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将军的小青梅——by三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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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特意打断二人的最后一下对拜。
仪仗队在远处停下,皇帝由一人扶着,缓缓下撵。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万尺铺就的红毯上,近了才看清,搀扶皇帝的正是此刻本该在天字一号大狱的三皇子。
太子身形晃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上前几步托起司星珩,磨着牙跪在前面。
司星珩愣着神,直到看见阶下贺礼的大臣跪倒一片,她才慢悠悠的跪在太子身后。
“父皇非要如此逼迫儿臣吗?”太子见着皇帝,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捧着心脏的位置狂笑起来。
皇帝没有回他,三皇子扶着他登上最后一阶台阶,转了个身。
鎏金描黑的腾龙披风拖曳在地,张牙舞爪的图腾铺在太子和司星珩面前,宛若是一面示威的旗帜。
三皇子看太子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死物,嘲讽中又带了些悲悯。
似乎在笑太子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却无力回天。
三皇子声线平稳,冰凉且不带一点情感,望向下方叩拜的群臣,“父皇身体抱恙,皆因有人背后作祟,前日太子侧妃来见,方知——”
“太子操弄巫蛊,灭咒父皇!”
语罢,众人哗然,不顾场合的窃窃起来。
“皇兄——看在你我兄弟二十年的份上,我还叫你一声皇兄,你可认罪?”三皇子这么问不过是贪图口头痛快。
当朝巫蛊乃是大案,且不说太子这个身份,就连他这条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怎么会这般轻易认下这等大罪?
三皇子冷笑一声,昂首凝视着远方。
殿外早已驻好的守城兵会让太子认下这个罪名,可不会依从他到底想不想。
群臣的议论声逐渐飘上高台,太子一副没有听见三皇子说话的模样,依旧冲着皇帝又问了一遍,“父皇便认定心中所想,非要如此逼儿臣吗?”
自然,皇帝也没有给出答复,认定的什么想法,除他们二人也无人知晓。
但答案显而易见,太子微微侧头,像是对着司星珩,又像是自言自语。
“有人抢走了我的人生,本宫便抢回来,当是占理。”
他声音不大,可司星珩离得近,倒听得很清楚。
“殿下...”此刻并非刨根问底的良机,她挪蹭上前,跪在太子身边。
高阶上扬起带着暖意的微风,卷起两人宽大的衣袖,太子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但砰砰跳动的心脏却异常狂热。
太子埋下头,伸手勾住了司星珩的小指。
司星珩不解的瞄过去,太子还了她一个收不住的笑意。
咫尺距离间,她从他眼眸里,看见了跳窜着疯狂的火苗。
“阿珩,跟着我。”
话音刚落,太子改勾为抓,一把握住司星珩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拖起来,转身朝内殿跑去。
司星珩惊呼一声,潜意识的回头看。
两人刚刚跪的地方,矗满了箭羽,尾部还在轻轻颤抖。
——
殿里有随侍接应,待太子跨过高槛,两人推着厚重的木门滑动合上,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也渐渐隔绝。
透过门隙,司星珩望见密密麻麻的列兵冲向留在原地的皇帝和三皇子。
“救驾——”
“不要——”
门里门外两声急促的喊叫几乎重叠在一起。
三皇子看见可汗亲率的异族士兵蜂拥而至,急忙拔剑护住皇帝,扯着嗓子传唤御林军。
而司星珩吼出声,为的是护驾的禁军,领头者正是初亭。
太子从背后捂住司星珩,五指用力的似乎要扣进她的脸蛋里,另一只手窟住她的腰肢,把她往内殿里拉。
司星珩挣扎的厉害,她想不明白初亭为何要参与如此危险的事情。
太子把只顾着把她按住,束在腰腹的小臂快要压断司星珩的肋骨。
他没费多大劲就将司星珩提的腾空,随后用脚尖踢了几处方砖,一处隐秘的地道门由下敞开,落下几丝灰尘。
也不知司星珩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硬是扯着门框不松手,太子心急,抬手往她脖子上劈去。
暗道里面冲出来个女子,从太子身上抢过司星珩,把她搂在怀里。
司星珩被烟尘呛的睁不开眼,咳嗽间就被两人推搡着进了暗道,顺势假装晕倒,脑袋歪靠在女子肩上。
一片黑暗中,不知是谁将手搭在了她的脉上,又快速松开,司星珩倒还真有些天旋地转,眼皮重的提不起来。
“行了,本宫可把人带来了,可敦允的东西呢?”太子抱臂,生怕沾上墙壁上的灰尘。
可敦把司星珩放在角落的木箱上,她身子自然而然的往下摊,没惹起怀疑。
“殿下不用心急,待可汗杀了大皇帝,殿下再出去勤王即可。”可敦语气里对可汗没多少惋惜,相反,当时太子提出这样的想法时,她很快就答应了,甚至填房盖瓦的补充了很多细节。
她偷走王室的调兵令,再吹吹枕边风,怂恿可汗弑君夺权,为战死的契戎子民报仇雪恨。
等到病秧子皇帝人头落地,可汗以为即将黄袍加身时,太子再现身勤王救驾。
太子手中把持着契戎的兵令和皇室禁军,自然会胜到最后。
到时候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理应由三皇子背起。
勾结外族弑杀亲父,这罪名足以让三皇子永世不得翻身。
阿珩若想继续在做皇后,那她便陪着阿珩留在京城,要是不愿呆在这是非之地,她便带阿珩回草原上。
太子似乎知道可敦心中所想,偏不如她的意,“我只是答应设个计替你除掉可汗,可没说要放走阿珩。”
“你!”可敦气急,“阿珩不过是你要挟草原的一枚棋子,何必纠缠不休呢?”
