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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回战同人)四时纪—— by椎名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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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人类信仰而言。
听了我的话,宿傩若有所思,我松了口气,接着说,“总而言之,昨日的就是我最后的存粮(力量)了。”
与过去不同。
近些年来人类对龙神的信仰愈加稀薄,和人这边尚是如此,虾夷、通古、扶余那些少数人就更不必说。依靠元日参拜时分得的,能支撑到第十二次月圆实属不易。
“这就是你多眠的原因?”宿傩问。
我想了想,回答道,“也不是,主要是天冷。”
“......”
宿傩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缓和了些。
“你的意思是说,人类的信仰能成为力量。”
“嗯,总而言之就是念力、或者是...诅咒?”
诅咒,没错,信仰也是诅咒的一种!
我险些因这突然的发现吞掉自己的舌头,抬头与宿傩对上视线。
他显然与我想到一处,嘴角露出笑容。
“不出我所料,你那所谓神力和信仰,大抵等同于术式与咒力的关系。”
称谓不同,根源却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只要你能获得信仰,就能使用‘神力’。”
宿傩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那么我就去成为神明(诅咒之王)吧。”
他语气淡泊,我不曾在意。若干年后回忆起这段过往,我不禁想——若他没有对控火之术产生兴趣,再或者我与他没能发现神力的关窍,宿傩是不是能作为普通人类寿终正寝。
世事流转,变幻无常。那时的我还未知晓,只将心思放在宿傩端给我的粥上。
宿傩得到答案欣喜不已,制作晚上的餐食时,还哼起了歌。
我坐在被褥里,靠着他垫给我的软枕,“就算你这么开心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哦。”
“不必你教。”
宿傩连头都没回,专心操控厨刀,将薯芋切成小块儿,统统丢进锅里。
“人的家里就只有这些,等回去了,做苏蜜给你吃。”
我没吃过叫这种名字的东西,宿傩解释说是用牛乳调制成的甜食。
“你很擅长料理。”
初见那天宿傩也亲自煮了肉。
“料理是风雅之事。”
.....
可我怎么都没觉得这位将我从温暖被窝拖出来的粗鲁怪力男哪里风雅。
我撇撇嘴,继续吃粥,宿傩没再说话,坐到我身旁。他身形高大,恰好遮住窝棚里的光,将我整个拢在他的影子里。就像刻意去遮挡他身后那些和人的血泊残躯似的。
“阿龙。”
我预料到他要开口,连忙将碗里剩下的食物塞进嘴里,点头示意他问。
宿傩双手摁在自己的膝上,空着的两只轻轻垂下,像极了和人放在高大窝棚里的佛像。
他微微合上脸颊上的眼,“你对人有何看法。”
“人?没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回答定不能让他满意,考虑到宿傩心情愉悦就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我绞尽脑汁,又补充道,“我会平等的对待人类。”
“平等的拯救人,平等的接受人的死亡。”
依托人类信仰存在,就必须顺应人的意愿。
“虽说要尽力满足人的愿望,其实能做到的也不多。”
宿傩追问,“恶人又当如何。”
“善恶是人的规则,我只需分辨是否为人即可。”我抬起手,抚摸宿傩异于常人的脸颊,指腹触到睫毛,那只眼睛瑟缩了一下,缓缓合起。
“两面宿傩,你是人吗?”
他捉住我的手。
“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放一些注释。
蛸:其实就是章鱼。
苏蜜:平安时代贵族能享用到的奶制品甜食。
料理是风雅之事:在平安时代的宴会上,贵族会亲自上阵为客人宰鸡切鱼表演刀工。而平安时代的天皇之一光孝天皇据说就非常喜欢厨艺,常常自己亲自下厨。
虾夷,等:其实就是阿依努人的前身。具体的我也没有考据,瞎写写,大家就瞎看看吧。文中提到的和人,就是普通日本人。大概就这样。
暂时就这些。其他想到了再补充。

日期:2020-12-03 10:03:56
他依旧含糊带过,不肯直面我的问题,其实我心中早有答案,否则也不会留在这里。
但也仅是如此,若他走向背弃人类的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脆弱,多变,同类相吸引又排斥。作为从人中诞生的神明,必须守护人作为万物灵长的地位。
嗯...想太多了,脑壳有些发热,回过神来发觉宿傩在拉扯我的衣带。
“你要收回去吗?”
