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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 by五叶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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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坐到他的身边,韩东塬的手就滞了滞,但很快就忍耐着继续刻了起来。
可是她坐得那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到她呼吸的热气。
这还不够,她看了一会儿还伸了脑袋又靠近了一些。
他终于受不了,手一按就把刻刀按到了桌上,转头看他。
他突然转头,吓了程柠一跳。
两人四目相对,他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程柠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一向凌厉,程柠下意识就略垂了眼,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出着汗,薄唇却很干燥,像是干渴了一夜都未曾喝过一口水一般。
鬼使神差之下,程柠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像是突然昏了头一样,探头吻住了他,这还不够,唇瓣相触,她感觉到他双唇的热烫和焦躁,还伸出小舌舔了舔。

可这个时候他还能有理智吗?
就像久困在沙漠里的凶兽,突然唇上有人滴了一滴甘霖,你能指望他推开这抹甘霖,宁愿自己干涸至死吗?
韩东塬是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人。
她舔了舔他的唇,然后完全是本能地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搂住了他的脖子,而韩东塬,他想要推开她,唇却张了开来。
手有些僵硬地搂住了她的腰,但一搂上,却是无比用力。
这个吻时间并不长。
他失控了片刻,在品尝到那个滋味,皲裂的心底得到片刻的滋润之后还是很快就推开了她。
无声的沉默。
空气静谧得两人的喘气声在屋子里都无比清晰。
韩东塬仅存的手握紧,青筋暴出。
他知道,但凡他不是现在这样,他就绝不会推开她。
哪怕她是脑子坏掉了,哪怕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不可能放过她。
可是现在,他不能。
撕裂感在心底划开,像是被尖刀狠狠地刺穿,再划过。
程柠被推开也懵了好一会儿。
她转头看他,就看到他略低了头,牙关紧咬,原本就凌厉的眉骨下颌愈加锋利,剩下的那只手青筋爆出,整个人都绷硬得像是已到了极限,额上的汗流下来,滴在大号的病号服上。
程柠被推开之后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崩地裂的事。
羞愧,羞怯又紧张。
可等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却又难受起来。
……她看出来了,推开她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还有刚刚那个吻,不仅仅是她受到了蛊惑,他应该也是渴望的,非常渴望。
她伸手去握他的手。
他想甩开,却最终没能够。
“三哥,”
她握他的手,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试探的,可他的手动了动,没有挣开,她便整个抓住了。
她道,“对不起三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
“如果你不想我过来,那我以后就不过来了,”
她瞅他一眼,看到他眸子骤然变色,到底没忍心说更重的话,转而嘟嘟囔囔道,“我也没想怎么样,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医院,纪成昀的妈妈和奶奶过来看我,她们就在门口说,说我脑子有病,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也会遗传的……”
“你不知道,今天我妈过来了呢,就是我亲妈,几十年我都没见过的,我听姑姑说过,她就是很脆弱,受不了刺激,我爸牺牲的时候她差点就疯了,后来我外婆家就来人把她带走了,所以别人问我怨不怨我妈,其实我是不怨的,她脑子不好她肯定自己也不愿意啊,人总是要在自己好的时候才能爱别人不是?而且她肯定也没有我这么幸运,我听姑姑说过她们家的事,我妈她小时候没有我这么幸运,有像姑姑这样的长辈教导我,所以性子才会那样,所以我没有怨她,反而觉得很幸运。”
“但她们说看我现在这样,就跟我妈当初一样,稍微受点刺激脑子就会出问题……”
程柠说到这里顿了顿。
她皱了皱眉,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没那么脆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精神状态出问题,就是她跟韩东塬,也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他真不喜欢她,她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留在他身边的。
她知道他喜欢她。
……可是她脑子的确是出了些问题,应该是车撞的吧。
她摇了摇头,道,“他们说我这种情况,是不会有人娶我的,就算是我长得再好看也没用,谁要弄个瓷娃娃回去供着说不得碰不到一不小心就变成个神经病呢……可是我知道三哥你是不会嫌弃我的对啊吧,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不会嫌弃我的。”
他怎么可能嫌弃她?
她娇娇软软地靠在他身边,低低跟他说着这段时间别人在背后说她的那些话。
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光鲜漂亮,最得人喜欢的那个,哪里被别人这样贬低过,受过这样的委屈?
其实即使没了一条胳膊,韩东塬也没有多少自卑过。
是不方便,但却也不影响他做事。
他还是他,别人的眼光关他什么事?
