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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伪太子的科举路——by飞星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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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德育”先于“智育”。
  书院还有讲会,自由探讨,各抒己见,不同学派能在此进行辩论。
  讲会分为月会和大会两种,月会每月初八、二十三举行、大会是每年九月十五日,巳时开讲,申时散会。无论月会还是大会都是举办三天。
  日常教学中,山长授课一般放在每月的一、三、六、八日。书院一般每月有三次课试,从出题到评阅,均由山长负责。
  讲会的开讲仪式非常隆重。
  开讲前由山长、副讲亲自带领全体学生到大成殿向先师神位四拜,然后到讲堂,由引赞喊“登讲席”,山长、副讲登上讲席后,引赞喊“三肃揖”。
  礼毕后山长、副讲喝茶。喝茶后引赞喊“鸣讲鼓”,击鼓三通,各位学生安静听山长、副讲讲解四书五经中某一章。讲解的同时有堂长在旁记录。
  讲完后再次上茶,各位学生感谢山长教诲,引赞喊“三肃揖”,山长等回房休息。
  平日无课时,学生有问题,先问学长,再问堂长,次问副讲,最后问山长。
  副讲:主批阅文字,辨析讲义;聘本省通五经、笃行谊者为之;
  堂长:主督视课业勤惰,由主洞、副讲择学徒中之优者为之,不称职则更易;
  学长七人:治事斋七事各设一学长,七事包括礼乐御书数历律;
  李左郡的夫子便是一位副讲。
  听闻沈弈拜师成功,正式留在学院。李左郡也很为他开心,这样两人便可以一起在学院学习,毕竟熟悉,也知根知底,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沈弈还记得他跟自己说过,清正仙长善吹萧,这虽是一个没影的事。
  但这份拜师情,沈弈还是记在心中的,谢过他之后,正好轮到严夫子上课,备好礼,几人便出发去学堂了。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听严夫子的课,都知道严夫子有个习惯,他上课必定是身着长衫,收拾得一丝不苟,显得庄重。
  他讲授佛经文学、禅宗文学的时候,一定是用黄布包着书来的;而讲其他的课程,他带来的书则是用蓝布包裹着的。他在堂上博古通今,各种史料信手拈来,凭一个小小的细节,便可以讲出大千世界,而且“创见极多,全非复本”。
  同样他会在堂上叫学生背诵上堂课教过的文章时,哪怕错一个字,都必须停下来重背。再小的脱漏也逃不过他的耳朵,那些文章典籍就像长在他心里一样。*
  沈弈和李左郡同样被提问过,不可避免的出过错,沈弈错的不是文章,是对其的理解,没怎么挨训。李左郡就惨了,错了文章的背诵,他又是严夫子门下的,可结结实实的挨了顿罚,并且连着好几堂课都有被提问。
  今日也不意外,不过幸好过关。
  “学生沈弈,见过夫子。”
  下堂,两人没有急着离开,和严夫子攀谈。
  “你有何事?”
  严夫子对沈弈有印象,更何况他旁边的那人是自己新收的弟子。
  “学生是来多谢夫子的。”沈弈诚恳道。
  “老夫不收礼,你拿回去吧。”
  严夫子看见沈弈手说提着的礼盒,但他以为是跟那些平常学生一样来赠听课礼的,不过他并非自己收下的学生,自己当然不会收的。
  “不,夫子误会了,多亏了夫子,学生才得以留下学院。”聪慧的沈弈清楚他的想法,开口道。
  “嗯?”
  严夫子感到不解,转头看向李左郡,后者很快领悟到,跟他解释起来。
  “若不是夫子当日的话语,我这好友恐怕还没拜师呢,所以他特来感谢您的,您就收下吧。”
  听完事情的缘由,严夫子感觉此事还真跟自己有关。
  他严肃的脸,难得笑道:“也是有缘,老夫在学院教书十多年,只听说有这位人,还没见过面呢,竟让人拜上师了。当日我也是随口一谈,左郡说你是治易经的,我就想起来这位清正仙长,他应该善于此道。”
  严夫子还是挺希望学院能够人才辈出的,对于沈弈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能够留在学院,他也很欣慰。
  “那夫子,可还知关于仙长的事?”
