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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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子看了“他”一眼,再度叹气:“罢了,若是不放心家中,回去看看也行。”
这就差明说她在说谎了,傅瑶微赧,点头告辞。
出来时遇到之前提醒他的男子,傅瑶眯起眼睛,想起对方是谁了。
她倒是没想到徐励的同窗里居然有跟自己有关系的人——虽然这关系有些曲曲折折。
看到程烨,傅瑶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顿时心生欢喜——也不知道那个人如今如何了。
不过随即皱眉——看样子程烨跟徐励关系似乎不错的样子……这程烨不会是跟徐励一样死板无趣得很吧?
“昱之,”程烨没发现傅瑶心中的弯弯绕绕,见“他”回来,小心问道:“韩夫子没为难你吧?”
傅瑶摇头——韩夫子未尝不是对徐励寄予厚望,怎么可能为难。
“想来也是,夫子整日念叨着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哪舍得说你——”程烨并不多想,语气平和并无什么别的情绪,随口问道:“这么说,你今年也是要参加乡试了?”
傅瑶呆住——唐婉没有过世,徐励守孝三年也没有将学业荒废,如今出了父孝,又不用守母孝,乡试必然是要计划上的,不过今年乡试的话……
傅瑶看向程烨:“你今年也要下场!”
“自然是要的,”程烨点头,开着玩笑:“真是可惜,原本以为今年你不吓试,没准我能拔得头筹,你既然回来了,我只能屈居第二了。”
说着羡慕嫉妒的话,神色却是寻常,想来徐励跟程烨关系应该是不错,傅瑶看了他一眼:“我今年不会参加。”
“怎么了?”程烨闻言有些忧心:“可真的是如他们说的那样?”
别人说什么?大概就是都觉得徐励守孝三年荒废了学业,已不副当年少年英才之名,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不一而足。
傅瑶摇头:“不止我不去,你也不要今年去。”
“我倒觉得无妨,”程烨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笑了笑:“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年吗——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今年了,若是等下一次,我只怕我反而会力不从心。”
“你不必忧心,若是今年觉得有些勉强,三年后再试也无妨,”程烨安慰道:“我今年就当是替你试试水,先行一步了。”
说着又半开玩笑道:“你今年不下场也好,你不在,风头便是我一人独占了。”
“你今年参加乡试便罢,明年的会试还有殿试……再缓缓吧,”傅瑶诚心劝他:“不急于这一时。”
程烨皱眉,觉得不太对:“是不是觉得我哪里还有些疏漏?”所以参加会试殿试会因为没把握而落榜?
傅瑶摇头:“并无,你若是今年过了乡试,明年会试殿试出来,至少也是二甲之首。”
因为一甲三个,都是瑞王的人。
程烨并没有因为她没说他是状元而生气,二甲之首的成绩于他而言也是极佳,毕竟那可是会试殿试——虽然他在锦州算是佼佼者,但放到京城,到底还是有几分自矜。
“承你吉言,”程烨笑:“那更不能再等了,须知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的道理,若是再等三年,只怕未必会有如此机会了。”
然而这一次并不是什么机会——少帝即将亲政,这是最后一次瑞王能够操纵左右科举之事,难免疯狂,这一届进士从进士被瑞王安插太多的人,多到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就算程烨并不是瑞王的人就算他是凭真实力考中的二甲之首,也难以让人安心——少帝在瑞王手下蛰伏了这么多年,亲政之后不可能重用瑞王提拔起来的人。
宁可错过,也不错用——所以明年委实不是个好年。
程烨是有才学的,也是个好人,更想做个好官——然而时运不济,上辈子他刚好是明年中的进士。
等到少帝亲政之后,他们这一批进士从进士,便被少帝厌弃疏远,再不重用——少帝不可能让瑞王留那么多钉子的。
她与程烨有关系,自然不愿意他重蹈覆辙。
可是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的确是很难说服程烨。
傅瑶想了想,终究是咬咬牙,找了个僻静角落,压低了声音:“陛下渐渐年长,只怕这一两年便要亲政了。”
“陛下明年大婚,大婚之后只怕也该亲政了,”程烨点了点头,却也不明:“不过这与会试有什么关系?”
傅瑶呆了呆:“这些年一直都是瑞王在主持科举之事,每年的进士虽说是天子门生,但准确来说,都是瑞王的门生,若你是陛下的话,你会放心使唤这些人吗?”
