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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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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瑜之所以走到今日这一步,其根源在于傅炜,以及她们名义上的祖母。
  傅家真的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家庭。
  尤其是这辈子傅瑶完全剥离自己与傅家的关系,以局外人的身份审视的时候,更容易旁观者清看出傅家的不对劲。
  傅炘这个人不学无术一无是处,全靠兄长养着护着、全凭傅炜替他保驾护航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几十岁的人了,还活得跟个小孩一样,什么事都要兄长出头,什么事交到傅炘手上,他都搞不定——得亏有个“好兄长”,要不傅炘这个人,怕是一事无成——虽然即使有这么一个“好兄长”,傅炘也依旧是一事无成。
  按理说,依着傅炜对傅炘的爱护,傅家应当是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一团和睦的家庭吧——但其实不是。
  其乐融融的只是他们一家三口——傅瑶名义上的祖母曾氏、傅瑶名义上的伯父傅炜、傅瑶名义上的父亲傅炘——当然,也是血缘上的,亲生的——整个傅家,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人”,其他人不过都是附庸。
  或者连“附庸”都算不上,毕竟作为傅炘的女儿,傅炜最疼爱的弟弟的女儿,傅瑶并没有从傅炜身上感受到过一丝“爱屋及乌”的亲情。
  不过她倒也不会感觉到沮丧,因为即使是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傅瑜,傅炜也没多少爱护,更何况她这个隔房的侄女了——何况傅炜最爱护的弟弟也并不在意这个女儿。
  傅炜年纪比傅炘大了许多,生的女儿却几乎和傅瑶同龄——傅炜后院姬妾成群却子嗣艰难,三十余岁才得了一个傅瑜,按理说傅瑜几乎算是傅炜老来女、还是独生女——作为傅炜唯一留存的血脉,傅瑜境遇也不过就是比傅瑶稍稍好一点而已,傅炜嫡出的长女,在傅炜心中的位置还不如傅炘跟后边的继室所生的一子一女。
  傅瑶看了傅瑜一眼:“人都说在家从父,侧妃虽然是侧室,但皇家的侧妃与寻常人家的妾到底是不一样——但哪怕是寻常人家的妾呢,也当是出嫁从夫,傅侧妃若是以瑞王侧妃的身份规劝在下,未免有些代越庖俎多管闲事,若是以傅家人的身份……未免有些私心太重有失体统。”
  她是不信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鬼话的,毕竟她那个生父没什么好“从”的,但既然他们想拿“不孝”来压她,她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往她头上乱扣罪名,想拿“不孝”来压她……那她当然要回敬傅瑜一个“不忠”于丈夫的罪名,虽然这个“丈夫”……傅瑶觉得不值得忠心,毕竟活了两辈子,瑞王此人在傅瑶眼中只有八个字:“年老色衰”“丧家之犬”——没有人比傅瑶更清楚瑞王的结局了。
  当然她也清楚,傅瑜会来拉拢自己,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傅炜,其中肯定也有瑞王的授意。
  就算只是傅炜的想法,归根结底,最终还是为了瑞王——傅炜早就是瑞王船上的人,早就下不来,连带着傅家也是。
  但不管是谁的主意,傅瑶都不可能随意应下傅瑜对她的称谓——
  就算没有之前那事,左棐也不可能追随瑞王,明知道傅瑜来者不善,傅瑶总不可能还凑上去跟她“姐妹情深”——不说她们根本没相处过,谈何感情……傅瑶怎么说也是活过两次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瑞王最终是败了的。
  哪怕不清楚未来的局势,左棐本身也是不可能屈从于瑞王,左棐行事自有准则,傅瑶不期望能帮到他什么,至少不拖他后退,不让人从她这里趁虚而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左棐跟瑞王扯上莫名其妙的关系。
  到底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纵然心里早已经为自己找好了无数的铺垫,为自己“嫁”给瑞王的命运找了无数正当而合理的借口,乍然听到傅瑶直白地拿她跟妾做比较,傅瑜还是瞬间煞白了脸,
  十几岁正是慕少艾的年纪,却听从父命嫁与一个比自己父亲年岁更长的男子,纵然说服自己毕竟是皇亲国戚身份不同寻常,说到底,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
  瑞王身份不同寻常,别人纵然心中有哂意,也不敢轻易诉诸于口,可偏偏傅瑶跟别人不一样,偏要将这遮羞布取下。
  傅瑜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管我出阁与否,你我毕竟是姐妹,一脉同宗——”
  “那可不一定,”傅瑶意有所指,顿了顿又道:“人心隔肚皮,何况还隔着房呢。”若真的顾念血脉亲情,就不该来找她说项,若真心爱护,便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而不是出于自己的利益纠缠不清。
  傅炜执意卖女求荣、傅瑜自己不曾反抗——傅瑶没什么善心,他们自己的选择她懒得理会,可他们不应该再打她的主意。
  上辈子他们好歹还“养”了傅瑶三年,这辈子傅瑶自认没有从傅家得到过一丁点的“好处”或者说“亲情”,凭什么呢?
