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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寡妇和她的娇软书生—— by循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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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王氏趴在窗边,偷摸着听到这一句,回头问程如玉,“你说,娘是不是看出我在偷懒了?”
程如玉垂着眸,指尖又翻过一页书页。
他一心都在面前的书本上,敷衍道:“娘让你做饭,你就去做,总想着偷懒算怎么回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王氏的性格泼辣,在这家里谁也不敢惹她,何况还是性格温吞的读书人程如玉。
“你每天都抱着你那本破书看,却连一个秀才也考不上,简直是浪费时间。”王氏冷哼道:“依我看,你还是出门找个事做,再这样下去你连老二都不如,我回娘家还怎么抬的起头!”
落榜一事一直都是程如玉心里的一根刺,谁提都不好使,他蹙起眉,道:“你若觉得嫁给我委屈,大可以回你的娘家。”
王氏顿时恼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赶我回娘家?”
眼看着两人便要爆发一阵激烈争吵,盛良妍在这时敲门道:“如玉,三儿媳,吃晚饭了。”
王氏理了理情绪,红着眼睛出了门。程如玉长叹一声,也跟着放下书走到饭厅。
沈氏惯常与王氏不太对付,只因王氏嫁过来之后常常在她面前炫耀自家的嫁妆,对于沈氏这种还要靠织布独自养家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挑衅。
她看出王氏与程如玉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三弟妹,这是怎么了?”
“我听娘说你的身体不舒服,今日又没给大家伙做晚饭,这是犯了什么病啊?这怎么眼睛都红了。”
“关你屁事!”
王氏没好气道:“管好你自家的事吧。有这功夫碎嘴子,还不如多去织两匹布。”
沈氏也不甘示弱的回道:“三弟妹,你好大的火气啊。娘既然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家务,那大家都要认真遵守嘛,凭什么你每次都能搞特殊。”
“怎么?你搞了特殊还不准别人说?”
王氏还想回嘴,却听得盛良妍淡淡道:“吃饭。”
“等吃完饭,如玉和三儿媳来我房里一趟。”
程如玉一愣,蹙眉道:“娘,我晚上还要温书。”
“耽搁不了多久。”盛良妍不容拒绝道:“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众人皆是偷着一笑,以为盛良妍这是要收拾三房了。
毕竟程如玉已经落榜了好几回了,总是靠家里养着怎么行?而且王氏又张扬跋扈了许久,家里什么事都不愿意做,盛良妍自然会想办法收拾他们。
其实盛良妍并不是想收拾程如玉和王氏。
只是两人现阶段的问题不解决,早晚会出现更多的家庭矛盾,王氏才嫁过来没多久,这已经常常与程如玉吵嘴了。
盛良妍打算好好找两人谈一次心。
用过晚饭之后,程如玉和王氏进了盛良妍的房间。两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耐烦,一个是着急回去温书,一个是不愿意挨盛良妍的教训。
不料盛良妍的态度既然十分和蔼,并没有苛责两人,进门之后还给两人倒了一杯茶,然后让他们坐下叙话。
程如玉难得受到这种待遇,因为考试落榜,盛良妍以前对他说话总是冷嘲热讽,他也尽量避着不招惹盛良妍。
“娘……你找我们来究竟有什么事?”程如玉不安道。
王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娘,我身体可还不舒服着呢。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回去了。”
盛良妍瞧着两人火烧火燎的模样,并不生气,反而问道:“如玉,明年的春试你准备的如何了?”
程如玉顿时脸皮发烫,“娘,儿子惭愧。”
其实他每日都有认真学习看书,但可能是天资太差,学业总是未能精进。再加上好几次考试落榜,程如玉现在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了。
盛良妍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从程如玉落榜这么多次她已经能看出来了,程如玉确实不是一块读书的好料。
但只要程如玉还有读书的决心,盛良妍便有信心能够帮到他。毕竟她自己以前可是文科状元,学习方面很有一套。
区区考试罢了,盛良妍不相信能有多难。
“你这样在家里一直呆着看书,哪怕再看个三年五年,学业也难有成就。”
闻言,程如玉顿时便更失落了。他何尝不知道盛良妍说的是实话,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现实,更不想放下书本去做别的活儿。
王氏在一旁跟着讽刺道:“娘,你说的有道理,我今日便是想劝他别考了,谁知道他还对着我发火。”
程如玉握了握拳头,并未接话。
他本以为这一次盛良妍会让他放弃考试了,岂料盛良妍突然道:“你学业难有进步,其实与你的学习方式有很大关系。娘决定请一个先生教导你,争取能让你在明年春试能有进步。”
王氏愣住了,程如玉猛然抬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
盛良妍颔首道:“这件事便交给我,你只需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
王氏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道:“娘,你怎么想的?你不劝他放弃考试,还要花钱给他请先生!”
