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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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徐励将“讨厌你”三字咽下,抬头看了傅瑶一眼,无奈叹气:“还请傅二姑娘不要总将这样的话挂在嘴上。”若是唐婉和阮如真的信了她的话,于他而言会平添无数麻烦。
常嬷嬷见气氛不对,上前打圆场:“夫人最喜欢在此处下棋,不知表小姐是否会下棋?夫人她们怕是还要一会,不如表小姐与二少爷对弈一局消磨时间?”
徐励本想拒绝,然而听到傅瑶张口便道:“我不会下棋。”
他想起傅瑶房中的棋盘,戳穿她:“你会。”就是不想跟他下而已。
他很少与人对弈,但莫名就偏想与傅瑶对一局了。
傅瑶被他回得哑口无言,常嬷嬷见状,赶忙将棋盒拿出来,徐励上前一步:“你们都退下吧。”
若是平时常嬷嬷听他这样说没有二话便会走开,可是今日毕竟有女客在,常嬷嬷看了傅瑶一眼,傅瑶低头:“我下棋不爱有人在一旁,你们不必在旁边,免得扰了我思路。”正好,她也有话要跟徐励说清楚。
魏嬷嬷倒是没有异议,常嬷嬷听了傅瑶的话,也依言退下了。
她们没有走远,常嬷嬷拉着魏嬷嬷想问傅瑶的事,傅瑶知道魏嬷嬷不会乱说,并不担心,徐励正拿了棋子想让傅瑶猜黑白看谁先行,傅瑶不理他,径自依次拈起三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这是不说一声便要他让三子的架势,徐励以往没遇到过傅瑶这样的“棋路”,呆了一瞬,傅瑶抬头看他,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怎么?不愿意跟我下?”
他要是说不愿意,只怕回头她又跟唐婉她们告他的状,徐励不知道自己是怕她告状还是怕她走了,赶忙拿起白子落子,落子之后顿了顿,忍不住道:“傅二姑娘你怎么这么——”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么怎么?”他没把话说完,傅瑶头上的步摇还在轻轻晃着:“这么无赖?还是想说这么矫揉造作、装模作样、无理取闹?”她心情似乎不错,即使开口说的都是贬义词。
“你不必勉强也无需避讳,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傅瑶脸上没有一丝惭愧之意,反而是一脸期待:“我就是这样爱惹是非、喜欢小题大做、挑拨离间、阳奉阴违的小人。”
徐励默然,根本不敢接她这话,他算是明白了,他要是敢接腔,回头指不定她给他弄出什么罪状来——她做得说得,哪怕是故意的,但他不能说,他一说,她便倒打一耙。
她这般气人的本事,好像只针对他,在别人面前,她又不是这样——
徐励也不生气,他一向也没什么事能触怒他,再说了早就被她弄得没脾气了,只是依旧不明白:“傅二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为什么?”傅瑶又落了一子:“为什么登门还是为什么喊你表哥?”
“都有,”徐励语气闷闷的:“还有为什么故意说那样的话。”
“表哥——”傅瑶捏着嗓子,见徐励脸上纠结,更是开心,继续恶心他:“表哥我真的没什么坏心思,就觉得喊你表哥亲近一些而已。”
徐励无奈,就算她之后要告状他也还是要说:“不许喊我‘表哥’。”
“表哥你真的是多虑了,”傅瑶才不听他的:“真的只是个称呼而已。”
要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得意洋洋能不要那么明显,他——他也不敢信她的,徐励低垂了眼睑:“如今这里没别人,你与我说实话……到底想做什么?”
他太过警醒,一直不肯松懈,让傅瑶也失了兴致,吸了吸鼻子:“徐励你这人真的是无趣得很。”
她直呼他的名字多多少少有些失礼,但总好过听她喊“表哥”或者“徐秀才”,徐励见她一脸不快,差点说随她爱喊什么喊什么吧,不过还是忍住了。
傅瑶的气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又重整旗鼓:“我方才故意在姨母面前陷害你,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徐励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否是太过“期待”他的恶评好借题发挥,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能轻易看清她模样,她眼睛里的亮光夺目,往下是秀气的鼻子,鼻子下的双唇紧闭着……徐励不敢再看她,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开眼:“傅二姑娘……你坐好来,不要这般——”他又轻咳了一声,没把话说完。
“不要这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就算他不说出口,傅瑶也是能没事找事的,她索性歪了身子,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棋子轻敲桌面:“女子应当端庄淑雅,不能像我这般没规没矩,是不是?”