  沈弈好奇道。他和清正仙长相处的日子短,想打听打听有没有对方不喜的地方,以后好注意着点。
  严夫子思索片刻,道:“我记得,前几年你们那处有个叫夏尚忠的孩子在他那处学了会,没有拜师,但也收获匪浅。说起来,要不是他,我还真不记得有这位仙长,了解不是很多,然后便只听山长说过,他还未入道前姓胡。”
  夏尚忠?沈弈记得。
  那位乡试时,改了多年凌厉文风的亚元夏怀耿。
  也是因为他在席的话语,让自己有了来江南的念头,现在竟还阴差阳错间和他在同一个夫子下学习。
  沈弈感到几分梦幻。
  “多谢夫子,学生感激不尽。”他诚恳地再一次道谢,不过这一次礼盒照样没有送出去。
  “没事,举手之劳。”
  “你们既然拜入学院,记得好好学习便是对我最好的礼。”
  严夫子教导着两人,后者连连点头。
  “不过...”
  话锋一转,他话说到一半,停顿住,看向李左郡的脸重回严肃,“老夫说善吹萧的夫子,是丁副讲,我让你去听他的课,好好钻研那门学问,你是不是没听?”
  哦,李左郡危也。


第74章
  严夫子说的话还是有些许的不对,清正仙长对于易经的造诣不只是不错,更称得上洞若观火。他是道士,在某些文章上的理解甚至比林庸更要深刻。
  易经总结成理论很容易,但是真正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
  他是建立在阴阳二元论的基础上对于世界运行规律进行分析,简单来说更注重对于每一个卦象与社会之间关系的解读,也就是通过挂卦词和爻词的解释,来引导人对宇宙万物探索建立一个合乎规范的道德约束,而不是只管趋及避凶就可以了。
  既然沈弈入了清正仙长的门下,他也会尽到做师父的责任,尽心尽力地传授着关于易经的知识。并且三人行学堂从来不是以科举为目的的教学,塑造完美人格,培养智性人才才是他们的创办目标。
  比如既济卦。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这是小见吉利的贞卜。起初吉利,最后将发生变故。是想告诉我们有备于无患之时,防范于未然之际。
  像这种对于卦象的解读,应不过分在方法论上进行探讨。万事万物运行本来就变化无常,真正探究未来凶急并非易事。
  利用占卜来逆天改命的做法,更多是利益驱使,希望自己得利。所以古人相信,过分占卜是不合适的,像是历史上的袁天罡、许负这样的占卜神人,都是急流勇退绝不敢过分解读天意。
  所以在讲学中,清正仙长教导沈弈,《易经》本身也并非是绝对利己主义的卜筮书,而是教人从善的学问。*
  面对对方的善意,沈弈一向投梨报桃。也许清正仙长自己不清楚,但沈弈观察到了。小道士无根如今才几岁,只会一些简单的膳食,每次午膳清粥小菜,清正仙长不过吃过几口,便躲进房间下棋。
  他下棋是自己与自己对弈,有时没有人提醒,可以下个几天几夜。这对身体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沈弈最终还是让流星追月过来帮忙,绞尽脑汁做出几道补身子的菜肴。效果喜人,清正仙长每次都是一碗米饭见底后,再进屋的。
  有时他还会邀请沈弈来切磋一局,尽管对方的棋艺一如既往的差劲,但他也会稍加提点,效果怎么样都不得而知了。
  上完学堂的日常课,每日沈弈在小草屋待着的时间算得长,有三个时辰。除去清正仙长二个时辰的教学外,剩下的一个时辰,是他用来练书法的。
  古人云:“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要想把字写好,也要知道世间万物的形态、本质。
  青峰,学院中最具有灵气的地方,沈弈用来观察天上的大雁,泉中的游鱼,林中奔腾的麋鹿,万事万物。他把自然界各种优美的形态都融入到书法艺术里面,让自己的书法功底更进层楼。
  而且,沈弈待在此处与自然亲近,也有说不出来的放松,每日的心情都很好。
  沈弈与清正仙长师徒关系逐渐升温的同时,他与学院间也日渐紧密。
  “沈兄,现在可不是温书的时刻,大会快开始啦,随我先去,要不然怕晚了都占不到地方!”
