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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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瑶有点怀疑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她这一分的冷情,就因为她这一丁点的不善良,就故意将她又换到了徐励身上,偏偏就要她替徐励承担承受唐婉明日的死亡,她越是不要做什么,就偏让她经历什么,她不想做徐励,就让她再度变成徐励,她不想看到唐婉如何过世的,就偏偏让她这个时候变成徐励。
左柔过世时,傅瑶尚在襁褓之中,不知悲痛为何物——不代表她就能坦然面对他人的死亡,即使这个人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婉明天就过世了,以后都不会跟傅瑶有任何的牵扯——傅瑶想要劝说自己说上辈子唐婉就是这时候过世的,唐婉的命运本就是如此,她不应该也没有义务多做什么,她在唐婉过世前多陪她一会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可是心中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最后傅瑶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理由——老天爷偏让她这时候变成徐励,就是故意要让她目睹承担唐婉的死,虽然傅瑶自认问心无愧,但是徐励未必知道啊,如果唐婉在他俩互换身体的时候过世,徐励或许会认为是她的错,到时候万一迁怒于她铁了心要找她讨个说法,傅瑶也是有口难辩。
她倒是不担心徐励会找到她,她就是觉得麻烦而已。
而她最怕麻烦了,所以唐婉一定不能在她变成徐励的时候过世。
这样一想,傅瑶便叫来常嬷嬷:“替母亲看诊的贺大夫什么时候来?”虽然唐婉只说了一次,但是傅瑶倒是记住了大夫的姓氏。
“二少爷记混了吧,如今给夫人诊治的大夫是从京城来的王大夫,午后才会过来,”常嬷嬷以为“他”担心唐婉的病情,安慰道:“用了王大夫的药,这几日夫人已经好了许多,睡眠也好了许多。”
傅瑶皱了皱眉头:“这王大夫名讳可是一个综字?”
常嬷嬷不疑有他:“是,听说是十分出名的大夫。”
傅瑶点头,凝眉沉思——先前李长青问过她要不要替唐婉换大夫,那时候她不好替徐励做主,这几日她不在,徐励最终还是给唐婉换了一个大夫吗?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大夫呢?
或许她不该多事的,徐励要换大夫是他的事,反正出了什么差错也怪徐励,可是傅瑶毕竟知道几年后的事:几年后贺大夫成了出名的大夫,医术精湛饱受好评,最后成了少帝的宫廷御医,而徐励如今替唐婉请的王大夫最后因为对病人使用虎狼之药闹出人命成了阶下囚——
贺大夫替唐婉看了这么久的病一直没见到好转,加之如今贺大夫毕竟年轻也没什么名气,其实徐励替唐婉换了行医时间更长、名头更盛、又是从京城而来的王大夫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意外就是这么发生了——贺大夫替唐婉看了几年的病,唐婉其实一直都在慢慢好转,只不过她底子弱,所以看着不显,唐婉的病本就是需要静养,如今换了王大夫,他用药比贺大夫大胆,可能一时之间看着有疗效,但是其实是在掏空唐婉的身体加剧她的病情……唐婉的面色看着比之前要好,不过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而已——这样一想,唐婉的死其实跟徐励脱不了干系。
后来成了少帝身边御医的贺大夫与同样受少帝重用的徐励颇有些不和的意味,如今想想,可能就是在这时候埋下了端倪。
她若是此时此刻不在这里便罢,既然她在这里,怎么好眼睁睁地看着唐婉被一个庸医害死,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即使唐婉跟徐励是母子,她对徐励纵使有诸多不满,祸不及家人也没有迁怒于唐婉的道理。
傅瑶便让人把李长青叫了过来:“你替我去将贺大夫请来——”
李长青虽然面带不解,但是还是听话去了,傅瑶依旧候在唐婉院中,等到午后,王大夫过来,又替唐婉开了一副药,常嬷嬷本想拿去替唐婉煎药的,傅瑶拦下不让她去,李长青恰好这时候回来,不过却没有带回贺大夫,站在傅瑶面前,李长青一脸的愧疚与不安:“贺大夫说……他不会再给我们府上看病了。”
傅瑶呆了一瞬,随即了然——贺大夫是个好大夫,可是好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他替唐婉看了这么久的病,徐家说换就换,也不怪贺大夫心有芥蒂。
