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徐励没有说话，傅瑶看着自己的那张脸上露出的颓唐之色，本来想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的——如今他应该也清楚了他俩这般的关系肯定不能长久，也应该早做打算——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了，只是道：“你先把药喝了吧。”
　　徐励没说话，似乎是被事实打击到了，傅瑶也不好再刺激他，待徐励喝过药只好，傅瑶又有些发愁，虽然他俩互换了这么多年，但这种情况下互换……傅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也不太想这时候面对自己的脸——她还是想住到别处去。
　　可是上次她去客院住一宿就惹来了唐婉的询问，这次若是再分房的话……都不用说，只怕唐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了，虽然她敬重唐婉，但这种事毕竟是她跟徐励的私事，并不是很想让太多人知道，哪怕是亲近的长辈也不行。
　　所以她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情离开这个她眼下并不想多待的屋子。
　　--
　　徐励依旧是在后半夜醒来，屋内灯早就灭了，但幸好他没有在别的地方醒来。
　　轻声唤了傅瑶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想来是因为汤药中安神的作用起了效。
　　他坐着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起身下床将灯点亮，即使是因为喝了药的缘故睡去了感知不到疼痛，但傅瑶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他坐在一旁盯着傅瑶的睡颜，发呆了许久——突然之间，的确不知道他跟傅瑶以后该何去何从。
　　他固然是不想和离的，可若是有朝一日，傅瑶拿这事来与他论和离呢？
　　她本来就不想嫁他，因为上辈子的那个他跟她一个月才在一起一次——而如今明白他俩每次只要在一起，便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伤痛都叫他承受去了，可是对傅瑶的身子到底还是有损伤的，否则他不至于过了快一个月才敢再次跟她提起——他以后不可能再起这样的心思，可这样一来，他连上辈子的那个自己都不如。
　　心情复杂地看了傅瑶的许久，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徐励也跟着皱眉，思索良久，起身去将先前魏嬷嬷送来的药膏翻找出来。
　　屋内仍旧备着炭火，但徐励仍旧怕傅瑶着凉，所以并没有掀开被子，只能是试探着摸索着给傅瑶上药——汤药毕竟只是内服，但傅瑶的伤是在身上。
　　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怕将傅瑶伤处扯痛也怕把傅瑶弄醒，但傅瑶似乎仍旧是感觉到了，徐励看见她眉头皱得更紧，眼睫毛一颤一颤地似乎双眼随时睁开，蓦地想起当初她生病与他互换时的那个吻——心念一动，身子已经低下封住了她的唇。
　　……
　　傅瑶睁开眼，感觉自己四肢脱力了一般，全身软绵绵的，偏头叫住正欲起身净手的人：“徐励？”出了声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徐励将手中的帕子放下，回到床边：“怎么了？”
　　傅瑶喉间动了动，视线落在他腰腹之下：“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自从那次替傅瑶上药的时候，发现并没有令两人互换，徐励一扫先前面上的阴霾，傅瑶受伤的时候他替傅瑶上药，伤好之后……倒是没有跟之前一般，等过一个月才问她的意思……傅瑶只当他是越挫越勇，明知道两人会互换还要起心思，她只觉得既然他不死心，那她陪他多试几次也无妨……但之后，两人的确是没有像前两次那般互换了。
　　但要说他俩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也值得商榷。
　　傅瑶嘴唇嚅动，最终也只是挤出了一句：“你……没关系吗？”
　　察觉到傅瑶的视线，徐励不自在地稍稍侧开身子，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傅瑶的问题：“我没关系的。”
　　见傅瑶不信，徐励重复了一遍：“我没关系的。”
　　“可是——”傅瑶有些自责，“这些日子以来，你从来都没——”
　　“我没关系的，”徐励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地，“我们是夫妻，作为丈夫，让自己的妻子欢愉……本就是应当的不是吗？”
　　傅瑶沉默：“那我——”既然他说那是他作为“丈夫”的义务，那她作为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
　　“阿瑶你不必做什么，”徐励轻轻摇头，“是我自己要做这些愿意做这些的。”因为他害怕若是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会留不住她。
　　“你不愿意、不想，便不必勉强，”徐励凑近她，“我们是夫妻，不是商贩，不是每一件事都要算得清清楚楚有来有往的——你不必勉强自己一定要回应我。”
