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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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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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僵着,她也僵着◎
沈鸢浅睡了一觉。
病中虚弱, 即便她想强撑精神等卫驰过来,却还是不受控制虚弱地阖了眼睑。
睡梦中,隐约听见推门声和结实的脚步声, 沈鸢本就睡不安稳,待听见脚步声停, 感觉到身旁有人, 便下意识地缓缓睁了眼。
眼一睁开, 便看见坐在榻边男人的高大身影, 烛火映照出的光影投在榻上。
见人醒了, 卫驰自然而然地挨着床延坐下,声音放轻:“没有喝药?”
盈盈烛光为她苍白容颜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身子也更加清瘦下来, 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
“苦……”沈鸢张了张口,虚弱地吐出一个字来。
她的贴身婢女方才来报,说得是她喝下汤药之后又吐了出来, 这会儿到了她口中, 却只说了个“苦”字。
卫驰勾了下唇角, 也不想深究此事。
“喝了。”卫驰伸手,将放在一旁的白瓷药碗端在手中, 是他来之前特意嘱咐厨房煎的。
“将军不喂我喝吗?”沈鸢侧头枕在软枕上, 不起身,也不接药, 只抬眼看着眼前之人。她本就生了双杏眼, 又因身在病中, 眸底似含了一汪清泉, 柔美中又添娇弱之感, 此刻明明是欲擒故纵, 却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喂。”卫驰看着她的眼,回答得简短有力。
卫驰没有主动过来,沈鸢原以为他不会轻易答应,却不想见了面,他竟如此好说话。
他既给了她台阶,她当然要下,沈鸢眨了眨眼,原想支身坐起,坐直身子好让他喂药,没想手肘撑在榻上的一瞬,才发现小臂根本使不上力,臂上一软,未支撑住,身子竟脱力栽倒下去。
这一下并非刻意,当真不知道自己竟虚弱至此。
虽不是有意为之,但这样暧昧的姿势,实在难逃投怀送抱的嫌疑。还有,此时此刻,她的小脑瓜子,不偏不倚地栽在了男人精壮结实的腿上。
脑子嗡地一下,沈鸢下意识地想要弹开,然身体的虚弱和无力感实在超过她的认知和想象,她当真是想支身坐起离开,但无奈,事与愿违。
两腿忽然绷紧,卫驰低头,声音带了几分沉:“沈鸢,你在做什么?”
四肢百骸依然是绵软无力的感觉,连带脑子也是糊的,沈鸢不敢再动,天知道她并非有意,可眼下解释的话说不出来,还有更重要的是,她该当如何挪动自己的小脑瓜子。
她说不出话来,当真说不出话来。
他僵着,她也僵着。
四周本就阒静无声,沈鸢的沉默不语将寂静放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床头花烛的微光将两人身影拉长,两人交缠的身影映照在床尾,更显暧昧旎漪。
沈鸢抬眼看着眼前男人,一双清澈纯然的眼就这么直直看着对方,眼底流露出的情绪如同窗外刚刚飘落在地的白雪一般,洁白纯然,不带一丝杂质。
昏暗和寂静将所有感官放大,头顶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一清二楚。沈鸢心弦绷紧,当真进退两难。
脸上徒然一热,反应过来时,脸已被卫驰捧起。
“喝药。”卫驰沉着声,开口却非斥责之言。
卫驰一手拿着药碗,另一手托起她的脸,方才没动,是因为手中拿着药碗,怕药洒了,却不想她今日竟胆大至此。
他想推开她,一只手足矣。
沈鸢缓缓坐直了身子,待脸颊和男人粗粝的掌心分开之时,脑中仍如浆糊一般模糊不清,就连嘴边有药汁送至之时,都未能将她的思绪扫清。
“张嘴。”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口中不断有药汁送进,沈鸢倚在床头,背靠软枕,脑中仍旧混沌不清,但双唇却条件反射地微微轻启。药汁入口,舌腔被苦涩充斥,沈鸢下意识地细眉紧蹙,然她怯怯看了眼男人阴沉的脸色,一时没敢说话,也没敢推拒,愣是硬生生地将药汁咽下。
卫驰虽将她从腿上拎了起来,但念在她处在病中,未将人完全推开,而只是将人扶起坐好。
