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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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驰没有应声。
沈鸢拉住他的手:“求你。”
掌心触及她冰冷的指尖,卫驰忽地笑了,低声轻嗤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内堂中,显得尤为骇人,笑她死到临头还有心惦记旁人安危,亦笑自己,事情真相皆摆在眼前,却还想听她一句解释。
他将手抽-回,转身行至门边,本欲将段奚召来下令放人,却见他正附耳听着一名军中精锐的禀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那是留守在外负责盯梢的军中精锐,这是军中惯有的行动作风,若无另外发现,不会贸然入内。
那人禀报完毕,迅速退出外堂。段奚看见小门边上,大将军站立身影,忙快步走过去,却未将方才所得消息立即报上,而是低头静待将军开口下令。
“何事?”卫驰寒着声问。
段奚面露难色,只好上前,压低嗓音将方才所得消息报上。
卫驰冷笑一声,原准备下的“放人”之令没说,只回身进了内堂,反手将门重重关上,三并五步走到沈鸢面前,稍有缓和的面色忽然沉到极致。
“为何不一早拿出来?”一样的话,卫驰又问一遍,语调却并方才冷了许多。
“因为,”沈鸢已从椅上站了起来,心中想好了要说的话,鼓足勇气抬眼看他,却见他才有缓和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不敢……”
“为何不敢?”卫驰追问,不给她任何含混过去的机会。
“这是我手中能用来翻案的唯一有用证物,我不能没有它。”
“为何至今都不交出来?”
开始的时候,她有胆怯有担忧,他可以理解,可后来呢?她和他一起去白鹤镇,一起寻到官银,他做所有的事情时,从未刻意隐瞒过她。而她呢?对手中持有账簿一事,只字未提过,甚至在他问及之时,都不曾吐露出半个字来。
“我……”沈鸢张了张口,却被打断。
“那是沈家的案子,”卫驰沉着声,脸上已带了怒,再开口时几乎咬牙切齿,“为了一条线索,为了你手中藏起来的账簿,竟是我尽心竭力,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遮盖掩藏。”
“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想,又或者说,在你心里,有其他更值得你信任的人在。”卫驰沉了嗓,漆黑的瞳仁染上一层猩红,“而你,需要把东西交到他手里,方才能够放心。”
卫驰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而那个人,是萧穆。”
“不是,”沈鸢蓦地抬头,许久的沉默在这一刻突然打破,她用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下颌忽然一紧,是他抬手用力捏住,卫驰看见她眼底的真挚,但却已经不敢相信,她骗过他太多次了,哪次是真哪次是假,他早已分辨不清。
方才在外负责盯梢的军中精锐入内来报,药铺外发现一人踪迹,是三皇子萧穆,左右徘徊,久久伫立,看样子像在等着什么人。除了沈鸢,他实在想不到,萧穆来此,还有什么其他人要等。
沈鸢被迫仰着头,不得不同他对视,已到嘴边的话语,却因疼痛而说不出口。
下颌忽又一松,是卫驰收了手,转身出去。
沈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可以解释。”
卫驰却未回头,只甩了她的手,摔门而出,背影决绝,他已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他怕自己会又信了。
沈鸢跌坐在地,外头先是传来收敛兵器的声音,紧接是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缓缓推开,进来的王辞,看见沈鸢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不知如何劝慰,想上前扶她,却被她摆手制止住了。
“我没事的,”再开口时,嗓音已然沙哑,嘴角尝到些咸味,沈鸢抬手往脸上一抹,方才发觉,脸上已流了泪,“我想在此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王辞闻言没再上前,只往后退了几步,后抬手把门轻轻带上,退了出去。
沈鸢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并非无力,而是觉得地面冰冷,可以令她混沌不清的头脑稍清醒些。
眼泪止不住地留下,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她自小不是个爱哭的人,记忆中,沈府被抄之时,她都未流过一滴泪,当时一心只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如何找到父亲留给她的线索,如何想法子救父亲出来,而非跌坐在地上伤感落泪,如同眼下一般,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
但此刻,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应当追上去,拉住卫驰的手,和他一件一件事情的解释清楚,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直到他相信为止,直到他承诺贪腐一案会重新审理才罢。
他终究没有把人抓了,依她所求放过王辞,她还是有机会的,可她却呆坐在此,在干什么?