“他这幅模样,再考三年五载也不会有进步,何必浪费这个钱。”王氏摆了摆手,当即便反对道:“我不同意,我不会花钱给他请先生。”
盛良妍早就料到王氏会是这个反应,不疾不徐道:“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如玉已经在家学习了好几年,但学业一直难以进步,你们既然成了亲,自然要为以后的生活打算,不能一直这么干耗着。”
王氏蹙眉道:“那他也可以去做别的事,不一定硬要考功名。”
“如玉志向本就在此,你作为妻子,当然应该支持他。”盛良妍缓声道:“你放心,我给如玉请先生不用花钱。”
闻言,程如玉与王氏奇道:“不用花钱?那是什么先生?”

第4章 初见
在鲁宁村的四间大瓦房旁的不远处,有一处衰颓的院落。那里的院墙长着密密的青苔,只有墙外的大柳树随风摇曳好像别有风姿。
盛良妍走到近处,却发现这里斑驳的朱红色院门竟然不落微尘。她向后退了两步,又仔细确认过,才叩了叩门。
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朱门打开,盛良妍抬头一看,眼前人的样子竟然让她一时愣了神。
那少年白衣儒雅,脸上十分愧疚的神情,正恭敬的拱手行礼。他脊背瘦削,身姿高挑,举手投足有礼有节,和盛良妍这两日所见的乡野百姓全然不同。
少年行过礼,抬起头来说道:“抱歉,刚刚有一言不能开悟,没留神耽搁了。”
盛良妍咽了一下口水,讷讷的点了点头,因为这少年……眉如墨画,齿若编贝,他的眼睛还缀着点点寒光,犹如晚星。
“程大嫂?”少年怯怯的问了一句。
盛良妍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带着点不悦说:“我自有姓氏,不必提亡夫名讳,陈先生叫我一声盛阿姐就行。”
盛良妍说完多少有些心虚,毕竟这个陈先生虽然已经三十岁了,可长得却少年感十足,而且自己现在还比人家大了快十岁。
“嗯……阿姐。您家里坐。”陈嗣安边说,边彬彬有礼的将盛良妍请了进来。
还好陈嗣安说这话时,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屑。盛良妍也免了尴尬,她跟着陈嗣安进了那不大不小的院子。
这里面的环境也和盛良妍想的不同,因为村里人都传,村西有一位书呆子陈先生,不考功名,不娶亲,还不下田,和村里的乡亲们也不来往,但念起书来是有真本事的。
虽然盛良妍知道,到底有没有本事,乡亲们能知道多少?
无非就是想让她去问,乡亲们都等着一村之中的两个奇葩相遇,保不准会惹出什么乐子,好给他们无聊的生活增上点趣味。
可是盛良妍并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因为她还另有打算。
只是这小院精巧雅致,院内还有好闻的香,在斑驳错落的竹影下袅袅燃着,实在风雅啊。
再看看搁在案上的书……《孙子兵法》?
一个书生不看四书五经看上兵法了?
