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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后我成了流放犯妇—— by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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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前,万瑾澜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生来富贵,锦衣华服加身。
及笈之龄,她看上了各方面都很让她满意的萧沣,不必低稼、又无夺嫡之忧、依旧富贵荣华…
然而,等她嫁人后,情况急转直下。
一生要强的万瑾澜,自从眼明心亮的找了这个男人,成功将自己变为流放犯妇。
逃亡路上,萧沣握着她的手保证:“瑾澜,日后我定不让你再受苦楚。”
万瑾澜看着这位一无所有的人,心中骂他脸皮忒厚,她可是有放妻书的人,日后,还是另说吧

建安十八年,七月里。
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从西南一路往京城走,镇国公府一行人即便走的是官道,一路上也是尘土飞扬,人马都难免困乏。
好在距离老国公的生辰还有些时候,日子还挺宽裕,便没有急着赶路。
这一路有近百身强力壮的府兵护送,倒是不曾出什么事。
落日余晖映红了半边天,金色的日光洒在万瑾澜脸上,她额头沁着汗珠,此时一阵清风拂来,她轻轻舒了口气。
这种天气,比起坐在马车里晃悠颠簸着,她更乐意穿上男装骑马跟着车队走。
虽然每日迎面而来的尘土多了些,但也比坐在马车里被晃到想吐舒坦的多。
看到前方的驿站,车队停了下来。
万瑾澜下了马,到了马车跟前,身形灵巧的一跃跳了上去。
马车外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可是舒坦的很。
窗子是透气的竹帘,内里一张软榻,上头铺着象牙席,还有一长小几,摆着些点心零嘴。
翠文姑姑正拿着团扇轻轻的给沈卿扇扇子,笑意温和的看着她。
沈卿见自家姑娘就这样不讲究的跳了上来,柳眉轻蹙,“澜儿,此地距京城不过几日的水路,快至京都了,你这身做派可收敛些。”
沈卿也是头疼,她虽不是出生在世代簪缨的高门大户,也是生在江南的富贵窝中。
沈卿自己克己守礼,行止有度,也从小这样教育唯一的女儿,可她姑娘,是没学到她一分。
到了西南这两年,她一个姑娘家日日随镇国公和兄长打马出城,有时还女扮男装混迹在军中,日子过的太松泛,想要将她的性子再拘回去,怕是有些难!
沈卿光是想想,温柔如水的面庞都带上了些许愁容。
万瑾澜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轻薄的男装,做了个怪脸后抱住了沈卿的手臂。
喊“母亲”她总觉得不够亲近,是以在私下里,她喊沈卿都是直接称呼“娘”的。
“娘,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真的记下了,等进了驿馆,我便换回女装,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万瑾澜说着,便动手抚平了沈卿轻蹙的眉头。
沈卿是标准的江南美人,身形骨架不似北方女子那样高挑,但小巧玲珑,面如满月,眉目温婉,肤色细腻,说话时不疾不徐,带着江南女子的娇软,即便是训斥人,也没有多大的威力。
沈卿是生过两儿一女的人,三十有七,但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万瑾澜和自己的母亲的关系自是没得说。
沈卿嘴上说她不守规矩已经是寻常了,此时见她这般小女儿作态,哪还说的下去,不过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嘴上说一套尽是敷衍我,私底下又是一套。”