他问她,为何不一早把东西交出来,多早算早?若她直接把账簿交到他手里,他就能完全不计较先前的所有欺骗吗?
心底仿佛空了一块,如同被抽去圆形木筒,空了一块的左手衣袖。为何流泪,是因为被夺走的账簿,因为无法为父亲翻案的恐慌,还是因为他离开时的决绝背影?
她不知道。
窗外起了风,才放晴了两日的天,忽然又阴沉下来,北风呼号,看样子不似下雨,更像要下雪一般。
鬓发乱了,衣襟被泪打湿,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却不觉冷。父亲的案子怎么办?军营中未记完的账目怎么办?
她和他之间,怎么办?
沈鸢闭着眼,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她和他之间,哪还有什么怎么办,她从未拿出过自己的真心,又有何资格,想换别人的真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风停了,簌簌落起雪来。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沈鸢擦了泪,终是坐回到椅上,他走了,决不会再回来了,原以为是王辞进来,没想房门推开,见到的却是另外一道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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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是三皇子◎
沈鸢没有抬头, 最先入眼的并非相貌,而是绣着银丝流云纹滚边的白色衣袍一角。
这个样式……沈鸢蹙了蹙眉,视线往上, 方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萧穆一身月白色圆领罗袍,负手立于门外, 正面露忧色地看着她。
竟又是他。
脸上的泪已拭干, 面颊上还留有泪痕, 眼底红着, 沈鸢下意识地将头撇至一边。
“阿鸢。”萧穆轻轻换他一声, 抬脚迈入堂中。
“三殿下安好。”沈鸢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说完还屈膝对他行了一礼。
萧穆上前几步, 看着她面上的泪痕,看着她眼底的血丝,忍不住想抬手为她擦拭掉面上痕迹, 眼中担忧之色更浓:“他对你不好, 是不是?”
沈鸢往后退了几步, 同他隔开一段距离,回道:“沈鸢听不懂殿下所言何意。”
萧穆轻叹口气, 温声道:“阿鸢, 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他已在外伫立许久, 这间药铺自方才闹出那么大阵仗来, 即便他不知发了何事, 但单从适才卫驰带人离开时脸上的冷肃和眼前沈鸢的状态, 便多少能猜到些适才发生之事。
他对卫驰所处理的军务没有兴趣, 但他却能一眼看出, 他待沈鸢不好。故犹豫再三之后,萧穆还是决定亲自进来,看上一看,没想得到的却仍是阿鸢的冷言冷语。
“我没有任何苦楚,只是有些累了,烦请殿下出去,留我一人在此处静待片刻。”沈鸢目光落在堂中一角的木质矮架上,语气平淡疏离。
看着她清冷的面色,听着她疏离的语气,萧穆只觉心底一阵抽痛,好不容易见她一面,和她说几句话,他自不愿走,只上前一步道:“有什么苦楚,你都可以说出来,我就在这里,都愿意听。”
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厌烦,她累了倦了,想一个人静静,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此刻这副颓唐的样子。先前只觉无感,如今他们只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却接二连三的上前来扰,甚至连静一静的机会都不给他,此时此刻忽她只觉烦透了此人。
沈鸢抬脚想走,脚下迈开一步,忽然想起前日,细雨濛濛时,正是在此玉康堂外,见到萧穆执伞站立的身影。
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想起方才卫驰出了内堂后,本已缓和的面色忽又黑沉,想起后来他说得话,难不成是因为在外头看见了萧穆?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鸢停步,扭头看向萧穆问道。
萧穆对她的主动攀谈感到欣喜,侧头看了眼外头正飘着的雪花,开口回道:“有一阵子了,从雪未下时,便已至门外。”
“方才药铺中的动静,你都看见了?”沈鸢问。
萧穆点头:“都看见了。”
沈鸢回想了一阵,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卫驰面色稍缓后的忽然变化,以及后来他咬牙震怒时所说的话。当时思绪太乱,她根本顾不上思索,此刻见到萧穆本人,又想起方才卫驰之言,似乎明白过来……