他要开厂子,也照样能开。
要养她……他也一样能养她。
她从小是怎么养大的,他再清楚不过。
他怎么能容忍别人贬低她,欺负她?
他最终伸手揽住了她。
她被他搂住。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
但对程柠来说,却好像这不是第一次,这个怀抱那样熟悉契合,好像,他曾经抱过她无数次一般。
被抱住的瞬间,她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他感觉到了,一时之间心头涌上各种滋味,自责懊悔。
手,抱得更紧了些。
这个拥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天气炎热,两个人的拥抱也很热,可是却没人舍得放开。
好像一放开,就会失去彼此一般。
她的身体柔软,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脸颊靠在他的胸口,呼吸扫在他的心上,发丝扫着他的脖颈处,五感像是放大了无数倍,让他的呼吸渐重,他低头,她的肌肤雪白娇嫩,这会儿却是染上了娇艳的粉色,他的胸口满胀,像是想要寻找一个发泄口,却又怕一发不可收拾。
他又推开了她。
可就在程柠觉得委屈时,他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程柠原本要委屈的心立时又甜蜜起来,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手的手,就抬眼看他,略带羞意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星光。
韩东塬一触及她湿漉漉的眸子手就又紧了紧。
但目光却笔直地看向了她。
“程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问她。
程柠侧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脑子不好?”
韩东塬:“……”
其实是的。
但这是能说的吗?
他只能别开眼。
他看向了窗外。
九月底,北城的天气还是热的,夏末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人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又幸福又烦躁,就好像一颗心一会儿塞得满满的,一会儿又空落落的。
“三哥,”
她又唤他,然后软软问他,“所以不是我记错了,你是真的爱我,很喜欢我是吧?”
韩东塬:“……”
这要他怎么答?
好在程柠也并不需要他真的回答她。
她叹息了一声,轻轻道:“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就傻了,我这几天有仔细梳理自己的记忆,也发现应该是自己记错了,我们之前应该没有什么,但我总觉得你喜欢我,还是很喜欢那种,我有仔细想过原因,可能是我以前喜欢你,但你太凶了,我就幻想你是喜欢我的,然后脑子一撞傻,就把心里想得直接表达出来了……”
虽然也总觉得不对。
但深究也没用不是?
她笑道,“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
她只是随意一句话,却让他的心神大震。
他最担心的是什么?
最担心的是她只是弄错了。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他,她弄错了就弄错了,她招惹了他,弄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可现在,他心底深处的抵触,是不愿意在她脑子不好的时候占她的便宜。
可她说,她以前喜欢他,幻想他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在记忆错乱的时候,想要靠近他。
……她一直是喜欢他的吗?
他低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她:“还想再亲吗?”
“啊?”
程柠迎上他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放开她的手,伸手把她拉得近了些,像蛊惑一样道,“试试就知道了。”
程柠闭上眼,脸颊绯红,长睫若羽,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
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
韩东塬的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痛苦,他觉得他应该停止,但还是低头吻在了她的睫毛上,感受到她的颤抖,手上紧了紧,吻便慢慢滑了下来,最终落在她的唇上,她并没有拒绝他,两舌相缠,两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动,程柠有些迷失,而他,却是满足又痛苦。
他问她:“喜欢吗?”
程柠脸红红的,没有出声,但却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一日之后两个人拥有了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尽管他压抑克制,但还是极尽所能的宠爱她。
程柠拒绝了肖兰。
她精神状态也恢复得很快,很快出了院。
不过虽然精神状态恢复得可以,但像程素雅和韩奶奶这样跟她十分亲近的人却知道她的问题,就是她的记忆其实并没有恢复,很多时候会突然恍惚,对于以前的事记得也模模糊糊,只要一用力去想什么,就会头痛欲裂,甚至直接晕倒。
因为这个程素雅不放心她回家具厂那边上班,就帮她办了半年的病休。
程柠歇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事做,几乎每天都去医院,从早上过去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这也太夸张了些。
直到一次程素雅去韩东塬的病房,亲眼看到两人亲吻,才证实了自己心底最不愿意发生的猜测。
韩东塬很敏锐。
他正对着门,是看到推门而入的程素雅的。
因为门本身只是掩着,而程素雅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所以原本扣门的手垂了下来,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她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程柠,和低头亲吻她的韩东塬。
那一刻她又震惊,又惊惧。
因为心绪太乱,她没有办法面对他们,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的程素雅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她想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跟程柠谈了一次话。
因为程柠的脑子问题,她说得小心。
她问她对未来的打算,道:“柠柠,你是知道我肯定不舍得你去南方的,但去那边也有去那边的好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读书,想要去不同的地方转转吗?你去那边可以好好学画画,医生也说,你静心画画,对你的病情也很有帮助。”
程柠默了一会儿,道:“姑姑,我不想去。”
“为什么?”