翠文姑姑笑着说:“姑娘懂事孝顺,便是敷衍夫人,夫人心里也高兴。”
万瑾澜嘿嘿一笑,“翠姑姑你污蔑我,我可没敷衍娘。”
沈卿睨她一眼,“笑不露齿。”
万瑾澜忙将嘴闭紧,随即忙殷勤的扶着沈卿起身。
奴仆早就很有眼色的将车凳放在了下头。
一行人下了马车,进了驿站。
落日余晖尽消,已是暮色四合。
外头的蚊虫鸟叫声到了夜里格外明显,万瑾澜就伴着夏日夜里聒噪的声音在房中沐浴。
在万瑾澜眼中,她母亲肯定是美人,肤色白皙,面庞润腻,个头娇小,体态玲珑有致,眉头轻蹙时还自有一股风韵。
而万瑾澜就没继承她母亲的面貌,如今她还未及笈,但个头已经和沈卿差不多高了,父亲和兄长都说了,像她这般年纪,往后个头还能再长不少。
和她母亲相比,不光体型不同,便是面庞,和温婉秀丽的沈卿也是有不少不同的。
皮肤依旧挺白,但沈卿的面庞看起来就是那种性情贞静的,而她这双眼尾向上扬的丹凤眼,配上秀挺的鼻梁,呈现出的,是和沈卿完全不同的模样。
若说和沈卿没有丝毫相像,那倒也不是,若说像了她父亲镇国公,那也有点。
但府中祖母因为她这双丹凤眼,在家中所有姐妹中,最是喜欢她。
祖母说,她这张脸和她年轻时有两分相似,和宫中的贵妃姑母,因着这双眼睛,有五分相似。
沐浴过后,穿上了雪白的里衣,坐在铜镜前给身上脸上涂涂抹抹。
丫鬟春桃拿着布巾子给她绞干头发。
“姑娘这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婢子看了就羡慕。”
万瑾澜随手拿起桌前摆着的一小盒头油,“先前的用完了?再给你一盒。”
春桃自幼和她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但她贯来对她是很不错的。
春桃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泛黄的头发,郁闷的说道:“姑娘给婢子这些好东西都是浪费,我这头发,用这些头油,只会越来越黄,还黄的泛亮。”
万瑾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奇了,你和我一起吃了不少胡麻粥,怎得我的头发越来越黑,你的还一如既往的黄。”
万瑾澜一度怀疑春桃可能有胡人血统,西南的集市上,偶有卖胡人奴隶的,他们的头发就有那种黄色的,还长满了络腮胡子,看起来邋遢的很,体味也挺大。
可春桃除了头发黄,面庞倒是没有胡人那样深邃,看起来还是个汉人。
春桃委屈的嘟起了嘴。
她幼时逃难流落到扬州,被夫人买回府中,又带到京都,自幼与姑娘一起长大,吃的用的比平头百姓家的小娘子都好上不少,连胡麻这种稀罕东西姑娘都舍得给她吃,几两银子一盒的头油也舍得给她用,可她的头发还是枯黄枯黄的,活像是没吃过饱饭身体亏空。
别看万瑾澜在沈卿嘴里好像是个不守规矩的,爱穿着男装出门,实际上,她可是一个爱干净又讲究的姑娘家。
身为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女,她自然是被娇养着长大。
沈卿虽出身商户,但在吃穿用度上,那是一点都不含糊,可讲究的很。
万瑾澜在吃用这点上,绝对和沈卿是亲母女。

第2章 康平县主
万瑾澜身体非常康健,连着骑了几日马,只要晚间能泡个热水,身体的困乏就能解一小半,至于另一半,睡一觉起来后,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春桃带着婆子将浴桶搬了出去,又去驿站的厨房端了碗汤回来。
沈卿爱喝那些养人的汤汤水水,便是出门在外,只要有条件,每日都会让身边的婆子熬上一锅。
“小姐,今日的汤来了。”
万瑾澜看了一眼,是炖的酥烂的乌鸡汤,色泽透亮,汤碗还冒着热气。
一看就热,喝了定会出一身汗,她准备放放再喝。
春桃小声说道:“刚才婢子出去,听到夫人那屋隐隐有女子的哭泣声。”
娘在偷偷哭泣?万瑾澜一愣,“可是我母亲出什么事了?”
说着她就要穿好衣裳,却被春桃拦下了。
“小姐不必去,不是夫人,驿馆中来了别人,还与夫人相识,婢子听翠文姑姑说,是康平县主和吴家的人。”
万瑾澜问:“雒邑城吴家?”