“盛阿姐?”陈嗣安看出盛良妍正看着他的书案。
“你在看这本书?”盛良妍指了指那本《孙子兵法》。
陈嗣安连忙收起了书,说道:“随便翻阅,也不是很理解,见笑了。”
盛良妍看他遮掩的样子,才想起来此时正该是独尊儒术的时候,兵家和儒家观点截然不同,?陈嗣安如果真的悟了兵家好,怕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盛良妍也就不再提起,直接说明了来意:“陈先生,我是有事求你。”
“盛阿姐,你说。”陈嗣安边说边请盛良妍往桌边坐下。
“我家的三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三年参加了两次院试,也没考中。人算勤快,就是缺个好先生,你看咱们两家也近,你独身一个,有不愿意起火的,就到隔壁吃一口,怎么样?”盛良妍就差没明说,我供你饭,你帮我教娃。
但她此时心里也没底,因为乡亲们传言是这陈嗣安是个穷的米缸见底的人,可今日一来,这小院也看不出潦倒啊。
“好,盛阿姐不嫌弃,我可以试试,但我也没考得什么功名,所以可能也帮不上什么。”陈嗣安说完还露出一个沉静又谦和的笑。
这一笑——“不嫌弃不嫌弃,那就这么定了。”——笑的盛良妍慌忙起身就离开了,边走边回复了这么一句。
她回家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很久。连沈氏和王氏在窗檐旁边的嘀咕也没听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四十岁的女人衰老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两条杂乱的眉毛像两把扫帚一样随意搁着,脸上是常年不保养的风吹日晒的痕迹,稍一低头就是一圈明显的双下巴,牢牢的兜在了她扁平的五官底下。
微微一动眉眼,眉心就有一条竖纹,这是原主常年蛮横刻薄的痕迹。
再一低头,腰上的赘肉就从四面八方溢出来,配上她那花秋裤和黑布鞋……
她叹了口气……
她还是个孩子!二十二岁的苗条女大学生!
刚穿越过来也没想着这回事,可今天看了陈嗣安,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后来,一个时辰过去了,盛良妍还是专心致志的,甚至没看见门口的王氏。
“娘,你在?”王氏从门帘子里露出的脸上惊奇不已。
盛良妍继续拉伸小腿,抬头瞥了一眼答到:“帕梅拉,说了你也不懂。”
“啥啦?”王氏说完才想起不该用这么不屑的语调,又沉声说道:“那个……娘,你搞的这些,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太清楚,但是你答应给如玉找的先生……”
盛良妍刚好做完拉伸,招了招手示意王氏进屋来说。
王氏今天一改往日泼辣个性,竟然像是随和了不少。
“你就是来问我先生的事?”盛良妍问。
王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娘,要开饭了,我来叫你吃晚饭。”
盛良妍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我不在家吃了,如烟的饭馆刚开,正是饭时,我去帮衬帮衬,先生明日就来,但是咱们得供先生的一日三餐。”
“娘,那供三餐的事,哥哥嫂嫂们不会有什么想法吧……”王氏面露难色。
“你放心吧,娘去说。”
王氏得了准话,转身也没多留就走了。
盛良妍看着王氏的背影感叹,当婆婆也不容易啊,自己看儿媳妇也不亲,儿媳妇看自己也只看用不用得着。
她这样的年纪,竟然有了这样超前的心得体会。
感叹一番,盛良妍就捡了点所剩不多的嫁妆,换了一身素蓝色的短裳,和一条纯黑的麻布裤子,这才终于觉得看自己算是顺眼了些。
她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还好如烟的饭馆开在闹市,还是灯火通明的。
饭馆里嘈杂的人声,还有时不时的酒盏叮当作响的声音,让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
只是忽然一声刺耳的碎瓷声打破了这夜晚的和谐。

盛良妍循声一看,声音竟然是在如烟的饭馆里。
饭馆里稀稀落落的几桌客人也都齐齐地望向一个地方——饭馆的柜台。
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压碎了柜台前摆放的高粱酒。他因为头发量少,所以额头露的老大,浑身酒气,肚子圆滚滚的好像要涨破衣衫。
不过他的脸……盛良妍好像在哪见过,她迅速搜索了一下原身记忆,是原身死去丈夫的大哥。
她走上前去,试探地问:“大伯?”
结果这位老兄像一只陀螺一样转过身来,看见盛良妍的时候就颤抖着他发紫的嘴唇说:“你这个恶婆娘!”
说完就一歪一歪的走过来,没等盛良妍说话,就一把扯住了她的脖领!
