纪。也对,就是见他年纪小,以后平步青云机会比旁人大,先攀上,为家族投资日后的靠山。
可别说是妾,沈弈本人就不是很想娶妻,不过他不会把想法说出口,在古代太惊天骇俗了,只能深藏于心。
“我年幼,且常年患病,有方外郎中常言我活不过三十,听闻张富商之女金钗之年,青春正茂何苦受我蹉跎大好岁月,自有才俊相配,我唯祝她平安喜乐。”
沈弈面容清秀洒脱,浑身一股柔弱的书生气,让人根本不敢想象这位少年天才会这般短命,只是有去了解他的人,就知晓府试他就因发烧错过府宴,让其他人拜入何知府名下。
慧极必伤吗?
意外说的通。
众生员想开口安慰,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美妾,金钱,多少人的向往,被沈弈说拒绝就拒绝,洒脱的很。
“沈兄大义,我等敬佩。”
沈弈一番话,让在座新进生员拜服,在日后成为一段佳话。
这段佳话,使他免于数不胜数的塞婚,也让城东张富商没有颜面扫地,幼女得名,后还真得金龟婿,张富商还亲自登门拜访,献上酬礼。
不过这都是后话,席过半巡,水浒等人还未归,闲来无事沈弈以如厕为由,先一步离开堂上。
花楼中,香味扑鼻,到处皆是花枝招展的女子。周糟嬉笑嗔骂,来往宾客不绝,是府城里有明的寻花问柳之处。(是暗地里的)
既然说去如厕,沈弈也随手找了位小二问了问,谁承想花楼茅房是在后门处。好吧,方便被家中逮到来此处的男子逃跑用的。
他思索片刻,决定就从后门走。
远离人声鼎沸的地方,就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绕过主楼,来到后院,沈弈举着一盏灯笼缓步前行,猝然间正前方传出一声叫骂:“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居然敢进厨房偷拿膳食,不知道这是给前院恩客的吗?”
沈弈止步,微皱眉,他无意掺杂花楼之事,它能安稳开在府城暗地这么多年,还没有摆着台面上,背后肯定有自己暂时惹不起的势力。
“孙妈妈,我给你干了一天活,原先说好五文钱,就打发给二文钱,连我与妹妹一日花费伙食都供不起。那馒头本就是你承诺过给我的晚膳,可你没有给我,这不是你的错吗?”
看似强硬,实则稚嫩又软弱的男童声,随之响起。
“嘿,你这小兔崽子倒学会顶嘴了!让你干活还不感恩戴德,早知道你俩当初被那红倌偷偷生下来之后,我就让龟公带去卖给牙子,当个世世代代的下人!当然,现在也行。”
尖酸刻薄的女声,沈弈听出来是属于刚刚被新进生员带进花楼,第一个见到的鸨母。
“别,孙妈妈,我不要馒头了,我和兄长会好好听话的,请你不要赶我们出花楼。”
除了一开始的男童生,黑夜中又多出一道女童声,娇娇弱弱的。
“现在晓得害怕?晚了!不过在卖你们之前,我可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就算女童这般说,鸨母也恼了,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打去,先给她一个教训。
“等等。”
夜色中,沈弈靠近,微弱灯笼耀下,沾上几分醉意的脸更显魅人。
“他们两人,我买了。”
第48章
“那两个孩子,我要了。”
沈弈说道。
“我看是谁敢大放阙词,在...”
鸨母愤怒的话语将将说到一半,转身看见来人,硬生生扭曲语调:“原是沈公子!您怎么没去前堂,今夜咱们楼花魁待客,难得贵客来临,您在屋里稍等片刻,我让她给你哼个小曲,助助雅兴!”
她急速的变脸,也让身后两兄妹嗅到来者的不一般。
“不必,”沈弈见她要走,摆手拦着,“我有急事先从后门走,你刚刚说要把这俩孩子卖掉,要不卖与我吧,我正好缺个书童。”
“这...”鸨母脸露难色。
“怎么,不行?”沈弈挑眉。
“不,不,贵客愿意买他们,是他们的幸事!只不过这俩毛手毛脚,恐恼沈公子雅兴。”鸨母慌忙解释道。
“我与他们有缘,毛躁不是问题,回去多加调.教即可,孙妈妈直说吧,多少银子?”
沈弈催促,他还急着回客栈呢,这么晚还不回去,沈常安父子说不准游玩回来,见他不见,久寻无人,报官去,那可丢大人了。
“我刚都说了,沈公子愿意买他们是他们的幸事,也是咱们楼下幸事,哪里能收您这银子?顶多把俩孩从出生在楼里所花费的伙食结算就好,就算一两银子,您看如何?”
鸨母见他心意已绝,也不阻拦,试探性地说出这个数字后,仔细瞧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