  李左郡苦哈哈地望着书桌上还在认真读书的沈弈,催促道。
  怪不得他着急,书院大会全年就一次,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可不得好好期待一下。
  不得已沈弈无奈放下书本,解释道:“不慌,我都打听好了,大会时学院的学生在前排,远不到哪去。”
  他们参加过几次月会,每次外面的听讲者都来了不少,学生和他们坐在一处,并无区别。可这是大会,听讲者不受地域和门派限制,不仅受到欢迎,还给予安排照顾,四方学者不远千里来听,多达上万者。三人行学院寥寥学生说不定到时都看不见人影,这怎么行,不得把他们安排得近些,聆听教诲。
  李左郡眼前一亮,憧憬道:“还是沈兄想得周到,听闻大会中来了不少大儒,我们应当会受益匪浅!”
  大会是九月十五,满打满算他们来到学院也有半年的时光,都学了许多以后未学的知识,对此次的大会,更是期待。
  时候是不在了,没有再拖延,两人收拾好出发。
  每年三人行学院最热闹的时候便是今日,人山人海一圈圈在学院学生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围绕在讲台旁。今年的人尤其的多,学院安排的座位不够坐,大会快开始了,没有人抱怨,纷纷选择席地而坐。
  其中有头带儒巾的学子,也有身着粗布的大汉,和步履蹒跚的老者。也只有在这里,能够称的上半个有教无类,体会到学术的魅力。
  沈弈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多久,他要落坐了,两人的位置离主席不远,也算得上很近,前面隔了三个身位。本来按照学院的规矩,新入学的学生当然坐不到这么前,是两人在每次的考试名列前茅,按优秀学子提到前面来着的。
  旁边皆是比他们早进学院的学生,相互行礼后,没有交谈的意思,静静等待大会的开讲仪式。
  仪式结束,李左郡找到机会,隐蔽地指了指在山长旁边几十位胡子花白的大儒中的一位,声音刻意放低道:“沈兄你看,这位是程璟程大儒,今年已九十高龄,听人说他在家中修养,没想到这次为了大会竟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沈弈抬头望去,程大儒慈眉善目,看着是比其他几位苍老不少,刚刚他经不起仪式的长站,人坐在椅子上,由一位类似他家中后辈的人代劳。
  说着,李左郡又指向离程大儒远点的另一位,道:“这位黄大儒是当朝理学中的代表之一,与程大儒的心学一直是死对头,想必这次两人碰面,可有的好看的。”
  黄大儒是那位在与身旁人交谈的中年男子,他在一众胡子花白的大儒中显得格外年轻。
  李左郡继续跟沈弈介绍其中几位有代表性的大儒,他家世代书香,对这几位的大名自然耳熟目染。经过半年的同舍,他觉得沈弈是值得深交的朋友,知晓他不清楚一些事,也会对他多有照顾。
  书院打破官学的自我封闭、呆板的教学方式。实行兼容并蓄的开放式教学,使得生徒有机会去聆听来自不同学派的大师的见解,以此来拓宽思路。
  所谓“讲会”,通常是一位大师讲课。有一群学生听,但是它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简单的师生授受形式,类似于现在的学术研讨会。
  它提倡的是一种双向性的互动式教学,不遵奉权威,鼓励师生之间,生生之间通过交流和对话来达成共识。
  互相的,大会让师生关系融洽,感情深厚。沈弈记得有一位大儒讲学五年,四方学士云集,听讲者过千,死后灵柩运回家乡,弟子门生上门奔丧者近千人。
  书院史上最著名的是吕祖谦在江西信州主持的"鹅湖之会”,到有朱烹、陆九龄、陆九渊等,争论的双方是朱熹和二陆,朱熹认为要先打好学问基础,然后身体力行,以求人格完善,二陆认为应先端正思想,而后扩充知识。
  虽然讲会因双方主张差异相持不下而无果告终,但朱陆争论,意味着理学和心学在这里的第一次交锋。
  大会开始了,由几位大儒先开头,抛出自己的观点,进行辩论。一开始有来有往,互有输赢,氛围轻松。直到程大儒和黄大儒碰上头了,果不其然没几句话就观念不和,两派人唇枪舌剑,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打得是不可开交,旁观者看得也是直呼过瘾,并且从两方的对话中也吸收了不少自己觉得对的方面,取长补短。
  这场辩论最终是以程大儒胜了半筹,落下帷幕。大会这才进行一半,渐入佳境。
  慢慢地不只是大儒之间的辩论,讲台下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们也加入其中,提出不少耳目一新的观点,让人称赞。
  在愉快的氛围中探讨学术,师友之间平等对待,各抒己见,共同进步。
  大会除了辩论外,还有质疑问答。
  讲台下的学生提问,大儒回答。或者是大儒提问,学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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