盛良妍瞬间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她生前作为一个大学生,主打的就是一个热情礼貌。但她此时绝对不能露怯,她反抓住了大伯的手,仰头道:“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就在这时,本应该在后厨忙着的如烟也急忙跑了出来。
盛良妍这才看见,这偌大的饭馆,没有一个店小二,只有如烟自己忙前忙后。
看如烟围着围裙,满头大汗的样子,盛良妍一下生出了一股勇气,用力一搡将眼前的大伯推开,随手拿了一桌上的茶壶,说道:“有什么你到外面来!咱俩单说!”
大伯瞪大了眼睛,好像酒也醒了几分,他只好跟着盛良妍出了酒馆到街面上。
盛良妍边走边砸了手里的茶壶,“砰”的一声吓的大伯一蹦。
街上原本零零散散的行人都被这声脆响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慢慢围了起来。
盛良妍表现的毫无惧色,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片,然后握着手里问:“大伯你是什么意思?”
围观人群也开始窸窸窣窣的议论开来。
“你……你这个恶婆娘!你定是将我们老程家的祖业挥霍了!才开了这么大的酒楼!你不要脸!我弟弟命苦,遇见你这么个丧门星!”大伯一说的激动,他那酒糟鼻就越发红了,在黑夜里也很明显。
盛良妍说不生气是假的,毕竟她的脑海里还有原身年幼守寡,一个人辛苦拉扯四个孩子长大的记忆。她努力压着怒火说:“ 这都是我的嫁妆,和你们老程家没关系。”
“哼,我才不信呢!这么多年你有嫁妆能带着这几个孩子过苦日子?然后一下都拿出来填补一个外姓人?”大伯更激动了,他的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大伯,我没记错咱们早就分家了吧,我们家怎么花钱,还轮得着你来过问?”盛良妍厉声说道。
“可是你缺德做孽,让我们老程家绝后不是真的吗!你三个儿子老大不小,你见谁续了程家香火了?你家老二腿还折了,这不都是你孽遭的报应吗?”大伯说完还四下巡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竟然他们中间还有人在屡屡点头,表示赞同?
盛良妍话不多说,其实事情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她两步上前,一把拿起手中的碎瓷片对准自己的脖子,问道:“怎么样?大伯是想看我死吗?啊?大伯什么意思,你说说清啊!”
盛良妍一步一步上前,大伯就被逼的一步一步向后退。百姓们传出一阵惊呼!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大伯结结巴巴说了两句然后转身跑开了。
盛良妍回头又看了一下围观群众们的惊异神情,大声喊道:“还不散了?赶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她一直看着人群慢慢散开,一切重回平静,才缓缓松开手,把瓷片扔掉……
“娘?”是赶出来的如烟。
盛良妍只觉得指尖格外的凉,被如烟这声才叫了回了精神。
“娘,你这是……”程如烟边扶着盛良妍往店里走,边嘀咕着。
盛良妍进了饭馆才发现,刚刚吃饭的几桌客人已经都走了。她嘱咐道:“给客人添了麻烦,一定要打个折扣,叫客人心里舒坦些。”
“嗯,娘,我知道。你坐,娘。”如烟拉过凳子让盛良妍坐下,又继续说:“娘,要不咱们再把这饭馆盘出去吧,您也给我说户人家,我早早嫁了人才是正事。”
盛良妍拉过如烟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乖女儿,你和哥哥们一样,都是娘的心头肉,娘之前教你的,你全忘了吗?咱们做女人的,不能把相夫教子当作归宿。情投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很好,但不是你生命的全部。”
程如烟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了盛良妍怀里,小声的啜泣着。
盛良妍想抚一抚她的头,却又不适应这种出于母爱的关怀,堪堪把手停在了半空。
她只能换成一句安慰:“别怕,娘再想想办法。”
之后盛良妍和如烟,早早的关了饭馆回了家,路上,她们去了一趟胭脂店。盛良妍也不顾如烟的惊讶,挑了些不算便宜的胭脂水粉才往家回。
本来盛良妍的心情已经好了些,这一进程家大院又不由得烦心。
大儿子的嗓门高,离的很远就能听见他在吼他那软弱的妻子。