我一边解开衣带一边问。
“我会冷。”
过去人类也会通过进献东西向我表达亲昵,虽然他们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尽力去帮助他们啦。可像宿傩这般讨回去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宿傩手下一顿,僵在那里。
“不是要收回去。”
那就是觉得这样做很有趣?真拿他没办法。我模仿他的动作也去扯他的衣带,宿傩却摁住我的手,俯身下来咬我的嘴唇。
“不能吃,”撑着他胸口,怎么用力他都纹丝不动,“现在不在影子里不用灌气给我。”
宿傩没有理会,四只手缠上来,果然和海里的蛸一样,令人困扰。
不会让你冷的。
他在我耳边留下意味不明的这句,压着我缩进被褥。
与昨晚不同,宿傩的身体变得火热,灼烧令人苦痛,后来慢慢竟习惯了,酥麻的感觉从足尖涌上咽喉。
仿佛沉于大泽,每每我浮上水面,就会被宿傩拖下去。他像溺水般牢牢攀附,几次想要将我吞吃入腹,眼神却异常温柔,我贪恋他给的幻觉,最终配合他的呼吸坠入永无止境的迷乱中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我顶着乱发起身,被宿傩不满的捉住手臂。
“去哪。”
这话该我问才是吧。
“你说的猎物放着不管了吗?”
“追踪里梅会去做的,过来。”
宿傩掖好被角,喃喃道,“你是我的东西。”
此言差矣。
我本想和他分辩,又觉得浪费精力,便钻回被褥,不料身体失去平衡,狠狠砸在他胸口上。
“......”
“别这么瞪我,不是故意的。”
我抬头对他笑,“腿好像有些不对劲。”
宿傩皱着眉,用盖在被褥上的单衣裹住我的身体,要我伸出腿给他看。他攥着脚腕,若是平时肯定要又胀又痛,现在竟没有感觉。
“....这里,”
宿傩指着小腿上黑掉的一块儿说,“本来就有鳞片吗?”
怎么可能,化人的时候我都有好好将原型藏起来,毕竟人最害怕与他们不同的东西。
“昨日被那只怪手抓透了。”我摆摆手,“不必在意。”
反正临近终末,这些微不足道的伤放着不管,来年苏生时也会恢复原状。
宿傩不出声,脸上写满不爽快。结合之前的发言,我想他是误会了。
算起来我们也只相识了两天,态度会不会变化的太快了些?我一向不擅长察觉人的情感,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和宿傩离的太近。
这样不好。
听闻人会因为同类的死亡悲痛,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为我流眼泪的模样。
应该不会吧,哈哈。
“是诅咒。”
端详片刻后宿傩得出结论,“穿好衣服随我来。”
刚刚不是还说要睡回笼觉吗!
我叹了口气,将腰带束紧。被抓伤的腿使不上力气,勉强站直身体,那片黑色竟然顺着小腿爬上膝盖,不多时整条腿都沦陷进去。几乎同时,浮在表面的鳞片纷纷脱落,细小的血柱喷涌而出,火辣辣的疼。
“我后悔了,宿傩。”
我跌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腿。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别喊。”
宿傩扶住额头,匀出两只手臂来拉我,“我们这就——”
话音未落,门板被撞破的声响抢先传来,碎掉的木屑飞掠而至,擦过脸颊,先是冰冰凉凉的,紧接着是混着火热的麻木痛觉。
我愣了一下,看见人们争先恐后的挤进这个窝棚中来。和昨日那些不同,今日的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年老的、年轻的,手中没有拿着武器。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尖叫,引发一片哗然。
“杀人的怪物!”
“四只手臂,是两面宿傩!”
