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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继母日常—— by明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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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又问:“那今日之事,郎君是如何解决的?”
徐月嘉:“没解决。”
温叶不解。
徐月嘉淡然道:“我只是同你父亲说了宣儿的启蒙先生是何许人。”
剩下的,他半句未言。
至于其他人会脑补到什么,与他无关。
温叶懂了,装作严肃道:“郎君你变了。”
徐月嘉睨了她一眼,说:“近墨者黑。”
温叶微微撇嘴,倒没反驳。
“那郎君还气不?”温叶好整以暇道,“‘负荆请罪’也不用仅限晚上。”
徐月嘉:“......”
他就该多气一会儿。
温叶进一步诱他,“婢女们都不在,宣儿也回自个儿院子去了。”
“就我和郎君两个人。”
“郎君你耳垂好红啊,后颈也是。”
“郎君,你身子有点烫,是不舒服吗?”
“郎君,......”

徐玉宣被纪嬷嬷抱回西侧院, 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往纪嬷嬷怀里贴了贴,指头点向自己,小声问:“嬷嬷, 宣儿, 父亲生气?”
纪嬷嬷宽慰道:“郎君没生小公子的气。”
徐玉宣不解:“那、那为什么?”
纪嬷嬷想了想道:“郎君可能是生二夫人的气了。”
徐玉宣愣了一愣,忽然喊道:“母亲?”
纪嬷嬷颔首。
徐玉宣歪了歪脑袋,懵懂问:“母亲,肿么了哇?”
纪嬷嬷猜测答道:“好像是说错了什么话。”
徐玉宣还是不懂:“什么、什么话啊?”
纪嬷嬷:“......”
这可不好回。
徐玉宣又道:“生气不好, 坏~”
父亲对母亲坏了。
说完,他要下地, 一边说:“我要去、要去......救母亲!”
就像以前从伯娘手里救二哥一样。
纪嬷嬷连忙拦住他道:“小公子, 郎君和二夫人正说悄悄话呢,宣哥儿要做听话的孩子, 是不是?”
徐玉宣急了, “可是、可是父亲在坏母亲!”
一急,‘生气’二字就说不熟练。
从他嘴巴里出来, 就自动转换成熟悉的‘坏’字。
好在纪嬷嬷能理解,她重新解释, 开始说些违心的话, “也不一定的, 郎君和二夫人感情好,说不定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小公子实在担心的话,老奴明日带您过去瞧瞧可好?”
方才离开前,她让忍冬故意慢了一步, 忍冬回来后就说二夫人挥退了西院的一众婢女婆子,单独和二爷待在屋里。
纪嬷嬷怕此刻带小公子过去, 会冲撞两位主子。
她望了一眼窗外,接着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小厨房今日做了小公子爱吃的枣泥糕呢。”
徐玉宣听到‘枣泥糕’三个字,瞬间扭过头,道:“宣儿要吃。”
救母亲也可以晚点的哇!
就这样,徐玉宣顺利被纪嬷嬷劝留在西侧院,开心地吃枣糕。
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对纪嬷嬷说:“给母亲留,宣儿明天去救母亲。”
纪嬷嬷连连应声道:“好好,嬷嬷一定给留。”
然而,徐玉宣心心念念第二天去救母亲,结果连房门都没进去。
一大早赶到西院正堂,只有徐月嘉一人。
徐玉宣往房门紧闭的内室张望几眼,问道:“母亲呢?”
时辰还早,早膳都尚未摆上桌。
徐玉宣是空着肚子来的,纪嬷嬷估摸着两位主子小半日加一夜过去,什么气也都该消了,就擅作决定带徐玉宣过来陪夫妻二人一起用早膳。
说不定有了小公子从中调和,气氛能温馨些。
徐月嘉抿了口茶,嗓音偏轻:“你母亲在休息。”
徐玉宣一听,抬腿就要往里走,徐月嘉出声叫住:“不许进去搅扰你母亲。”
对徐月嘉的话,徐玉宣还是听的。
他犹犹豫豫扭转步伐,往徐月嘉近前靠,小声喊:“父亲。”
他鼻尖忽而动了动,道:“香香?”