　　傅瑶愣住，她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她跟徐励每一次在一起，都会那般难受。
　　因为一直以来，她只是将夫妻之事，当成了一个妻子的义务和本分——她嫁给徐励，所以她便是徐励的妻子，作为丈夫，他跟她索取……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只是履行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所以她从未在这种事情上得到过任何的欢愉——从来都只有痛。
　　但她接受自己“妻子”的身份，也确信自己将徐励当作了丈夫——但其实……她从未真正接纳过他。
　　而这种心态，即使重生了——即使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即使明白如今的徐励的确跟上辈子有许多不同之处之后——依然保留着。
　　所以即使徐励已经尽可能地小心，先前的时候他俩还是会互换——
　　想通了这一点，徐励伸手抓住徐励的手不让他离开。
　　徐励疑惑地看着她的手，明明点着灯，眼前却仿佛一片漆黑，只有抓着自己手指的那只手温热且真实——跟眼下如出一辙。
　　那似乎是……另外一个他也曾经历过的、类似的场景。
　　徐励摇了摇头，将闪现的画面甩开，不确定地问：“阿瑶？”他不确定傅瑶拉住他，是不是跟幻象之中……同样的意思。
　　但就算是，他也不能做什么。
　　“可以的——”傅瑶没有松开手，眼见却不敢看他，她不再跟以前那般说自己“没有不愿意”，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却足够清晰地道：“我愿意的。”
　　“我不怕我们会互换，”徐励听到了她的话，但依旧摇头，“但我不想你的身子有所损伤。”纵使那些伤痛，她不会体会到。
　　傅瑶依旧抓着他的手：“这次我们不会换了。”
　　徐励还有些犹豫，傅瑶又道：“真的，我知道——你相信我。”


第155章 彩头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雨水似乎过于充沛，断断续续下了一月，几无晴好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近来傅瑶的心情也愈发的低落起来，甚至到了半夜会失眠的程度，她也试着睡前饮酒看看能不能睡得安稳些，结果也只是浅睡，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便又醒来，然后整宿整宿的失眠。
　　两人宿在一处，她的情况徐励自是察觉，然而问她原因，她思索良久，却又只是摇头。
　　她不肯说，徐励也无从得知，纵使是心中忧虑也无从下手。
　　她虽然看着有心事，但并没有一味的消沉，发愁了几日之后，让魏嬷嬷将她名下铺子与田庄的账册拿过来，本来以为她只是找些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但谁知她越算越愁，还有些废寝忘食了。
　　若不是徐励提醒，她连午膳都忘了吃，可就算是坐下来用膳，她的心也没安定下来，明明是她平时爱吃的食物，她却还是拧着眉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徐励跟她说话，她也是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
　　见她这样，徐励不免更发愁。
　　心不在焉地用过午膳，傅瑶总算是没再想这账册的事，不过却似乎又有了新的主意，她唤过魏嬷嬷，说要准备马车出城一趟——她以往午后都会小憩一下的，如今却是连这个也改了。
　　魏嬷嬷瞅了瞅天色——如今天还阴沉沉的，眼看着待会还要下一场雨，这个时候出去……她劝傅瑶道：“小姐能否说说是什么事？若是可以，等天晴了些再去、或者小姐不必亲去别人去也是一样的？”
　　傅瑶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她又不好说到底是什么事，让别人去她也不是很放心——至于等天晴……天晴只怕还要许久呢。
　　“阿瑶，”接收到魏嬷嬷求助的眼神，徐励走过来，轻声问她：“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傅瑶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开口。
　　徐励便换了个说辞：“我昨日买了些时新的话本，阿瑶你要不要看？”
　　傅瑶有些意动，但依旧摇头，她叹了口气：“以后再看吧……我如今实在没心情。”至于为什么没心情，她却又抿紧了嘴唇。
　　徐励沉默了一瞬，也跟着叹气道：“阿瑶我今日休沐，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见傅瑶没有回答，他又道：“或者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傅瑶抬头看他，见他眉间满是担心，她张了张口，却还是没办法说出口，低头思索了许久，才道：“那我今日不出去了。”
　　徐励心中一叹，她愿意留下来固然是好，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肯说出原因，让他难免不安。