他们顺着地上的血迹找到了草草掩盖的人类肢体,脸上堆满悲怆。拥有这个窝棚的老妪被推倒在地,眼神麻木。
突然有人冲过来、试图袭击,被宿傩挡下,抬起手时那人看见了我的脸,他指着我,唇齿打颤。
“山嫁....山嫁还活着。”
“其他人都死了,山嫁还活着,她也不是人!”
这话虽然没错,听着真不是滋味。
听到他的话,人们猛然激愤,口中高喊着复仇,前赴后继的向宿傩发起攻击。
简直和昨天的情形一模一样。
宿傩失去耐心,抱着我不便行动,他拢起双手,手指搭成窗,准备展开领域。
我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停手,宿傩,这是陷——”
来不及了,领域展开,窝棚瞬间被铺成血海,人类的血液混合着此处本有的,巨大的腥臭气扑面而来。
人群倒下。
继而自赤之海面骤然升起无数白色利爪。
“领域展开,”
我听见陌生的声音。
“——暗疫骸百相。”

施术者没有露面。
宿傩之前说过,藏在暗处的对方使用以血为媒介的操影术,恐怕那些和人是故意他被派遣前来的“锚”。
不惜牺牲同类的性命也要达成目的...吗?
“你到后面去,领域被覆盖了。”
宿傩将我放在兽骨山、远离血海的高处,“咒术师真是麻烦的东西。”
咒术师?
“就是使用咒力和术式的人类、现在不是与你解释的时候。”
对方也是人类,那么就是我无法插手的斗争了。我点点头,退到靠后的位置。
宿傩将手臂交叉,收在宽大的袖中,“出来,既然展开了领域,说明你也在此处吧。”
没有回应。
宿傩不耐烦啧声,不远处伸出血海平面的利爪纷纷断裂,落回水中。可下一秒,那些苍白的手就再次出现、不,不止是手,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正体也随之浮出。
八足、六眼,獠牙尖锐。
是蜘蛛。
无数巨大的蜘蛛拥挤着,迅速朝这边爬行而来。它们使用人类手臂拼接成的“足”划动水面,似人非人,实在违和极了。
“式神。”宿傩低声沉吟,不屑嗤笑道,“以人类为靶,现在又要躲在式神身后吗!”
“无所谓,既然如此就把你连同这些废物一同碾碎。”
他说着,抽出拢在袖里的手臂,“解。”
随宿傩开口,迎面而来的蜘蛛被分割为大小均匀的碎块,啪嗒啪嗒的,在空气中再次碎裂,最终化成细小的颗粒消失。以宿傩为中心,张开不可视的屏障,任何试图接近的,都在接触到那个边界时破碎成粉。就算咒术师可以重新召唤出蜘蛛式神,消耗战之下,总有尽头的一刻。
这场比拼耐力的赛事,从宿傩使用“解”的一秒起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我突然领悟到,在使用咒术的场合之下,并不只是硬碰硬的“领域”碾压,能力之间的相性也很重要,就像咒术师反过来利用宿傩领域中的血海构建自己的领域一样,就像宿傩用分解应对生成一样。
“结束了。”
宿傩轻声说着,转过身。
虽轻描淡写的,可我分明看见挂在他额角的汗水,伸出手去擦,却被宿傩躲开。
“顾好你自己。”
“放心吧,人类不会伤害...?”
话说太早了,宿傩的顾虑很快成了真。我低下头,看见已成白骨的左腿。
嗯?什么时候。
“阿龙!”
宿傩发出困兽般的吼声,在空旷领域中回荡。失去平衡从兽骨山跌落,下坠过程中我想通了一件事。
——能毫不犹豫牺牲同类的咒术师,区区“神明”,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抓住突出骨山的一只肋骨,摇摇晃晃稳定身体。宿傩瞬时转移过来,扫清附近的兽骨,创造出立足的空地。
环顾四周,咒术师的气息消失了。
用我来做筹码牵制宿傩,为脱身寻求时机吗?
