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by蒋姿 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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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励不解,傅瑶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可能的。”
徐励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可能?”
傅瑶说服着自己:“你向来是不在意任何人的,又怎么可能真心悦慕一个人。”
徐励不太明白:“你又不是我,如何就能断言我不在意任何人,更不会悦慕任何人?”
傅瑶沉默了一瞬,换了个说辞:“或许你将来会有在意之人,但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
徐励看着她:“为何不能是你?”
“好,姑且当你说的是实话,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呢?”傅瑶摇头,“我从来都不是你理想的妻子的模样。”
徐励皱了皱眉头:“你觉得我理想的妻子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呢?”
“安静的、贤淑的、端庄的、循规蹈矩的、安分守己的、会听你话的……”傅瑶一一道来,“反正不会是我这样的。”
徐励不同意:“你又不是我,如何就能断言我喜欢的是那样的女子。”
傅瑶下意识道:“反正你不会喜欢我这样——”
她在徐励的视线下将话咽下,喉间动了动,声音仿佛飘浮在半空中:“你……喜欢的是我如今这样性子的?”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归类你,”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其他类似的话似乎便不再难以启齿,徐励点头:“但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
“即使我不是世人眼中的淑女,”傅瑶声音幽幽的,“即使我总是故意惹你生气?”
徐励愣了一下:“你平时是故意想要惹我生气?”
傅瑶没有回答,她神色有些呆滞,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你怎么能喜欢我呢……你怎么能喜欢如今这个我呢?”
“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啊,”傅瑶喃喃道,突然笑了,却似乎并不是欢欣的模样,眼眶甚至有些湿润,重复了一遍:“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啊。”声音渐渐带着几分悲戚。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了,”她说着是笑话,脸上也带着笑意,面容却是悲伤的,“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上辈子的时候,在许多个独眠的夜里,傅瑶常常会想,徐励大概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妻子,他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从他只言片语行为举止以及旁人的口中探听猜测。
他让人给了她一本《女诫》,让身边的人告诉她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他要求她谨守一个妻子的本分,所以她想,或许他喜欢的、想要的,便是这样安分的、听话的、规矩的、安静的……妻子。
曾经在傅家的时候,她是多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轻易不肯顺从傅家的安排,甚至连死都不怕……可是她怕他。
这世间她害怕的事情其实不多,她怕自己拖累左棐,她害怕徐励——其实都只是源于在意。
所以她收起自己的爪子,她从不曾违逆过他,压抑着自己,迎合着他的喜好,削足适履,变成自己以为的、他想要的模样,以为这样的话他就会看到自己。
可是从来没有。
她死过一次,重活一遭,她不再在意他、不再迎合他,她整日价跟他作对,她做着他曾经不让她做的事,她希望他讨厌她——结果他今天告诉她,他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女子。
上辈子她曾经为他所做的一切,瞬间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之前为了撇清关系,傅瑶曾跟他说她不至于讨厌他,可是如今……傅瑶只想说:“我恨你。”
“从你口中听到‘心悦’‘爱慕’‘喜欢’这样的字眼,是我听过的最残忍最讽刺的话语,”就算明白他今日说的也许是真的,但傅瑶只能道,“我不信你。”
“因为我若是信了你的话,”傅瑶笑容悲戚,“我就是这世间最可笑、最可悲、最可怜、最可恨之人。”
第116章 阿瑶
徐励彻底呆住,在说出这些话之前,他预想过傅瑶会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
她有极大的概率会生气,因为他俩如今名分未定,他的话有些过于失礼以及唐突,但也许会有万一的可能——也许他们之间差的,仅仅就是捅破这层窗户纸。
若说傅瑶会生气的几率是九成,那傅瑶会因为他的道白而动容的几率,也许只有一成或者更低,他并不是好赌之人,但就算是百中取一或者万中取一,他还是愿意试一试。
只是他没想到傅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其实做好了她生气骂他的准备,但如今傅瑶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徐励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她但是看到她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内更是生出彷徨和无措:“你——”
傅瑶别开脸,越是气恼越是难过的时候她越不肯在他面前示弱,见他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自嘲道:“怎么,你觉得我是故意装出这般模样然后好又有借口拒绝你吧?”