徐玉宣记得这个味道,是母亲。
徐月嘉放茶盏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侧头闻了闻,是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记忆回到昨晚,徐月嘉的面色瞬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他言语掩盖道:“先用早膳。”
没能救出母亲,徐玉宣蔫蔫‘哦’了一声,坐到膳桌旁。
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问。
为什么救母亲这么难,当初救二哥的时候,明明只要往伯娘怀里拱一拱就好啦。
始终想不通的徐玉宣到了先生许柏礼这,看起来仍然无精打采。
许柏礼走过来,年逾五十的他,并不显老,手中纸扇扬起时,儒雅中一丝风流若隐若现。
瞧见小徒儿似乎提不起精神,他坐至对面,视线尽量与小徒儿齐平,问道:“宣儿这是怎么了?”
徐玉宣两只小手托着腮,眼睛抬起,看向许柏礼,稚声道:“父亲生气了,宣儿想救母亲,可是父亲不让。”
在徐玉宣眼里,眼前的先生无所不能。
许柏礼听完,讶异片刻后道:“真稀奇,你父亲还会生气?”
他虽嘴上叫徐月嘉一声义弟,但其实二人除了几年前的梧州一遇以及偶尔的书信来往外,并无多少深交。
许柏礼这些年周游大晋,对这位少年状元郎多少有些耳闻,外人都说他不假辞色,严己律人,是位不好相与的严官。
但梧州一遇后,许柏礼却有不同的感受,他这位义弟,性情稳和,从不与人乱发脾气。
就看他单方面叫了好几年义弟,也没见他生气,便能明白,徐月嘉在律法之外与人相处时,自身的底线并不高。
这样公私如此分明的人相处起来,其实是很舒适的,因为你能清楚知晓对方在意的或不在意的是什么。
印象中情绪稳定的人有一天突然发脾气了,这让许柏礼感兴趣极了,他笑道:“你母亲能将你父亲惹生气,能力脱俗啊。”
“那还能救吗?”听他这副语气说话,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徐玉宣小心脏不由得一紧。
许柏礼摇扇起身,啧啧叹道:“救不了喽!”
当然,他说的是徐月嘉。
徐玉宣急了,道:“要救啊,那是宣儿母亲!”
许柏礼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莫担心,你母亲不会有事,我们先认字,认完字,我教你两招对付你父亲的法子。”
徐玉宣当即松了一口气。
母亲有救了。
温叶一觉睡到巳时中,方醒。
许久没熬这么狠的夜,一朝醒来,脑子都混沌了好一会儿。
她在床上呆坐片刻,才喊人进来。
边打哈欠,边洗漱。
云枝拿来干净的外衣,桃枝帮忙挽发。
温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颇显几分娇艳的人,心道,一个人熬夜和两个人一起熬夜果然不一样。
其中差别,看镜子里的人儿就知道了。
温叶对镜照了照,十分满意。
这时云枝开口道:“夫人,小公子一下了学,就往咱们这儿来了,此刻正在外面候着。”
温叶摆弄妆匣里的钗环,选了一根梨花簪递给桃枝,道:“怎么没去正院?”
云枝回道:“奴婢问了,小公子说他要来救夫人。”
“救我?”温叶没听懂,“救我什么?”
云枝也不明白,她道:“小公子并未告诉奴婢。”
桃枝倒有一个猜测,“小公子昨儿从温府回来后到今早都没见到夫人,想来是惦念夫人,说岔了话?”
云枝又补充道:“纪嬷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小公子还准备了枣泥糕。”
温叶掀起眼皮,更好奇了,“是吗?走,去看看。”
桃枝忙问:“那还要摆膳吗?”
温叶摸了摸空空的肚子,道:“摆,边吃边瞧。”
一大早就吃枣泥糕,太腻。
堂内,徐玉宣坐在膳桌旁,手里拿着一块完整的枣泥糕,目光频频瞥向它,嘴巴一抿一抿,在咽。
温叶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眉头一挑,走过去,坐到他身侧,徐玉宣看到她的身影,高兴的同时气松一口道:“母亲!”
桃枝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温叶抿了一口,润完嗓,道:“怎么不吃?”
她指他手上的枣泥糕。
徐玉宣再度咽了咽口水道:“这是宣儿留给母亲哒!”
“宣儿不吃!”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似在表示他坚定的决心。
温叶继续喝水,再问道:“听云枝说,你要来救我?”
