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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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郎君容颜俊俏、英姿勃发,是她一早就知的事情,只因卫家门第不高,所以在京中一直无人问津。如今,卫驰重兵在握,年轻有为,京中想嫁入卫府的贵女不知有多少。
可卫驰于自己无意,她也是知道的,陈嫣宁长在深闺,从小受礼义教导长大,虽说她对卫驰怀有好感,但还不至于敢胆大妄为至此,令她今日下定决心的,是婢女小莲今日听到的一个消息,父亲已有意帮她再议其他亲事,对方极有可能是远在西南,手握兵权的永定侯。
旁的事情她的不知晓,只知永定侯年近四十,今年刚死了正妻,府中妾室成群,这样的人,如何能嫁?陈嫣宁自是不愿,但如今朝堂风向,她多少也听说了些,父亲先前拿她当做棋子,如今或只拿她当做弃子,母亲亡故,父亲另娶,陈家早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若不能嫁给卫驰,凭她那点小打小闹的本事,恐怕下半辈子就得被磋磨死在西南边陲之地了。
“将军安好。”陈嫣宁在卫驰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福身行了个礼。
卫驰看一眼站立在不远处的少女,同样行礼问安的话,他听着只觉刺耳。陈永年没来,车内只有其女一人,对陈永年的厌恶却也不至于牵扯到其他人身上,卫驰翻身下马,已算是给足了面子,后勉强耐着性子道:“何事?”
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背于身后,好似在等她把话说完,准备随时回府的样子。
见识过卫驰上回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自己机会不多,陈嫣宁对着面前比寒风更寒的男子眼神,极力鼓足勇气,上前一步道:“嫣宁知道将军近来忧心何事,若嫣宁能问出军中细作姓名,将军可愿认真考虑两府的婚事?”
此言不免令卫驰有几分意外,他掀了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原本他便对明晚的线索有所怀疑,此刻忽然到“军中细作姓名”几字,令他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猜想,不过确是好的猜想,只是部署上需再添人马。
原本只是怀疑,但陈嫣宁的忽然出现,肯定了他心中猜想。军中细作的姓名,连崔默和吴宗勃都不知晓,陈永年更不可能知道,何况是他府中的嫡女。
萧彦自知自己已到穷途末路,一面以军中细作为饵,诱自己上钩,另一面以把柄相要挟,逼那人现身。萧彦既不会管细作死活,也不是真想助自己找到内贼,而是想借由此事,引发内斗,再以此事为筹码,同自己交换利益谈判。
正好,他可将计就计。
陈嫣宁忽然出现在此,开口能直接说出“军中细作”几字,只能是被她那位“爱女情深”的父亲,给利用了。
“天气严寒,陈姑娘还是早些回府罢。”卫驰语气淡淡,没心思同她周旋,先前尽力维持的礼数和耐心早磨没了,府中侍从这会儿已闻声而出,卫驰将马绳交到侍从手中,没再停留,说完话后,便朝府门大步走去。
**
沈鸢在房中刚喝了药,一直让银杏留意着主院动静,此刻终有了回应。
心中“咯噔”了一下,是因想起方才回府时,在外看见的陈府马车,卫驰既已回府,想必已同车内之人见过面了吧。她知卫驰对陈嫣宁无意,但胸口却始终闷闷,并非介意他们二人见面,而是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那句“卫驰另议婚事是必然”忽然又窜了出来。
的确,没了陈嫣宁,也还会有旁人。
另议婚事是必然,可能是陈嫣宁,也可能是其他世家的贵女。
总之,不会是她。
心中有了决断,他既回了府上,如何都该同他见上一面罢。
即便他们已没有以后,但起码有过从前。
这几个月来,他对自己的照顾,他对父亲案子的出手相助,任何一点,对她来说,都足够她对他千恩万谢。
但她知道,他并不需要她的谢,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卫家沉寂多年,如今终有了起复之势,沈鸢深知,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对他、对卫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上京这样一个不见刀-枪,却能令人粉身碎骨的地方。
肩上披着的仍是方才出门时的那件鹅黄斗篷,他送她的玄色大氅她不会再穿,已吩咐银杏洗净收好,放在柜里了。
沈鸢拢了拢肩上斗篷,抬脚而出,仍是两院之间的那条回廊,她早已走过多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风很大,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廊下的风灯左右摇晃,灯影忽明忽灭,一如她第一次走在此处的情形。
却不觉冷,脚下步子反倒更慢,因为知道,这一回走,已是最后一回了。
……
霜风骤起,星月无光。
行过主院外的圆形拱门,远远便见屋内亮着灯,灯光昏暗,不似廊下那般灯烛通明。主屋门牖半开,不知是不是为她留的。
沈鸢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缓缓抬脚,步入房中。
房内陈设未变,一切皆和从前一样,灯火昏暗,只一角的矮几上,燃一盏星豆烛火。只是未见卫驰身影,沈鸢四下环视一周,正疑惑着,终见一道颀长身影在角落处的山水屏风后走了出来,衣襟微敞,发上带着未干的水汽,是刚沐浴过。
眼神晃了一晃,眼前场景,同她第一次入将军府时,如出一辙。也算有始有终吧,沈鸢在心底默默想着。
“将军,安好。”沈鸢垂着眼,目光落在几步远的地面上,缓缓道出一句中规中矩的问安,一如从前两人见面时那般。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下,卫驰沉稳带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病怎么样了?”
