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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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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离开宫闱,他步步为营,待到复了族仇,迎接他的却只有郁棠冰冷的尸首。
  重活一世,族仇自然要报,但报仇之前,他要先将郁棠娶回家。


第18章
  ◎你定◎
  卫驰在祠堂静立到天蒙蒙亮时,方才起身离府去了城郊军营。
  伤怀只能是一时的,待天一亮,悲伤化作动力,他仍是那个手握重兵、骁勇善战的镇北军主帅。
  昨夜他虽喝了不少酒,但酒劲都已在祠堂静立时散得差不多了,只是此刻头脑中仍有些许疼痛之感,还有时不时浮现出的,少女半媚半俏的一双眼眸。
  马蹄哒哒,卫驰扬起马鞭,抽了两下,速度加快,直至寒凉北风将脑海中的面庞吹散。不知过了多久,军营已到,脑海中已澄澈一片,卫驰翻身下马。
  “将军安好。”营外段奚正准备出去,抱拳对卫驰行了个军礼。
  卫驰驻足,冷冷乜他一眼,几时开始,连段奚这般的武将开口竟成了“将军安好”这样的措辞。
  本就是冬日,段奚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发寒,不知自己是哪里出了错。
  “先前的线索查得怎么样了?”卫驰问道。
  “属下正在根据画像寻找线索,眼下已有了些眉目,多亏了沈姑娘所画的画像,属下才在这么短时间内寻到线索,待到查到切实有用的证据之后,再向将军禀报。”段奚回道。
  恍然听见“沈姑娘”三字,思绪一下被拉回昨夜,她眉眼娇媚,俯身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从眼前晃过。
  “沈姑娘?”卫驰看向段奚,“你知她姓沈?”
  段奚摸了下鼻子:“那日属下只是嘴快问了一句,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卫驰睨他一眼,会这般“不打自招”的,也唯有段奚了。
  段奚感觉被那目光剐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抬手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之后只紧紧闭上,未再开口,生怕又说错什么。
  段奚跟随自己多年,自是值得信任之人,他既叫段奚接应,便是没想将沈鸢的事情瞒他。卫驰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淡淡道:“往后见礼,唤将军二字即可。”
  段奚愣了一下,怎么“安好”也有错了?
  抬眼对上卫驰犀利的眼锋,觉得自己今后还是少说话为好,只双手抱拳:“是,将军。”
  **
  沈鸢在主屋转醒之后,便径直回了毓舒院。昨夜之事虽然让她看明白了卫驰的一些心思,但却仍不敢在主院久留,未有十足把握前,若真惹了卫驰,往后的路便难走了。
  喝下一碗银杏煮的醒酒汤,又睡了个午觉,转醒之时,暮色已沉,精神却是格外的好。
  银杏一直留意着外头的动静,这会儿入内来报,说是大将军已然回到府中,沈鸢看了眼窗外尚未完全黑透的天色,按照以往时间来算,今日竟是早了。
  汤未煮,沈鸢看了眼上回从玉康堂带回的药包,里边是治外伤的药,对不对症的她不知道,左右卫驰也不会真的用,不过是个见他的幌子。沈鸢理了理鬓发,将药包提在手中,缓步朝主院而去。
  -
  卫驰是踩着暮色,回到府中的。今日他未径直行回主院,而是在外厅用过晚膳后,方才缓行回去。
  远远瞧着主院中的光亮,心中便已有了猜想,脚下步子未停,反还加快了些。
  卫驰抬脚,步入院中。料想中的身影立在廊下,沈鸢今日披了件鹅黄斗篷,双手捧着药包,拢在斗篷内,领口一圈雪白绒毛,将原本莹白如雪的面庞衬得更加莹润无瑕。风气,廊下的风灯轻晃了晃,柔和光影洒落下来,在她面上蒙上一层珍珠似的光晕,额前的几缕碎发,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卫驰放慢脚步,没有来由地多看了几眼。
  沈鸢站在门外,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循声看去,屈膝行礼,开口照例还是那一句“将军安好。”
  到底已是冬日,即便裹得严实,但在外头站久了,难免受冻,沈鸢开口之后,紧接着便不可抑制地轻咳了声。
  卫驰看她一眼,留意到每回她来主院寻他时,都是站立在门外等候的,明明房门未锁,伸手一推便能进去。
  该如何说她呢,有时候胆大妄为的很,有时候却又守规矩的很。