徐励沉默了一瞬:“自然不是。”
“我相信你……肯定是有缘由的,”她的悲伤是显而易见的,他看着傅瑶:“只是……我想知道原因……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情绪,为什么恨他。
傅瑶愣了愣,别开眼——她不可能跟他说到底发生过什么的,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乞求他可怜她——她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你之前说,我说要嫁状元郎的借口太过拙劣是吧,”傅瑶摇了摇头,将悲伤敛起藏住,“那我便再给你一个不那么拙劣的理由吧。”
“别说一个,”傅瑶收敛了面上的悲伤,换上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冷笑,“你要十个百个千个,我都能给得出。”
她眼睑低垂:“咱俩性情不合,绝非良配,若是强行在一起,婚后只怕是会有诸多龃龉,难免终成怨偶。”其实也不是假设,而是一眼便能看到的事实——就跟上辈子的他俩一样。
但显然徐励不同意:“虽然你我性子有差异,但绝不至于到‘不合’的地步,相反,我认为正是因为你我不同,所以刚好彼此契合……”
“你若是答应成亲……”本来只是假设,但顺着这话往后想……徐励喉间动了动,承诺道:“我保证绝不会与你争执——我们绝不会有什么矛盾的。”
傅瑶心中一哂:“是我用错了词了,你我之间当然不会有争执。”怕是连面都见不上几次,他俩根本不会有到“争执”这地步的机会,有的只是冷待处理。
“我觉得我们过去的相处……不是也挺好的吗?”徐励没察觉她面上的不对,还想着说服傅瑶:“也许……你也可以与我试一试呢?”
“你觉得我们过去相处得不错?”傅瑶错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我为何要试?”她早就亲身体验过一次了,她早就知道结局了。
“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活了两辈子她还不清楚吗,傅瑶垂眸,面容生冷:“我为何要因为你空口无凭的一句话,便赔上自己一生?”她又不是傻子,已经栽过一次,还要前赴后继吗?
徐励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为何似乎又用上这般严重的词,但还是想解释一下:“不是,我——”
傅瑶不想听他“狡辩”,反问道:“你追着要我给你理由,我给了,结果就是为了让你逐一反驳我的理由吗?”
“是我不对,”徐励察觉她不太高兴,先认了错,又顺着她先前的话道:“但你只说我俩性情不合,这未免有些太笼统了……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呢?”
“具体一点,你要多具体?”既然他要算,傅瑶便掰着指头跟他算清楚:“你喜欢安静,我却喜欢热闹;你对衣食住行没什么要求,我却偏好华服美食;你平日里看的是经史子集,我看的都是无用的闲书;你不喜欢各类宴请也不喜游山玩水,我却总喜欢往外跑——”
徐励摇头:“这些不能算数的——这些只是说明你我有不同,但不能算是你我‘不合’的佐证。虽说我自己无法做到像你一样,但我喜欢看你笑闹的模样,也喜欢看你穿着好看的衣衫,喜欢你吃到好吃的食物时眼里的光,也喜欢你看书时沉浸进去的模样……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新奇有趣,我也不会拦着不让你做这些,这怎么能算是不合呢?”
傅瑶噎住:“你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真的成亲结为夫妻,还不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她才不信呢!
她心中不快:“你看,你就是喜欢与我对着干,我说一句,你反驳一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喜欢做的事你不拦着,可是我不喜欢的事你也从来不顺着我呀。”
听她这样说,徐励赶紧问:“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事?”
