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傅瑶张了张口：“可是我们成亲是假——”
　　“我们成亲是真的，虽然仓促些，但是是过了六礼有婚书为凭有长辈见证有媒官有宾客作保的，”徐励看着她，“你我就是夫妻，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外人’，你是‘内人’。”
　　傅瑶还想反驳：“可——”
　　徐励打断她：“阿瑶，你我的婚姻，我从来都是当真的——一直都是当真的。”
　　傅瑶低头沉默，沉思许久，抬头看他，咽了咽口水：“你是想……与我做真的夫妻？”
　　“自然，”徐励不疑有他，“你我成了亲，当然是真的夫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傅瑶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你我的婚姻是有些问题，但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我占了你的‘妻子’这个位置，就算只有一段时日，的确是应该尽作为一个妻子的义务。”
　　她看了徐励一眼，想到上辈子——其实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上辈子徐励不情不愿娶了她，也曾将徐家交给她打理，虽然少但还是会跟她同房，理由也是他们是夫妻……难为他今天跟她说这么一通，其实中心的意思，还是一样的。
　　徐励皱眉，总觉得她神色有些不太对，但他的重点在于：“不会是只有一段时日的。”他们会长长久久的。
　　傅瑶不置可否，懒得反驳他的话——反正辩论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顿了顿，傅瑶又道：“不过这些事……都等我回门之后再说吧。”
　　说到回门……徐励又微微皱眉：“阿瑶，回门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傅瑶搬出唐婉，“姨——”
　　被徐励看了一眼，她不情不愿地改了口：“母亲那边已经答应过我了。”
　　“都说了，又不用你跟我回去，”傅瑶不太高兴，“你真没必要如此抵触。”
　　“我没有抵触，你我是夫妻，我很乐意陪你归宁，”徐励看向她，“只是这回门的日子，我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我们还在新婚之中呢……”他看着傅瑶，轻轻叹气：“一个月……太久了些。”
　　“不是一个月，”傅瑶纠正他，“是两个月。”
　　徐励愣住，失声道：“两个月？”
　　想到她在唐婉跟前说“一两个月”，他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最多一个月，然而实际她真正的打算是两个月，徐励长吁道：“这也太久——”
　　傅瑶垂眸：“我上辈子出嫁之后，都没能再见到舅舅舅母。”所以她这辈子要将其补回来。
　　徐励愣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才道：“两个月便两个月吧。”
　　傅瑶想了想：“反正两家离得也不远，若真有事——那几日你提前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反正你我已经成亲，如今你去找我也不至于让别人闲话。”这倒是他们成亲的唯一便利之处了。
　　“这几日还在假中，我陪你在左家住些时日，”徐励摇头，拒绝傅瑶只偶尔去找她的提议，“等回去当值之后，我下值之后只要有工夫，我都会去看你的。”
　　傅瑶撇撇嘴，其实不太乐意跟他这般频繁地见面，但觉得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她要是当真了才可笑，便没说什么。
　　徐励沉默了一会：“阿瑶——”
　　傅瑶看他：“又怎么了？”
　　徐励斟酌着道：“如果日子的长短没法商量……那能不能推迟些时日回门？”
　　傅瑶不明所以也不太情愿，但还是要问一问的：“为何？”
　　“你我成亲才几日，过几天便是中秋，”徐励解释着，“这是你我成亲之后第一个节日……”
　　他看着傅瑶，声音悠远：“我想与你一起过……以后每一个特殊的日子，我都想与你一起。”
　　傅瑶心跳停滞了一瞬，想到中秋是什么日子，面无表情地别开脸，随口搪塞道：“我那日与人有约了。”
　　徐励看着她，陈述事实：“因为你我的婚期恰好在这几日，所以她们的邀约都避开了这几日。”
　　傅瑶偏头看向——虽然他没有直说她说谎，但的确是在戳穿她的话，不免有些狐疑当初成亲的日子定在八月是不是故意的，但随即想到最终的日子是自己选的，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她不肯让步：“我不知道以后还没能陪舅舅舅母多久，这个中秋……我还是想跟他们一起过。”
　　她强调了一下：“我那天要陪着舅舅舅母赏月的。”