若说方才那一刻,他以为沈鸢的栽倒是刻意为之,而此刻看着她几分诧异几分呆滞的眼神,还有一脸乖顺得不能再乖顺得样子,便不难猜到方才当是错失,而非刻意。
许是沈鸢每回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样子,今日头一次见她失误后张皇无措的样子,卫驰竟觉出几分趣味来。他本就是来探她的病情的,此刻手里又拿着药碗,卫驰扬了下唇角,不再多想,只执起瓷羹,舀了勺汤药,送至她口边。
沈鸢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失误中回过神来,听到声音,先是掀起眼皮,怯怯看了对方一眼,后极为乖顺地,一口一口将送至嘴边的汤药咽下。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待听见瓷羹和碗底触碰发出的清脆响声时,沈鸢才缓缓觉得头脑清醒了些。今日她不过略施小计,他便亲自前来,且还为亲自喂她喝药,他对她定然是有几分感情在的,同情也好,怜惜也罢,总之卫驰的温情弥足珍贵,她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最后一勺药汁入口,眼见卫驰即将起身,沈鸢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拿眼怯怯看他:“将军……”
这是不想他走的意思。
卫驰本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想将手中药碗放在桌上罢了,此刻衣角上的轻轻一扯,却似有千斤之力般。
除此之外,还有他头一次看见的,她眼底流露出来的依恋和不舍。
卫驰没动,只将手中瓷碗随手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沈鸢意外卫驰今日的好说话,似乎从未见多他这个样子,不仅对她的意外失误没一句斥责,还极富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喝药。
暖黄烛火将男人冷峻的眉眼映照出几分温柔来,沈鸢侧头看了卫驰一眼,目光不自觉落在他唇上,想起昨日她胆大妄为的那一下,脸一下热了起来,直蔓延到耳根。
即便有夜色遮掩,但这样近的距离,卫驰还是能清晰看见沈鸢脸上的变化,知道她的羞怯从何而来,卫驰勾一下唇,淡淡道:“手。”
沈鸢怔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卫驰所言何意。她以腕上伤势为由,引他前来,此事因他而起,卫驰心中多少怀有些许愧疚,这是要帮她上药的意思。
她原本在心中仔细掂量着,此刻她该说些或做些什么,才能不白白浪费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没想眼前的机会已无须她再费心争取,而是自己送上门来。
沈鸢扬了下眉尾,后缓缓伸出手来:“将军轻些,我怕疼。”
卫驰看她一眼,他行军多年,虽非医者却对简单的外伤十分了解,她腕上的这点伤势,究竟疼不疼,有多疼,他心里一清二楚。
明知是故意,他却没有拆穿,只打开装药的白色瓷瓶,沾了些白玉膏在指腹,而后缓缓拉过她的手,轻覆上去。
粗粝指腹摩挲过细白皓腕,疼痛倒没多少,只觉腕上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直钻心底。
窗外起了风,北风拍在窗棂上簌簌作响,与屋内的阒静无声形成鲜明对比。
沈鸢原本靠坐在床头,喝了药后,倦意更甚,方才的失误使她不敢再轻举妄动,手腕处的温热触感蔓延开来,身子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放松下来。
卫驰的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细腕之上,因怕再伤了她,他刻意敛着力道,带茧的指腹在她腕上轻缓摩挲。她虽生得一张玉软花娇的面庞,且每每见他时总作乖顺模样,然他心里清楚,顺从不过表象,她心中是另有所图。
只今日,依赖是真,此时此刻的乖顺也是真,而非从前的假装和敷衍。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大,隐约还能听见细碎的扑打声,听着似又下起雪来了。
白玉膏在她腕间慢慢化开,直至消失殆净,手上动作未停,卫驰的目光落在沈鸢渐渐垂下的眼睑之上,忽地想起那日她昨日眼底噙着泪,对他说得那一句,“你可以,抱抱我吗?”