宿傩也意识到这点,脸上略微显露出不甘之意。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我笑着用那只肋骨敲敲自己的脑壳,“没想到会真的对我出手,人类真是爱撒娇。”
说着我向前迈出一步,中了咒术化骨的腿瞬间碎成粉末,选择这种方式,不知是不是对宿傩术式的以眼还眼。
暗疫骸百相——那个咒术师的领域——如同瘟疫,只需一点便可蔓延全身,继而化为白骨,百相归一。
有些头疼了。
若是普通的疫病,可以等到下次苏生自行复原,可惜那位咒术师没有为我留下这样的余地。事到如今,留存在身体中的人类信仰,还足不足够支付“复原”的代价呢?
“本来不想使用的,毕竟剩下的不多,能不能撑到月圆还不一定。”我叹了口气,向宿傩询问,“稍微借我一些力量吧,宿傩。”
“我问你,人类,你相信龙神吗?”
宿傩领会了我的意图,微微颔首,给予肯定的回答。
随他开口,温暖的涓流灌入身躯,失去一部分□□带来的疼痛得到缓和,我感受到胸口异样的振动,大抵就是人类所拥有的所谓“愉快”的心绪吧。
接着人形溃散,我恢复成原本的形态。
“哈哈、做的好,人类。”我扬起头颅视线拔高,前足拍在血海,溅起水花,“为报答你的信仰,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快快,说出你的愿望吧。”
宿傩捏着下巴,思考片刻。
“继续留在我身边,山嫁。”
啊,大意了。
我忘记了这个人他不讲道理。
受制于与人类的约定,我被迫缩回到人类形态。细小的手脚,不得不穿上衣服的身体,低矮的视线。
机会难得,我本想再威风一阵的。
“宿傩。”
“是,龙神大人。”
宿傩装模作样的低下头颅,语气轻浮,“有何吩咐。”
我跳起来捶他胸口。
“大不敬!等我想到,再好好惩戒你。”

日期:2020-12-05 17:44:01
“宿傩大人,昨日侵入的人类已然调查完毕,除一人外,其他都是本地的村民。”
少女里梅伏低身体,对宿傩说话,“隐藏在村民之中的咒术师,是禅院之人。”
“禅院?”
宿傩发出疑惑的声音。不只是他,我亦是一头雾水,咒术师怎会与佛院寺庙扯上关系?是真言宗还是天台宗?
里梅摇摇头,不知是否认我对宗派的猜测,还是这所谓“禅院”根本就是个代号。总之里梅能得来的仅限于此,对方的身份暂时还是谜团。
接下来要怎么做?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抬起头,发觉宿傩意味深长看着我,似乎在等待什么。
是要我做决定吗?可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跟着宿傩而已。
他笑了笑,接走话题,“为龙神积累名望。”
意料外的答案。
我隐约觉得,宿傩想要做的并非如此。他是行动派,不会把计划付诸口舌,拖着我下山如此,借用村民的窝棚也是如此。
他始终在防备着我,就算现在对我表达高于他人的亲昵,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里梅颔首,宿傩要她隐匿身份,没有召唤不必再现身。我对这位华服少女十分感兴趣,刚想与她搭话,宿傩挥挥手,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真遗憾呀。
我只得老实坐回宿傩身边。他说要为我积累名望,但怎么做、我丝毫没有头绪。
“雨。”
宿傩抬起手,指向窝棚的窗口。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见连绵不断的雨丝。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趴在窗口向外探出头,水已经涨到小腿那么高,于我温润亲切的水,对人类来说却是双刃之剑。水必须维持在恰好的程度,过多或少都会为人类存续造成威胁。
因此我觉得做人没什么好,死去了就完全消失,无法苏生,只能把愁苦与思念留给亲近的人。
——“必须拯救他们。”
听见我的话,宿傩淡淡道,“大雨成灾,愚民将你送上山,是作牺牲。”
献祭从外乡来、无亲无故的女子,是和人做出的最有利于己身的选择,无可厚非。我非人,故无所怨恨。
“领主听闻这家来了外客,借机上门搜刮,是作剥削。”
此乃人类为秩序编排出的规则,上位者为先,下位者为奴,循规蹈矩,无从指责。
我非人,故无法插手。
“村民失去亲人,将罪过与憎恨统统当做污水泼到我等身上,殊不知若非人来犯我,我便不会出手,是作迁怒。”
这、这是人类的....我是神明,所以...