她求了司星冥许多次,可那女人似乎真的把司星珩当做了亲生女儿,不肯松口帮她,无奈之下,她接住了太子抛来的巨大诱惑。
“谁说她是棋子?与大公主从小定亲的,本就是我啊。”太子眯着眼,转着指节上的玉戒。
可敦低头去瞧司星珩,却看见她面色潮红,鼻尖眼下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怎么了?”可敦下意识的认为是太子使坏,警惕地收回调令,攥在掌心。
调令是特质的松香木,娇脆的很,谅太子也不敢硬抢。
太子把司星珩打横抱起,叹了口气,“算了。”
也不知到底感叹什么,可敦抬眼盯着他的动作,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
地道的另一头传出一些光亮,女子脆生生的呼喊向下传来,幽灵的回声飘荡在狭窄的甬道里。
“主子,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可汗得手。”
太子点点头,把司星珩交给女子,“你家小姐体弱,你照顾着,别生出什么事端。”
可敦原本注意力都在司星珩身上,听着太子这么一说,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愣住,“你不是司星府上的丫头吗?”
“奴婢早就是太子的人了。”
碧丘这话说的有歧义,可敦没心思去仔细琢磨,瞄见太子转身要拉开门,眼疾手快地把他一把抓住,“殿下去哪?”
她虽在皇宫内住了几个月,可依旧对偌大的宫城没有概念,这扇门打开通往哪里,她一概不知。
要是太子胜了还好说,要是他败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可汗,都不会放过她。
太子下睨一眼,挥手拂开被攥住的衣袖,“本宫去看看可敦的好丈夫,有没有砍下皇帝的头颅。”
——
而此刻皇帝馋着三皇子的小臂,迅速躲进距离最近的大殿内。
不知殿外战况如何,隔着镂空雕花木门,只能听见漫天的嘶吼,像是实质性的冲击,直端端朝耳朵里钻。
三皇子四面环视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皇帝前面,“刚才分明瞧着太子躲进这里的,人呢?”
“怎么?”皇帝负着手,“你就这么盼着你皇兄死?”
三皇子浑身一激灵,这才后知后觉退后几步,躲过映在身上的凛冽目光。
到底是身上染过血的开国皇帝,又身居高位多年,就算老来病痛缠身,依旧不减威仪。
“父皇不是说太子并非皇家血脉,要儿臣陪着演一出戏请君入瓮吗...”三皇子此话虽说是个问句,可越说声音越小,尾音呜呜咽咽的。
皇帝从他身上扯回视线,斜着眼哼笑,“演戏?演戏你把四周禁军都换成你的人?”
还真当他昏聩无能,两耳不闻窗边事了?
一把宽刀猛然扎进木门,刀柄上挂着的三圈铜铃“叮当”碰撞了几声,显得殿内异常安静。
只有契戎人才用这种样式的大刀,三皇子吓得浑身一激灵。
“怎么不说话了?”
“儿臣不过是想多派点守兵,保护父皇。”三皇子顶着能烫死人的视线,咬紧牙关。
反观皇帝,倒像是开了个寻常玩笑,“那护住了吗?”
