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伪太子的科举路——by飞星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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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上的举人不多,十余个左右。年纪像沈弈这般年轻更是没有,大多知天命了。他们一些人中除了带名书童,还带着一二个侍女。有几人看见沈鹤归平常出门时,还问过沈弈。听见是他亲生妹妹时,他们感到诧异的同时,脸上多了几分遗憾。
沈弈清楚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文人之间换妾的事数不胜数,像大文豪苏东坡就曾以一妾换名驹,更何况是更为低贱的侍女。现在他们的目光尚在沈鹤归身上,等见她不成,说不准就看到追月的身上。
追月跟着自己好多年,亲近乖巧,沈弈虽说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中,但多少有几分主仆情谊在,并且她对自己也算忠心耿耿。
敷衍他们的同时,沈弈警惕的把沈鹤归和追月护好,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第85章
聚群之处,必是江湖。
在沈弈参加乡试时,经过的洞庭湖,如今的季节没有过冷,海面没有到结冰的程度,除了走出房间,直面大海时,感到非常的寒冷外,其他时候好似平淡无害。不止之前的湖中盗贼不见踪迹,一路上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些人影子。
问了问船上的官役后,沈弈得了答案。
这一切跟漕帮有关。
宣武十年前,漕帮是早就存在了,可追溯到平朝。它因漕运而来,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尴尬地位,因此没有什么知名度,势力也没有多大。
而宣武十年过后,有皇名傍身的漕帮,成功的“合法化”,排除异己,吸纳了众多船工。有漕帮在,那些猖狂的海上盗贼无容身之地,死了死,跑了跑,要不然就是加入漕帮,遵守朝廷的规矩,为朝廷所用。
说起来,沈弈也见过漕帮,是其中的几个小成员。在上一次官船靠在某处码头时,他看见漕帮的人在收漕粮,也就是保护费。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是小商户自愿的。小商户认为漕帮可以提供保护伞,便纷纷投靠他们,请他们代交漕粮,以避免官吏的敲诈。
漕帮也愿意包揽此事,于是进化为“包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商户喂一个漕帮肯定比较便宜,漕帮一人独吞也肯定比分肥的收益高,这是双赢的局面。
但是....
沈弈回想起来,觉得漕口如此一包,官吏的敲诈面缩小了,为了维持原有利益,只好加大敲诈力度。没有找到保护伞的小户便遭到了更凶狠的搜刮,会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民怨积累到一定程度沸腾了。
不过现在还远没到那种程度,漕帮当下不过是由纤夫、船夫、船工等底层百姓组织起来的,替朝廷运输粮食罢了。
行了有二个星期的路程时,沈弈也得以见到在海上的漕帮,两者相逢在仅容一船通行的小海路上。
不同的漕帮有不同的旗帜,各漕帮的旗帜颜色、装饰图案、旗杆头木雕、附属飘带等都不一样。
他们遇见的这个漕帮普普通通的,毫无特色,船上掌舵的船夫远远的看见沈弈所在这一艘官船,甚至远远的就把海路让了出来,
“他们怎么把路让出来了?”
船头上看海的举人疑问道。
他是第一次坐船,前段时间晕船病好,现在刚好全。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漕帮,他看那船模样普通,以为是渔夫出海捕鱼。
旁边是和他一样刚病好的举人们,熬过那关,好不容易有闲情来看看海,叙叙诗。
“这是规矩。”
轮到今天看着他们的吴官役淡淡瞥了一眼漕船,带点不屑的意味出言。
读书人身娇体贵的,一病还病十几个,官船上官役坐不住了。粮食和举人们任何一个出了点什么事,都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自己的小命,官役加班加点的用自己在海上生存下来的知识和船上储备不多的精细粮食伺候他们度过。忙前忙后到现在,可算是一个不拉,举人们都好好的,除了有点病怏怏,但养养就好。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当他们出现在船板上,会有几名官役在旁边照看的。本来举人们还有点异议,觉得自己跟被囚禁似的。但有一日,一名刚睡醒便跑到船板上说是要看日出的举人,也不知磕到哪了,脚一滑,差点从官船上掉下去。若不是有巡视的官役经过及时的拉了一把,要不然他葬身鱼腹,都无人知晓。
“规矩?”
“对漕帮的规矩。”
“漕帮是什么?”