想要离开的心一时更加迫切,沈鸢转头,看向萧穆,眼底的红稍退了些,此刻只剩疏离和淡漠,她平静开口道:“不论方才殿下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希望殿下皆不要同旁人说起。”
“还有,便是我先前说过的,我如今是将军府的人,望殿下自重。”沈鸢说完,便径自抬脚离开,朝房门走去。她原只想独自一人静静,但眼下却连静静的机会都没有,罢了,她走便是。
“阿鸢。”萧穆没有拦她,只开口叫住她,“你父亲的案子,许有转机。”
沈鸢驻足,回头看他一眼。
萧穆知道,若和沈鸢提及沈家的案子,她必会停步,此事也是方才流云来报,他才知晓的,本想待事情打听清楚后,再找机会同她说,但眼下既已遇着,若不开口,沈鸢恐怕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不想给。
“听闻大理寺有新的证据呈上,具体细节,还未打听清楚,但对你父亲的案子来说,必然是一个好的转折,我定会留心关注的。”
沈鸢凝一下眉,大理寺呈上的证据,是找到了崔默藏在白鹤镇客栈中的账簿吗?思及那日在主帐中听到段奚所报之事,若真如此,卫驰当也知道此事,想起今早起身时,他的外出,会否同这件事有关联?
“多谢三殿下告知此事,不过沈家之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沈鸢冲他微微点头,以示谢意,之后道了声“多谢”便抬脚快步离开,不带半点犹豫。
萧穆看着沈鸢决绝离开的背影,没有再拦。心中的疼痛和酸楚再次蔓延开来,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想起她面带泪痕的一张脸……他见过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见过她面露纯真的样子,那样美好的一张脸,不该被泪水染湿。
沈家的案子,是她心中一直所系,也是她如今唯一愿意停留下来同他多说几句话的联系。萧穆握了握拳,他方才所言并非虚妄,沈家的案子,他必会留心关注。
据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萧彦一直作恶多端,他自食其果的日子也快到了,一旦他失了父皇的信任,往后必然举步维艰,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而父皇的性子敏感多疑,即便解了太子的禁足,亦不会让他一人在朝中独大,这次的机会,他不可错过,也绝不能错过。
为了他的阿鸢。
若他能助沈家翻案,阿鸢必然会心甘情愿回到他的怀抱。她和卫驰之间,本就只有一纸无用的婚约,再无其他。他想看见她笑,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而非现在这般,满面愁容。
阿鸢,他的阿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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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驰一路快马,入了营中。
掀帘入帐,一眼便看见长桌上整齐叠放着的一摞摞簿册,昨日这个时辰,她还坐在此处,埋头伏案。
目光撇开,卫驰径直走到木椅旁坐下,收在怀里的圆形木筒取出,低头再次细看起上边所记的账目,账目分多笔记录,却不难算出,账目分为三大笔,其中一笔十五万两、一笔三万两、还有一笔是两万两。
先前从沈府搜出的账簿上,所记官员名姓最多,但总数额却不大,那部分所记为八万两。
被贪军饷共计三十万两,不在账簿中的两万两白银,便是崔默自己私吞的那部分,难怪那日在迦叶寺佛堂内搜到一万两白银时,沈鸢会脱口而出“数目不对”几字。
思及方才刘戟给他的那部分账簿,不论从纸张、字迹、以及一条条账目来看,皆是能和手中这部分对上的。十五万两的数目对应的是萧彦,那么兵部尚书吴宗勃对应的便是两万或者三万的数目,那么余下还有一笔数目,想必便是收入了镇北军中与之里应外合的那人囊中。
没有记录姓名,许是连崔默都不知,那人是谁,或许只有萧彦知道了。
卫驰将手中账薄重新卷好、收回,目光落在面前堆积如山的一摞摞簿册之上。随手拿了一本翻开,入目是一列列整齐隽秀的字迹,想起昨日她说,已完成了八成,如无意外,今日便可将全部账目,分拨记录成册。
如无意外……
卫驰眼神暗了一下,什么事都会有意外。军中亦有能负责记录分发之人,只是他至今不知奸细未何人,故先前不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做,若再有个万一,可没地方去找那么多银子回来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