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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 by五叶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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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还有北城和省城的记者跟着救援部队过来,物资和医疗用品什么的也都是今天才运过来一些。
程柠呆了呆。
可是她那一场梦,有三十天吧,或许更长。
但那场梦那么真实,真实得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遍,真实得让她到现在也缓不过来,心还被绞着,又窒息又痛,呼吸一下都要缓一缓。
他拿了药碗让她喝。
程柠不想喝,摇头,道:“我没事了,喝点水应该就好了。”
韩东塬看她那样子也不舍得逼她,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但还是拿了退烧药给她吃了一片,才道:“那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拿点粥来给你喝。”
程柠没出声。
他要起身,她却还是握着他的手腕不放。

她这副样子,简直让韩东塬的心酸胀得不行。
她刚刚醒过来喝了梨子水,喝粥也不急于一时,见她这样痴缠自己,他又哪里舍得放下她?
他遂又坐下,伸手抚她的脸,哄她,道:“没事了,都没事了。”
声音嘶哑。
他那天救人身上也受了伤,但这几天一边安排厂子和村子里的事,一边照顾程柠,几乎是不眠不休,程柠一直高烧不醒,他又心焦不已,这会儿整个人胡子拉碴憔悴狼狈,状况并不好。
而程柠看着这样的他,脑子里又把这个他和前世的他重合,想到前世他得知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情形,她只觉得心痛如绞。
……她又想到他的入狱。
其实她之前一直有些不太明白,以他的能力,就算是被人陷害,他也未必不能查出疑点翻案吧。
可是他始终沉默。
他甚至放弃了辩解。
或许他因为她的死那时情绪就不在正常状态之中,甚至可能是自我放逐。
她因为这样的猜想头痛欲裂,想到前世自己的死带给他的痛苦又心痛欲死,如果她只是强行回去搅和了一番,最后给他留了一句责问就死了,那她还不如早早就死了。
“三哥,”
她抓着他的手用力,但其实也没有多少力,另一只手却是按住了自己的脑袋,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韩东塬看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是紧张。
他伸手把她搂到怀中,另一只手帮她揉按脑袋,问她:“不舒服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又哄她,道,“你放松点,没事了,已经都没事了,我在这里,我没事。对不起,柠柠,以后不让你这么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他是真的又自责又懊恼。
程柠听他这么说,却是越发的心痛,脑袋一阵绞痛之后缓过来,就伏在他怀中,泪如雨下。
韩东塬看她哭,简直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昏迷三天,醒过来情绪太过激动显然不好。
“好了,别哭了,”
他抚着她,道,“你刚刚醒过来,哭太多不行,我一直在这里,这几天我天天陪着你。”
程柠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韩东塬摸了摸她,道:“我去拿点粥过来给你,你这三天都没吃东西,一定要吃点东西。”
粥他每天都煲了放着,这样她醒过来随时都能有的吃。
顿了顿又道,“我再叫孙老中医过来看看你。”
程柠靠在他怀中,却还是不肯放开他,道:“三哥,你亲亲我。”
在这一世的韩东塬这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程柠从来都没有主动叫他亲她,更不曾这样痴缠过。
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他强求来的,她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
他心里各种情绪翻涌,摸了摸她就低头吻住了她。
小心翼翼,从眼睛到脸颊再到唇瓣,不用她说,极尽的温柔爱怜,生怕她病中不舒服,加重她的病情。
恍如隔世的亲吻,极致的担心害怕,至死都没能再见他一面的痛苦,让她再触到他的吻时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虽然没什么力气,也极力地回应他,韩东塬感觉到了,搂她搂得越紧,却越发的小心,忍耐着撤开,一遍一遍地安抚她,等她平静了些,跟她道:“你躺一会儿,我去拿点粥过来喂你,几分钟,几分钟就回来。”
程柠这才松开了他。
程柠放开他,目送着他离开,这目光让韩东塬差点都想放弃去拿什么粥。
不过她昏迷了三天,这中间就勉强喂了点水和药,一会儿就是晚上,不吃点东西肯定是不成的。
而且不让孙老中医来看看她也不放心。
程柠看着韩东塬出了门,看着门呆呆怔了一会儿,才慢慢躺下了。
她一躺下,房间空落落下来,不可避免的就又回想起前世。
有时候恍惚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是不是还在前世,她身体不好,别人看她总小心翼翼的,韩东塬没了一条胳膊,放弃了她去了乡下,哪怕是盯着熟悉的衣柜熟悉的房门熟悉的桌子,心也总带着些惶恐。
