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我成了流放犯妇—— by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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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术说着这一路的事,在铜矿场查探了多日,从收买的矿工口中找到了突破口,收买了矿场的一位管理人员,光是打点收买送礼就花了两千两,剩下的四千两买了一千八百多斤铜回来。
王术说道:“回程的路上差点被抢了,幸亏兄弟们人多。”
万事俱备,只欠陆舅父了。
前线大胜,皇帝虽会派人来犒赏三军,但战事结束后,凉州牧李威也举办了一次庆功宴并论功行赏。
李家三位公子此次都受了夸奖,长子李伯祯此次在三兄弟中倒成了立功最少之人了。
李衍风有安置流民,引荐刘郎中治疗疫病的功劳在,李越更是骁勇善战,表现亮眼,被李威当着众将士的面表彰。
坐在席间末尾的萧沣看着三兄弟的眉眼官司,不动声色的看着。
想起夏风这边传来的消息,他已知晓万瑾澜已经安然回来,眸中划过浅浅的笑意。
萧沣已经入了李威的眼,虽算不得心腹,但在李威眼里,他也算是能征善战又有勇有谋的将领,日后可堪用,如今能以偏将的身份入座末座也说明了问题。
李威赏罚分明,身形魁梧,经历过血战后身上更添几分杀伐之气,比起坐在庙堂之上的建安帝,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一个看起来垂垂老矣,一个看起来雄姿勃发。
萧沣难免想起建安帝,目中露出幽沉的光。
庆功宴结束后,李衍风派人请了萧沣入府小聚,美名其曰让其来看自己的侄子。
夏风如今日常就跟在李衍风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此次安置流民一系列的事宜他都有参与,很得李衍风看重。
再次见面,李衍风对萧沣的态度已经不是从前可比,客气了不少,毕竟如今萧沣手中已经有了三千人马,其实仔细算来不止三千。
这次伤亡军中不止死了普通士兵,低阶、高阶将官皆有损伤,萧沣带去的李麻子等人也因为勇猛,得了不少战功,混上了低阶将领,混在军中,加起来也有近两千人。
“宋兄当真是有勇有谋,让本公子刮目相看。”
萧沣一进厅堂,便非常恭敬的单膝跪下,“末将见过公子。”
比起他和建安帝的仇,比起他想要给万瑾澜的一切,如今放下身段都算不得什么。
李衍风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快走两步到了近前面带笑意的将人扶起,“宋兄快快起来入座,辛苦几月,放轻松些,该到了消遣的时候。”
李衍风看到萧沣肩头上与脖颈的交界处有一处狰狞的疤痕,叹道:“宋兄脖颈处这伤可真是触目惊心,得遇宋兄这样的骁勇善战之人,是我的荣幸。”
李衍风说话间,伺候的婢女给几人满上了酒,李衍风先干为敬。
夏风状似酸溜溜的扇着扇子说道:“公子对宋兄当真是看重,倒显得我这个书生百无一用了。”
李衍风哈哈一笑,“你二人一文一武,得遇你们,是本公子之幸。”
萧沣神色郑重,抱拳道:“公子谬赞了,得遇公子,我才有这番机遇,该是宋某感谢公子。”
萧沣连倒三杯酒,一干而净。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气氛正好之时,李衍风笑问:“宋毅你年岁也不小,应当娶过妻吧?”
萧沣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想隐瞒万瑾澜的存在,此时点头道:“我是有一妻室,在来凉州的路途中走散了。”
李衍风眯眼,“以宋兄之能,如何会让妻子走散?”
萧沣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神色为难的看了一眼夏风。
李衍风道:“你有话但说无妨,都是自己人。”
萧沣闭了闭眼,头微侧过去道:“我与妻子成婚多年,并未育有子嗣,实是我身体有疾。”
“她若想走,我又有何理由拦她?”