“多谢将军挂怀,已好得差不多了。”沈鸢仍垂着眼,没有抬头,说话声音很轻。
卫驰轻笑一声,连“多谢将军挂怀”这样疏远的话都说出来了,在她心底,究竟把自己当什么?
四下本就阒寂,卫驰的一声轻笑落入耳畔,只让人觉得嘲讽,沈鸢本就没想好如何开口,此刻思绪更被这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彻底打乱。拢在斗篷内的双手交握,泛白的唇瓣微微轻启,原本想说的话未出口,只轻声道出一句:“卫驰,你可以,抱抱我吗?”
声音很轻,如窗外薄云,亦如窗间细风,拂过人心。
卫驰少有的怔了一下,因未料到她会如此开口,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唤他的名字。
料想的怀抱并未落下,原以为自己低声下气,他会有一瞬的心软,忽然想起从前他说过的那句“若觉委屈,随时可走”。心底空了一块,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一股脑想着,自己没多少时间了,顾不上伤怀,也顾不上多想,只大胆上前一步,猛扑在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沈鸢从未使出过那么大气力,卫驰猝不及防,身子都不由往后仰了一瞬,本已抬至半空的手臂僵住,出口是低沉带怒的声音:“沈鸢你干什么?”
短短几字,如刀刃划在心头。
沈鸢被这一句惊醒,是啊,她在干什么?
她终是抬了眼,怯怯看他,脸还紧贴在他胸前,眼底噙了泪,似委屈又似畏惧。她看着他偏瘦的下颌,和不知落在何处的眼,心底的空洞逐渐放大,直至将她整颗心都吞噬。
面颊徐徐离开他胸口的温热,几乎用尽全力的双臂亦脱力松了下来,鬓发有些乱了,沈鸢收回双臂,站稳身子,轻声道出一句:“对不起。”
眼神只胆大妄为的抬起过一瞬,未曾看见,男人僵在半空,就要落下的手臂。
“对不起。”她又低低道了一句,似喃喃自语。
语毕,人已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若觉委屈,随时可走。”脑海中再次记起卫驰曾经说过的话语。其实说与不说,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吧。
如此,也算是好好道别过了。
沈鸢抬手抚了抚微乱的发,又往后退了几步,什么都没再说,只转身出了门口。
忍在眼底的泪,终是落了下来,砸在地面上,悄无声息。
房门阖上,沈鸢背靠在紧闭的门上,屋外寒彻刺骨的风令她不得不清醒,这才恍然发觉,屋里燃着的炭火,是从前没有的。
其实主屋的陈设还是有所变化的,沈鸢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干眼角的泪。
罢了,那又如何,都已与她无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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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但愿是他料想错了◎
天色微亮, 浓云薄雾。
卫迟天蒙蒙亮时,便已到了营中。一则因为今夜的抓捕紧要,人手、部署皆需谨慎安排, 一保万无一失。二则是因为,昨晚他压根没有睡好, 昨夜沈鸢突如其来的那个抱, 与其说令他猝不及防, 倒不如说令他心乱如麻。
行军之际, 心不定, 乃大忌。卫驰深谙此道,并非是将他和沈鸢之间的感情当作行军打仗,而是抓捕在即, 如此令他分神,确实不妙。
卫驰如此想着,便索性早早离府, 一路快马至营。临出府前, 他鬼使神差地行至毓舒院外, 远远伫立观望许久,看着廊下忽明忽灭的风灯, 看着窗内漆黑一片的光亮, 若有所思。
……