她闭上眼不让自己陷入惶恐惊惧中,让自己冷静冷静。
去想梦里经历的那个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一个梦,还是真的是前世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她努力将自己以前的记忆和梦里的记忆拼凑起来,就发现很多以前奇怪或者解释不了,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合理起来了。
肖兰,梁遇农,肖老太,方婆子……
她突然想到,这些人,这些人除了在这个前世的梦里,她两世都从来没见过,但她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起他们的样子来,甚至她们穿什么衣服,说话的神态,还有她们的声音,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如果她见到她们,她们真的跟她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是不是证明,那些的确是曾经发生过的?
前世发生过的?
心口又像是被一刀一刀划过,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程柠捂着心口只觉得疼痛难忍时,门被推开。
是韩东塬回来了,他手上端了粥碗,看到程柠面色又有些不对,忙把粥放到桌上,上前扶了她到自己怀里安抚她。
程柠靠在他怀中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转头看桌上的粥。
韩东塬一直注意着她,看她看粥,以为她是饿了,就扶了她靠下,转身端了粥过来。
程柠烧了三天三夜,大概是饿得过度了,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她不喜欢自己虚弱,这会儿醒过神来,就认真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
认真的模样看得韩东塬心里一阵阵酸软。
刚吃了几口,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韩东塬道。
门推开,进来的是孙老中医和沈青。
沈青一看到醒过来的程柠眼圈就红了。
孙老中医上前给程柠仔细把了脉,再看了看她舌苔,道:“风邪入侵,好在已经散热,不用太过担心了,但这次病重,伤了元气神,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切忌再伤神伤气了。”
说完又看向韩东塬,道,“这段时间你多照顾一下她的心情,多顺着她陪着她,外面的事她想知道就跟她说说也没关系,不说反而让她挂心,就记得别让她烦扰伤神就成了。”
孙老中医是程柠请徐社长帮忙从木场要过来的,这些日子也看到她对村民有多尽心尽力,晕倒前还指挥着大家做着各项灾后的安排,就怕她一醒过来就又要劳心劳力。
韩东塬道:“好。”
程柠听到孙老中医的话却不由得想起梦里那些“不能受刺激,要顺着她”的话,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孙老中医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一些话,就叫了沈青一起离开了。
沈青当然有很多话想跟程柠说,但孙老中医一再强调说程柠要静养,只能红着眼睛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出去了外面就看到来了许多人,都是听说程柠醒了过来,要来看程柠的,都被孙老中医和沈青打发走了。
程柠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默默喝了几口粥,就问韩东塬这几天外面的事。
韩东塬简单说了说,道:“东山溪水位还很高,到公社那边中间很多路段被冲塌,普通人还不能通行,就附近的几个大队勉强能来往一下,但上面已经派了救援部队,带着物资下来,不过我们大队因为准备充分,救援部队主要是在下游。”
“东山溪两畔下游的屋子都被冲毁了,村子里还有不少地势低的屋子都遭了水浸,但因为我们准备的充足,除了那天在溪边的人,伤亡很少,村民也都安顿了下来,又有孙老中医在,也没有什么疫病传开,不用担心。”
相比较他们大队,东山溪沿岸其他大队的损失就大多了。
尽管他们之前让公社大力推行了“雨季防灾章程”,但各个大队推行的力度不一样,受灾的情况也不一样。
韩东塬摸了摸她,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尽力,应该想因为你的努力,已经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不要把不应该你背负的东西往自己身上背。”
程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就不会为难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吃了药喝了水吃了粥,精神气慢慢回来了些。
那个“活着就是一件很好的事”的幸运感也慢慢回到身上。
她靠在他身上,道,“今晚你陪着我吧。”
“这几天我都陪着你,”
韩东塬看她一眼,道,“这几天我都睡这里的,我的屋子给孙老中医住了,周熊那边屋子也被水浸了,我就把房子让给孙老中医了,这样也好方便他帮人看病。”
“哦。”
程柠“哦”一声,两人好像都忘了,韩东塬那屋子其实大得很,就算是孙老中医住过去,也不妨碍韩东塬跟着一起住,其他知青哪个不是好几个人一间屋的?