程素雅道,“因为你三哥吗?”
程柠似乎有些吃惊。
但她很快就坦然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就“嗯”了一声,道:“是的,姑姑,我想跟三哥在一起。”
她心里很坚定。
但却也知道这件事在别人眼里看来会很奇怪。
她知道自己姑姑有多在意自己,怕是原先的韩东塬她都不会同意,现在这样,她心里肯定更会担忧,而她的立场,又不能直接的反对……她简直把自己姑姑推到了一个非常难做的位置。
她有些内疚,低声道:“姑姑,我也知道这件事有些突然,但三哥他……姑姑,我那天其实听到了纪成昀他奶奶的话,还有别人说的话,就算我好了,他们也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我也知道我长得好,很多人会喜欢我,但喜欢的不过就是一个皮相而已,就像纪成昀,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我不过只是出了一个事故,他上了工农兵大学,他们家就在我还病中的时候刻意说出那样一番话,这样男人,世人大抵都是这样吧。”
“还有梁恒洲,他见我几次,就百般殷勤,甚至愿意为了我放弃这边的工作调回南城,姑姑你觉得他真的对我有这么深情吗?是因为我长得好,还是因为我妈是他继母,因为我妈的原因,他亲爸都不肯将他认回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也并不想深究,更不想介入梁家和肖家的纷争,因为我既不信任他也不喜欢他。”
“可是三哥却不一样,我信任他也喜欢他。他是没了一只胳膊,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有另一只手,所有别人能做到的事他也都能做,但他能做到的,别人却不一定能做得到,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而且说起来,他出意外,还是因为替我下乡的缘故,但你看他,从始至终,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或者对当初决定的后悔?”
“姑姑,没有三哥我也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但如果真要找一个爱人,我不觉得这世上还有谁比三哥更可靠,更值得信赖。”
程素雅摸了摸自己侄女的头发,但凡她不是现在的情况,但凡她是在精神状态出问题之前跟韩东塬处上对象的,程素雅都不会这么担心。
她没有嫌弃韩东塬没有了一条胳膊,她也没有资格嫌弃。
只是,这事发展得太快太突然了。

但大家很快就发现她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了。
她皮肤白,原先是健康的那种晶莹剔透的粉白,但却渐渐变得像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而且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肖兰很快得知了程柠和韩东塬在一起的事。
她十分震惊。
因为程柠的状况,一时半刻,她也不放心回南城,就一直留在了北城。
肖家那边听说程柠出了事,梁遇农带着肖兰回了北城,很不安。
肖家是大地主出身,成分不好。
肖大姐嫁的更是个资本家狗崽子,肖家和肖大姐一家这些年勉强没有遭大罪都是多亏了梁遇农的照应,肖大姐的小女儿,也就是送给肖兰养的梁念更是避免了跟着父母去下放,千娇百宠地养到了现在,高中毕业更是进了海军军区文工团,现在领导还有意给她介绍海军军区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职衔的对象,那邵团长的家庭出身更是显赫。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翻出梁念真正的出身,不仅对象要吹,怕是文工团都不一定留得住。
肖大姐肖姐夫还在农场下放着呢,出不来,就求了肖老太,肖老太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在肖大舅和平时以姐妹相称,实际是她旧仆的方婆子的陪同下,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亲自赶到了北城。
彼时肖兰在梁遇农的陪同下,跟程素雅长谈一番后,梁遇农找了韩东塬。
梁遇农先打量了一番对面面色冷漠的年轻人。
他打量了一番之后倒是有些欣赏对面的人来。
他在部队多年,在真正的战场上也有数年,见惯生死。
但失去一条胳膊不过数日,眼神中的锋芒还半点不减的人,也不多。
梁遇农问他:“听说你过段时间要再回乡下,柠柠那边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韩东塬没有出声。
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带她去乡下,不说不合适家里人也绝对不许。
留她在北城,他也不放心不舍得。
梁遇农慢慢道:“柠柠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跟你下乡,显然不现实,留在北城,我听说现在你们大院里面都遍布了诽谤她的流言,说什么克父克母,天生的精神病,扫把星,走到哪里克到哪里,刚出生就克死自己爸,亲妈变成神经病,跟着姑姑姑姑就一辈子不能生,继兄替她下乡结果没了胳膊,差点连命都没了……可以说是怎么恶毒怎么来,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这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利于她调养身体和精神?还有你的家人,因为你的意外,你家人怕是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一些疙瘩。”
韩东塬冷冷看着他。
“劝她去南城吧,”
梁遇农道,“在你能回城跟她在一起,能真正保护得了她之前,劝她跟我们回南城住一段时间,我们会照顾好她。”
韩东塬冷笑了一下,道:“不是为了让她嫁给你儿子?”