掀帘入帐,帐中陈设比之先前, 已更加简洁, 短榻外的屏风撤了, 榻下的鹿皮铺放平整, 没有一丝褶皱, 榻上的被褥整齐叠放, 看得出已许久未有人躺过。帐中长桌之上,如往常一般,摆放着一摞从北疆传来的书信邸报。
卫驰走过去,低头将信一封一封扫过,蓦地手上一停,是因看到了熟悉的字迹,白底红封的信笺外,隽秀整齐地书着几字——卫驰亲启。
是沈鸢的字迹。
近几日来,他多在营中,故先前送来的信笺皆已处理,眼前这些,便只能是昨日送来的。
卫驰低头,缓缓将信封拆开,不过寥寥数行,言简意赅,上边言明今日酉时,她会去一趟西市古里巷,与萧穆见上一面,见面原因是萧穆差人给她递了字条,邀她前去。除此之外,信上亦言明原因,事关贪腐一案的线索和她父亲的出狱时日,故她不得不去。
卫驰了然,随即想起昨日在西市街角看见的将军府马车,信纸折起,信中之意简单明了,并不难懂,令他觉得难懂的是沈鸢的用心。她怕自己误会,故提前派人传信过来,但为何昨夜她来见自己时,却只字未提此事?
眉心拧了一下,帘帐掀起,是段奚有事入内来报:“禀将军,城南密叶林外已部署完成。”
之所以说是部署完成,而非部署妥当,是因密叶林占地颇广,且地势复杂,除了成片的茂密树林之外,西面还连着一片山峦,两日的时间,且人手需尽可能的控制,以免消息外泄,只能如此。
不过虽不是万无一失,但七八成的把握,必然是有的。
“江澄带人守在最外围,林中埋伏之人,我已选了军中精锐,皆是身手敏捷且信得过的,随时可以出发。”
思绪收回,卫驰应了声“好”,随即起身出了营帐,今夜行动不容有失,各中细节、时间他皆要亲自再算一遍。
虽知今晚的行动是萧彦故意所设,是不是圈套并不重要,只要那内贼会现身,于他于镇北军而言,便是机会。
**
庭院寂静,薄雾微风。
今日雪停,风也不大,只是未有日头出来,眼下临近午时,天色仍是灰蒙蒙的一片,难免令人提不起精神来。
银杏去了玉康堂,名为抓药,实则是为与王辞联络。沈鸢父亲出狱之事详细写在信中,悉数告知,是为恳请其帮忙。车架、屋舍、人手…这些皆是她没有的,如今她无人能求,也不便在此时出府,唯有将这些事情书于信中,再次厚着脸面求助王辞。这些事情并不难做,只是有些繁琐,以王辞和父亲的交情来看,他必不会推辞。
事情皆已安排好了,待天黑之后,她会乘将军府的马车以看病为由,去到西市,而后再换乘王辞所备的马车,算好父亲出狱的时辰,在城外一并汇合。父亲外调出京是必然之事,岭南也好,西北也罢,再苦寒的地方,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都算不得什么。
沈鸢坐在窗台边上,左手托腮,她已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眼下只需静待时间过去,待天色暗下之后,便可找时间离开。
目光落在院中一角的梅花之上,是她刚来将军府时,随手移栽的。彼时是在前院所见,瞧着死快枯死一般,她便将其移栽到毓舒院中,每日悉心浇水养护,没想一段时日之后,竟真活了过来,开了花长了叶,还抽了新的枝丫,如今还成了院中独一份的景致。
沈鸢看着寒风中迎风微动的那一小株梅花,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方才移开目光,转而落回房内。当初她来时,便没带多少东西,如今要走,也没什么可带走的。那件玄色大氅,还收在柜子里,她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床边不远的红木雕花妆奁之上。
沈鸢走过去,缓缓拉开右手边第二个木屉,最里边空了一块,是曾经用来摆放圆形木筒的位置,外边还有一个妆盒,是个紫檀雕花的圆形木盒。
妆盒取出,沈鸢伸手,缓缓将盒盖打开,里边静置着一颗红石,是先前她使计故意向他讨来的那块,纯净无瑕,色泽透亮,即便在光线黯淡的房中,亦能看出它的灼灼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