“可多了!”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并眉眼让傅瑶觉得他态度良好,反而是越想越来气,“且不说别的,你平日里都是如何唤我的?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但我的确跟你说过我讨厌别人喊我‘傅二姑娘’的吧?别人都知道我不爱听这称呼,但你一直这样整天挂在嘴上不肯改口,就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让我顺心,若是真成亲了,想也知道肯定会有更多的比这还过分的事,怎么可能能过好日子?也许你真的不是故意,但不是存心的就可以吗?无心之过比故意为之更令人讨厌!”就像他俩上辈子一样,也许他真的不是故意冷待她……可是他的确就是冷待她了,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不是故意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徐励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是仅听她话里的意思的……徐励想了想,还是有必要替自己辩驳一下:“可是我已经许久不这样唤你了——在你告诉我傅家的事情之前、在你跟我说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之前,我就早已经不这样唤你了。”甚至当着唐婉的面提起她,都不愿意用“傅二姑娘”这样的指代。
傅瑶听他的说得言之凿凿,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当时你我落水之后……投宿别人家中,一开始是为了掩饰不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她问起这样的话,说明她根本没注意过,徐励倒也不恼,跟她解释着:“但那之后……我也再没这般唤你了。”因为突然之间,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于疏远,便有些不愿再用这样的称呼唤她,。
傅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所以那之后你便连这称呼也省了?”傅瑶如今一回忆,他们来京城这么久了,他平日里居然对她连个称呼都没有,而她居然也没有察觉,想到这个,不免更气恼。
“就算你不喊我‘傅二姑娘’,不也还是在气我吗?”虽然有几分理亏,但傅瑶不打算就此作罢,“我在你心中,连有个称谓都不配还是怎的?”
徐励摇头:“自然不是。”只不过是不想再唤她“傅二姑娘”之后,他又不愿意跟贺循一样,唤她“阿瑶姑娘”,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唤她,便空置着了……反正只要他与她说话,都会站到她跟前,让她知道他是在与她对话——谁知道竟这样过了两年多。
“你如今是没这样喊我,但你以前便是这么喊的,”傅瑶轻哼,“那万一你我要是成亲,你不是便也要喊我‘夫人’?”就跟上辈子一样。
徐励心中一动——
傅瑶又道:“那你日后选了官,我是不是得改口喊你‘徐大人’?”还跟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喊她“夫人”,她喊他“大人”——明明是夫妻,却客气得好像面对宾客一般,她可从来不觉得,“相敬如宾”是一对夫妻该有的相处方式。
徐励皱了皱眉头,突然就觉得这两个称呼未免过于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全然没有半点夫妻间的缱绻旖旎,故而他连连摇头,打心里决定拒绝这两个称呼。
瞥了傅瑶一眼,他试探着问她:“你喜欢别人怎么喊你?”
“我喜欢别人怎么喊我?”傅瑶嗤笑,“我不喜欢别人用各种各样的身份来定义我,我不喜欢别人喊我‘傅二姑娘’,因为我不想做别人口中的‘傅二’姑娘,我就喜欢舅舅舅母喊我的名,我就喜欢听别人唤我‘阿瑶’,因为这样听起来,我便只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可你不一样,”傅瑶冷哼一声,“你就喜欢喊人的身份,不是‘傅二姑娘’,也会是别的——反正我都不爱听!”婚前喊她“傅二姑娘”,因为她是傅家的女儿,婚后喊她“夫人”,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总之不是因为她便是她。
徐励愣了一瞬,心中突然有了些许底气:“你不爱听……那我以后不再喊便是了。”不管是“傅二姑娘”还是“夫人”。
“你喜欢别人喊你的名,”徐励心中咽了咽口水,“那我以后……便也这样喊你吧。”
“其实我也想过这样喊你的——”只是过去他心中到底是有些忐忑,不敢像左棐阮如甚至是唐婉那般,轻易将那两个字说出口,怕她会反驳说他俩的关系没到那地步——所以在不想唤她“傅二姑娘”之后,又不愿跟贺循一般喊她“阿瑶姑娘”,便不知道该如何唤她了。
但如今他知道了。
“阿瑶,”虽然其实在心里已经这样喊过许多次了,但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轻吐出来,还是有些新奇,舌尖那里似乎是尝过蜜一般,那样的甜意从舌尖蔓延至口腔甚至润过喉咙,再开口,第二遍便流畅了许多:“阿瑶。”
“不是!”傅瑶呆住,“我没说你可以这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