他本来没看她了,她这一歪,又落到他视线范围里,因为头也歪着,那步摇垂坠下来,步摇上的珠子轻轻晃动着,徐励将视线移到另一边,她的手指莹白纤长,指甲上并未染蔻丹,但自然露着莹润的粉色,黑色的棋子被她拈在两指之间,黑与白分明,不是黑白棋子那般冷淡且单调的对冲,却更惹人注目。
徐励连忙收回视线,将视线落在棋盘上:“你随意便是。”
她挖好了陷阱,他却不肯往里跳,傅瑶觉得无趣,重新退回能刺激他的点:“表哥。”
徐励便皱眉:“不许这般叫。”
傅瑶顿时开心了:“你我之间若是遇着事,多少是要见面商量一下的……有这一层关系在,多少是更方便一些……万一遇着人也好有个说辞……还是你想让人知道我们无媒无聘私下见面?”
她的话半真半假,徐励不肯松口,语气急切:“总之你不许那样喊我。”
傅瑶见他面色不再如常,更是得意:“你不喜欢我喊你表哥,那可不太好办。”
“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傅瑶继续刺激他:“不如我认了姨母做义母,这样你便是我义兄了,如此就更能掩人耳目了。”
她伸手在棋盘上落子,落下之后觉得不应该下在那个地方,在徐励眼皮底下重新拿起换了一个处重新落子,见徐励从头到尾看着,此时正看向自己,她一点没有悔棋的愧疚也没有被人发现悔棋的尴尬,反而笑意盈盈看着徐励:“哥哥?”
表兄的身份他不能应,何况是义兄——表哥还有些余地,若是义兄,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身份也坐实,义兄妹甚至比表兄妹更不能通婚,徐励一边跟着落子,一边道:“不行!”
“什么不行?”傅瑶思索着又落下一子:“你是觉得我不可能说服姨母?”
她说罢作势要起身:“我这就去——”
徐励心中一急,抓住她还没收回去的手:“傅二姑娘!”
傅瑶呆住,看向被他抓住的手。
说来讽刺,两辈子了,上辈子她跟徐励差点有过孩子,然而他这般拉着她的手的经历屈指可数,确切来说,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他们新婚之夜,那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是傅家逼嫁,满心的忐忑不安,当他的手握住的时候却莫名被安抚平静下来,那时候他说:“你我既然成亲,那便是夫妻。”
那句话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句话,她却当成了承诺,以为他会善待她,可是到头来呢,不过是她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罢了,可结果呢?
她连骂他是骗子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他从未承诺过什么。
她三年的婚姻,就是一出笑话与悲剧。
傅瑶想要挣开他的手,然而他看着瘦弱却十分有劲,傅瑶挣不脱,抬头眼眶发红:“徐励你松开!”
徐励看到她这模样,顿时呆住——傅瑶在他面前有许多面孔,骄傲的,蛮横的,肆意的,慵懒的,温柔的,安静的,乖巧的,委屈的,得意的,开心的,无赖的……但此时这个表情,他从未见过。
也不对,他不久见过她在唐婉和阮如面前假装委屈然后说他坏话的模样……跟此时此刻的委屈不一样——徐励觉得她这是真的伤心委屈了不是假装的。
徐励的目光从傅瑶的脸上落到被他抓住的手上。
手心传来的温热仿佛能够灼烧人一般——傅瑶委屈是因为这个吗?他这样抓着她的手的确失礼……徐励连忙松开手。
傅瑶感觉他的手劲一松,立刻甩开他的手,忙不迭跑了。
徐励呆在原地,手心里似乎还残存着傅瑶手上的余温和柔软,随即回过神来——他什么都没做傅瑶都能跟唐婉还有阮如告状,如今他的确逾矩了……
他心中不安,顾不上其他,连忙跟过去。
第055章 回应
唐婉看着徐励跟傅瑶离开的样子,等他们身影都不见了,才回过神来,心中是又欣慰又心酸又忐忑。
欣慰是是因为徐励好像终于对人对事上心了,心酸是因为哪怕自己是徐励的母亲,也未必能这般触动徐励,忐忑是因为她看得分明,阮如和傅瑶看起来都不太喜欢徐励的样子。