李衍风大吃一惊,又有些不信,可见其面色,又不像是在骗他。
他父亲今日奖赏给了李威宅子,他正欲往其中送几个貌美姬妾,既为笼络,也是监视。
可应该没有男子会拿这方面说事。
李衍风拍拍双手,一行穿着清凉的舞姬舒展着身体而入。
李衍风笑说:“今日只管在我府上享乐。”
说话间,他和一舞姬眼神对视瞬间,舞姬便扭着腰肢坐到了萧沣身侧,带来阵阵香风。
此时夏风两侧已经各坐一位穿着清凉的舞姬,倒着酒喂于他喝,软玉温香之间,夏风面不见异色,并未拒绝,与正常的男子一般无二。
至于李衍风,左拥右抱间,手掌在舞姬滑腻的肩头来回抚弄,谈笑间时不时瞥一眼萧沣。
此时萧沣额上已浸满汗珠,身体微微发抖,他强忍着才未将身侧的舞姬推出去。
李衍风看的眯起了眼,给舞姬使眼色。
舞姬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起身往萧沣怀中坐去,手臂都挂到了他脖颈之上。
舞姬身上的香气让萧沣屏住了呼吸,他的双眼已经闭起,额上青筋鼓起,显然是已经快忍到了极致。
他知道李衍风的意思,也想借此时机让李衍风明白,日后别想打这方面的主意。
舞姬都惊了,她参加宴会无数,从未见过面对她时根本毫无反应之人,并且看起来厌恶无比。
萧沣已经忍到极限,一把将舞姬推下身,额上汗涔涔的,跟用水洗了一把脸还没擦干一样。
舞姬摔落在地,委屈了喊了声“将军”。
萧沣抱拳道:“还望公子莫要为难在下,公子倒不如给我找几个男子来。”
夏风刚喝下去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明明齐王对自己王妃可是亲近的很,也并未看出有丝毫不适。可齐王面对美人时为何会是此般模样?想起万瑾澜面部的模样,夏风有些狐疑,莫非齐王就爱她那一款?是该怪这舞姬长的略平头正脸了些吗?
李衍风也有些一言难尽,他没看出丝毫破绽,对那舞姬呵斥道:“还不起身退下。”
舞姬委委屈屈的出了门。
李衍风又看着萧沣说道:“若你需要,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些大夫瞧瞧。”
萧沣摇摇头说道:“我看过不少大夫,都无用,还是不要折腾了。我有侄儿,也不怕无人继承香火。”
李衍风只好安慰了几句后把之前的打算作罢,听他提起侄儿,李衍风说道:“宋睿听闻你今日回来,已经等了许久,你可去与他团聚。”
萧沣抱拳,“多谢这些日子公子对他的照顾。”
李衍风笑意中尽显亲近之色,“无妨,都是内子张罗的,内子安排他随府上公子一起听夫子读书,如今你有了宅院,若是放心,还可将他每日送来。”
萧沣点点头,“这是自然,就是劳烦夫人多操劳一二。”
天色黑透之前,萧沣带着宋睿回了李威赏赐的宅院,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奴仆什么的只有李衍风送来的四个护院加两个洒扫做饭的婆子。
他将身边的亲兵安排进了府中,吩咐过后让人把守好门,在夜色中带着宋睿骑马离开了院落,往清源县的方向赶。
宋睿坐在马上昏昏欲睡,问道:“是去见妹妹吗?”
萧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拍了拍他的肩,“睡吧,等醒来就见到妹妹了。”
宋睿又道:“可以让妹妹来和我一起吗?”
萧沣道:“你回去和她说,她若是愿意,我没意见。”
宋睿欢呼一声,“那太好了。”
夜风中已经没了寒意,萧沣的马骑的飞快,没有哪一刻有此时的归心似箭。
夜半时分,萧沣到了山寨内。
今个是于松在房顶上守夜,老远就听到了马蹄声,他脚尖一点,出了山寨,认出了萧沣的身影,抱拳一拜后无声退回了房顶上。
下马时,宋睿还在睡着。
萧沣一手把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的进了山寨内,等找到屋子把宋睿安置好,已经是一柱香后了。
万瑾澜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还想着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
她房顶上每天都有人守着,于松都没发出声响提醒她,想来是无碍的。
她翻了个身,睡意朦胧间正要睡去时,听到门帘被掀动,木门被推开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脚步声稳而有力,大步向内室跨来。
万瑾澜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抱着被子坐起身,随即就被黑影一把搂进了怀中。
他抱的很用力,硌的她肩头上方生疼。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放到了最大,他捏住她的下巴,还带着凉意的唇覆了上来,他的胡茬扎的她很不舒服。
万瑾澜鼻翼轻动,一把将他推开,语气微冷,“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萧沣一愣,下意识抬起手臂嗅一嗅,还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什么味道?”
突然,他想起今日下午去赴李衍风的宴时发生的事,他身形一僵。
因为归心似箭,他甚至没有换衣裳。
万瑾澜某方面的警觉瞬间崛起,她冷笑一声,并未言语。
萧沣额头起了一层冷汗,下意识有些心虚,今日虽是为了打消李衍风往他后院人的打算,但到底和那舞姬有些许接触。
想到什么,他眸中划过笑意,“瑾澜若非在乎我,此时也不会生气。”
万瑾澜瞪着他,此时竟还有心思说这些,真是气煞她也。
萧沣坐在她身侧,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且听我慢慢讲来,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萧沣虽然看起来成竹在胸,但在说起李衍风拿那舞姬试探她时,心中还是忐忑的。
万瑾澜听完,眯着眼问道:“所以你向李衍风透露出的意思是因为我嫌弃你无能,所以半路弃你离去了?”