　　几日决定不出去，徐励又不让她继续跟着那些账册纠结，傅瑶便跟着去看他方才说的新书，若是以往，她肯定能看得入神，如今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徐励见她许久还是停留在一页上，从她手上拿过来：“我念给你听吧。”
　　傅瑶本想拒绝，她如今哪里读得进书？只是想到自己近来的确是冷落了徐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以往读书——哪怕是读的闲书，也是正襟危坐着的，今日却拉着傅瑶往小书房内的贵妃榻上走去。
　　携手坐下，伸臂环住傅瑶的身子，让傅瑶倚着他，徐励便在她耳边轻声给她念着上边的字。
　　他声音很慢很轻，平铺直叙地没有一点说书的技巧，傅瑶本就好些日子没睡好，听了一会便有些犯困，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打击他，便强打着精神听他继续。
　　徐励翻页的动作也很慢很轻，几乎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以外。
　　念了两页左右，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徐励松了口气，不过却没有停止，继续轻声将眼前这页纸念完，确定傅瑶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将手中书册放到一边。
　　虽然如今已经入了夏，但是毕竟阴雨连绵了许久，天还是有些冷的，听到屋内没了声音，魏嬷嬷小心翼翼探头进来，徐励示意她拿条薄毯过来给傅瑶盖上——小书房虽然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但是他也担心把傅瑶抱回卧房走动之间会把她弄醒，所以还是就在此处让她稍稍睡一会吧。
　　本来小书房里是没有这张榻子的，春日的时候傅瑶要将小榻子安置在小书房徐励还反对了一声——他觉得若是在小书房安置了可以睡觉的地方，总担心哪天傅瑶又要跟自己分房睡，所以中和了一下，只摆了一张竹制的贵妃榻，总之并不适合安寝。
　　只是这样一来，这榻子毕竟是硬了些，担心硌着傅瑶，徐励打算自己充当垫子，让傅瑶睡得稍微舒服些。
　　榻子很小，不足以让两个人平躺着，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如今怀中抱着傅瑶，两人身上的暖意熨帖着彼此，就着外边潺潺的雨声，不知不觉也有些睡意。
　　-
　　天色始终阴沉沉的，雨声也没有大作，热度也合适，其实算是个好眠的天气，但傅瑶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来了，目之所及是徐励的衣衫，傅瑶想起身，偏头往一旁看去，因着并不是惯常睡觉的地方，傅瑶醒来时还懵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腰上多了一双手，那双手臂将自己腰身箍住，她根本无法挣脱——除非将徐励叫醒。
　　视线从旁边收回，重新看向徐励身上的衣衫，许是被她压着了，衣衫还有些凌乱的皱纹，傅瑶有些心虚，伸手想要抚平，抬头见他双目还闭着，又怕把他闹醒，只好作罢。
　　傅瑶本来只是偷偷看他有没有醒来，这一看，却又有些发呆。
　　天色虽暗，但毕竟还是白天，相比于晚上的灯光，此时的天光更亮更明，傅瑶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徐励睡着了的模样——她通常睡得比徐励早醒得比徐励晚，一般是没机会看到徐励睡着的样子的，就算是最近失眠……黑灯瞎火的，能看到才怪。
　　在白天的时候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徐励的脸……傅瑶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说出来无法否认的，那徐励生得好看这件事肯定算其一，即使是上辈子的她，也没办法否认。
　　至于现在的傅瑶……她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徐励的脸，见他没有反应，胆子不由得大了些，又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眉毛眼睛，指尖顺着鼻梁滑落至唇上。
　　指腹描画着他的唇形，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想起这双唇亲自己时的触感，突然觉得口中有些干渴，而唯一的水源只是自己手指指尖下所指之处。
　　见徐励双目仍旧紧闭着，似乎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傅瑶喉间动了动，另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向上一些。
　　因为他环抱着她的缘故，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一处，傅瑶的唇刚凑近他的还没有落下，感觉身下身体的异样，傅瑶原本抚过他嘴唇的手收回来变为拳，在他胸膛上推了一下，声音带着恼意：“既然醒来了，怎么还不起来！”
　　徐励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阿瑶你方才想做什么？”
　　傅瑶面上一烫，赶忙环顾左右避开他目光，嘴硬道：“没、没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