两人晚上睡一间屋。
程柠未醒的时候韩东塬都是睡在了炕桌的另一边,两人一人一边。
但程柠醒了之后显然不会。
程柠窝在他的怀里,突然问他道:“三哥,如果这次山洪你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让你觉得以后你照顾不了我了,你会不会想要跟我分开?”
韩东塬搂着她的手就是一重,面色也沉了下来,默了一会儿道:“我说过我不会受伤。”
“三哥。”
她又唤了他一声。
韩东塬沉默住。
他很想跟她说他不会跟她分开。
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他亲眼看见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瞬间被洪水吞没,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在大自然面前,你未做好准备,稍一不慎,失去性命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要她的前提是,他能爱她,他能保护她,他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即使现在给不了,他也会想办法弄到。
如果他再不能照顾她,再不能保护她,他拿什么来爱她?
他的沉默无疑已经给了她答案。
程柠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探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问他:“三哥,你想要我吗?”
韩东塬一惊。
他原本搂在她胳膊上的手已经在她探身的时候滑到她的腰上,紧了紧,气息都粗了几分,但只是亲了亲她的唇瓣,道:“你还病着,不能受折腾,想要的话养好了再说。”
程柠其实也就是跟他这么一说。
她当然知道就自己身体这么个状况,他多用力亲她一分都不肯,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但她心里有一股气和委屈发泄不出来,就有些无理取闹。
她道:“是不是我病了好几天,你嫌我丑?”
韩东塬:“……”
他安抚她,道:“你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他仔细想了想,想在她从小到大的历程里寻找出个难看的时候来,可想了半天,还真没想出一刻她难看的时候来。
这安抚不了别扭的程柠。
他只好低头亲吻她,再拿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道:“你看看我的反应,你说我是不是嫌弃你?”
程柠就是找茬,被他一按给烫着了似的急急抽手,转身就装睡去了。
韩东塬将她背对着自己紧按在自己怀里,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就是你病了,下次这么闹可没这么好收场。”
程柠的睫毛颤了颤,闭着眼不出声。
几经生死,她才发现,这些真的没什么。
以前她嫌他太粗鲁霸道花样太多欲望太重太会折腾人太吓人,可现在才知道,相比较前世那样压抑隐忍的韩东塬,她更希望他是现在这样的。

程柠这次生病是真大伤了元气,醒来之后很长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她便很少出去,每天只有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早晨和傍晚在院子里坐上一会儿。
村民们很忙碌,忙着灾后重建,还有的忙着丧葬,这样的天灾之后,村里的气氛总是凝重的。
但每天都有不少人来看程柠,也不吵她,就每天路过跟她打声招呼,有的还会带上一个鸡蛋一块面糕,这会儿刚刚受灾,家家都不容易,这些怕是他们自己都不舍得吃的,这些是他们的心意,程柠也不拒绝,只是会拿些粗粮红薯苞米面让他们带回去。
熟一点会过来跟她聊聊家常,例如周晓美,每天都会跑过来跟她说说她跟纪旸的日常。
之前周晓美让程柠打听纪旸在北城有没有什么对象,程柠让韩东塬打听了,纪旸以前在城里还真有个对象,但那姑娘条件好,纪旸下乡,两人就掰了,现在已经跟她们厂子一个厂长的儿子在一起了。
程柠当初还嘀咕了一声,说厂长的儿子还挺吃香,韩东塬又无辜的中了一箭。