  卫驰自她身边走过,推门进去:“下回进屋里等便是。”
  柔和光影下,沈鸢扬了扬唇角,跟在卫驰身后,眉眼乖顺:“阿鸢知道了。”
  入内,卫驰解下佩剑,转头刚好看见沈鸢自斗篷内拿出的药包,也算是煞费苦心,变着法儿地送东西来。
  思绪刚落,便听她开口问道:“不知将军身上的伤势如何了,阿鸢今日特带了医治外伤的药来。”
  卫驰在案前屈腿坐下,手臂搭膝:“拿过来。”
  她上回带的药包,他问过,是寻福伯讨要的,正对他的身上的伤,且换药一事,本就没什么难的。
  沈鸢怔一下,后才上前几步,将药递上。因着昨晚发生之事,她心里其实没多少底,手中药包不过是她随手拿的,全为试探。却没想卫驰今日竟如此好说话,甚至主动叫她将东西拿过去。
  “可学了如何换药?”卫驰看着沈鸢,又问。
  拢在斗篷下的手轻握了下,犹记上回她送药来时,他质问她“你可懂医?”,“可会换药?”今日态度语气皆变了,开口竟问出“可学了换药”这样的问题。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他对自己,确是有几分好感在的。
  沈鸢想点头,这是送到眼前的机会,她当然想接住,可问题在于,今日药包是她随手拿的,不知是否对症,她不敢胡乱帮他上药。
  沈鸢的犹豫,落在卫驰眼里便是不愿,只将她昨日胆大妄为之举,归结于醉酒。他没有强人所难的喜好,卫驰伸手将案上药包取过:“药留下,你且回吧。”
  沈鸢坐着没动,心中有一瞬的懊恼,她张了张口,本想解释,却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郎君,守城禁卫陈将军派人来府,说是有事相商。”
  先前搜捕北狄细作时,连封了几日城门,故而同禁卫有了交集。京中行事不比北地自由,该打的交到,一样不少。
  沈鸢低头,抿了下唇,原来今日他早归,是因为约了人商议事情。
  卫驰看着沈鸢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没着急起身离开,只淡淡道:“怎么?又有问题想问?”
  说完,又转头对着门外道了声:“将人迎到前厅,我稍后就去。”
  沈鸢下意识点头,他有公务在身,她自不能耽误他的时间,但他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她当然要接。
  她伸手拢了拢肩上斗篷,抬眼看向卫驰:“阿鸢什么时候,能再与将军对饮?”
  交握在斗篷内的双手牢牢攥紧,手心渗出一层冷汗,面上的镇定是强装出来的,天知道她鼓足了多大勇气,方才敢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
  卫驰搭在膝上的手稍紧了一紧,昨日饮酒之后,她眉眼轻魅的样子还他尚记得一清二楚,此刻她竟还敢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对饮”二字,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四下阒静,案上红烛不知何时已烧矮了一截,蜡油溢出来,滴落在灯台上。
  目光暗了一瞬,卫驰眼盯着她,漆黑瞳仁中倒映着少女半媚半俏的身影。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回道:“你定。”
  话毕,卫驰已然起身,迈步朝房门走去。
  沈鸢看着他的背影,这还是头一次,卫驰将事情选择权交到自己手中,虽说只是他眼中的一件小事。
  房门拉开,冷风趁势钻进来,沈鸢似想起什么般,赶忙开口,又唤了声:“将军。”
  卫驰驻足回首。
  “这药不是从福伯那儿取的,而是我随手在外头药铺买的,不知对不对症,将军还是别用为好。”沈鸢说话时,一双眼亮晶晶地直视着对方,面上神情似娇羞,又似胆怯,皎洁月光洒落进来,照映在她面上,美得如梦似幻。
  卫驰看着她,低低“嗯”了一声,之后便抬脚离开,待行至院外无人之处时,嘴角方才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瞬。


第19章
  ◎里边是半本卷曲摆放的簿册◎
  翌日,又是一个晴天。
  今日是同王辞约定见面的日子,沈鸢一早便精神饱满地起了身。
  同先前一样,她向福伯说明,想去西市逛逛,买些首饰衣料回来。前日之事,令福伯心怀愧疚,他只见到那晚郎君气冲冲地进了祠堂,而沈姑娘则在主屋睡了整晚,福伯不知两人究竟到了哪一步,左右郎君并未说责备之言,出府逛街本就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福伯自是一口应下此事,准备马车,还破天荒地将自己私人的银子拿了一袋交给沈鸢。
  沈鸢自是没收,她哪里能要福伯的银子,郑重谢过福伯的好意,便脚踩矮凳,上了马车。