上辈子的后来,贺大夫从不与徐家往来,想来有这个原因,更何况,徐励刚给唐婉换大夫,没几天唐婉便过世了,再后来王大夫闹出了那样的事……
后来徐励受少帝重用,自然有人想尽法子攻讦他,傅瑶便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徐励是故意联合王大夫害死的唐婉。
那时候傅瑶有心替徐励解释——可是她的反驳太过于无力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徐励对她如此冷淡,纵然她不信他会那般丧心病狂,可是她根本无力反驳,因为徐励自始至终也没有为他自己辩解过半句。
流言愈演愈烈的当口,有人就此求问过曾经替唐婉看诊的贺大夫,问贺大夫是不是因为唐婉的死所以跟徐励不和——贺大夫是个好人,倒不觉得徐励故意害死唐婉,也没有顺着别人的话胡说,不过还是有几分感慨的:唐婉的病已经被他调理得差不多了,就算他不再替唐婉看诊,其他大夫用温和的药温养着,唐婉的病情最终是能够有起色的,可是唐婉偏偏遇到的是惯常使用烈性之药的王大夫。
贺大夫虽然没有明说是徐励害死了唐婉,可是旁人却从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一时之间针对徐励的弹劾接踵而至,若不是少帝依然需要徐励这把刀子,徐励的下场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傅瑶沉吟良久:“带我到贺大夫住处吧。”
第010章 道歉
傅瑶不会骑马,徐励虽然是书生,但似乎是会的——因为李长青给“他”牵来了一匹马,傅瑶远远看了那马儿几眼,虽然明知道不是徐励会做的事,还是选择跟常嬷嬷挤一辆马车。
看到常嬷嬷面上的意外神色,傅瑶赶紧解释道:“事权从急,有些话正好路上要问一问嬷嬷。”
常嬷嬷不疑有他,傅瑶细问了常嬷嬷自己“不在”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不过由于常嬷嬷通常待在后院与唐婉在一起,徐励所做的事常嬷嬷并不是全然知晓,因此也问不出什么。
倒是把贺大夫的事情问出一些。
贺大夫并不是当地人,当初徐励的父亲新丧,唐婉撑着病体主理后事,扶灵途中突发急症,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看着众人束手无策,恰好贺大夫路过救了唐婉一命,才使得徐励免遭丧父又丧母的命运。
贺大夫说唐婉病是先天的心疾,虽然一时救回但是仍需小心调理,唐婉知道其中的严重,恳切祈求贺大夫继续替她诊治,贺大夫本来要走,耐不过唐婉的恳求,这才留下的。
傅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常嬷嬷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夫人怕二少爷担心,这事情本是不让奴婢等人跟二少爷说的。”
“贺大夫三年前便是打算去京城的,只不过因为夫人恳求,所以才在附近寻了一个医馆坐馆,”常嬷嬷叹了口气:“最后一次替夫人看诊时,贺大夫便向夫人辞行了——听闻端阳之后他便要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几日的工夫,贺大夫临别之前还能得知唐婉过世的消息,他对唐婉有救命之恩,自然也是徐家或者徐励的恩人,结果徐励不知恩换大夫便罢了,他才离开几天,好不容易救活的病人就因为徐励找的大夫误判而死,她要是贺大夫,好心被人如此误解糟蹋,只怕要气死,贺大夫只是不与他来往,已经算是脾气太好了。
贺大夫一个人住,到了地方,常嬷嬷下去叩门半晌无人应答,傅瑶心中觉得贺大夫要么是真的不在,要么是知道外边的人是“徐励”,所以故意不给他们开门。
常嬷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劝道:“二少爷先回去吧,奴婢在这里等着。”
傅瑶摇头——留常嬷嬷在这里等着未免显得心不诚,况且常嬷嬷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非得要见到贺大夫。
常嬷嬷又劝了一通:“贺大夫只怕是出去了,我们明日再来吧。”
明日?明日她是不是徐励还两说,最要紧的是——唐婉未必熬得过明日。
此时此刻她不在这里便罢,既然在这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这种事发生——尤其是在她强行断了唐婉的药之后,如果之后发生了什么,就算她其实是好意,也会被人以为唐婉是因她而死,虽然此时她的身份是徐励,别人要说也只会说是徐励的不是。
徐励上辈子害死了唐婉是真,要他再度担这名声也不冤枉,然而不该是这种情况之下——她不介意徐励恨她,但是介意明明是徐励的错,而她要替徐励承担这分愧责。
傅瑶和常嬷嬷等到日暮,贺大夫才从外边外边归来,知道对方并不是有心躲避,傅瑶和常嬷嬷都松了口气。
看到贺大夫的瞬间,傅瑶倒是有些吃惊。