老二媳妇还在数落老二。老三媳妇也不会差了这热闹,边靠在墙边嗑瓜子,边听着这两屋的动静。不过见了盛良妍还是收敛了一些,直起身来,拿上她的瓜子进屋了。
盛良妍今天懒得管,往自己房里去了。
还是如烟叫住她,问:“娘,还没吃饭吧?”盛良妍这才觉得有些饿。
她回答说:“你也没吃吧,忙了一天了,去热点粥吧,不用都放精米,给我搁点红薯块就行。”
“娘,都怪我。”如烟边说边低下了头,底气不足的说:“都怪我,娘,咱家现在都吃不上精米了吗?还要你吃红薯……”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要减肥。”盛良妍随口说。
“啊?减肥?”程如烟看出盛良妍心情不好,也没多问,乖巧的去煮粥了。
可是盛良妍却坐在自己的床上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原身是一个泼辣粗鄙的妇女了,因为这个世道想养活一家子人,是得靠自己。

第二天鸡叫了第三遍的时候,盛良妍就早早的起了床。
可她却直到老三开始温书,老二媳妇在院里响起织布声,还没出房门。
直到老大媳妇小心翼翼的一家一家叫着吃饭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她刚一出现,坐的整整齐齐的程家人,都一起向她看去——只见她穿着洁白的白布衫,黑色的麻布裤,头发整齐的盘起来,虽然她身材短小,体重也不轻,不过今天这样的穿着,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和蔼可亲。
还有她的脸,原本粗犷的眉毛如今蛾眉淡扫,蒜头鼻子也缩小了不少,甚至皮肤也似乎细腻了很多……
程家一家上下,都目瞪口呆。
而盛良妍看出大家的惊讶,心中暗自骄傲起来。毕竟自己忙了一个早上,在这没有粉底液也没有高光的时代,能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自然,是多少需要点化妆功底的。
想到这,盛良妍也很难不想到她真正的自己年纪轻轻,却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脸很丑。所以她总是仔仔细细的帮自己化妆。
盛良妍想着,又看着眼前的几人……
所幸,不管怎样,她又活过来了啊,不管是多少岁,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她活过来了啊。
盛良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几件事和大家商量一下,我给老三寻了个先生,不要学费。但是我答应先生,一日三餐都在咱家吃,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桌上只沉默了片刻,如烟就最先开口,说道:“我没意见,三哥学了这些年不容易。”
“哟,四妹倒会说话,钱都让你花了,也没见你往家里填补什么啊。”二媳妇沈氏尖声说道。
“家里吃饭花你钱了吗!你倒是管的宽!”三媳妇王氏瞬间用高了两度的语气回击。
沈氏一听这话,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窜了起来,“没花我的钱,你们——”
“老二媳妇!”沈氏还没等说完,就被盛良妍打断了。
毕竟盛良妍的民主只在这一两日,她过往的英勇事迹还是足以震慑众人的。
盛良妍摆了摆手,示意沈氏坐下,看到沈氏王氏都安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举手表决吧,不赞成的举手。”
沈氏立刻把手举了起来,然后愤恨的左右看了看,竟然举手的只有她自己,她狠狠地瞪了自己没举手的丈夫一眼,以示不满。
盛良妍没理她,继续说:“少数服从多数,给老三找先生的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件事,如烟的饭馆缺帮手,家里没事的人就去帮衬帮衬。娘不让你们白干,去的话,按市价给工钱。”
大家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信他们吃肉净挑肥,喝粥专舀干的老娘,会给他们钱?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盛良妍刚想再说点什么缓解尴尬,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如烟连忙跑去开门,不过众人只听见她去开院门,去迟迟不见人来。
老二程如溪向来爱当和事佬,他看没人说话,悻悻地问:“是谁来了,四妹怎么还不回来?”