举人不懂。
从出生开始,他除了有关科举外的,是一心不闻窗外事,出了最远的门就是此时。
顾及到他的身份,吴官役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了什么是漕帮。
原来,漕帮是帮朝廷办事的,那遇见朝廷的船自然要礼让。
除了他们这般举人乘坐的官船,特别是钦差的官船,这种带着上谕的渭朝命官,乘坐的船只自然也随着主人的身份高人一等,在运河中享有优先通过的待遇,漕船在相遇中是必须让道。倘或官船是故意找漕帮船只的麻烦,可在瓶颈地带逗留不走,漕船负责押运的帮首,自然少不了一套疏通。
第二种是水师的船只,自古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所以更别说是漕帮的面子了,自古皆是沙场百战精兵可以马踏江湖,既然有军事上的理由,水师的船当然比漕船神气。
不过现如今没有要用到水师的地方,海上遇见他们的概率微乎其微。
其后要说的是第三种船只,也让漕船最气愤亦无可奈何,那就是来自云南的运铜船。
自古以来押运铜船都是一个苦差事,千里迢迢北上,船上的船夫们都持不在乎的态度,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为了混饭吃,而且这份生计确实是艰苦,不干也罢,所以运铜船上的船夫都带着一股蛮劲以及冲劲,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更重要的是运铜船的吃水很深,在运道中横冲直撞,无可匹敌者,一旦撞上运铜船,十有八九会自沉。
若是要告官也是运铜船必占上风,因为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运铜船因为船身重,吃水深不易控制,不方便避让别的船只,所以别的船只若是自己不小心,撞沉了也就是活该。*
吴官役解释的话语间,他们从漕船旁经过,官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得了道,便行驶走了。
举人却不满意了。
“都是朝廷的官,为百姓办事,竟还分你我?实在不妥!”
吴官役:“...”
整得你们读书人不分你我似的,前几日,有位从京城的官员承船经过,一群举人见了纷纷上去攀关系,幸好京官不耐烦,要不然官船的进度就慢了。等到码头上岸,路旁的乞丐你们是一个眼神没施舍。
举人跟没有看见他瞬间僵住的脸,继续谴责道:“你看看他们脸上的污垢,个个都是苦难人啊!哪里能让他们干这种体力活?他们在岸上的妻女一定很想和他们团聚吧!”
他们不干,你干?
难不成我们这些在船上漂泊数日的人就不想家?没有他们分担,自己这辈子别想回家了。
吴官役鼻子一酸,想到自己家中从出生到五岁,都没有见过三次面的儿子,真的忍不住想开腔骂他。
朝廷又不是没给他们糊口的银子,没有这些钱,漕夫怎么养家?更别提什么妻女。
还说什么老实?吴官役今年三十有三,他是常住在海上的,知道比这群人多得多。
别看现在的漕帮老实,那是他们没遇见别处的。在漕帮中也有一些“老油条”,他们会用漕船故意撞上运河中的过往船只,然后就说对方毁坏朝廷的官产,要求赔偿。还有的帮众设计把漕米放到商船上,回过头来诬陷人家偷盗漕米。仗着一重身份肆意敲诈,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我的家乡百姓安乐,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若我此行得偿所愿高中,得了官职,我定不会让他们受苦,还百姓一片青天!”
举人一阵摇头晃脑,身旁的同行者纷纷附和,高赞大义。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说这么多,这帮子读书人被猪油蒙了心,当官也是祸害人!吴官役内心忿忿不平。
他木着脸看着这群不食五谷的读书人,对前路充满悲凉。
能不能学学人家沈公子啊,一群举人作死要在海上起浪时作诗,他在房间内老老实实的待着,从不添乱。并且沈公子还十分有礼数,这群眼高手低的家伙伺候他们病愈,什么表示都没有,觉得是他们应该的。官役们不是真的要他们什么东西,只是有些寒心。对比之下,沈公子连给来他房间送饭的食堂小厮都会说声谢谢。
船开前,吴官役也曾听闻过沈弈的大名,毕竟是湘鄂省最年轻的举人,对他的来到,心中多少有点见到名人的激动。
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沈弈的风姿高雅,行止得体更是让吴官役敬佩不已。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那些人算什么东西!