人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周晓美哪里还在意这个。
程柠也觉着没所谓,她看晓美自从喜欢上纪旸,还真是在读书上花了心思,这样将来两人即使掰了,等高考恢复,晓美也能参加高考去读大学,挺好。
只要能独立心性好,生活是可以好好体验而不只是追求结果的。
所以晓美跑过来跟她说话,她除了认真听她分享,最多也就是督促一下她好好读书。
日子一天一天翻过去,村里从忙乱又渐渐恢复了日常。
韩东塬一直住在了她屋里。
但其实真的就是陪她住,并没动真格做些什么。
因为孙老中医一再跟他强调,程柠伤了元气,别说是夫妻之事,就是激动一点都要禁止,最好能清心寡欲,所以,韩东塬只能清心寡欲了,大晚上的连亲一下都要克制,生怕过了让她伤身伤神。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却是实实在在的住在程柠屋里。
其他村民和知青或许不知道,但跟程柠韩东塬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沈青孙健纪旸他们肯定知道,不过大家一起开厂子,一起经历了生死,感情不一样了,大家看到了也都当没看到。
就是沈青始终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一天看到看到坐在院子走廊一边看书一边发呆的程柠,忍不住就问她,道:“柠柠,你跟厂长打算结婚了吗?”
程柠侧了侧脑袋,她懂她的意思。
这会儿民风朴素,跟后世观念也不一样,像她这种婚前就跟个男人一起住,着实不是常人所为。
也就是她病了,大家对她和韩东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才没人说嘴罢了。
不过结婚吗?
程柠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总觉得结婚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那时候她魂灵被困了几十年,一朝重生回来,一心想要的就是自由自在的好好生活,解开了韩东塬的事,就去考大学,去很多很多不同的地方,做许许多多喜欢的事。
她还小,怎么会早早结婚把自己困住呢?
不过同样一件事,原来对象不同,你对它的看法也会不同。
她想了一会儿,道:“嗯,等回了公社,家里同意,就先领证吧,但刚发生了山洪,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婚礼就暂时不办了。”
她知道经历了这么多,除了这个人,她肯定再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了。
就像前世,没了她,他也终身孤独一样。
她想要跟他住在一起。
如果领证才能跟他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那就领个证吧。
反正不要孩子,领不领证也没差。
沈青听了她的话心总算是放了下去,笑道:“那就好,恭喜你柠柠。”
顿了顿,又笑道,“柠柠,说实话,你不知道,当初厂长刚下乡的时候,许多知青和村里的姑娘喜欢他,结果没几天,好多人都被他气得不成,恨他恨得牙痒痒,大家一起讨论的时候,都说,这样的人,就是长得再好能力再强,嫁给他也是受罪,谁能受得了,可最后万万没想到,厂长这样的人,真喜欢一个人起来竟然是这副样子。”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程柠,顿了顿,柔声道,“不过你值得。”
你值得被最好的对待。
程柠就笑了出来,跟沈青道:“你也一样。”
每个认真生活的姑娘都值得被好好的对待。
不过想到沈青说韩东塬的话,不由得就想起他以前那副样子,笑道,“你说厂长的话,其实我以前也这么觉得。”
顿了顿,又道,“他从小就那样,讨厌得很。”
沈青一愣,然后也笑了出来。
她想起来程柠刚刚来时,韩东塬对她那样爱理不理的样子,蒋姗姗还当面讽刺她,说她死皮赖脸追着韩东塬下乡,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这一转眼,都半年了。
程柠道:“不过领证这事你先别说出去,这是你刚刚问我,我一拍脑袋想出来的,等我亲自跟厂长说。”
沈青:“……”
敢情她比韩东塬知道的还早?