“谁知道,这个死丫头,我去看看去!”老大说话总是底气十足,他带着一早上的怒气愤然起身,不过他刚拐出门,却停住了。
众人正疑惑不解,只见一人穿过朝阳款款而来,他一走一行姿势优雅,礼数周全,如果不是身上的儒衫只是寻常的布料,倒真的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气度。
盛良妍看着这帮小崽子们的神情,这才放了心,原来昨天自己见了陈嗣安的吃惊,是人之常情嘛。
盛良妍先开了口:“如玉,这就是陈先生了,快见过先生。”
程如玉连忙起身鞠躬行礼:“先生好。”
陈嗣安也颔首示意,露出一点谦和的笑,他笑起来桃花眼一敛,说不尽的俊秀。
“先生吃过早饭了吗?我们还没开饭,正好一起。”盛良妍说。
陈嗣安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吃过了,那你们先吃,我等一等。”
“不用,不用,哪有先生等弟子的道理。”如玉连忙走了过去。
看得出来,如玉是巴不得离开眼下这鸡飞狗跳的地方。
“嗯,老三说的对,你们吃吧,娘也去看看。”盛良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她也要先溜了。
不过可惜她先走了,没听见剩下几人的议论。
刚进屋的程如烟说:“你们看见了吧?”
“娘不会是……”老三媳妇一脸震惊。
“呸,瞎说什么,娘这么多年也是自己过来的。”老大说道。
“哎呀,大伯子,你知道什么啊,咱们这个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老二媳妇完全不见了刚刚的不悦神色。
“对对对!这事还得是我们女人看的准,你们一群老爷们知道什么?”老三媳妇也帮衬着说,两人好像都忘了刚刚的针锋相对。
“可是……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啊……”这句话是从老大粗犷的嗓音里传出的,显得极不相配。
盛良妍只是送了老三和陈嗣安到了房门口就回房间了。
因为她得抓紧时间,先做几组卷腹,一会跑到如烟的饭馆,还能算个有氧训练。
等她过了半个时辰跑到如烟的饭馆时,如烟已经开始备菜了,看见盛良妍来很意外,慌忙问道:“娘,你咋来了?”
“我来帮帮你啊,不是给你钱雇两个伙计吗?怎么就你自己?”盛良妍边说边挽起袖子,拿起土豆开始削皮。
如烟连忙来拿盛良妍手中的土豆,说道:“娘,我自己都能忙过来,真的,这饭馆刚开业,人也不多,我都能忙过来的,真的。”
盛良妍却又把如烟手里的土豆拿了回来,语气平和的说:“你快忙你的去吧,我在家也是闲着。”
如烟可能也是看她态度坚决,就没再推辞。
可是盛良妍说是帮忙,一早上却只配了一样菜,就是土豆。
一大盆土豆去皮洗净,切成长条。
盛良妍将它们一遍一遍投洗干净,又用放在沸水里煮。
然后用带来的宣纸吸干水分,再裹上一层淀粉。
“娘,你这是干嘛呀?”如烟不解,过来问道。
“炸土豆条。去给我找纸笔。”盛良妍菜备齐了,洗了洗手,边吩咐如烟,边忙忙活活往饭馆门口搬桌子。
等如烟把笔和纸都拿来,就见盛良妍提笔写了几个大字“开封菜”。
如烟看到这更不解了:“娘,你何时去过开封啊?”
盛良妍心想,我确实没去过开封菜,但是我去过KFC。
辰时刚过,盛良妍的山寨肯德基薯条就开卖了。
起初没什么人来问,盛良妍就热情的叫来往的老人和孩子来品尝。
后来尝过的人们都驻足分析这是怎么将土豆做成这种滋味的。
盛良妍顺势叫卖:“正宗开封菜土豆条啊,今天新品试卖,半价售卖,两文一袋啊!还热乎着呢。”
如烟在旁边听的都跟着捏了一把汗,两文钱都能买三个肉包子了,竟然会有人不买包子买一袋土豆?
可是盛良妍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给我来一袋。”
“好嘞……”盛良妍应着,利落的装起薯条来。
“给我也来一包吧……”买薯条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盛良妍准备了一早上的薯条就不够了。
如烟边帮忙边说:“娘,已经快卖完了,我再去准备一些。”
盛良妍?却拦住了她,小声说:“不用,今天就卖这么多了。”然后又和后面排队等着买薯条的顾客们说:“今天的土豆条卖完了,我们饭馆中午到饭时了,明天再来吧,各位,抱歉了,明天来给各位多装点。”
如烟看着散去的客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悄悄问道:“娘,咱们卖一上午的土豆条,赚的比我三天赚的都多,为什么不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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