都是过来人,方才傅瑶那点小心机哪能瞒得过唐婉,就算看破,她也不会去戳穿傅瑶更不会因此就生出不喜——不厚道地说,作为徐励的母亲,在徐励因为傅瑶的话而变了脸色时,她甚至觉得开心,所以即使知道傅瑶是故意的,她也还是站在傅瑶那边帮傅瑶跟着傅瑶一起指责徐励。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徐励脸上看到他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被牵动的表情了,以至于她自己都习惯了徐励的冷淡,即使是亲生母子,彼此之间相处也是客气而疏离,但除此之外,徐励又没有大错——他会来跟她请安,出门也会跟她报备,她生病了他会替她请大夫,他早早考取了秀才,即使是守孝时,也未曾将学业落下,假以时日,他会成为举人成为进士,他或许还会当官,到时候她若是还活着,她会成为徐家老封君……一辈子看着圆满,但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她时不时从徐励脸上看到一些细微的改变,不过今日看得最清楚,也总算明白徐励身上到底缺了什么。
他时时刻刻冷静自持,但是难免缺了点生气,就仿佛雕刻出来的神像,有着人的脸孔,但是没有人的情绪。
而今日她终于再次从徐励身上看到属于“人”的生气,自然弥足珍贵。
她原本起意想要为徐励和傅瑶说亲,多是出于对阮如和左柔的感情的缘故,要说这意愿的强烈程度,大概只有三分左右,左家答应了固然是极好,但是左家不答应也无妨,她还是会把傅瑶当成晚辈疼爱……但如今看到徐励如此,原本三分的意愿如今至少也有七分。
可惜……左家只怕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毕竟徐励之前所为……她自己也觉得不当。
“真好啊,”作为一个母亲,唐婉还是想替徐励争取一下:“你看他俩,像不像一对小冤家。”虽然如今看起来,傅瑶对徐励无意,方才还故意“陷害”徐励,看着两人便不对付,但常言不是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嘛……何况她的重点是“一对”。
阮如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叹:“阿婉,你我相交多年,在我跟前你不必如此。”
“就算儿女亲事不成,”阮如顿了顿:“你我情分也仍是不变的。”
阮如这几乎就等于是直说不会考虑徐励和傅瑶的亲事,虽然早有预料,唐婉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就没有一丝可能吗?”她想到徐励,心中满是惋惜——她固然希望徐励能达成所愿,但即使明知道徐励最后只求得一场空,她也不能因为徐励是她生的,便仗着她与阮如的交情强迫左家……若是左家实在不愿意,她也是没法子的。
回应她的,只是阮如又一声长叹。
唐婉心中明了,想了想还是询问清楚:“阿如,你跟我交个底,对于阿瑶的婚事,左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已经定下了人家?是谁家的?”若是没有的话……那或许徐励还是可以有一丝机会的。
“说实话,阿瑶的亲事,在她及笄之前,我们从来没有操心过,”阮如盯着唐婉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从去年开始……阿瑶的亲事的确是令我们有些为难。”
“是因为傅家那边的缘故吗?”唐婉并不知道阮如的试探:“怎么了?是傅家那边想要插手吗?”
阮如便明白,徐励跟傅瑶的情况,徐励果真一点都没有告诉唐婉,徐励不愿意说,她自己也不会挑明——一是因为那是徐励和唐婉母子之间的事,二则是因为这事当前说出来对傅瑶并不是有利的。
“跟他们有一点关系但不是主要的缘由,”阮如不以为意:“他们如今自顾不暇,只怕也没工夫管阿瑶的事。”去年左棐将那些作乱者押解进京,虽然京中一直没有回复,但也没人来寻左棐麻烦,想来瑞王一脉如今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都腾不出手来对付左棐。
唐婉更是确认了傅瑶的婚事如今的确是左家做主,对于之前徐励非要绕过左家跟傅家提亲一事更是无奈与心虚:“那么你们是想给阿瑶找什么样的人家?”
她夹带私货道:“知根知底的人家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徐励是不是还是可能有机会的?
阮如见她一直旁敲侧击不肯死心,看了看她:“阿婉,你觉得阿瑶性子如何?”
“阿瑶性子疏朗大方又贴心,”唐婉表明心意:“我很喜欢她……她若是我女儿该有多好,我当初就特别想要个女儿的。”但是傅瑶不可能是她的女儿,所以若是可以,成为儿媳妇也是可行的。
“你倒也不必给我面子特意在我面前夸她,”阮如摇头,意有所指:“她有时候,也是会气人让人头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