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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伪太子的科举路——by飞星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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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好的对手没了,不是光明正大的胜利,是被一把火烧没,谈不上开心,有些唏嘘。
  南院之所以比其他三院晚交卷,是有学子还差点做完,让收卷官等待片刻,结果片刻之间发生意外。
  另一个学子在收拾物品时,不小心把木板上的烛台打翻,八日没有下雨,八月天干物燥,号舍木制,干柴遇热火,又逢考完众人松懈,大火顺势而起。
  好在墙内又皆号舍,屋矮于墙,可免殃及。不然则贡院危矣,经过扑救,火至天明终熄,但民房烧毁达三十余家,起火之家全家均被烧死。贡院三十多名学子葬身号舍,焦头烂额、折肢伤体者不可胜计。
  见此景,沈弈不由百感交集:
  “回禄如何也忌才,春风散作礼桂灾。
  碧桃难向天边种,丹桂翻从火里开。
  豪气满场争吐焰,壮心一夜尽成灰。
  鄂州胜事今何在?白骨稜稜漫作堆。*
  贡院虽幸未被烧,然火灾危害如此之大,防火自然是贡院维修的要务。
  经历吓人一夜,第二天,众官员一致达成意见,认为贡院木制号舍应当以砖石易之其墙体、房顶皆为砖瓦石头之类,唯独考生白天答卷晚间歇宿的号板为木制。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在离开道观,沈常安踌躇几日,终问之:“四弟,乡试可有把握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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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乡试并没有因起火择日再考,三场考试皆已结束,律法规定考卷损坏者不允上榜,不问缘由。覆水难收,只能委屈那些时运不济的学子,三年后再考。
  渭朝的乡试,中者为举人,是具有永久功名的,具备做官的资格,因而阅卷工作也就极其重要。
  赵和平称:“士子握椠怀铅,三年大比,一经屈抑,又须三年考试,试官若是于落卷漠不关情,设身处地,于心何忍。”*
  按惯例,除主考官外,渭朝各省乡试还需任用同考官帮助阅卷。同考官也称“房官”。
  苦事撤堂连下夜,灯光朱字两模糊。*
  学子的试卷以墨笔书写,称“墨卷”。交卷后,随即弥封编号,由誊录用朱笔抄录为“朱卷”,校对无误,再送房官阅看。房官批阅选中的试卷,再推荐给主考官,称为“荐卷”。
  主考官批阅房官的荐卷,以头场为主。阅后结合第二三场的情况,互阅商酌,取定中额。
  被房官“咔嚓”掉的试卷,称为“落卷”。落卷也并非毫无机会,主考官按例也会在落卷中再挑选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卷子再行补录,这叫“搜遗”。
  但也有主考官往往习于省事,仅阅房官所荐之卷,余置不问。
  所以,赵和平得知后,才会下谕诰诫:“不得仅就荐卷取中”。
  即:倘各直省正副考官草率从事,一经朕别有访闻,即将该主试严惩不贷。
  此话对主考官来说,分量至重,也让学子听着很舒坦。*
  延续平朝的渭朝,还对批卷负责的考官进行相应奖励。如宣武年间,同考官庶吉士章守以校阅允当,授职检讨。
  自然而然同样对衡鉴不公,草率将事者,罚不贷。
  像宣武年间第二场乡试,主考官吴功阅卷喝酒误事,取文不配位十人入榜,渭帝罚以卸官,打入大牢,择日全家发配千里之外边关。重罚让人瞪目结舌。
  现在,在内帘门中,林哲手中拿着决定数千人命运的草纸,与其余两位主考官进行激烈讨论。


第61章
  撤堂之后正开颜,落卷偏来乱似山。点句匆忙难搁笔,批词痛痒不相关。先防熟友逢人骂,尤虑通儒被我删。拼却出场稀见客,一年半载再回还。--《落卷》
  在科举考试中竞争最激烈的是乡试,因此实行乡试中举分省定额制,湘省与鄂省共四十名额,今年恩正并科允八十位生员中榜。
  渭朝规定乡试结束后半个月必须完成阅卷并放榜,放榜前几日,中举文章八十篇已抉择出,只剩排名次,这是三位主考官的事了。
  填榜的规矩,从第六名填起,直到最后一名。前五名五经取士,每经各取一名为首,名为五经魁。
  内帘门中,其余中举排序三位主考官没有异议,对于五经魁的第一名抉择,林哲与侯朗各站一卷,发生争执。
  “此文理得辞顺,文章恭检庄敬,出类拔萃。丙申号当取解元!”侯朗本经为礼,对于这篇朱卷,一见如故,甚是对胃口。
  本经为书的林哲,反倒看上另一篇以易为本经的朱卷,言说:“非也,本官仍认为庚辰号的文章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更该取解元。”
  两篇朱卷,卷首各有经手考官的圈点和卷末批语,批语之高俱不分伯仲。两位主考官争得可是面红耳赤,最终还是易为本经的庚辰号以立意贵新,夺得解元。
  早在一旁等候的房官按中式朱卷红号调取丙申号的墨卷,当众开封,揭开糊名,唱道:“丙申号鄂省鄂州夏尚忠,为礼经房魁首。”
  夏尚忠?
