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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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朝霞,流云舒卷。
银子数目已清点完毕,从营中抽调来的镇北军精锐也已到达,段奚在前开路,镇北军精锐环护左右,一行人马加上几十箱的官银,浩浩荡荡地往上京方PanPan向而去。
迦叶寺距京郊军营本不算远,且是返回镇北军自己的驻扎之地,这一带各处都有他们的人,还是这样的阵仗,官银的安全自不在话下,别说觊觎之心,就是看,都无人敢多看几眼。
卫驰故意将阵仗弄得如此之大,并非是怕路上会出变故,四周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线正盯着这一路官银,是想借此放出风声,告诉这些人,他的决心和立场。
沈鸢坐的马车行在队伍正中,昨晚彻夜未眠,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抬出来,也未寻到任何账簿的下落。她抬手撩起车帘一角,往外张望,只远远看见不远处身姿挺拔,坐于马上的男人背影。
不知何时,他已将靛蓝锦袍换下,穿了笔挺的军服在身。自昨晚命令她记好数目,不得有错之后,直到离开迦叶寺,她坐上马车之前,他便一直忙碌,再没和她说过话。
此时就这么不近不远地走着,说不看见他,他又偏生在距离马车不远处走着,若说想看见他,他又面若冰霜,不言不语。
车帘放下,目光收回,沈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彻夜未眠,眼下已是在强撑精神。知道他们此行是返回军营,而非入城,沈鸢坐在车内,一时竟不知自己准备去往何处,也未得机会开口问过卫驰。
沈鸢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她不如军中之人能熬,只将头靠在车内软垫上,思绪放空,阖眼沉沉入睡。
车外,卫驰侧头,往左后方瞥了一眼,知道她在看他,没有回头,只目视前方,打马缓行。
日头高升,日影移动。京郊军营距迦叶寺并不算远,只因银子数量太大,所以行程快不起来。行程过半,卫驰已从队伍中间行至最前,段奚被他派了打头先行开路,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段奚已去而复返,回来时面上神色也不如去时自在,看着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似是信笺。
段奚一扯缰绳,调转马头,行到卫驰右后方:“禀将军,前方有所发现。”
卫驰早看到他手里捏着的信笺,这一路浩浩荡荡,京中的人早收了消息,反应速度倒比他料想得要快:“什么人?”
“户部侍郎,陈永年。”段奚如实道,说完呈上信封,“在前等候的自称是陈府家丁,未说明来意,只托我给你送封信。”
卫驰了然,他早就知道陈永年是萧彦的人,只是没想到萧彦会第一个派他出来。以这几次打得交道来看,陈永年此人既无勇也无谋,除了眼下户部无人,他碰巧担了个侍郎之职以外,身上并无可取之处。
“前来送信的是陈府家丁?”卫驰侧头看一眼段奚,心生疑窦。
“是。”这一点段奚也觉奇怪,既是要谈公事,自该派户部之人前来,怎得是个陈府家丁?
“将军若不想搭理,属下这就去把人赶走。”段奚直言道,先前因为军饷未发一事,他以及镇北军中多人,都同那位户部侍郎打过交道,不是插科打诨,便是浑水摸鱼。军中皆是直来直去之人,对上京官场的这种做派显然适应不来,几番交手都碰了软钉子回来,对这位户部侍郎,心里可叫一个恨。
“不必,”卫驰出言制止,对方既出了手,他不见见人,又如何知道对方是何路数,“你同那家丁说,军中事务繁忙,本将军想邀陈侍郎今晚到营中一叙,问他是否愿意前来?”
段奚嘴上应了声“是”,在心里暗道妙哉,而后提振缰绳,策马向前。
一路缓行,陈永年那头再无人来传信,临近黄昏时分,眼看就快到达驻扎在京郊以北的镇北军驻地,前方又有兵士快马前来,待见到领头的大将军,勒马禀报:“禀将军,营中有人等候,是户部侍郎陈大人。”
卫驰拧一下眉,方才让让段奚如此回话,不过是在拒绝,没想陈永年还真来了,人自是要见的,但不是今天。卫驰回头看一眼,队伍浩浩荡荡,一眼连马车的影子都找未看到。
如今官银在手,京郊驻扎的不过一万兵士,驻守北疆的远不止这个数目,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银子在手,该怎么发,如何发,还需从长计议。
卫驰将事情吩咐下去,决定分两路行径。
“段奚,你带队伍按原路线返回营中,”顿一下,继续道,“我带马车,走另外一路。”
段奚听到“马车”二字,当即明白过来。这么大一笔官银,逐级分发下去,不是件易事,若有沈姑娘从旁协助,可省不少力气,关键是数目不出差错。
眼下天色已晚,没理由叫人姑娘家跟着他们吃苦受累,且此事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还不如先整装休息好后,再从长计议:“属下遵命。”
卫驰带了几名近卫,护着马车行出队伍,行至将军府门外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将军府大门外,悬着的两盏风灯左右轻摇,福伯听见声响忙迎出门外,卫驰却未翻身下马,只因看见有马车迎面而来。
马车外饰奢华,车身上悬着写有“陈府”二字的木牌,甚是惹眼。
陈永年虽不聪明,但能做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卫驰觉得他不该如此不识时务。
他端坐马上,背脊挺直,一时心生好奇,想知道他今日这般紧追不舍,究竟有何想说?