徐玉宣脑袋点了下,表情颇为严肃,道:“是哇,父亲坏母亲,一晚上,所以宣儿来救。”
“咳、咳咳咳......”温叶听到这句话,口中的茶水差点儿喷出去。
好不容易咽下去,却不小心呛住,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一晚上’三个字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一旁候着的云枝,也是一脸不自然,昨晚夫人房里叫了水,她可是清楚的。
徐玉宣学陆氏平时拍自己的模样,小暖手放在温叶后背上,轻呼道:“不咳~不咳~”
缓过劲来后,温叶问他:“你听谁说的?”
徐玉宣小肚一挺道:“宣儿都知道!”
温叶:“......”
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是孩子一夜之间就早熟了?
幸而这时,接近午时的早膳上了桌,温叶决定先吃饭。
还不忘道:“枣泥糕你留着自己吃吧,母亲吃这些就好。”
温叶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徐玉宣不饿,就是馋。
是以枣泥糕对此刻的他来说,比这一桌膳食吸引人多了。
他听话地咬了一口手上的枣泥糕,抬头见温叶一颗又一颗的小馄饨往嘴里放,脑海里回想起过去二哥被自己从伯娘那儿揪出来之后,好像也是这样,大口大口吃他房间里的糕糕。
唯一不同的是,二哥是边哭边大口吃,母亲没哭。
不过都在吃东西,应该是救出来了吧?
徐玉宣带着小小的困惑,吃完了一块枣泥糕,解了嘴馋。
温叶也用完了一碗鸡汤小馄饨,此刻正在吃包子。
徐玉宣自己拿帕子擦干净手上残留的糕屑,然后将丝帕还给云枝。
他身子往前倾,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温叶的胳膊,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云枝赶忙上前半步,扶稳他。
徐玉宣却要往温叶跟前挪。
温叶吃完了包子,低头问道:“你要干嘛?”
徐玉宣仰头,手指点温叶的胳膊,嘴一翘说:“香香?”
温叶顿时笑道:“你母亲我哪天不是香香的?”
徐玉宣却又道:“父亲的。”
温叶咀嚼的动作一停,低头嗅了嗅,好像确实是。
她想起来了,是她昨晚不小心拿错,用了徐月嘉惯常会用的皂块,因此后来,她还给徐月嘉也选了一块新的,是她往日用的,带有梨花香味的皂块。
徐月嘉用的皂块就是普通的皂香气,温叶没想到徐玉宣鼻子这般灵。
这都能闻出来。

第66章 青梅酿
确定了母亲被自己顺利救出来后,徐玉宣并未在西院多待,他还要去正院陪伯娘用午膳。
很忙的。
温叶更加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她自个儿早午膳一顿用了,徐玉宣待她这儿,等到了午膳时辰,总不能他吃,她看。
这可不行。
不过徐玉宣在离开前,说了一句:“母亲,我午膳后,来陪你哦!”
温叶笑着回道:“那你睡过午觉,就过来吧。”
得到准信,徐玉宣高高兴兴离开。
送走了小孩儿,温叶瞅了眼天色,同云枝道:“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府。”
刚吃饱,还不饿,晚点再出门觅食,正正好。
云枝迟疑道:“那小公子这边?”
温叶:“我只说让他午后过来,可没答应他,我就一定在。”
云枝:“......”
她家夫人真是越来越会忽悠人了。
桃枝笑道:“走吧云枝,听夫人的准没错。”
反正小公子被她们夫人放鸽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早已经习惯。
云枝被桃枝拉走,去给温叶准备出府需要用到的一应物具。
温叶随手找了本书看,看得正入神呢,眼前却忽而落下一片阴影。
温叶合上话本,抬头,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是云枝和桃枝,定然不会在自己看得正入神时,过来搅扰。
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徐月嘉今日不用去上班?
心里这般想,嘴上也就这般问了,温叶将话本丢至一旁,道:“郎君没去上职?”
徐月嘉坐到她右侧,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温叶忽感口渴,目光往他手中茶盏上多瞥了两眼。
徐月嘉动作一顿,将茶水往她面前一推,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
“谢郎君。”
温叶垂眸小饮了两口,刚放下茶盏,就听徐月嘉道:“告假一日。”
温叶内心轻啧,嘴上道:“难得啊,可真不像郎君的作风。”
徐月嘉闻言,幽幽看她一眼,道:“我今日为何告假,你真不知?”