梁遇农听了韩东塬的话并不介意。
他目光笔直地看向韩东塬,面上是一贯的冷毅,道:“在柠柠现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你觉得我们会有那样的想法?”
他顿了一下,淡淡道,“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那就是你自己都还不能肯定自己能照顾好她。”
“你也知道她现在身体很差,精神状态更是不稳,所有关心她的人对你们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也是心中存疑,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你们的感情,如果恒洲真能比你更好的照顾他,她为什么不能选择他?她现在这个状况,你若真正关心她,爱护她,是应该选择怎样才最有利于她身体和精神的恢复,而不是满足你自己的需求。”
“当年你觉得她母亲为什么放弃她?当年她母亲精神状态那么差,女儿几乎是她唯一的慰藉,但她还是放弃了跟你程姨争夺,因为她知道她做不了一个好母亲,柠柠跟着程素雅会更好……当然了,她也可以选择留下,留在北城,不过那时她几乎要崩溃,医生用了很多药,也说离开北城让她回幼时的环境,用药和催眠应该对她有帮助。”
“韩东塬,我很欣赏你,但你如果真爱一个人,考虑问题的角度,永远不应该只从自己的需求出发。”
梁遇农说完就转身走了。
韩东塬气得心绪翻滚了好几圈。
不过他再不愿意程柠去南城,可也知道梁遇农说的是实情。
他找程柠。
不过程柠却并不愿意离开。
僵持之际,肖老太来了。
肖老太听说了肖兰和梁遇农的打算,差点没急出个好歹来。
肖老太骂肖兰湖涂,道:“你就这么接程柠去南城,那要念念怎么办?不说在家里怎么自处,她那个对象要是知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是那样的出身,还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就是文工团的位置怕是都保不住,你这不是要毁了念念吗?那可是你一手带大跟你贴心贴肉的孩子。”
肖兰垂首,道:“妈,柠柠是我的女儿,难道你觉得念念文工团的位置和对象比柠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肖老太差点直接就骂了一句“她要是要死,你接了她去南城她就不死了吗”,好在一旁的方婆子拉住了她,道:“这事先不急,咱们都再想想。”
肖兰一向对肖老太不错,对梁念更是疼爱,但却也固执,这会儿不管肖老太太怎么说,她也绝不肯放弃接程柠回南城的念头。
肖老太气得直捂着心口疼。
方婆子就劝肖老太,道:“听说程姑娘现在身体和精神都不好,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她是什么情况再说?”
肖老太和方婆子去韩家见了程柠一趟。
两人见到程柠倒是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程柠长得这么好。
肖兰是肖家上一辈里长得最好的,但程柠比肖兰还要夺目上好几分,更别说跟梁念相比了。
肖老太心里有些可惜。
不过就算是可惜,这人终究不是自己养大的,也不亲,所以还是断断不能接回南城的。
肖老太和程柠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寒暄了几句,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内容。
一离开韩家,方婆子就跟肖老太道:“她活不了多久了,用不着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等韩东塬下乡了,程柠也还没有死。
而在韩东塬和程素雅的劝说下,最终程柠也答应去南城住一段时间,等韩东塬回城的时候再接她回来。
毕竟医生也说,换换环境,对她病情更好。
这下肖老太坐不住了。
肖老太和方婆子又去见了程柠一次。
肖老太跟程柠道:“他们带你回南城,就没打算让你再回来,他们打得根本就是让你嫁给梁恒洲的主意,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梁恒洲从北城调回南城。”
程柠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所谓。
他们打什么主意是他们的事,她又不是风筝,任人摆布的。
她过去也不过就是去住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的。
肖老太和方婆子看程柠听了这话竟然毫不以为意,面色却是变了。
肖老太冷着脸道,“这也是韩东塬的主意。他没了胳膊,也不能回城……不是不能,而是回城他能做什么呢?让知青办帮忙安排街道办公室找个工作?他回乡下,就算是没了条胳膊,也还能继续做厂长,做事业,他自觉配不上你,所以明知道你妈和继父的打算,还是劝了你去南城,因为他也觉得那对你来说,那是更好的安排。”
程柠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这时方婆子插话劝道:“姑娘,你身体的状况,恐怕并不适合长途跋涉,这段时间,还不如好好陪自己的爱人亲人,本来就是强求来的缘分,还不好好珍惜,离乡背井,要是有什么意外,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程柠心头翻滚。
但她心头再多情绪,也不愿在面前这两个老婆子面前露出来。
她打发了两人离开,虽然知道肖老太和方婆子阻止自己去南城有她们的目的,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理会她们,她想下乡去见韩东塬。
想问他,为什么他要放弃她。
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她去南城,甚至嫁给梁恒洲,对她来说更好,他就劝她去南城。
……她当然知道肖老太跟她说的话是故意刺激她,让她不要南城。
可彼时韩东塬的情况,她又觉得,他未必没有动那个心思。
她能感觉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克制着自己,她觉得,他本来应该不是这样的,他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他一直在犹疑……
这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觉得她去南城更好,或者嫁给梁恒洲更好,他就起了放弃她的心思?