　　顿了顿，又道：“母亲那里不好太冷清，那日你记得陪她用膳。”反正就是他俩各自有事，没机会在一处。
　　“好，不过这些都是晚上的事，”徐励应了，随即又道：“那我白天去找你。”
　　傅瑶有些不自在，本来想拒绝的，但又怕说多了惹他怀疑，便没再坚持，回想了一下，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并没有跟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两人剑拔弩张最后闹得个不欢而散，虽然还是有些摩擦，但好像他俩也是能好好说话的……
　　傅瑶神色不太自在，见他没有要告辞的意思，顿时又想赶人了：“你今日没有事要做了吗？”
　　徐励不解，傅瑶便道：“你还是去书房吧。”
　　“如今在婚假中呢，没有什么事需要处理的，”徐励面不改色地不再提昨日自己说的有事的托辞，脚步未动，“我今天一天都陪着你。”
　　傅瑶别开脸：“谁、谁要你陪着了！”


第140章 有鬼
　　虽然傅瑶对于徐励的存在有些不太自在，但正如她先前跟魏嬷嬷说的一样，这里毕竟是徐家，这里同时也是她跟徐励的“婚房”，徐励待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她总不好明着赶徐励走。
　　恰好常嬷嬷替唐婉送了给她的礼和明日回门的礼单过来，其实傅瑶觉得更有可能是唐婉不放心他俩，让常嬷嬷过来探听一下风声，傅瑶又不想让唐婉觉得他们有什么龃龉，便没再坚持。
　　傅瑶看了一下礼单，觉得唐婉拟的礼单有些过于丰厚，似乎不太妥当——并不是说傅瑶舍不得还是怎么的，她本来觉得回门这事是她的私事，礼物走的是她的私库，她自己准备的东西跟如今的礼单差不多，虽然不合时宜，但那是她自己的心意——说白了，可能徐励说的是对的，她心里面可能还是没有真正把自己看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对着这一份礼单，对着唐婉明显的示好，她会觉得受之有愧。
　　因此她思索了一下，对于常嬷嬷问她看看还需不需要添加什么东西的问题，她摇了摇头，执笔将礼单上超过一半的东西划掉，尔后将礼单还给常嬷嬷：“这些便可以了。”余下的她还是继续私下里用自己的私库补上。
　　常嬷嬷有些为难，毕竟唐婉嘱咐她说的是“添加”，倒是没料到傅瑶直接删减了，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踟蹰，小声劝着傅瑶，说那是唐婉的意思，还是想着让傅瑶收回打算，只可惜傅瑶坚持，徐励在一旁听了一会，过来给常嬷嬷解围：“便按着原来那些准备便是，常嬷嬷你回去吧。”
　　常嬷嬷退下了，徐励便只是看着傅瑶，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傅瑶心虚地别开眼，去找魏嬷嬷商量明天回门的事。
　　徐励不好去听她俩说什么，只不远不近的做自己的事。
　　徐励一直跟傅瑶在一起，今日午膳自然是两人一起用的，真正算起来，这还是他俩第一次一起用膳——以前成亲之前傅瑶来徐家，很少在徐家用膳，就算极少数留在徐家用膳，也是跟着阮如的，徐励作为外男，用膳时就算能留在一旁，也只是在隔间，不会跟她们一起在一张桌上，早上虽然是一起再唐婉那里用膳，但是当时心里有事，并没有好好品尝。
　　傅瑶虽然觉得徐励碍眼，但她不会跟食物过不去，再加上徐家的厨子做的饭菜的确合她的口味，所以傅瑶用得还是开心的。
　　徐励对食物没什么喜好，平日里对于吃上边也是不怎么在意，今日陪着傅瑶一起，倒是比平日多用了些——不免懊恼昨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一个人用膳多无趣啊，虽然两人一起用膳都没有说话，但只是看着傅瑶、想着两人如今的关系，口中的食物比起以往十数年吃的那些都显得更可口一些了。
　　用过午膳，傅瑶又想赶徐励走：“我要小憩一会，你……要不还是去书房吧。”
　　徐励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傅瑶心脏莫名狂跳：“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她看了看天色，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徐励……徐励不至于白日宣淫吧。
　　徐励本来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多跟她待一会而已，但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也有些想远了，不由得也有些脸热，连忙看向别处：“我并无午睡的习惯，你若是困倦自去歇息便是。”
　　“我就在外间看书，”他不敢看傅瑶，不过觉得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以免傅瑶又赶他，“放心，我会小声些，不会吵着你的。”