她虽离京去了西南两年,但康平县主她还是有印象的。
京中关系错综复杂,要是将姻亲关系连起来,那可是一张了不得的关系网。
万瑾澜不爱掰扯那些弯弯绕绕,但生在镇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中,从小耳濡目染,接触的便是这些弯弯绕绕。
康平县主出身宗室,其母和她祖母还有些亲缘关系,都出自崔氏来着,不过是两支,关系说远也远了些,说近,也确实比别人家亲近些。
她记性很好,幼时康平县主还抱过她来着。
春桃继续小声说着刚才短短时间内听来的消息。
“康平县主和离了,婢子还在楼下见着了县主的长子,当的上一句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跟班。
春桃就是一个合格的跟班。
她知晓小姐性子跳脱,不喜束缚,也知道小姐在吃用上面很讲究,她更知道主子爱听新鲜出炉的消息,不拘是关于谁的,只要是小姐不知道的,她都爱听。
不光小姐爱听,她春桃也是爱听的。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唉,不,别人和离,她们看热闹,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当然,此时春桃和万瑾澜也没有嘲笑康平县主的意思,只是纯纯的对她的事比较好奇,并没有其它意思。
第二日晨起后,在房中用过膳食,出了驿馆准备上马车时,万瑾澜可算是见到了春桃口中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吴家公子。
本朝风气尚算开明,男女大防并不过分,女子出门,也并不需要严格的戴上幕篱。
是以,万瑾澜今日穿着女装,也并没有戴上那碍眼又不方便的幕篱,露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沈卿正立在马车边和一个憔悴的中年美妇人说话。
万瑾澜到了跟前,行了一礼,“见过县主。”
康平县主眼圈通红,却还是强颜欢笑的给了她见面礼,一只色泽光滑润腻的白玉手镯。
几人一番寒暄,终于上了马车。
两家车队都往码头而去。
都是回京都的,走水路最快,自然是在一个方向。
今个儿万瑾澜规规矩矩的穿着女装,坐着马车,不过嘴和耳朵可没闲着,从她娘这里听到了康平县主的状况。
说起来这位康平县主,也是可怜。
嫁入吴家二十载,为吴家生儿育女,操持内外,可谓是尽心尽力。
然而几月前,县主发现,她夫君竟然在外头养了一位外室,连那外室的孩子都比她的长子大一岁。
当初县主未嫁过去时,那吴家家中不过有些许薄产,那吴守仁考中三甲的同进士。
进士之间的区分可大了,一甲必入翰林院。
翰林院是何等地方,翰林院学士,被称“法定的内相”,看看那些入内阁的,哪个没在翰林院熬过。
而二甲三甲,若无意外,大多会被下方地方,从小官做起。
这下放的地方就很有讲究了。
吴守仁若不是娶了康平县主,以他当时的状况,没有人脉给他疏通,他也只会下放到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地方。
娶了康平县主就不一样了,有康平县主的母家给他疏通,他被下放到了离京不远的司州雒邑的属县。
二十载过去了,昔日的穷书生如今已经成了雒邑的大官,往来之人皆是权贵,自己也成功的挤上了权贵阶层。
吴守仁能爬那么高,没有康平县主母家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结果呢,康平县主得到了什么?
她发现了那外室是吴守仁从前娶的妻室,并不是什么外室。
这事搁谁身上不会愤怒?
康平县主出身宗室,身上自有傲气,怎么允许吴守仁欺瞒她糊弄她二十载。
然而,此时的吴守仁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康平县主娘家的帮扶了,还扬言,若是她敢闹,吴烨的前程也会被闹没。
吴烨是康平县主和吴守仁的长子,随了他爹,在读书上颇有天赋,在三年前的乡试中还中了头名,当时年纪小,便未参加来年的春闱,明年春,是要下场的。
康平县主为着自己的儿子,忍了,但她还是和离了。
听完康平县主的事,万瑾澜的心情都没那么好了。
和离了是好,不用再见那闹心的人了,可吴家本该属于县主母子的一切,岂不是便宜了别人。那吴守仁岂不是还能继续过潇洒日子?
万瑾澜唉声叹气的,“娘,县主为什么不选择告发他?”
沈卿叹气道:“告了后,然后呢?”
“吴守仁若是在娶县主之前和离了,便不能定他有妻更娶的事,顶多只是欺瞒了一些状况,告发后名声有瑕,乌纱帽可不会掉。”
“若是他真的是有妻更娶,对于官员来说,处罚比百姓更严格,乌纱帽一定保不住。但吴烨呢?”