温叶迅速反问:“与我何干?”
话音将落,她忽而想起昨夜......
咳咳,好像是有点关系,不过问题不大。
就不信他全程都是‘被迫’,丝毫没享受到。
温叶换言,重新道:“郎君今日起晚,盖因郎君过于放纵的缘由,我只是一个以夫为天,全心全意配合夫君的小娘子罢了。”
说到这,她还从袖中掏出一张丝帕,略做作地掩了掩面。
“......”
徐月嘉只能道:“是我失言。”
温叶一瞬收起情绪,将丝帕塞回去,道:“我一会儿要出门,午膳郎君自个儿用罢。”
徐月嘉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半晌无言,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哦。”
温叶又道:“因为郎君的缘故,我早膳用得迟,这会儿腹中尚饱,所以想着出门逛一逛,消消食。”
话说到一半,温叶突然多了个想法,扭头看向男人道:“不如郎君随我一起?”
总是一个人逛街,时间一长也挺无聊,倒是能约几位相好的小娘子一起,不过她逛街是为了放松心情,可在那些小娘子面前,多少要装上一装。
不如邀徐月嘉这个闷葫芦一起,无聊时调侃两句,过过嘴瘾,还不妨事。
温叶如今也将徐月嘉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只要她不违背大晋律法,无论做什么,徐月嘉都会看在她是他妻子的份上,容忍几分。
简而言之,徐月嘉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只要你清楚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然而,徐月嘉却垂下眸说:“我一会儿还有公务要办。”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温叶‘哦’了一声,倒不意外,只是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一副‘有郎君陪顾,我很放心’的神色道:“那也行,公务要紧,不过宣儿临走前说午膳后要过来,既然郎君在,我也就不担心宣儿会无聊了。”
徐月嘉眸光一顿,改口问:“去何处?”
温叶说出自己的计划,“先去西市逛逛,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差不多时辰之后,我在聚贤楼订了位置,郎君若一起,我请客。”
徐月嘉又问:“何时出发?”
温叶瞥向出现在门口的桃枝,“就现在。”
徐月嘉当即起身,道:“你既诚心相邀,我怎能拒绝。”
温叶试探:“那郎君的公务?”
徐月嘉唇微动一下:“不急。”
温叶微微挑眉,同时在心里感叹道,徐玉宣的威力果然很大。
温叶两辈子都很怕热,来到这里后,每年对她来说最难熬的就是这段日子。
不过如今虽已入夏,但还未至最热的时日,温叶就是想着趁着炎热真正来临前,再出门一趟。
等到了后面,谁邀她出府,她都不去。
她要躲在屋里,抱冰过夏。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嫁的是国公府,若当初选了沈氏娘家或寒门吴家,到了今日,她连冰都用不起。
坐在马车内有些闷,临行前,温叶让桃枝准备一盆冰放在脚边。
丝丝凉意升起,温叶舒服了。
西市和聚贤楼不在一个方向,从国公府过去,逛完西市再转去聚贤楼,差不多就是徐玉宣午睡醒来的时辰。
马车很快驶到西市入口前,出门逛街,为了方便温叶换了一身窄袖裙,徐月嘉亦是脱下了素日里的宽袖长袍。
穿了一身束袖青袍,乍一瞧,还挺有武将气神。
下轿后,温叶边逛,边与之闲聊:“郎君当初为何会选科举这条路,国公府的公子,不应该走从军这条路子?”
国公府祖辈俱是靠军功,才一步步到达如今的地位。
据温叶所了解,徐家旁支的孩子,首选仍是走习武的路子,然后到了年岁就进军营、谋前程。
徐月嘉看她一眼,道:“你怎知,我不通武学?”
温叶讶异:“郎君会?”
她还以为徐月嘉是国公府的另类呢。
徐月嘉:“略懂。”
温叶不放弃问:“略懂是多少?”
徐月嘉淡声解释:“我幼时体弱,大夫说不宜习武,不过习些剑耍招式,有益强身健体。”
温叶听明白了,意思是他会耍一些招式,但要和真正会武的人比,他那些只能算是绣花枕头。
难怪她之前摸到他居然有腹肌,当时还疑惑了一小下,一个长年忙于公务疏于锻炼的人怎么会有腹肌,现在想来,好像终于合理了。
温叶又问:“那郎君现在还耍吗?”