  那个抨击官场风气的夏怀耿?要是他继续往上考得官位,这不是存心给守旧派添堵嘛...
  众考官悄悄望向一手推举他的侯朗,对方的面色错愕,让人看的饶有趣味。
  接着,房官又拿出本次解元的墨卷,照例唱名。
  在场考官久久不语。
  主考官之一的邓湖,先行开口:“此人年纪尚小,接连得此荣耀,恐他心生骄纵。林兄,要不压一压?”
  “不可。”侯朗知他一走,那夏尚忠岂不就是解元,本来就不应该让他上位,现在又得更高处,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肺都要气炸。
  “何时科举排名是要按年纪大小排辈?能者居之,公平公正!”他义正言辞道。
  “好了。”林哲喝止两人,这庚辰号是他提上来的,自然由他做决定。
  “他山有砺石,良壁愈晶莹。本官心中自有打算。”*
  ...
  乡试发榜正值桂花飘香时节,称为“桂榜”。
  因寅属虎,辰属龙,所以各省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多选在寅、辰日,又为“龙虎榜”。
  “开榜了!”
  发榜之日,几千名学子一窝蜂聚拢在贡院外头,墙上贴着红榜,有心急的争先恐后挤过去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榜前时而人声嘈杂,如鼎沸,如火警,如乱兵之入城,如夕鸦之归林。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张窄窄的榜单承载了十年寒窗太多的辛酸。学子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有学子看到名落孙山后正仰天长叹,还有学子得以高中,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
  来来往往没在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有不信之人不顾贡院墙上的遍布的荆棘,想直接爬过去把榜单撕了下来,当然他被看守的衙役拦住。
  相比他们,有的学子多多少少有些假正经,即使内心很关心自己是否中榜,也是让自己的书童仆役等去看,自己在家中等候。
  一旦发现自己公子的名字,这些书童就会连忙奔回家中报喜。
  因为乡试跟放榜隔着一些时日,一些千百里外赶来的学子,没有多余的银子支撑昂贵房钱,考完后先行离去。
  因此除了张榜之外,主考官还会派小吏去学子所居家中报喜。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往日不见多少人的客栈二楼,坐了不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天字房客官,他们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望眼欲穿。
  流星派出去看榜了,沈弈三人找了偏一点的位置落坐,静等消息。
  正好隔壁是李左郡,他并非独自一人,还有三三两两个学子。正喝着小酒,见沈弈来,他邀道:“我在陪几位同窗喝酒打气,沈兄也是在等榜吧,要不来点?”
  见他没有因失去上榜机会而变得颓废,且还一如往常待人亲近,沈弈心生敬佩。
  “多谢左郡兄,不过不必了,我年纪尚小,家中不让我饮酒。”他委婉拒绝。
  李左郡也没在意,跟他多聊几句,在同桌学子喊报录人来了之后,还祝福他能得偿所愿,一朝中举。
  独属于报录人吹拉弹唱的喜庆声,一步步走进客栈,牵动学子的心。
  他在一众炙热目光中,高声唱名:“报:鄂州府华容士子褚安,取本科乡试七十九名!”
  虽是吊车尾的名次,可好歹是考中举人了,那位褚安三十多岁年纪,听到自己中举的消息,面色通红的很。
  登时就有学子跟他攀起交情,还有伺机而动的商人说把年芳十二岁的小女儿嫁于他做妾,陪嫁万贯,惹人艳羡。
  “公子,公子你中了。”
  褚安的报录人领了赏钱,刚走。就有一小书童跑进客栈,边跑还边大喊。
  认出那是自家书童的一位身穿锦衣学子,蹭一下的站起,欣喜如狂的迎接他。
  “小牛儿,本公子真中了?”