吴官役任职这么多年,多少攒下一些银子,想着以后给儿子念书用,可不能让他跟自己一样当个在船上漂泊的小官役。哪天海浪一大,没熬过去,太危险了。
本来他就想着念书就好,现在吴官役对儿子多了一条要求,不求和沈公子一样优秀,只要不和这群举人一样不分是非就好。读到哪,是哪。人品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读再多书也是害人!
路过旁观全过程的沈弈少了几分对漕帮的兴趣,见没有热闹可以看,就静静离开。
海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风,也没有浪,海水已经凝固了,好像一块厚厚的玻璃,平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一开始是有趣的,后面就无趣了。所幸就半个月的路程,等回过神来,眨眼而过。
渭朝宣武二十年,元旦节前四日,沈弈等人到达巍峨京城。
第86章
“怎么了,大兄?”
下了官船,带着帷帽的沈鹤归瞧见沈弈的迟迟没有前行的异样,关心而问。
帷帽是沈弈给她带上的,细布做的帷帽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沈弈透过那面细布,隐约可见地和沈鹤归担忧的目光对视。
“没,没事,大兄不过是有一个星期没走到岸上过,有些不习惯罢了。”
沈弈窘迫。
走在官船上久了,再踩在厚实的土地上,有难以言妙的归属感。
“哦~”
沈鹤归“噗嗤”一笑,她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那现在大兄习惯了吗?”
“习惯了,走吧。”
渭朝京城,也是前平朝的都城,全城显“凸”状,是以一条纵贯南北,长达八公里的中轴线为依据进行布置的。
外城南边正中的永定门是这条中轴线的起点,之北的钟鼓楼则是着条中轴线的终点,京城分内城、外城。
外城分为七个城门即:正南的永定门,及其两边的左安门、右安门,西为广宁门,东为广渠门。和两座方便进出的小城门:东便门与西便门。
城墙外有宽二十米、深十米的护城河。墙面用青砖包砌,厚重坚实,城门上建有城楼、箭楼、闸楼、巍峨凌空,气势宏伟。
送他们而来的官船,还需继续北行,把湘鄂两省的举人们送至永定门外,交代好守门的士兵,也便离去。
科举会试时间是在二月末,举行的前后期,京城中的考试氛围很浓,渭帝会专门派一些官员管理此事,给各个地方来到京城的考生做准备,让他们体会到京城热烈欢迎的热情。
原本应交的入城费也因为他们这行人的举人身份而得到免除,入了京城后,举人们各有各的去处,除了在京城有亲朋好友借住,在客栈等地租房外,京城还有许多地方接纳他们。
在京城中很多关爱学子的官员,他们曾经也是赴京赶考中的一员,凭借多年努力得高位,对于自己有相同经历的后辈或多或少会有所照顾。
他们会用自己口袋中的钱财帮助远地而来学子,往往在离考场附近的客店中租下一栋客房,免费给考生居住,让他们在客店中不花一分银两就能享受到京城的美食。
除此之外朝廷也会拨款租下几座客房,专门供给进京赶考的学子,给予他们日常生活用品,派有专门的军队保护学子的安全,而且还会规范一条街道让他们散步和放松等。
可以说完全不缺能住的地方,甚至在沈弈一行人刚进入京城内,就被人盯上了。
“师傅,这边!”流星左顾右盼,找到一辆客人下车,正要接客的马车,他招呼着马夫过来。
流星和马夫商量好价格,把随身的行李搬上马车。沈弈在一旁等候时,一位王姓举人走了过来。
“沈兄,你要同我们一起去那鹿鸣阁吗?”
王举人是他们中除了沈弈外学问最好的,三十有余的年纪,颇有气势,沈弈不管事后,这些天他在他们里是领头羊的地位。
他口中的鹿鸣阁是礼部尚书的房子,专门给像他们这样赴京赶考的学子居住。
《诗经?小雅》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他们考中举人时,参加过鹿鸣宴,如今在他乡遇见熟悉的名字,总会有惺惺相惜的感情在。
不过,沈弈没打算去鹿鸣阁,自己有可以去的住所。
“不必了,家中有长辈居在京城,我就不去鹿鸣阁了。”他出言说了几句婉拒的话。
王举人面露失落,但也没有拦着他,闻言道:“这一路前来,少有坎坷。难得遇见沈兄,与我而言乃是有缘,沈兄可愿留下一副墨宝,跟我互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