宿傩冷笑着握住我的手腕,“你还要为那些和人找多少借口,龙女。”
“但是...”
“如果你需要信仰,我会为你积累信仰,你做我一人的神明即可,”他突然强硬起来,手收紧,弄痛了我,“你的力量也只能为我所用,你是我的东西。”
“很痛哦,”我挣开他的手,“手腕。”
“.....”
我不明白宿傩为何生气,只觉得他拧在一起的眉毛十分不平整,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抚平。我学着他的模样去噬咬他的嘴唇,明明之前这么做时他就会笑,此时却像那些木头雕成的佛,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起身。
“你何尝不是在迁怒我。”
“根源如此,我无法违抗人的意志。”我顿了顿,接着说,“我也会‘爱’你,宿傩,只要你还是人,我就会留在你身边,无需担心。”
“爱?你认为这是爱吗?”
宿傩大笑出声,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变情绪,反而被他吓到,不知所措。但可以确定的是,宿傩对我有所缓和,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了。
“最后一个问题,阿龙。”
宿傩情绪平复,“那个禅院,你认识吗?”
“不,我不认识。”
我没有说谎,至少在我的脑海中并不存在任何与这两个字相关的人。
“给捆绑你的绳索刻上禁制的,就是那个禅院的咒术师。”
宿傩没有理会我的疑问,关于咒术师的话题戛然而止,他将我搂在怀里,喃喃低语。
可我觉得他不是在对我说。
“人也不过是地位罢了。”

关于“人是地位”这点我无可反驳。
听闻在人类处于这个位置之前,支配世间万物的是神。与我不同,那是并不依赖人类信仰存在,只要身处天地之间便能永恒存续的真正的神明。可是如今他们也全都不见了、是对这里厌倦了吗?
从这个角度来看,人果然是能够成为神的。
不仅限于获得信仰掌握神力,而是更深层的、去取代“神”的存在。我看着宿傩映在地上的影子,莫名产生奇妙的想法——若他吞下我的血肉,会发生什么?
“我对龙肉没有兴趣,看你这个模样,定是又干又柴难以下咽。”
“明明几天前还说我是储备粮。”
宿傩被我堵得语塞,数只眼睛睁得滚圆,过了半天才说留着我还有更大的用处。
“到了连你也无法继续前进的那天,就把我吃掉吧。”
我留下这句便卷走大半被褥去睡了,宿傩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不知有没有领会我的用意。
总算扳回一筹。
但即使如此、他的诘问也在我心中留下一小块儿阴云。我从未见过同类,亦未考虑过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性。
“不管了。”我阖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就当是我的任性吧。”
反正也无处可去,索性留在宿傩身边。
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一夜无梦,转瞬天明。
虽然他说过今日有事要做,万万没想到天寒地冻的,连懒床的机会都不留。
“宿傩,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我的。”
睡着时不自觉幻化为消耗更少的形态,不料倒方便了宿傩捉住我的尾巴、粗暴的从被褥里拖出来塞进怀里。没好气的在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我满意的扬起头,猛然发觉下面跪了许多人。
“宿傩大人。”
最前面的里梅淡淡的说,“手。”
“无妨。”
宿傩藏在衣服里的两只手握着我的身体,不许我挣扎,长在腹部的嘴呼哧呼哧的吹拂热气,小声威胁说要咬我。
.....
我懒得在此事上纠缠,从宿傩敞开的领口探出头去看下面的人。除了里梅外,多了几张没见过的面孔,后来宿傩告诉我,这些都是他的下属。
他们在商量着什么,我听不明白,脑袋一坠一坠的打瞌睡,突然被宿傩从怀里捧了出来,寒气入体,睡意彻底驱散。
“这就是龙神大人?”
跪坐稍稍靠后的老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宿傩大笑着肯定。
“没错,我要人信奉她。先去做那件事,之后再来回禀。”
众人应声,随即失去踪迹。
我本想询问,还未开口,被窝棚外传来的异样响动引走注意。
“是哭喊和尖叫声,发生了什么?”