她知道贺大夫年轻,但是没想过是这么年轻——看着不过弱冠,难怪之前徐励会对他的医术不放心,巴巴换了王大夫了。
大夫这一行难免有些偏见,觉得年长的大夫一定是经验更为丰富,贺大夫这一副初出茅庐的模样,跟傅瑶先前看到的一眼看过去便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模样的王大夫比起来,的确是王大夫看着更稳妥一些。
然而样貌这种事,是最能骗人的。
当初徐励高中探花,京中多少女儿家看煞了眼,结果不过几年工夫,出去应酬时,只要提起她是徐励的妻子,众人要么可怜同情她,要么就是有意刁难针对——都是拜徐励所赐。
贺大夫是认识常嬷嬷的,见到他们也不意外的样子:“常嬷嬷,我先前说了,此事我并不介怀,此去京城,本也是计划之中的,请徐夫人不必挂怀。”
傅瑶愣了愣——原来这几日唐婉还有让常嬷嬷特意来跟贺大夫道歉——也是,徐励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唐婉作为母亲,只能替他弥补一二了。
常嬷嬷低头:“这次不是夫人让奴婢来的,是我家二少爷要见贺大夫。”
贺大夫这才看到“徐励”一般,低垂了眼帘:“徐二少爷。”
他跟徐励是平辈、又比徐励年长几岁,他并不是徐家的下人,对于徐励,倒也不必如此客气的称呼,傅瑶觉得对方如此称呼,固然是因为过去几年出入徐家对于徐励的性子有所了解,但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冷淡与疏离。
想想徐励的性子还有前些日子徐励做的那些事,别说贺大夫疏远徐励,就算是气恼傅瑶也觉得寻常,况且如今是“徐励”有求于贺大夫,傅瑶觉得自己也不该去挑对方的态度不好,连忙肃了面容:“不知道可否请贺大夫重新为……母亲诊治?”
贺大夫摇了摇头:“徐家已经请了别的大夫,这种时候,徐二少爷委实不该来此处,若是让有心之人得知,只怕会生事,我无意与人做比较,更不愿妄议他人医术,请徐二少爷回去吧。”
这是对徐励所为到底还是生出了半分火气了,傅瑶反而觉得这样更真实一些,对方若是不生气完全不在乎,傅瑶道歉的话反而有点说不出口,如今反而轻松了两分:“我知道徐——”
“我是说我,”傅瑶差点说漏嘴,连忙改了口,反正的确就是徐励的错,如今道歉的话傅瑶说得全无负担:“我知道自己先前所为大错特错,我不该质疑贺大夫的医术,不该由着性子便换了大夫,这些年多亏了贺大夫替母亲调理身子,母亲的身体有所好转,于、于我而言,可谓是大恩大德——徐、我却未经考虑做出这样的事来,简直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贺大夫连忙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他似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徐二郎言重了。”
傅瑶骂“自己”骂得正起劲,被贺大夫给打断了,愣了一瞬,察觉到贺大夫对“自己”的称呼改了,知道对方有所松动,赶忙道:“还请贺大夫重新替母亲诊治!”
贺大夫摇了摇头:“当初我初来乍到,多亏了徐夫人才得以安顿下来,徐家于我而言,也是有恩的,徐二郎不必如此,过去我也只不过是尽一个大夫的职责罢了,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我将要离开此地,往后只怕是不能再替徐夫人看诊了。”
“贺大夫可是因为徐、徐家请了别的大夫而气恼?”傅瑶想想王大夫的医术,立即道:“我回去之后便与王大夫说清楚并且道歉,贺大夫之前替母亲看了三年的脉,对母亲的病情最为熟悉……还是让贺大夫继续看护我才放心——”
“不可如此,”贺大夫摇头:“徐二郎若是这样做,只怕会引人误会。”
傅瑶低头:“贺大夫是怕惹人误会所以才不愿意吗?”
“我一贯觉得医术应该博采众人之长而不是闭门造车,之所以出外行医也正是因此,然而的确有些医者有门户之见不愿意让外人知晓自家绝学,我也不勉强——”贺大夫摇头:“再说了,我之后便离开此地,徐家没必要因我而得罪了别的大夫。”
傅瑶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好人,否则的话不会放弃自己原本的计划留在这里三年,在被徐励误解遣退之后还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令徐家和王大夫生了嫌隙,傅瑶抬眼看他:“贺大夫见过王大夫吗?”
“未曾见过,”贺大夫坦言道:“我曾想上门求见,告知其有关于徐夫人的病情——然而并未见到人。”
“虽然知道逾矩,还是将这些年的一些心得以及要注意的事项誊写了一份给到了王大夫,”贺大夫倒是没多大担心:“徐夫人的病已无大碍,如今不过小心调理便是,不管是谁替其看诊,都是一样的,徐二郎不必过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