  十一月初四是何特殊之日,沈鸢尚不敢开口多问,她不欲让福伯为难,知道他有关心自己的心,她已觉欣慰,毕竟自沈府被抄之后,她感受到的只有冷眼和嘲讽,这样真心实意的关切,已是许久为体会到了。
  马车辚辚,一路往西市而去。
  如上次一般,沈鸢在快到西市之时,便叫车夫将车停下,自己则带着银杏往里走去,时辰尚早,还不是西市最热闹的时辰。待到玉康堂外,沈鸢如上次一般吩咐银杏在外等候,自己则抬脚步入铺中。
  与上次来此不同,这次见面是事先约定好的,药铺中依然是上回见到的两个身影,一人在角落理药,一人在柜前算账。
  沈鸢行至柜前,撩起帷帽上的白纱,露出一张精致面庞:“我来找王掌柜医治头风。”
  那伙计看她一眼,点头道:“王掌柜在内堂坐诊,姑娘请随我来。”
  后门打开,步入院中,待到存放药草的库房外,伙计将上锁的库门打开,沈鸢看见身着常服的王辞身影,随即抬脚入内。
  “王大人安好。”沈鸢摘下帷帽,屈膝行礼。
  “沈姑娘客气。”王辞拱手。
  他身后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木头架子,库房中充斥着浓重的药草气味,有宁神静气的效果,但却无法令沈鸢心神放松。
  知道沈鸢着急,王辞未在寒暄,也未多言,只道了句“沈姑娘稍等”,之后便转身步入身后一排排置药架中。
  库房的药草按照药性摆放储存的,不熟悉药材之人是看不明白的,比如沈鸢就觉得库房中的每一格抽屉都几乎一模一样,然在王辞眼中,它们却是完全不同的。
  只见王辞气定神闲地行至后排一处药格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圆柱形木筒来,抽屉阖上,王辞拿着不大不小的木筒原路返回,将其郑重交代到沈鸢手里。
  “沈姑娘拿好了。”
  木筒约莫一掌宽的长度,手臂粗细,沈鸢接过木筒,打开筒盖,里边是半本卷曲摆放的簿册。
  她的呼吸一窒,原本就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双手将簿册缓缓取出,徽州产的罗纹生宣纸,捏着簿册的指尖颤得更加厉害。
  那本所谓“铁证如山”的账簿,沈鸢在沈府被抄当日,是亲眼见过的。当时禁卫将沈府团团围住,她和父亲、弟弟被押至院中,负责查抄沈府的禁卫在府中四处翻找,很快便有人从书房搜出那本所谓账簿,父亲虽抵死说明账簿非他之物,然在那般境地之下,说什么都是徒劳。
  当时院中火光如炬,沈府上下被火把映照地灯火通明,沈鸢站在距离禁卫首领不远处的地方,能清楚看见他手中所拿之物,那账簿,用得就是徽州产的罗纹生宣纸。
  她自幼习字习画,对各类宣纸文墨十分熟悉,那样近的距离,她虽看不见账簿上所写字迹,但账簿所用的纸张,她断不会认错。
  簿册抽-出、展开,入目的便是一行行关于军饷记录的账目,沈鸢对查看账目一事并不陌生,目光扫过,她快速翻动手中账簿,然而账目却戛然而止。
  这并非余下半本账簿,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沈鸢将手中账簿整本翻转过来,左右又翻了两遍,皆未找到余下数目。
  她目露疑色,看向王辞。
  王辞比她更早得到此物,自是已经翻看过了,他虽不懂看账,却也能看出得到之物并非余下半本账簿,而只是其中一部分,且这部分账目,虽记录了军饷去向,却再无其他信息记载。
  简单来说,就是所得证据,对探查贪腐一案有用,但对给老师翻案一事无用。
  “想来沈姑娘也已发觉,此物并非余下所有账簿,而只是其中的另一小部分,”王辞拱手,言语诚恳,“但这确是王某得到的全部账册了。”
  沈鸢紧了紧手中之物,脸色迷茫,她自是相信王辞所言。王辞冒着千难万险寻到账簿,单是这一小部分账目,上面记录数额之大,便以令她震惊。如今镇北军凯旋,贪腐一案未决,多少人想借此案升官邀功。
  账簿是贪腐一案的最关键证据,王辞若有异心,大可以将其上交给大理寺或刑部,他本只是刑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员,有此证据,不愁升迁。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倒将其拿给自己,足以见其真心。
  与先前家中禁卫查抄到的账簿不同,手中这部分账簿,只有账目,没有其他信息,也就是说,这部分账簿并不能助父亲洗刷罪名,且上边所记数目之大,说不定会让父亲身上的罪责更重。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惹了圣怒,直接被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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