  左家才是养了她十几年的亲人,她凭什么要为了一群不曾给过她丝毫善意与亲情的人,便要背刺自己的舅舅?
  “傅‘侧妃’身份尊贵,我一个孤女,无父无母的,可不敢高攀,”傅瑶哂然一笑,当然要撇清关系:“至于傅家……如今多多少少也算是皇亲国戚,我可不敢上去攀关系。”
  傅瑶摇了摇头:“我哪敢去呀,我又不是傻子,被人卖了还乐呵呵替人数银子。”
  被自己父亲卖了,如今还要为了傅家为了瑞王找机会透过傅瑶拉拢或者陷害左家的傅瑜自然能听懂傅瑶话里的明嘲暗讽,面色更是难看:“左家这些年便是这般教养你的?牙尖嘴利数典忘祖傲慢无礼!”
  “侧妃这话我可担不起,”傅瑶轻轻摇头,“舅舅从小教导我,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但若别人无礼在先,也不必过于忍让,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所以她跟程烟会因为一点点小摩擦两人相看两厌多年——当然程烟服软,事情便也过去既往不咎了——可是她跟傅家的恩怨与跟程烟的事情不一样,她不可能既往不咎原谅傅家的。
  “至于教养问题,就是各家自有各家的源法了,我不知道左家跟其他人家有什么不一样,”傅瑶看了傅瑜一眼,“但至少舅舅没想过要利用孩子的婚事谋取什么利益,所以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吧。”
  傅瑜气极:“傅二你——”
  “我并不是爱生事之人,”傅瑶淡然打断傅瑜的话,“真诚”建议道:“如果侧妃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先入为主仗势欺人?”
  “至于‘数典忘祖’吗……更是无稽之谈了,”傅瑶叹气,故意曲解道:“毕竟如今我还姓傅不是吗?”虽然她倒是挺想改姓的,不过那太麻烦了,何况真改了姓,今日这“忘祖”的罪名便算是坐实了,也容易让人攻讦左棐。
  “我的确姓傅,傅侧妃若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喊声傅姑娘便罢,别的便不要乱喊了,”傅瑶沉声道,“我没有兄长也没有姐姐,没有排行也不是谁的姐妹。”
  她跟傅炘姓,她承认且接受,毕竟这是无法抹煞的事实,但是她不会承认傅家的排行,姓名姓氏于她而言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但是排行代表的是家族,她可以姓傅她可以叫傅瑶,但是她不是傅二,她不承认自己是傅家“二”姑娘。
  她是傅炘提供了一点精血所以出生的,但她不是傅家的女儿,不是傅家可以待价而沽的货物——像傅瑜一样,可以拿来以物易物。
  她知道自己今日冲动了,但是她希望今日之后,像在锦州一样,京城不会有人喊她“傅二”或者“傅二姑娘”,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傅家的排行。
  她向来讨厌别人喊她“傅二”或者“傅二姑娘”,所以她不喜欢徐励喊她“傅二姑娘”,当然,谁喊都不行,谁喊她都不爱听,尤其是徐励。
  徐励……
  傅瑶眉头微微皱起,说起来,以前徐励总喊她“傅二姑娘”,但是好像有段时日没有从他口中再听到这四个字了?
  回想最近几次跟徐励相处,似乎甚少或者说没有因为称呼的问题惹她不快——惹她不快的都是别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起,徐励开始不喊她“傅二姑娘”的?
  傅瑶细想了一会,居然想不出一个头绪——她连徐励如今如何称呼她都有些模糊……似乎,徐励对她并没有什么指向性的称呼,但徐励什么时候改的口、为什么会改口,傅瑶死活想不通缘由。
  罢了,傅瑶摇摇头,想不起来便不想了——眼下也不是想别的事的好时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瑶走神走得有些明显,她话里撇清关系指桑骂槐的意味又太过明显,傅瑜到底是面上挂不住:“当着这京中闺秀的面,傅瑶你这般顶撞长姐,就不怕损了自己的名声?”
  她语重心长做足“长姐”的姿态:“你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就不怕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毁了自己前程?”