程柠知道韩东塬一直想要结婚。
她想着领证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至少这事得先要姑姑同意,但这怕不是很容易,之前她还信誓旦旦说在这边绝不谈对象,过两年就去读大学呢。
起了这个头,晚上程柠就琢磨着这事。
她还没琢磨出所以然来,就没跟韩东塬说,免得他太激动。
她打算还是等下次回北城的时候跟姑姑谈一谈再说。
程柠想着什么时候回北城跟姑姑说这事,万没想到,第二天姑姑程素雅和姑父韩祁山竟然下乡来了。
还是公社书记徐书记和薛主任亲自陪着过来的。
除了徐书记和薛主任,跟着的还有之前一直留在公社的廖盛。
徐书记和薛主任一起送了程素雅和韩祁山到程柠他们院子里,程素雅着急看程柠,先去了程柠屋子,其他人就留在了堂屋里说话。
程柠听到有人敲门,打开就看到沈青带了自己姑姑过来吓了一跳,使劲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程素雅一看到程柠眼圈就红了,走上前就将程柠拉到了自己怀里。
程柠:“???”
她有点懵。
“姑姑,怎么了?”
她问,“你跟姑父怎么突然过来了?”
除了在前世那个梦里,她也很少见到姑姑情绪这么外露的。
程素雅抱了程柠一会儿,擦了擦眼睛,才松开程柠,推开她到前面,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才道:“听说你出了事,就跟厂子里请假过来了。”
又问程柠,“你现在怎么样?”
程柠有点呆。
听说她出事?出什么事?
要知道这里离北城可是好几千公里,坐火车加拖拉机得要赶两天的路才能到呢。
更何况这些天因为暴雨和山洪的原因,山里跟外面的路都断了,连公社那边这会儿才刚刚通上路,中间还得蹚水,十分的危险,跟北城那边就更别说了,就算是他们这边发了山洪,消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自己姑姑那里啊?
她想了想,道:“姑姑你是听说我们这边发生了山洪,所以跟姑父特意赶了过来?”
程素雅点头又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程柠的头发,道:“柠柠,听说你因为山洪,为了帮助大家防灾救灾,操劳过度高烧昏迷了好几天,是不是,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程柠一惊,她想起来之前好像公社的人来过一趟这边,就道:“姑姑,你听徐书记他们说的?没有那么严重。”
其实是挺严重的,但过去了就还好,当然也不能跟自己姑姑这么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忙拉了自己姑姑到炕上坐下,给她到了一杯水。
沈青知道程素雅千里迢迢过来,肯定有体己话要跟程柠说,送了程素雅进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离开时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程柠道:“徐书记他之前都没来过这边,听别人说的,都夸大了的。”
程素雅再摇头。
她转身从自己带过来的背囊里拿了一沓文件出来,跟程柠柔声道:“你看看这个。”
程柠疑惑地接过来,打开,竟然是一份北城青年报,翻开,一篇篇幅占了半版的报导,中间插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竟然豁然是她的黑白照,再看标题《下乡知青携手山民抗山洪,救人无数》,然后介绍的就是她和韩东塬,韩东塬只是提了提,重点还是她怎么帮忙撰写“雨季防灾章程”,在十里八乡推行,又是如何协助大队建厂子建房子建小学,暴雨时劝村民搬到小学课室,避免了大量村民被洪水冲走,写她在山洪爆发时如何带病救灾,安排灾民,最后终于晕倒在救灾中,昏迷数日不醒……还写她对山村的热爱,下乡的这半年,不仅积极帮助大队建厂建房建小学,搞各项建设,推行防灾措施,更是画了许多山村的风景画,山洪掠过,现在这些山村画已经成为历史剪影。
这中间又有两幅山村风景素描插图。
再看日期,七月三十日,那是她昏迷刚刚醒来的第二天。
程柠:“……”
不至于。
程柠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带了些尴尬道:“姑姑,这个太夸张,没有那么夸张,我的确是病了几天,但现在已经好了,就是受了些寒。”
程素雅当然已经看到。
她看到程柠面色精神都不错,瘦好像是瘦了点,但看着还是健康的,就知道她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也不用说什么,这事我都问过徐书记还有你们周书记韩大队长,他们都跟我和你姑父说了,这报道并没有多少失实夸大的部分。”