　　傅瑶不好说什么，稍事洗漱之后，瞥了一眼真的捧了本册子专心研读似乎心无旁骛的徐励，也没出声打扰他，径自往内室走去。
　　徐励自认为自己算是不容易受外界所影响之人，所以兄长夭亡之后那些年，以及后来替父守孝的三年里，不管是在书院亦或者是在家中，他都能静下心来认真读书，但今日不知怎的，心绪始终是无法平静。
　　傅瑶在歇息，其他人或是也在歇息就算在做事的，也是小心地没发出什么声响，傅瑶睡得安安静静的，隔着墙徐励甚至听不到她发出任何的声响。
　　但是他的书册已经停留在那一页许久了都未曾翻到下一页。
　　徐励的手抚在书页上，心里想的却是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跟傅瑶“落难”，住在小镇的客店之中，为了安全故，住的是内外的套间，倒有点像是此时的场景，不同的是如今是在白天，他们新婚的“洞房”也比小镇客店的客房要宽敞一些。
　　他们的“洞房”……
　　徐励心中一荡，虽然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跟傅瑶成亲的念头，但是当时他跟傅瑶隔着一道墙宿下的时候，其实对于他俩的婚期是没有多少底气的。
　　可是今时今日，他们的确是成亲的。
　　莫名的，徐励生出些许不真实感，不确定关于成亲这件事，是不是他生出的臆想。
　　徐励看了看四周，这个院子是他们的新房，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并没有直接住到正院之中，后来唐婉来了，也没有住正院，原本是想着徐励成亲之后搬到那边，但是傅瑶说不想住那里，所以最终挑了这处。
　　虽然这些年傅瑶始终没有对婚事松口，但其实私底下其他人还是默默替成亲做准备，只不过之前一直以为成家之后住的正院，所以一些改动也是改的正院，只几个月的工夫，时日上还是有些仓促，所以如今住的地方，还是有许多摆设要归置的。
　　徐励再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如今在明堂之中，西厢房是他们的卧房，东厢房暂时空着，上午时听傅瑶跟魏嬷嬷的谈话，是打算将东厢房拿来做类似于以前傅瑶在左家时的小书房，装着她喜欢的书画以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只不过这几日还没得闲应付这些。
　　徐励过去东厢房看了一眼，不由得想着，他的东西也可以放些在这里。
　　虽然不是正院，但毕竟他们已经成亲，所以地方是足够大的，他的东西给也不多，占不了太多位置，傅瑶不喜欢去他的书房，那他将需要的东西搬到傅瑶的小书房来——
　　如果他们用的是一个书房，那东厢房便是“他们”的书房了。
　　只这样一想，心脏便不由得狂跳了一瞬。
　　就是不知道傅瑶会不会同意……还是得先问过傅瑶的意思。
　　若是她不同意……
　　想到这个可能，徐励不免有些苦恼，从东厢房走出，重新站到两个厢房的明堂之中。
　　外边院子里有人在走动，徐励平时身边带的人少，跟着的也只是小厮，成亲之后那些人都在外院呆着，所以这些人都是傅瑶带过来的陪嫁……可是视线所及，并没有傅瑶——他没有看到傅瑶。
　　徐励看了一眼西厢房那边，沉思了许久，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傅瑶睡觉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侍候，所以内室安安静静的，虽然拉了帘子好让光线不那么刺眼好安睡，但毕竟是在白日，又是正午最亮的时候，光虽然被遮挡但没有被完全遮蔽，靠着这些被削减了许多的光亮，徐励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最里边的床前。
　　同样是接着这并不明亮的光，徐励第一次看到傅瑶的睡颜。
　　除了新婚之夜——许是当时傅瑶刚换了一个地方不太熟悉，加之又饮了些酒，亦或者是那天太累了……总之或许有种种原因，但除了那天晚上傅瑶睡得不太安稳之外，昨夜傅瑶睡相倒是还好，至少没有像第一日那样，睡梦中直接将他推下床。
　　此刻她的睡姿倒也是很寻常，她没有背对外边面朝里，而是平躺着的，头微微向外侧歪了一些，双目双唇都闭着，呼吸轻浅且均匀。
　　如今虽然已是秋日，但还带着些许残热，傅瑶白日里睡得规矩，并不会像新婚那夜那般将被子踢开，却因此出了些薄汗，将她额角的发沾湿了些。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徐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怕将被子拉开的动静扰醒了傅瑶，也怕贸然拉开被子反而会令傅瑶着凉，但好像放在不管心里又不太放心，他坐在床沿思索良久，想到当初在小客店的时候，傅瑶说她头发若是不擦干明日便会头疼——那汗湿的头发若是没有擦干呢，是不是也是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