有点想看。
绣花枕头也分美丑,说不定徐月嘉是前者呢。
徐月嘉读出了她眼底的意思,顿时别开眸光道:“专心逛街。”
温叶嘀咕:“小气。”
徐月嘉:“......”
不给看便罢,温叶倒也没有很想,她很快被一处摊位上的蝈蝈笼子吸引。
徐月嘉顷刻被她抛诸脑后。
逛完西市,午膳时辰已经过了,温叶才想起来徐月嘉好像还没用上饭,当即让驾车的秋石转道去聚贤楼。
聚贤楼每日都客满为患,幸而温叶订的是包厢。
包厢里,店家还置了盆冰,不得不说人家会做生意,才初夏,就阔气摆冰盆,哪家酒楼比得过它。
包厢是三天前订的,一起预订的还有聚贤楼刚推出不久的青梅酿。
聚贤楼有自己的规矩,一日只限两百坛的青梅酿虽可以提前预订,但若预订之后超过三日不来享用,店家就会将酒重新卖予他人。
过时不候。
包厢靠窗,温叶进来后,就叫人打开了窗,微风吹进,再有冰盆降温,这才惬意。
给徐月嘉叫了几道清淡的菜色,温叶预订的青梅酿也上了桌。
说是一坛,其实坛很小,大概后世一斤的量。
这种酒喝着并不醉人,温叶自身酒量也好,一坛她一个人就能解决。
考虑到徐月嘉鲜少饮酒,温叶让小一另上了一壶青梅茶。
青梅酿制的酒水微微偏浓稠,闻着有一丝酸甜气溢出,喝进嘴里时,酒香绵软。
温叶又倒了一杯,然后举向徐月嘉道:“郎君,碰一个?”
徐月嘉拿起手边盛着青梅茶的瓷杯,与她的相碰后,目光顺势落至她手中的杯盏,最终移向她。
对上男人的视线,温叶当即表示道:“郎君放心,此酒不醉人。”
再烈的酒,她都尝过。
如今不过区区果酒而已。
再说了,青梅酿本就更适合女子饮用,这儿的青梅酿至少有一半都是卖给盛京那些个有权或有钱的夫人们。
只可惜她在府里酿不出聚贤楼的青梅酒,喝起来总差点什么,否则她也不用大老远来这里,就为喝几杯酒。
温叶没给自己点菜,不饿。
不过给徐月嘉点的几道菜,他用得并不多,大半还是进了她肚子里。
菜吃差不多,一坛酒剩最后约两杯的量,温叶给自己倒了一杯,还剩的那点,她留给了徐月嘉,“郎君也尝尝。”
紧接着又道:“一杯,不过量。”
算是提前堵了他的话。
谁家娘子像她这般大方,不仅请郎君吃饭,还请郎君饮酒。
聚贤楼的位置可不便宜,她订的还是包厢,更贵,这些花费的可全是她的私房银子。
外头街面上一直有热热闹闹的叫卖声,温叶时不时溜看几眼。
这一次,温叶却忽而瞥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廖捕头带着几名捕快出现在街头。
几人将两名男子围在街中央。
其中一位官衔应该比他们大,否则廖捕头等人不会如此听命于他。
此刻男子正对着跌倒在地的人脚踢怒骂:“让你跑!你这个贼!”
包厢在一楼,是以温叶看得还算清楚,她好奇问徐月嘉:“郎君可认识此人?”
徐月嘉闻言,视线望下去。
那男子已经停了脚,正好叉腰抬头一瞬,让徐月嘉看清了他的脸。
徐月嘉回道:“他就是文王。”
近来为了让文王少进宫,皇帝让京兆尹的王大人拨了文王一桩偷窃案让他去查。
如今一个月过去,看来是破案了。
温叶语气惊讶,“他就是吗?”
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太相信,徐月嘉疑道:“为何不能是他?”