挣开宿傩的手,赤足站在地面。宿傩并未阻拦,将单衣罩在我身上,“用你的眼睛去确认吧。”
于是我向外走去,看见漫天的红雨。
雨里混着人类的血?
“哈哈哈,正是如此。”宿傩摁住我的双肩,立在身后,“把不信任你的人类屠戮干净,剩下有价值的,怎么样?”
是问我这么做是否正确的意思吗?这是宿傩想出的为“龙神”积累名望的方式吗?
我不知道。
低下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老妪——我与宿傩借助窝棚的主人正扑倒在我脚边。她的眼神不像之前那般麻木,反而散发着灼人的热切。
“是吗,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我弯下腰,想要扶起她,不料被她捉住小腿,“龙神大人!请您住手,那些恶鬼、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癫狂起来,狠狠撕咬我的身体,“恶鬼,你也是恶鬼!”
“闭嘴。”
老妪的头颅在我眼前爆裂,温热的肉块混合着血浆洒在我身上,宿傩抬起脚,将她的尸体踢远。
“为什么杀她。”
“我讨厌不受控制的东西。”宿傩甩掉手上沾着的血,“本想留她一条性命,竟从我的咒术中挣脱了。”
“......”
见我不作声,宿傩笑着追问,“你的选择呢?”
他抬起手,指着不远处即将被下属斩杀的幼童问我,“杀还是救?”
“你明知道我不会插手人类之间的争斗。”
太狡猾了。
分明拿捏住我只会从天灾中拯救人类这点,还故意问我。
“很好。”
宿傩拉着我的手臂,强迫我跟着他踩过尸山血海。
“为什么这么做?”
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不去拯救、善待人类的话.....”
就会失去他们的信赖吧。
“你在说什么呢,龙女。”
宿傩回头看我,“恐惧的信仰,也是信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朋友问,所以在这里统一回答一下。进展到现在,宿傩和龙女之间并没有产生爱意。对宿傩来说,龙是和人送到他身边的“祭品”,是他的所有物,他会用各种方式确认这份从属关系,当然开船也是其中一种,总之利用大于偏爱。对于龙来说,虽然看上去与宿傩关系亲密,其实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如果人和人之间建立关系是一本书的话,人类会从书的第一页开始,缓慢的积累信任继而产生爱,而龙与宿傩则只是直接翻开书的中间,模拟出亲密的关系罢了。(所以才会在相遇第二日就快进到上本垒啦,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宿傩则是不在乎)

日期:2020-12-08 09:34:41
用恐惧凝聚人心?我可没那么容易被蒙蔽。宿傩虽不说明,我也知道这不过他的手段而已。
他发觉了此处的和人会成为他的阻碍,所以才必须消除。
“是为了那个禅院的咒术师吧。”
我讨厌拐弯抹角,便直接问他,“你预料到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不断驱使和人来送死,以达到通过他们的血液展开领域的目的。”
我伸出手,接住赤雨。自人类身体迸发出的血还温热着,与雨水混在一起,很快变得冰凉。
“其一,与其让他利用,不如亲手扫除干净。是这样吗,宿傩。”
他没有否认,手臂垂在身侧,背对着我,因此我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其二,以为龙神积累名望为借口是为了拖我下水,你想要我站在你的一侧才——”
“所以你的选择呢?”
宿傩打断我的话,侧头,冰冷的视线刺过来。仿佛只要我否认,就立刻让我成为下面那堆尸体中的一个。
我摇摇头。
“我不会阻止你。”
可我也不想成为任何一边的“武器”。
宿傩无视我的回答,他抬起手,指着尸山血海的另一边。人类的惨叫声渐微,最后归于寂静,雨水冲刷血迹,将死与生一并带走。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立于地面的唯一(最后)一人。
“三,”宿傩说,“藏木于林。”
为了找出特别的那个,就只有把不需要的统统讨伐掉了吧!
他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村落中回荡。我感到不适,退到靠后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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