  说实话,傅瑶有些失望。
  傅瑜明明是受了瑞王的示意来与她“交好”的——否则瑞王妃不会带她进宫也不会让她过来,可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傅瑜也不敢顶着瑞王的由头通过傅瑶来“招揽”左家。
  看样子这辈子的瑞王似乎因为在锦州的折损,变得更小心翼翼了些,至少不敢像上辈子那般肆无忌惮从而让陛下抓到把柄。
  因为瑞王在锦州的折戟,左棐如今在陛下那里被记了名,瑞王对左家肯定有所忌惮,偏偏如今瑞王蛰伏下来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通过傅家给傅瑶、给左棐寻些不痛快。
  傅瑶不觉得瑞王是真心想要“招揽”左棐,就算是真心招揽,瑞王那里也去不得。
  而说来说去,左棐跟瑞王的关联也只是傅家——只是傅瑶而已。
  傅瑶心中恹恹——偏偏傅家作为她的父族,若是非要咬死了她“不孝”——如蚁噬身,虽不痛不痒,但是令人心烦。
  傅瑶想,自己一直以来只是想着避开傅家……是不是到底还是过于避让了些,她想要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傅家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这辈子都没有回过傅家,但看样子,傅家还是想要掌控她的婚事。
  但拿“不孝”嫁不出去来威胁她……傅瑶倒是不惧的,甚至于——她求之不得。
  若是徐励也能这般轻易打发,就更好了——若是徐励这般知情识趣,她如今也不至于如此烦恼。


第084章 诚意
  “常言道‘父慈子孝’,我想既然‘父慈’放在‘子孝’前面,定然是有缘由的,为人父为人长辈者不以身作则、未曾付出过什么却无端端奢求子女晚辈尽孝,这种行径,我觉得应该叫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往地上扔一粒种子之后便不闻不问,别人浇水施肥除草修剪,待得花开结果时,跑去与打理的人说这东西是自己种下的,这种行为,与强盗又有何异呢?对于这种人,除了无耻以外,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傅侧妃倒也不必在我跟前摆这‘长姐’的谱,若是过去十数年里傅家对我有过半分付出,那今日还算是师出有名——可是没有。”因为傅家觉得左棐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所以无需交好维系,哪怕两家之间还有一个傅瑶作为纽带……但即使是傅瑶,也早就被他们当作弃子,所以干脆放任自流,直到傅瑶的存在威胁到傅炘的前程,直到左棐重新被启用,这时候他们才想到左家想到傅瑶想到原来两家是姻亲,可是太晚了。
  哪怕是上辈子的傅瑶,也没曾奢望从傅家那里体味亲情,当初选择回到傅家,也不过是为了左棐,而事实证明,她回傅家帮不了左棐什么,这辈子就更不可能再犯这种错了。
  她不可能回傅家的。
  何况,明显傅家来得不安好心。
  “我出生不足百日便养在左家,自那之后,未曾受过傅家一饮一啄一针一线,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欠傅家什么,”至于傅炘因为受她牵连以至于丢官——那叫自作自受,与她无关,傅瑶低头:“傅家倒也不必指责我不孝——不如扪心自问是否尽到了抚育的职责。”
  “若是没有,只一味强求孝顺,未免有些过于好笑,”傅瑶看了傅瑜一眼,“傅侧妃深受傅家‘养育之恩’,‘心甘情愿’听傅家摆布,但我不是傅侧妃,我不愿意。”
  就算是傅瑜,傅瑶也不信傅瑜对于傅家的安排真的就没有任何的抗拒。
  “我的婚事,不劳傅家费心,更不劳傅侧妃费心,”傅瑶想起上辈子傅家对她原本的打算,又想到傅瑜在其中的角色,傅瑶原本还有的半分同情或者愧疚便也消失,再看向傅瑜眼神就十分冰冷了:“傅侧妃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这偏殿中都是今日随长辈来宫中觐见姑娘,”傅瑶不想跟傅瑜多说废话,眼眸低垂,“傅侧妃已为人妇,又是皇亲,怕不是走错了地?侧妃今日应该是随着瑞王妃入宫的吧?怎么不跟在瑞王妃身边跟太后问安呢?”
  傅瑶当然是明知故问,傅瑜来寻她定然是瑞王妃——或者说瑞王示意的,再者说虽然是瑞王的侧妃,但瑞王也不止这一个侧妃,傅瑜的身份在太后跟前自然是排不上号的。
  傅瑜开口想说什么,听一道年老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请各位姑娘到正殿中。”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虽然是刚过来的,但殿中本就有其他宫女,不知道她听了几分。
  不过对方神色平静,也并未特意点明傅瑜的身份或是对她青眼有加抑或者是更亲近尊重几分,傅瑶心中稍定,不再多言,跟着其他人一同回到之前的正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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