万瑾澜张口就道:“县主属于宗室,吴烨便是没有吴家这个倚靠,也能靠科举出人头地。”
沈卿张嘴想反驳,可又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没什么毛病。
就是太想当然了。
想要走仕途,自然是助力越多越好,某些方面来说,父族和母族都很重要,父族比母族更为重要。
康平县主母家虽是宗室,但如今的实权,还不如吴守仁呢。
县主的选择,沈卿虽能理解,却也觉憋屈。

沿着渭水顺流而下,几日后便能到达京城。
镇国公府的府兵们将马车上的物件全部搬运到了船上。
母女二人这次回来,带的东西可不少。
什么药材、山货、茶叶、当地特色美酒,甚至还有一些玉料原石。
这些东西京城不见得全都没有,但沈卿身为镇国公夫人,此次归京,人情往来少不得要走动一番。
不远的地方,康平县主和吴烨也正在看着家仆装船,观其物件数量,万瑾澜估摸着县主将自己的嫁妆应当都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好,不然还便宜那起子狼心狗肺的。
今个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连风都没有,天空瓦蓝瓦蓝的。
不过在码头上站了些许时候,万瑾澜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身上的衣裳被晒的热腾腾的。
好在府兵们动作快,待坐进了放着冰块的船舫中,万瑾澜才舒了一口气。
身上的料子再透气再轻薄,也有好几层呢,碰上这么热的天,着实让人遭受不住。
万瑾澜年纪小身体康健,沈卿这个江南女子不过在外奔波了几日,今天就有了些微中暑迹象。
一碗冰镇的绿豆汤下肚,母女二人才又舒坦不少。
对于万瑾澜这种不晕船的人来讲,走水路真是比走陆路舒服多了,立在船上,还能吹吹江风。
天高水阔,河风徐徐,配上新鲜的河虾鱼蟹,简直不要太美。
万瑾澜舒坦的很,沈卿就没那么好过了。
沈卿生了两儿一女,她骨骼小,身子也没那么强健,天气一冷,就容易腿疼,畏寒的很,在三伏天,又容易中暑气。
一连两日,沈卿都是在船舱中躺着。
侍奉在侧时看到沈卿病歪歪没有精气神的模样,万瑾澜也是愁。
康平县主所在的那艘船和她们这艘船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万瑾澜在船上吹风时,还总会看见一身白色锦袍随风猎猎而飞的吴烨。
春桃说他长的一表人才是没错的,但就是瘦了些,风吹袍角临风而起,她总担心一阵风会不会将他吹上天了。
这身板,看着是真弱啊,她一只手都仿佛能将人拎起来。
他那眉头啊,也总是蹙着,仿佛一直在思索什么让他为难又解不开的事。
万瑾澜看了两眼便不感兴趣了。
天天见人皱眉头,也怪影响心情的。
看那红艳艳的火烧云,映在江中,青蓝色的江水都涂上了一层鎏金,壮阔又迷人。
黑暗驱散最后一丝天光,万瑾澜正在给自己母亲揉捏着肩颈和腰部。
沈卿晕船,在船上还吃不下多少膳食,便是躺了两日,也还是病歪歪的,浑身还躺的不舒坦。
女儿贴心,沈卿心中自是极为熨帖。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就歇下吧。”
看女儿额上的汗珠,沈卿拿着手帕擦了擦。
万瑾澜也不嫌热的偎着她,“娘要快点好起来,女儿才能放心。”
沈卿有些无奈,“快及笈的人了,及笈后就能嫁人了,还不稳重些。”
万瑾澜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嫁人有什么好的?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经营一段陌生的关系。
高门大院内,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便是如镇国公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内里也有不少龃龉。
如康平县主这般,当初属于低嫁,还不是落得个被人蒙骗二十年的下场,便是想报复,还要顾及孩子。
光是想想就憋屈。
可姑娘家到了年纪都会嫁人,她也不能免俗。
可将来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还没想过,因为她总觉得嫁人离她还很远。
回到自己的客舱内,正准备上榻,就听到了船外不远处传来的乱哄哄的声音。
她穿上衣裳,出了客舱,到了甲板上。
不远处,一艘船烧了起来,将江面都映红了。
万瑾澜看着,惊呼道:“那艘船上住的是不是康平县主一行人?”
“回姑娘,正是。”
“快调转,回去救人。”
也不知康平县主会不会水,若是为了避火落入水中,又能坚持多久?