说完顿了顿,道,“你看看下面。”
程柠瞅自己姑姑一眼,伸手揭开报纸,豁然看到一张盖了红戳的纸,“广城美术学院”“录取通知书”,程柠惊住,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姑姑。
程素雅就笑道:“也是多亏了这份报道,北城知青办那边正好有一些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他们看了你的报道之后,觉得你比较适合美术学院这个名额,就找我们要了你的一些资料和作品,把这份报道和你的资料都发给了广城美术学院那边,他们也觉得你符合推荐资格,就录取了你。”
程柠:“……”
她真的十分吃惊。
但要说喜,那其实还真的没多少喜。
因为她知道两年后高考就会恢复,她是打算自己考的。
程素雅看到程柠看到录取通知书面上竟然只有吃惊和意外,没有半点喜色,面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心里只觉得隐隐不安,道:“柠柠,你不是一直都想上大学吗?不用两年,现在就可以上,为什么不高兴?”
说完想到什么,声音又温柔下来,道,“你是觉得这个广城美术学院只是学美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想学家居设计的,但柠柠,设计这个你自己已经开始做了,美术学院可以给你打下结实的基础,这个时候能有学上,已经是很好的了。”
程素雅也不乐意程柠去南方。
毕竟广城离南城不过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可是从上次韩奶奶回去说了有村民被人喂了药半夜跑去程柠房间偷东西的事,尽管韩奶奶说得再委婉,再怎么强调侄女没事,以后更不会有事,她也还是担心不已,然后紧接着就爆发了山洪。
当初得知这边发生山洪,她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所以这会儿有这样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劝程柠离开这里的。
程柠沉吟。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她原来是打算参加高考,但高考也要等两年后才恢复,这个美术学院的工农兵学制只有两年,等她毕业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再恢复呢。
而且韩东塬前世的事业重心是在南方的,她现在先过去读书也挺好。
她对推荐上大学还是自己参加高考读并没有什么执念,只要能学到东西,能去不同的地方看看就成,大不了高考恢复的时候再考一次嘛,或者直接报考研究生。
程柠琢磨着,而程素雅在程柠沉吟间抬眼看了看她的屋子,然后目光扫过晾衣架时一下子就顿住了,因为上面不仅晾着程柠的衣服,上面还挂了好几件男人的衣服甚至……,她目光在那些衣服上顿了好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屋子里其他地方,鞋架上的鞋子,桌上的水杯,生活用品,程素雅毕竟是韩东塬的继母,有些东西,她很快就认出来,那是韩东塬的。

她转头看向自己侄女,心里头一阵难过。
这傻孩子,她还是太大意了,这孩子再聪明懂事,到底还小,又老实乖巧心善,韩东塬那是什么人?心思深又有手段,他要是下了心机,这傻丫头哪里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嗯?”
程柠本来还在想着去广城美术学院读书的利弊,程素雅叫她她才回头神来,然后就看到自己姑姑的面色有点难看。
她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为啥自己姑姑面色难看,就听到她问她道:“柠柠,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有没有什么事?
程素雅的目光便从侄女的脸上移到晾衣架上,程柠也跟着看过去,那是韩东塬的……然后“轰”一下面上一下子涨红了。
“姑姑,”
程柠嚅嚅,道,“姑姑,那是三哥的衣服,三哥他,他跟孙老中医住一个屋子,这些天村子里生病受伤的人多,孙老中医屋子里堆了很多药,又整天熬药,所以三哥衣服都在我屋子里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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