萧沣摸了摸鼻子,更加心虚。
万瑾澜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让萧沣越来越不自在,腰腹都绷紧了。
“我看你不见得是骗他的。”
等萧沣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时都被气笑了。
“瑾澜,你大可试试。”
万瑾澜呸了一声,“如今你倒越发的不要脸了。”
从前那个清隽威仪的齐王都快消失在她记忆中了,成了如今这般胡子拉碴、面黑粗糙的莽汉。
万瑾澜躺回去,说道:“太臭了,去沐浴。”
萧沣握住她的手,“再过一个时辰我就回去了,谨防李衍风找我,且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万瑾澜又坐起身,“我与你一道去,去找舅父。”
萧沣听她提起陆原,眉头微挑,他倒也想知道他的舅父为何不姓宋而姓陆。
萧沣见万瑾澜对他着实嫌弃,在柜中找了一身衣裳,还是去洗了个冷水澡。
萧沣洗完后进了屋,上了榻,长手一捞,将万瑾澜捞进了他怀中,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随即说道:“你与我一同去桦县,此次倒是可以见见你兄长。”
万瑾澜瞬间激动,双手拽着他的衣襟,“你可见过他?他如今如何了?”
萧沣抚着她的后脑说道:“挺好的,他在李越账下任谋臣,在两族节节败退之时献了一策,让李越的人佯装贺兰族人与巴刹族接头,随即坑杀了巴刹族五千人。如今他是李越府上的红人,你不必为他担忧。”
“昨个李威设庆功宴,他还被嘉奖了。”
万知景与他一样,进入军中都是从剃头兵做起,万知景保命后能脱颖而出,凭借的完全是头脑了。
万瑾澜说道:“知景兄长幼时就聪慧,也得亏是他命大,才在战场上活了下来。”
万瑾澜心中期待能早些见到兄长。
萧沣语气有些幽怨,“你倒是关心你兄长,我在你眼前,你都不曾问过我一句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万瑾澜哼道:“你有人给你张罗温香软玉,我有什么好问的?”
萧沣神色幽幽的盯着她,让万瑾澜颇为不自在,她按了按她手下的胸膛,“你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萧沣眸中闪过得逞的浅淡笑意,将她搂紧,头搭在她头上,“每日都在想你。”
万瑾澜觉得自己在发烧,啊,这个人油嘴滑舌的功力真是见涨。
萧沣就这样抱着她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自是还没亮,万瑾澜怕耽误他的事,干脆将人拍醒。
萧沣洗漱过后又恢复了平日精神奕奕的模样,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宋睿拍醒,让其去找妹妹范菁。
夏风的母亲宋氏已经起身了,见到萧沣时神色一亮,打量一圈后眸中有失落划过。
萧沣道:“夏风如今走不开,让我给你捎了一封信回来。”
萧沣将夏风的家书给她,宋氏脸上重新出现笑意。
魏贤知道萧沣回来,自是要来拜见并汇报这些日子的情况。
万瑾澜则收拾起了简易行囊,另一边,宋睿和范菁兄妹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让万瑾澜意外的是,范菁没有选择和哥哥团聚跟着去桦县,而是选择留下来。
万瑾澜摸摸她的头,问为什么。
范菁认真说道:“我要跟斯年哥哥一起学本事,以后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回报大人和夫人的恩情。”
一柱香后,魏贤和萧沣从书房中出来了。
万瑾澜迫不及待的想去桦县见兄长,用过膳后就启程了。
此时的天色还没亮,三匹马骑在黄土路上并驾飞驰,宋睿坐在萧沣身前左右张望。
等到了桦县时,天光已然大亮,太阳已经升起。
进了城后,萧沣带着宋睿回宅子,万瑾澜记下他的宅院住址后则和安喜偷偷去了陆县令的宅子。
赤乌郡是凉州的治所所在,州牧府李家就在桦县。
桦县的县令在桦县其实也没那么显眼。
一个县令的宅院中是有不少护院,但并没有暗卫。
两人混进去的非常容易。
陆彦府上是一个三进的大宅子,看起来也挺气派。
两人是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找到的唉声叹气的陆原。
陆老头穿着一身深色锦袍,看起来倒是体面富贵,不过整个人的气息都很颓丧。
万瑾澜拿起小石子砸向正坐在树下发呆的陆原,半晌才他才反应过来左右张望,看到万瑾澜的瞬间一愣。
不远处有小厮在院中做活,屋里还有婢女在擦洗,陆原站起身扬声道:“我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
“老爷,现在才午时…”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原打断,“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
小厮讪讪中心里嘀咕,您就算是老爷还是被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委委屈屈的来住这个偏僻的小院子。
婢女和小厮全部退下后,万瑾澜才现身。
安喜则在暗中守着。
万瑾澜随陆老头进了屋,喊了一声“舅父”。
陆原兴致不高的点点头。
“舅父这是怎么了?”