“姑娘,您先回船舱内躲躲,有水匪。”府兵的头头老张扬声说道。
万瑾澜定睛一眼,后头万家包的那艘专门用来放货物的船下爬上来不少身手灵活的黑衣人。
先前在驿站之时,护送母女二人从西南回京的差不多有近百护卫。
这世道,也就是看着安稳,官道上都有可能出现山匪的。尤其是西南那一路,山民种族很多,不少行打家劫舍之事的。
那日将所有货物都送上船时,护卫只留下了三十余人。
万瑾澜还想着,离京都都那么近了,也就几日的水路了,渭水以南就是京都,最近的码头离京也就二十余里,天子脚下,还能闹水匪?
沈卿听到动静后也出来了,见到后方景象,眉目紧锁。
水匪人数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多,但镇国公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各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兵。
两方人马在后方的船上血拼,还有漏网之鱼上了这艘船,老张和剩下的护卫都相形见绌了,万瑾澜见情况危急,也顾不得沈卿平日的叮嘱了,一拳头快如闪电的砸向了袭来的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的一拳,能有多疼?
然而,拳头落下来后,他仰面倒去,只觉得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春桃大喝一声:“小姐,接着。”
万瑾澜伸手一勾,接来了扔向她的长矛。
她不爱耍这种轻头的武器,对她的大力气来说,这玩意多少有些不合适。
“春桃,护好夫人。”
春桃响亮的应了一声。
沈卿身体虽柔弱,但去过边关,见过血,见过大场面,眼前的场景倒是不至于吓到她。
但自家姑娘!
还好这是在渭水之上,没有别人见到她这副虎样。
沈卿心里乱糟糟的,看着女儿武器和腿脚并用,挑翻了一个又一个。
沈卿些担心人手不够,瑾澜万一就出什么事了呢?
她又担心,日后回了京,若是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瑾澜会再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便是将门虎女,也没她这么虎的!
还怎么嫁人呦!
都怪夫君和公爹,教了她这些武夫的东西。

第4章 齐王
沈卿心中极为担忧,脑中想的乱七八糟时,翠文姑姑眼尖的看到江面上的雾霭之中有一艘若隐若现的巨船的影子、不,好像不止一艘。
“夫人,您快看,就是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
船慢慢驶近,沈卿眯着眼睛看,只见大船的甲板上,一道青玉色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一身气度,倒是很像一个人。
随着可见度的增高,若隐若现的身影让沈卿确定了来人。
她心中庆幸,还好,应当和水匪不是一伙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万瑾澜已经跃到了后面这艘船上了。
水匪都上了船,各个身手都不俗。
要说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万瑾澜还真没有太多。眼前这场面,是她经历过的最大的“战斗”。
在西南时,部族之间发生战乱,他爹根本不会让她一个女儿家上战场。
至于她为什么有这一身功夫,还是因镇国公府祖传的“巨力”血脉。
她幼时便有一身怪力,祖父见她个头小小的便能轻而易举的举起一块三十斤的石头,可谓是万分震惊。
镇国公府这一辈中,也就她大哥万慕行和她有一身怪力。
祖父想着,练一个娃也是练,两个也是练,于是她小小的就学会了打拳。
但女娃和男娃练武,强度上肯定还是有区别的,她自己虽然也乐意,尚算勤奋,但还是打不过她大哥,应该说还差的远。
和一般的文弱书生相比,她自信能占领绝对的上风。
便是和这些身手灵敏出手狠辣的水匪相比,因着她一身怪力,加上身姿敏捷,也还能游刃有余。
因为练武,她身体从小就好,壮的跟小牛犊子一一样,这两年长抽条了,个也高了不少,倒是没像母亲沈卿担心的那样,没个女儿家的样子。
“救命,救命”
江水之中,吴烨正在水中沉浮,脸上黑乎乎的一团,她辨了片刻才将辨出来,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万瑾澜左右张望一圈,从甲板上捡起一条麻绳,捡起一块木板绑在了那头,随即丢向水中。
“吴公子,接好了。”