  “嗯,公子。我在那榜上看得清清楚楚呢!”
  “这可是大喜事啊!”
  确定自己中举的锦衣学子飘飘欲仙,他同样被客栈众人攀附,连刚刚中举的诸安也来跟他攀谈,毕竟两人同榜举人。
  成为举人后,跟你同榜举人会成为同气连枝的联盟,同乡所有有功名的人都会自动接纳你进入他们的圈子,要比那些生员更为亲近。
  “流星怎么还没回来?这么慢。”看见旁人书童回来的这么快,沈常安嘀咕。
  外表上看,他比沈弈这个当事人,还显焦急。
  “不急,许是有事绊住了。”沈弈劝慰道。
  在那锦衣学子被那些个人簇拥了好一会,他想起自己忘记问最关键的事呢,就把书童呼到面前。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急于表达的迫切感,又不乏卖弄之意地问:“小牛儿,你可看见本公子考中第几名?”
  “十五名呢,公子。”书童兴高采烈道。
  二省合榜,十五名!
  那可真是不得了,锦衣学子脸差点笑烂掉了,众人也更是极尽奉承。
  在旁人夸自己是文曲星下凡时,有识得那锦衣学子的人在问他那书童:“你有没有看错?可别不识得你家公子的名讳,瞎说。”
  那锦衣学子顿时拉下脸,骂道:“你什么意思?我家小牛儿从小随我一块读书,我闲暇时,也教他识字算术,岂会看走眼!”
  提问之人被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离去。
  在锦衣学子洋洋得意之际,他的书童似有所想,好心补充说:“我记得是十五名,当时那榜上还写着“副榜”两字呢。”
  随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惊得人不敢动弹,围者脸色诡异,锦衣学子刚才还洋溢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面如土色,失音:“你说什么!”
  天真无邪的书童,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以为锦衣学子没听清,又说了一遍:“公子,你在副榜第十五呢!”
  乡试于正榜之外另设副榜,除录取八十人外,还额外选取二十人,称而副榜贡生。
  渭朝的副榜贡生有着较为自由的选择:既可以在日后免去参加选拔程序和繁琐手续,直接参与会试,也可以到国子监继续深造,日后进入仕途。
  可它比不上正榜出身的举人,两者相当于奸.生子在亲生子面前,抬不起头,落人一等。
  锦衣学子紧紧抓住最后心中一丁点的希望,哑声:“我是不是有教你识字吗?告诉我,你认得正副榜的区别吗?”
  “认的吧,公子不是说会识字就好,不用懂他们的意思吗?”书童疑惑。
  大户人家中,也需要会识字的仆从,可主人为了防止他们看得多心生变心,就不允许他们知道文字的含意。
  其他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攀附在锦衣学子身边的人,骤然间做鸟兽散,新进举人褚安脸更是直接垮掉,不待他挽留,毫不留情而走。
  “什么人啊,根本没中举,在这胡说八道。”
  “真是扫兴,原是个副榜。”
  “我就说嘛,那有那么年轻的举人啊,散了吧。”
  若是书童一开始说中的是副榜,那大家还会恭喜他一番,毕竟中副榜也是有一定实力,下次乡试中举的机会比没中的高。
  可...唉,欺骗大家感情。
  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那学子色如死灰,自觉无脸面留此,崩溃离去。而他那书童相必不会有什么好结局,让主人家出尽洋相。
  一出闹戏,看得叫人跌宕起伏,没见过这场面的沈常安忧心:“流星晚点回来也好,这要是也像他们这样,可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在给追月科普鄂州好玩地方的沈弈,听到他这话,不免失笑:“瞧四兄说的,流星我可是有正正经经地教他读书,并且他日益稳重,不会发生这事的。”
  “最好如此。”
  沈常安到底没放下心来。
  时辰过得越来越长,报喜人接踵而至,他们客栈离贡院近,客官中多是有钱者,陆陆续续中举的学子也有四五人,其中李左郡的同窗之一也在其中。
  眼看着周围愈发热闹,沈常安坐不住了。
  他起身,急迫道:“要不我去看看吧,流星太慢了。”
  话音未落,说曹操曹操到,客栈的大门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流星。
  边跑,他边扯着嗓子喊叫地说道:
  “四郎,中了,中了!”
  他此时,毫不见被林管事细心的培养过的样子,也没有沈弈刚夸的稳重,布鞋跑丢一只,骤然一副去干架完的架势。
  客栈其余学子只瞥一眼,就没得兴趣,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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