墨绿色的锦缎车帘缓缓掀起,车内有一男子探出,一身褐色常服,身形微胖,脸上堆着如上次一般殷勤的笑,正是陈永年无疑。
卫驰眼锋扫过,不曾下马,只坐于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前之人。
陈永年下车站定,未及时转身,下一刻,车内又探出一人,墨发及腰,一身紫衣翩跹,是名妙龄女子。
待站定之后,陈永年才拱手说道:“深夜叨扰,卫将军别来无恙,这是小女嫣宁。”
作者有话说:
存稿用完了,手速又渣,加上最近三次事情有点多,最近更新时间有点不定,红包致歉!
第40章
◎你觉得我在找你麻烦?◎
话毕, 紫衣少女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见礼。
“听闻白鹤镇有北狄暗探藏匿,卫将军亲自带人前往追捕, 路上还出了些岔子,耽误了不少功夫, 故今日才返回上京。”陈永年含笑说道。
卫驰坐于马上, 未动, 只静静听着。
陈永年见此, 面上笑容僵了一瞬, 很快又收敛起来,道:“卫将军一路辛劳,过府一叙确实不妥, 是下官思虑不周,故亲自登门拜访。”
“下官今日前来,并非想同卫将军谈公事, 不过旧友间的寻常叙话而已。”
话毕, 陈永年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是小女嫣宁, 同卫将军先前也是见过的。”
陈嫣宁闻言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对着卫驰展颜一笑。
手中缰绳松开, 卫驰算是明白过来陈永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见他的原因了,也想明白为何萧彦会第一个派陈永年前来的原因了。
萧彦不想与自己为敌, 故转为拉拢。卫驰眼锋扫过眼前少女, 陈永年为了自己的仕途, 连府上嫡女都带来了, 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眼前怎么说也是户部侍郎, 卫驰翻身下马, 手中握着的缰绳未松,一副准备随时离开的样子:“陈大人有话,大可直说。”
卫驰习惯直来直去的性子,朝中文官说话拐弯抹角、含混其词的样子,他最是不喜,偏陈永年最擅于此。
“更深露重,卫将军不请下官入府小坐吗?”陈永年问道。
卫驰仍保持着手握缰绳的站姿,嘴里说出的亦还是方才那句冰冰冷冷的话:“陈大人有话,大可直说。”
陈永年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愤愤,却还是忍了下来,转而极不自然地轻轻上扬:“下官听闻,卫将军在白鹤镇追捕北狄暗探时,路遇大理寺之人办案,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寻得了一批官银。”
卫驰对此不置可否。
“下官从前虽与卫将军无甚交情,但交情嘛,自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根据上一次在庆功宴时的交谈碰面,陈永年深知卫驰此人不好亲近,直论正事必然什么回应都得不到,陈永年说着顿了一顿,口风一转,只看向站立在身旁的陈嫣宁道,“小女嫣宁,久闻卫将军大名,自小最仰慕沙场征战之人,上回及笄宴时,未见卫将军身影,今日知下官来府。”
陈永年说着顿了一下,跟着朗声几笑:“俗话说得好,确是女大不中留啊。”
站在一旁的紫衣少女,闻言娇羞低下了头,面上羞涩不似作假,倒真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怯在里边:“小女嫣宁,见过将军。”
卫驰目光扫过,却不曾在她面上停留半分,同样是女子的行礼问安,他听着耳边这个,只觉刺耳。
四周起了风,卫驰未有应声,廊下的风灯左右摇晃,光影忽明忽灭。
短暂的安静不免使眼前气氛显得尴尬而诡异,倏然府门大开,福伯自府中迎了出来。郎君回府之前,并未派人前来传话,他未及准备,眼下是因听到门外动静,方才开门来看,没想甫一开门,见到的会是这般阵仗。