温叶解释道:“以前听说这位文王贪恋酒色,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瞧着,似乎还挺俊秀。”
她原来脑补的是一个脑满肥肠的形象。
“俊秀?”徐月嘉目光瞥向她,嘴里念了这么一回。
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异样眼神,温叶迅速改口:“当然,再俊秀,也不及郎君万分之一。”
拍马屁,她是专业的。
徐月嘉没接话,只唇角微动了动。
过了片刻,他唤来小一,道:“再上一坛青梅酿。”
小一神色为难:“不好意思客官,咱们这儿的青梅酿须提前预订。”
徐月嘉抬手关上窗。
他没想要为难一个店小一,而是道:“我要见你们掌柜。”
小一也看得出面前一人不是普通客人,当即就道:“那一位贵客先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寻掌柜的。”
等包厢的门再度关上,温叶就开口问:“郎君以前不是说,饮酒不宜过量?”
“你不是喜欢?”
温叶顿时‘受宠若惊’到了,甚至觉得还有点惊悚在里头。
她不禁想说:“郎君,你莫不是‘中邪’了?”
温叶并未将他此行为与方才自己的那句随口夸赞联想到一起。
徐月嘉就不是如此肤浅的人。
徐月嘉:“子不语怪力乱神①。”
温叶:“……”
她更愿意相信这世上有鬼。
聚贤楼的掌柜来得很快。
掌柜姓覃。
覃掌柜端着一张和蔼的笑脸走进来,小一不认识徐月嘉,他可是认识的。
见是徐月嘉,覃掌柜言语间更客气了,他道:“覃某见过徐一爷。
徐月嘉微微颔首:“覃掌柜。
不用徐月嘉再提,覃掌柜当即扭头低声对小一道:“去,给徐一爷再上一坛青梅酿。
从头看到尾的温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权势真是一个好东西。
新的一坛青梅酿上桌,覃掌柜很有眼色道:“那覃某就不打搅徐一爷、徐一夫人用膳了。
话罢,他便轻手轻脚离开包厢,并亲自帮忙关上包厢的门。
守在门口的桃枝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品着新酿,温叶忍不住摇头感叹:“郎君,你变了。
徐月嘉抬眸:“你很了解我?
温叶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酒,道:“至少郎君以前从未以权势压过人。
徐月嘉却言:“难道不是覃掌柜主动卖我这坛青梅酿?
“郎君在刑部真是大材小用了。 温叶直言道,“应该去鸿胪寺才对,与外族谈判时若有郎君在,定能为大晋多谋些进贡。
徐月嘉道:“这儿的掌柜对你我客气,并非因我是刑部侍郎,他忌惮的是你我身后的国公府。
温叶放下酒杯,微微倾身。
“所以?
徐月嘉神色极坦然道:“所以本质上,我并未以自身权势压人,让覃掌柜屈服的是国公府的势力,而徐家的国公爵位向来由嫡长子继承。
温叶沉默良久,浅浅摇头道:“果真是屈才了。
你大哥知晓你在外面如此‘抹黑’过他吗?!

一顿饭让温叶见识到了男人狡辩时的样子。
徐月嘉若是长成了纨绔子弟, 恐怕十个徐国公也不够他败。
温叶自叹不如,好歹她每回都给陆氏送点温暖,徐国公从徐月嘉这得到了什么?
大概只有无尽的沉默?
温叶突然替徐国公默哀。
从聚贤楼离开前, 那位覃掌柜又迎了过来, 满脸歉笑奉上一个食盒道:“这是小店新出的点心。”
和普通的青梅饼不一样,这有点像温叶上辈子吃的冰皮月饼,白糯糯略带凉意的表皮包裹着青梅味的饼馅。
青梅酸甜,夏日吃来, 不会让人觉得腻。
这种冰皮青梅馅饼每日售卖的数量比普通的青梅饼还要少,聚贤楼也是头一回卖, 因为新鲜, 所以这几日正卖得火热,现在预订的话, 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吃到。
覃掌柜笑着又道:“小小心意, 不成敬意。”
徐月嘉目光从温叶脸上移开,看向覃掌柜, 客气道:“多谢覃掌柜。”
覃掌柜微微躬身道:“只是一盒点心而已,您和夫人不嫌弃就好。”
知道这点心是送对了, 覃掌柜面上的笑意都真了些, “徐二爷、徐二夫人, 两位慢走。”
食盒由徐月嘉拎着,直到上了车轿,温叶才低声催促:“快打开。”
徐月嘉瞥了一眼她微鼓的小腹,一时困惑:“你还能吃得下?”
温叶用手挡住肚子道:“我今天没吃其它点心,不妨事。”
饱的是喝酒吃菜的那个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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