目光柔和下来,卫驰低头,看着眼前少女宁静的睡颜,伸手将她额角垂下的一缕碎发,撩至耳后。
她故意引他过来,三两下的功夫,却又心安理得地睡去。
看来是真累了,卫驰听着耳边轻缓绵长的呼吸,将手缓缓收回,而后扶着她的背脊,将人缓缓放低在床榻之上,待确认她睡安稳之后,方才掖了下被角,阖门出去。
第27章
◎阿鸢,本就是将军的人。◎
断断续续下了三日的雪, 方才迎来一个晴天,云层散开,朝阳露出一角, 普照万里。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心中记挂的事情得到解决, 身上的风寒好起来自是快了许多。
沈鸢近来都窝在房中, 按时喝药、按时睡觉, 她虽生得一副纤弱样貌, 实则身底是好的, 且这一次的病症,心底郁结远大过于风寒入体。如今心结解了,再稍喝些药, 便事半功倍了。
病好了,人便精神多了,此事无需大夫诊断, 自己便能判断。
雪后初晴, 沈鸢坐在窗边, 金黄暖阳透过窗纱洒在身上,看着桌上摆放的那碗汤药, 忽地想起那日卫驰喂她喝药时的场景, 唇角不由勾了一下,心中竟有些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
不过, 从漫天飘雪到积雪皑皑, 再到如今院中的积雪已化得差不多了, 近几日来, 卫驰未再踏入过毓舒院, 不知是军务繁忙, 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多思无益,总之父亲的病得到缓解便是好事,沈鸢并未多想,只认真听着银杏每日向她转述的,父亲在大理寺狱中的情况。
“老爷的病情算是压制住了,刘太医说是寒气入体,老爷的腿是陈年旧疾,得悉心养着护着,前几日京中大雪骤寒,加之大理寺狱本就比外头阴冷潮湿许多……”
说到“大理寺狱”几字时,银杏留意到姑娘脸上微变的神情,一直以来,她都尽心照料姑娘的起居饮食,而对于其他关于老爷的境况,她不知,也从不主动提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银杏说话声量一下小了下去,停顿下来。沈鸢坐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听银杏忽然停下,侧头看了她一眼:“病情既已压制住了,便没什么好可顾忌的。”
沈鸢风清一笑:“你继续往下说便是,如今父亲在大理寺狱中情况如何?”
从沈府被抄后的彷徨恐惧、不知所措,到如今的淡定从容,甚至能平静无波地说出“大理寺狱”几字,前后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逃避最是无用,今时今日,周遭早已无人会为她挡风遮雨,与做一个胆小怯懦,处处需要旁人呵护的羸弱女子来说,她宁可自己迎上去面对所有真相和现实,勇敢站在血淋淋的真相和现实面前。
不过几句话而已,她何时这么弱不禁风了,往后还有不知多少困境在等着她。
沈鸢笑一下,斑驳光影落在她莹白的脸上,风雪早已停歇,今日又是一个晴天。
见姑娘笑了,银杏也放松下来,只继续道:“刘太医说,眼下施了针、用了最好的药,老爷的腿已暂无大碍,只是冬日寒且漫长,狱中又格外阴冷潮湿,这一次的病情虽已压制住了,但冬日漫漫,老爷怕是还有苦头要吃。”
父亲的旧疾她最是了解,可如今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沈鸢看向银杏:“这些都是福伯同你说的?”
“是,”银杏点头,“这几日姑娘喝的药,都是福伯亲自送到毓舒院中来的,每回送药时,福伯便会主动同奴婢提及老爷在狱中的情况。”
福伯会如此行事,只能是卫驰授意的,沈鸢心中了然,眼波轻转:“近来几日,他都未再来过毓舒院吗?”
银杏自然知道姑娘口中的“他”,指得是谁。即便姑娘没有刻意吩咐,但她一直都留意着主院的情况,近来卫将军多是早出晚归,在府上待得时间也很少,银杏也曾想过同先前一样,去主院请卫将军过来,奈何时间太短,且卫将军行程不定,她根本没有机会。
银杏点头,小声回了句“是。”
放在桌上的汤药已凉得差不多了,银杏将手放在碗边试了下温度,察觉冷热差不多了,便将白瓷药碗端上前去:“姑娘,该喝药了,大夫说,今日这是最后一碗了,喝完之后,便不再开药了。”
言毕又讲话头转了回去:“方才福伯来送药时同奴婢说,其实姑娘的病早已好了,只是卫将军谨慎,怕姑娘身子弱,病情反复,所以又叫大夫多开了三日的药,近三日的汤药,药量是逐渐减少的,不为医病,重在调理。”
沈鸢看了眼黑漆漆的药汁,心道难怪觉得近几日的汤药没那么苦涩难以入口,原还以为是自己如今能“吃得起”苦了,没想竟是逐日递减了药量。
银杏将白瓷药端起,递给自家姑娘:“姑娘,趁热喝。”
现如今,她也有几分看不懂卫将军待姑娘的态度。若说上心,姑娘病着的这么些日子,他只来探过一次,且还是姑娘费心思去请的。可若说不上心,多开三日药,药量逐渐减少这样细微的事,却又是卫将军亲口吩咐的。
“去将那件玄色大氅拿来,”沈鸢接过白瓷药碗,捧在手里,“就是先前我从主院带回的那一件。”
银杏愣了一下,她记得清楚,那件大氅姑娘从未穿过,只一直小心收在柜中,说是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如今是姑娘口中“派上用场”之时?银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寻了大氅来,放在榻上,而后依姑娘吩咐,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