所谓的天子门生,只有上辈子徐励那一批才勉强算。
即使是徐励那一批,瑞王还是不可避免地插手了,所以最后徐励只当上了探花郎。
虽然对外说原因是前几名中,唯有徐励的样貌配得上探花郎的位置,但徐励会试时,明明是榜首,殿试的文章也让少帝赞不绝口……最后却只是探花郎。
状元和榜眼,都是瑞王的人。
即使抢了状元榜眼的名头也无济于事,少帝根本不会重用他们,他们那一群人中,升迁最快最得少帝青眼的是徐励,因为只有徐励,才是由少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于少帝的人。
而其他人,那些因瑞王的私心而变得鱼龙混杂的前一批进士、明年这一批,就算有真才实学,就算的的确确是拥护少帝的,少帝也不可能信。
珍珠固然耀眼,但是若是处于泥泞之中终究是会被掩盖,一眼望去,只有脏污——少帝是天子,显然并不愿意为了为了一颗可能存在的珠子去淌那片浑水,他宁愿将那一片泥泽避过——因为万一下边并没所谓珍珠而只有鱼目呢?
傅瑶不愿意看到后半生程烨如上辈子那般不得志,她不知道便罢,既然她在这里,看在两家的关系上,傅瑶无论如何都是要劝一劝的。
程烨凝神想了许久,叹口气:“你说的不无道理。”
他倒是有些惊奇:“你一贯不理会这种事的,怎么如今——”
傅瑶微愣——是啊,徐励这种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勾心斗角之事的,他也不在乎是否能被重用,傅瑶敢说,如果徐励想要参加今年乡试明年会试的话,就算知道会有这些麻烦,他也还是会去。
他这样的人,根本劝不得。
好在程烨似乎是有些松动不再执着了,傅瑶并不觉得自己能劝得动程烨,但是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若是程烨明年依然还是要去京城,那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总不能打断程烨的腿不让他去吧。
至于徐励……且再说吧。
程烨见“徐励”不说话,以为徐励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所以提点他,倒也领情,不再追问——有些事本就不能追问,因看到“徐励”面上有些迷茫,便问道:“昱之你要往哪去?”
傅瑶回过神来,微微叹气——她虽然听说过锦州书院,但毕竟没有来过,她如今除了程烨韩夫子,其他的人都不认识,连路也不认识,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听你跟韩夫子说身子不适,不如先回到居处歇息歇息吧,”程烨提议道:“一同回去?”
傅瑶小时候左聿在书院待过,傅瑶知道书院中不能带下人进来服侍,无论是什么出身,都是两人共用一间小室,看情形,程烨跟徐励是住在一起的……傅瑶便点头:“一同回去。”
有人带路,自然是跟着对方走,总好过在外边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程烨这人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一般的存在,傅瑶刚还在担忧着,下一刻程烨不仅要给她带路,还好心道:“你之后还要回家,我送你一程,刚好我也要到书肆里买几本新书。”
傅瑶点头,回去稍稍收拾了一通,也没带什么,便跟着程烨出去,还将她带到了李长青那里。
虽然书院里不让人带人进去,但是学生家里哪里会放心,因此大多数时候,家中的下人便也在书院附近找了居所住下,以备家中小主子随时召唤。
李长青也是如此,他本就是跟在徐励身边,徐励在书院,他便一直在外边待命。
见到“徐励”,李长青倒是有些意外——如今还不到书院休沐的日子,平日里若没有特别大的事,徐励一向不做这种事的,再说了,如果徐家出了什么事,也该是李长青先知道才是——可最近家中无甚大事。
虽然疑惑,不过李长青一贯不多问徐励的事,见到“他”,只是提醒了一句:“二少爷身上的香包可还好?”