若不是他提前留有后手,或许现在已经被箭裹成刺猬了。
也难为这个儿子,这般危机时候,还想着要保着父皇的命一起逃。
这般想着,皇帝觉得眼前这个儿子仿佛又顺眼起来。
他领着头,走到墙边,在三皇子诧异的眼神下,毫无章法的踢了几下,不算深的暗门逐渐敞开。
另一边,太子曲起指腹蹭了蹭司星珩的脸颊。
外面燃起了一大波打斗声,像是有一支新的队伍加入了斗争,太子没太在意,左不过他还有五千兵马埋伏在东宫,只待收割残局。
但没过多久,杂乱的碰撞声越来越弱,许是分出胜负了。
是时候了,太子起身,猛然拉开殿门。
有些刺眼的目光从工整的“口”字型门框内透进来,屋内的几人都抬起手遮住眼睛。
太子身上大红的婚服边缘被光线打的几近透明,而他的脸色却在一瞬间煞白。
“你?你...没死?”
与此同时,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轻响,皇帝和三皇子的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
倒灌的空气似旋涡般卷起战旗,冰冷的盔甲在盎然的暖意中渗透着肃杀的味道。
霍祁一袭红甲披风,睥然俯视蜷在影子中的太子,没有一丝情感。
“臣幸不辱命。”他看见殿内惶惶喜烛,满目红绸,依旧平静的单膝跪地,将虎符呈在手心。
怀夏和怀冬一左一右杵在太子身边,虽未动手拿下,但以一个无死角的阵型将他包围在中心。
从木门望出去,方才两边还打的热火朝天,现在都偃旗息鼓,连能完好无损站在原地的都没几个。
皇帝挺直身子,僵了一会,才接过霍祁手里的东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霍祁也没多说,太子和三皇子在背后谋划了多少事他最清楚,篡权多位,保住性命贬为庶人都算皇帝格外开恩了。
他转身就朝可敦走去,她怀里抱着司星珩,小姑娘浑身烫的像块碳似的,迷迷糊糊不清醒。
太子还站在可敦身后,任谁看,都觉得霍祁是冲着太子去的。
“站住。”利落的女声打破了殿内无声沉默的气氛,但却没有打断霍祁的脚步。
碧丘从可敦手中把人一抢,从靴子里抽出短刃放在司星珩颈侧。
也不知是刀不够锋利,还是她并没有用力,刀尖在司星珩脖子上抵出一个小坑,却并没有刺出血。
霍祁面不改色,蹭了蹭嘴角,用下巴磨掉手背上不小心染上的鲜血。
“把太子殿下放了!否则我...”可惜她话还盘旋在喉咙里,眼珠子快瞪出了眼眶。
她知晓霍祁武艺超群,所以一直把司星珩当做盾牌一样半扶半搂的挡在身前。
可依旧没看清他是如何到自己面前来的。
霍祁轻而易举摸到了她后颈上凸起的颈柱,几乎不废吹灰之力,整条颈椎就在他轻轻按动下,碎成了齑粉。
碧丘就像是骤然间丢掉了魂魄,被抽去骨头般软绵绵的滑到地上,生机顿失。
太子诧然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绕了好几圈,才缓缓飘出两个字。
“阿特...”
怀夏和怀冬终于上前按住了太子,而霍祁也在第一时间接住了往下滑的司星珩,速度比可敦快上不少。
可敦呈接物动作的双手就那么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多谢夫人。”霍祁冲可敦点点头,将司星珩换到他小臂上坐着,头就耷在他肩膀上。
司星珩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里,有那么些不真实。
恍惚间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味,她狠狠的吸吸鼻子,恨不得全身心扑在那股香气上。
皇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荡来荡去,不知道下一刻是谁的人头落地。
事到如今就算是两个皇子再傻,再明争暗斗,在看见霍祁死而复生的那一刻,也全明白了。
这是皇帝伙着骠骑做戏呢!
瞧着就是想看一看谁堪当大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去叼那块最大、最诱人的果实。
不巧,两人都是螳螂。
于是,就在殿内严肃沉闷的静默下,所有人都看见——
昏迷的司星珩,情不自禁的用脸蛋在霍祁怀里乱蹭,还张嘴咬了一口。
就算挨了刀剑都不吭一声的霍将军,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嘶”了一声。
——
“咳咳。”门外传来两声咳嗽,霍祁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司星珩的头按在颈窝里,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