此时在水中的吴烨都快被水呛过去了,眼睛被火熏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一直在流泪,凭着求生的本能借助着余光抓住了沾着斑驳血迹的木板。
此时两个黑衣男子提着剑向万瑾澜袭来,万瑾澜脚蹬船沿,一脚将一人踹飞,随即和另一个黑衣男子打了起来。
水中的吴烨就惨了,万瑾澜在船上动来动去,绳子自然也被她拉来拽去,抓着木板的吴烨有时会突然被拽着前进,被吓得是心惊胆战。
好在他也不傻,到了船跟前时,便抓着船底的支点。
不过此时,他还没忘记自己亲生母亲康平县主。
“万姑娘,我母亲被贼子所伤,掉入河中了。”
现下也不知道被水流冲到哪去了。
吴烨先前见母亲中了一刀落河后心急如焚,想也不想的就跳了下去,到了水中后,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会泅水,还差点把自己也交代出去。
万瑾澜环顾了周遭一圈,康平县主所坐的那艘船火势正大,离这边也还有些距离,周遭的水中,有不少人在其中,或扑腾,或快沉了下去。
这边两艘船上,也乱糟糟的,喊打喊杀声,兵刃交戈声。
要想快点找到康平县主,还真的没那么容易。
“澜娘”
沈卿焦急的声音她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她转头看向沈卿,才发现脚下这艘船离沈卿越来越远。
显然这是水匪的手笔。
暮霭沉沉,水上雾气浓重,一艘大船出现后,又出现了四艘稍小些的官船,将这艘船包围了个彻底,训练有素的水军上了船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混战。
水匪见逃出无门,纷纷弃船跳水而逃。
水军们也呼呼啦啦的下了水。
一身青色锦袍的萧沣卓然的立在船上,看到了不远处水中正费劲扒拉着一个女子的万瑾澜。
他侧头对手下说:“找一根绳来,再拿来一个小杌子。”
待侍卫将东西都拿来后,萧沣将小杌子绑在了绳子那头,随即用力抛了出去。
小杌子砸在水中,就离万瑾澜不远,溅了她一脸水。
她抬眸,和萧沣温和中带着淡漠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现在也不是计较被溅一脸水的时候,况且人家也是好心救她。康平县主都气若游丝了,当即她抓住了绳子的一端,被带着到了大船边。
另一边的大船下,还扒拉着船边的吴烨见到这一幕是一脸懵。
他该不该说一句,大船上这位大人和万姑娘真是心有灵犀?办事情都一样一样的。
看到自己母亲被找了回来,不会泅水的吴烨恨不得插上一根翅膀飞过去看康平县主怎么样了。
萧沣带来的水军去追水匪了,大船之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万瑾澜拖着康平县主上了船后,见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
萧沣本就是个知礼的人,还不知从哪给她变出来两条披风,一上了船,她就将自己和康平县主裹上了。
“多谢王爷,不知船上有没有医师,县主她受了伤,又落了水,需要赶紧医治。”
万瑾澜虽去了西南两年,但对这位尽显青隽威仪的齐王萧沣还是印象深刻的。
萧沣没想到,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年轻小娘子竟然识得他。
他微微挑眉,细细打量片刻,眼神克制有礼的只在脖颈之上,吐出的声音如金石击玉,话尾带着些微的不确定。
“万家瑾澜?”
听他念出自己的名字万瑾澜竟然有几分受宠若惊。
“王爷好眼力,是我。”
萧沣微微颔首,“船上有医师,我着人带你去。”
万瑾澜的亲姑母是宫中贵妃,贵妃所出的安阳公主和她关系甚好。
她从前也出入过宫廷,和齐王萧沣自是见过的,不过也没说过几句话,毕竟差着辈分和岁数。
今日出事出的莫名,这波水匪着实是胆大包天。
这段水域,距离京城也就一日的功夫。
京城在关中平原,据她所知,渭水之上便有三座大桥,渭水两岸还有水军守着,水匪是脑袋不好使才在这片水域上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吧?

水匪的脑袋好不好使万瑾澜已经无暇他顾。
此时沐浴过后将自己裹的紧紧的万瑾澜正在被沈卿训斥。
“娘,我这不是没事么,气大伤身,你再继续生气,我还心疼呢。”
万瑾澜还试图用平常那一套将母亲哄好,然而沈卿今日是真的想教训她,脸一直绷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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