“老奴失职,让郎君和贵客久等。”福伯小跑出来,慌忙将马绳牵过,抬头又见卫驰对面所立之人,自卫驰立了战功回京之后,前来府上拜访之人络绎不绝,福伯对此也算有了心得。
若是郎君想见之人,不会让人在久立在外,如此,定是想打发走的。
“老奴不知郎君深夜回府,亦不知有贵客到访,”福伯说着,俯身深深一拜,“老奴管教失职,郎君久不在府,府中简陋杂乱,恐怕会失礼于贵客,请郎君降罪责罚。”
卫驰知道福伯如此行事的用意,只觉多此一举,对陈永年这样的人,无需多留脸面。手边缰绳一下又拉扯回来:“你引马车至西边侧门,我自牵马回去。”
福伯转了转眼珠子,低头应是,随即转身为马车引路,身影最终消失在转角。
陈永年在心底暗骂了几句,方才只顾同卫驰攀谈,未留意他身后马车。今日来此,一是为拉拢,二是为探其口风态度,以估测他寻得的官银数额。根据上一次在庆功宴时的交谈碰面,他深知卫驰此人不好亲近,故今日特带了嫡女陈嫣宁一同前来,没想却还是遭了冷眼。
陈永年看着徐徐拐入小巷的朱漆宝顶马车,看得出来,卫驰对那辆马车十分在意,久居官场多年,旁的事情他许不知,但风月之事,他却了解得很,直觉告诉他,车内必然是名女子。
传闻卫驰不近女色,久未娶妻,身边从未出现过半个女子身影,先前还以为是真,看来也不过如此。
目光收回,陈永年知道,今日在此是讨不到任何一点好脸色了,卫驰若是好拉拢之人,二皇子也不必为此事费神费心了。
他得到的消息是,卫驰在迦叶寺发现了一大笔官银,乃崔默私吞藏匿所致,但具体的官银数额,他并不知晓。但从镇北军返京路上浩浩荡荡的队伍来看,必然不少,只是如此庞大数额的官银,光是清点数目,就需花费不少时间,依他所得消息来看,卫驰不过花了一整个晚上就清点完毕,他估计其数额虽大,却并未到全数。
先前只觉卫驰此人难以靠近,今日才觉不止如此,简直狂妄,若非眼下他兵权在握,自己又同二皇子毛遂自荐前来,他断不想费功夫同他周旋。
但嘴上的漂亮话还是得说,陈永年拱手:“今日是下官唐突,卫将军赶路辛苦,该早些回府休息为好。”
“下官先行回府,卫将军什么时候想见下官,随时派人过府传话便是。”
卫驰看他一眼:“不送。”说完便转身入了府门。
陈永年抬脚跨上马车,今日也不算收获全无,起码知道外头传言不真,外头的莺莺燕燕都可以不作数,只要日后嫣宁能嫁入将军府,他与卫驰的关系便能稳固,二皇子那边,亦无需再愁。
将军府大门阖上,陈永年亦在车内坐稳,唯有陈嫣宁一人立在原地,久不愿上车。
她虽知道父亲是带着拉拢之意前来,但她心里确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两次见他,他都未对她投来正眼。陈嫣宁紧了紧攥在衣摆边的手,听着车内父亲的催促声,方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
一路颠簸,加之昨晚彻夜未眠,沈鸢确是在车内睡着了。路上昏昏沉沉,睡一阵醒一阵的,待她再睁眼时,已是暮色降临。
她撩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待见到熟悉的上京街道时,方才知道自己快到将军府了。马车前后的队伍皆已不见,车帘放下,沈鸢没有来由地又掀起面前车帘一角,看见不远处熟悉的男人背影,嘴角莫名上扬了一瞬,复又坐回软垫上。
沈鸢静静坐于车内,不知过了多久,待感觉到马车缓缓停下后,算着时辰,她便知当是到了将军府外。
车外有男声响起,却并非卫驰,卫驰在迦叶寺搜到大笔官银的事情想必已然传开,有心之人自会寻上门来,这并不奇怪。声音略有些熟悉,却一时回想不起,直到听见对方说到“小女嫣宁”几字,她方才想起,这声音熟悉在哪里,车外之人她曾见过,是户部侍郎陈永年。
下一秒,另有一道女声响起“将军安好”,沈鸢不犹皱了下眉,这声音她可熟悉,陈嫣宁,那可是自小就和她不对付之人。
沈鸢知道自己不便露面,只静静坐于车内,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将军府周围本就清净少人,四下安静,即便车外之人说话声音不大,她也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