傅瑶皱眉——李长青莫名其妙跟她提这事,傅瑶相信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点了点头,等没人的时候,查看了一下,发现身上的确是带了一个香包的。
香包大概是唐婉做的,绣了几株青竹,傅瑶的关注不在于香包上,而是在于香包里似乎有些什么。
香包里自然是香丸,傅瑶闻了一下,这香味冷冽清淡,倒的确是徐励的感觉。
除了香丸之外,还有一张纸。
傅瑶之前还疑惑,为什么这次变回去之后,没看到徐励留下的任何字迹,却没想过是在徐励这里看到了。
纸上沾染了香丸的气味,傅瑶皱了皱鼻子——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属于徐励的味道。
徐励这次倒是不吝惜笔墨,写了许多字,傅瑶却没细看,一目十行过去,无非是对于她救了唐婉一命的感激。
她好不容易救回的唐婉,自然不可能让徐励又给害死了,因此她上个月给他留了书告知唐婉病情的起因——她才不会好心替他隐瞒,她就是得让徐励知道,就是他差点害死了唐婉——还有贺循的医嘱。
如今这些,算是对她的回复了吧。
傅瑶看了看最后那句说有机会一定报答他的话,眼睛抽了抽——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关键是她并不想要呢。
一定不能让这事一直被徐励记着,傅瑶将徐励的“信”撕掉,重新找笔墨也给他回了几句——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若真有心报答,以后还是不要再打听她是谁了吧。
想了想,探出头问李长青:“带银钱了吗?”
李长青点头,傅瑶想起程烨说他要去书肆,傅瑶也打算去书肆走一遭——买几本闲书,她不是徐励,她可不愿意整天对着那些科举应试的书,既然徐励说要报答——好歹是救母之恩,花他些银钱买些打发消遣的书总可以吧?
多买些,她看闲书看得快,下次变成徐励的时候,也好有事可做。
第015章 闲书
打算重新走水路的第二天,傅瑶发现自己身处徐励书院里的住处——她其实就是试一试而已,倒也没想过真的可以。
虽然心里说是为了验证事实——但说实话,其实她是惦记着她买的那几本新书。
当时要回去看唐婉,随手挑了几本话本,余下的请书肆的掌柜挑了几本如今时兴的书装好了给她送到书院——结果手上刚好拿了一出折子的上卷,下卷讲了什么,傅瑶挠心挠肺了好几日,实在是等不及下个月,就劝说自己说,只是验证一下……也许未必能成功……不过似乎是成功的。
找到她跟徐励互换身体的契机,也算是替自己找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起来的时候,程烨正要出去,傅瑶跟程烨打了声招呼,回头找寻了一通,果然在床底下找到前几日买的书,最上边果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下卷。
这话本是讲一个江湖侠士屡破奇案的故事,端地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令人念念不忘,不过傅瑶看上卷的时候便感觉到里边的主人公遇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案子有些不同寻常,仿佛是被人设计好一般,如今拿到下卷,正要慢慢读下去,想要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然而才读了几页纸,便看到了一行小字朱批。
徐励的字,在一个不起眼的人名旁批注了“凶手”二字,又在角落里说这人其实是所有事件的主使者,故事都是因这个人而起的。
傅瑶其实在上卷的时候也怀疑过这个人,不过她喜欢带着未知看下去,想要的是那种猜测、被否定、再猜测、再否定最后终于得以验证的心情,然而徐励这朱批一出来,傅瑶便瞬间便觉得索然无趣。
随手翻了翻,这还不算,后边还有、而且还不少呢。
每当里边的主人公破解了一个谜题,徐励便在一旁煞风景,指出其中推论的不足还有破绽,仿佛这话本从头到尾都是漏洞,无一可取之处。
这徐励,一点都不识趣——明明他平日里都不看这些闲书的,如今为了怄她,不仅看了,还故意往上边做批注,这又不是科举应试的书,随便看看乐呵乐呵便罢了——作什么批注!谁要他作批注了、谁要他告诉她哪个是坏人哪个是幕后黑手了!她不会自己看吗?
傅瑶郁郁放下手中的下卷,随手拿了本才子佳人的话本,结果又发现了徐励的朱批——他特意用了朱砂,如血一般显眼,哪怕是微小的字,可是傅瑶想不看到都难。
说是批注其实也不对,更像是批判。
从那个“才子”出现的瞬间,徐励的红字便没有停过,“才子”写的诗他要评注说那诗写得不怎么样,“才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琢磨出才子其实是别有用心的意味来。
本来只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徐励笔下,偏偏能解读出阴谋的味道来。
在这样的论调下,“佳人”的命运当然也没有好到哪去,通篇下来,“佳人”每行一步,徐励就要批她“不识疾苦”“不辨是非”“不合规矩”——其中“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出现的最为频繁,若不是了解徐励,傅瑶只怕会觉得徐励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