她想下乡去亲口问一问他。
只是最终她既没有去成南城,也没能够下乡。
她在下乡之前感染了风寒,在医院昏迷了数日之后就去世了。
程柠在混混沌沌之中好像隐约听到了方婆子的碎碎念,道:“小丫头你也不要怪我,你这魂魄不对劲,怕不是当初车祸的时候就早就死了,死了就早点超生吧,执念的魂留下来对谁都是祸害。”
程柠只觉得脑子剧痛,然后又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看到了熟悉的衣柜,熟悉的书桌,和书桌上摆放的笔筒,画册,笔记本,还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无比熟悉又有些恍惚。
她恍惚了很久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是上韩村吗?
然后在上韩村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回到了脑中。
大雨,山洪,被洪水冲走的人,还有韩东塬……
她动了动,只觉得全身肌肉都特别酸痛,头也有些晕沉沉的。
手撑着床,慢慢坐起了身。
“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
是韩东塬。
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只碗。
程柠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然后又落到他托着托盘的手上。
是两只手都好好的韩东塬。
韩东塬看到靠坐在床上的程柠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大喜,大步走到床前,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就伸手摸了摸程柠的额头,唤了一声“柠柠”,道:“柠柠,你怎么样?”
程柠看着他,还有些恍惚。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移到他的右胳膊上,定定看了几秒,手落下握住,摸了摸,再握住,那些复苏的记忆终于慢慢清晰起来,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前世,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就是她现在醒过来,还没能缓过神来,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但她记忆中的前世和梦里经历的那个前世却又不一样,很多地方不对,但却又好像一幅长卷一样,拼凑在一起,又那么诡异地连在了一起,甚至连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都通顺了,只不过不容她细想,韩东塬出声了。
“我没事,”
韩东塬看她握着自己的胳膊,只以为她是担心他救人那天受伤,把手抬起给他看了看,那上面缠着纱布。
他跟她柔声道,“只是受了点小伤,上了药,包扎了也就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点都不好。
“三哥。”
她出声唤他,喉咙也疼得不行,声音几不可闻。
“先喝点水。”
韩东塬转身去拿桌上的碗,可是抬手她的手却握着他的手腕不放,他的目光在她的手上顿了顿,尽管她手上并没有任何力气,他也没有把手腕从她手里抽出来,而是换了一只手,用左手把桌上的碗端了过来,然后再用左手喂她。
程柠真的很渴,手上没有什么力气,就着他的手慢慢把一碗水都喝完了。
酸酸甜甜的,带着些清香,好像也是熟悉的味道,是炖梨子水。
喝完喉咙舒服一点,人也又清醒了两分。
“还有药。”
他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过来。
程柠皱眉,嫌弃地看了那碗东西一眼,问他:“我怎么了?”
韩东塬看到她的小表情又心疼又好笑,道:“你高烧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幸亏之前我们准备食物和药材医疗用品准备得充足,不然这次山洪就算是没被洪水冲走的人,后面可能也要受很多罪。”
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这次山洪他们花了很多心思时间准备,但村里还是死了六个人。
那是六条人命。
但上游和下游别的大队更是伤亡惨重,有的一个大队就死了几十人。
这是别的大队跑他们这边借东西时传过来的消息。
这边离公社远,山洪爆发,很多地段山路都被封,还是到今天早上勉强跟公社那边通上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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