陆原心中着实苦闷,又没人可以疏解,当下把这些日子的情况如倒豆子般说了个清楚明白。
陆原来到自己儿子陆彦这后,告知了陆彦前儿媳和孙儿之死,陆彦气恨难忍,当即和继妻王氏闹了起来。
结果没几天夫妻俩又和好如初,陆彦这个儿子反倒开始怪罪亲爹没尽到责任,才导致前儿媳和孙儿死去。
万瑾澜对陆彦的感官跌到了谷底。
不说当初为什么会休妻另娶,现在他反过头来怪自己亲爹来推卸责任是真的不对。
说到底这是陆家自己家的家事,万瑾澜只听着,并没有多说什么。絮絮叨叨的舅父老态毕现,倒是让万瑾澜想起了祖父来。
陆原说王氏是个厉害的,把他儿子拿捏的死死的,又骂陆彦不争气,一把年纪了反倒被妇人拿捏的死死的,毫无主见。
看他说的口干舌燥,万瑾澜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陆原说够了,心里可算是舒坦了,“你怎么来了?”
万瑾澜道:“工坊都造好了,就等您了啊。我看你在这过的也不愉快,不如换个地方?”
陆老头意外了,“你动作挺快。”
万瑾澜一笑。
陆原叹气,“也罢,儿大不由爹,我在这也是个讨人嫌。我今日便对我儿说要出去住,我相信王氏必不会阻拦。”
两人说定后万瑾澜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城中的吉祥酒楼,万瑾澜在包厢中见到了知景兄长。
萧沣营中还有事,给兄妹二人牵线后便匆匆离去了。
比起从前看起来不着调的模样,如今的知景兄长看起来成熟多了,下巴上还蓄起了一樶胡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妹妹,你这脸上?”万知景一脸痛心,妹妹跟着萧沣竟然毁容了!
万瑾澜见他表情噗嗤笑出声,“这是我画的,为了掩人耳目。”
万知景长松一口气。
第139章 悲伤的陆老头
“兄长,碧蕖和小侄女可好?”万瑾澜无比想见方碧蕖,还想抱抱小侄女,只可惜以如今的状况,只能想想。
提起方碧蕖和女儿,万知景脸上有笑意,“她二人都好,纪夫人如今在找宅院,等碧蕖养好身子后便会搬出李府,日后你自有机会和碧蕖相见。”
“兄长和嫂嫂就没想过逃回京都去?你二人若有意,我还是很乐意护送你们一程。”
万知景弹了弹她的脑袋,万瑾澜“哎呦”一声。
“回去做什么?你夫君想做什么我不信你不知,你玩心眼玩到我头上了。”万知景似笑非笑的。
万瑾澜哼道:“兄长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是个男儿便罢了,日后碧蕖和小侄女都要跟着你过不安定的日子。”
当初广陵王的人去徐州想拿下他一家用作人质,万知景和方碧蕖虽逃了,却随着流民们走散了,等到他和安喜再找到方碧蕖的踪迹时,已经在雍凉的交界处了。
来到凉州实属机缘巧合,却没想到妹妹和萧沣也来到了这边。
也许这就是天意。
看着眼前的妹妹,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整个人瘦了一圈,哪有以前公府贵女的模样。
万知景自是心疼自家妹子,“当初你若没有嫁于萧沣,如今也不会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兄长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他也不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他在路上很是照顾我,况且当初是我先招惹的他。”
万瑾澜不自觉为萧沣说了几句话,得到万知景翻了个百眼,“得,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万瑾澜哼笑着拧了他的手臂一把。
她这两日心中极为松快,是在得知父亲死讯后最开心的时候了。
兄妹二人分别后,万瑾澜又去陆老头那走了一遭。
陆老头的院里此时很是热闹,万瑾澜趴在墙头看到了陆老头口中极为厉害的王氏。
王氏长的娇美动人,温婉的鹅蛋脸,身形丰腴,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倒是有京中豪门贵妇的风范。
“父亲这是对儿媳不满,才会想着搬出去住,儿媳真是惭愧至极。父亲只管说儿媳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儿媳会改的。”
“若因儿媳惹得父亲和夫君二人父子不睦,儿媳就是陆家的罪人。”
王氏拿着手帕时不时擦擦眼角,一副“我委屈,但我可以忍,只要你们都好”的模样。
陆老头在一旁黑着脸,半晌说不出话。
陆彦长的一身正气、宽额高鼻,浓眉大眼,也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此时气恼的对自己亲爹说道:“爹,你就不能省省心,这一天天的,你在闹什么?儿子每日公务已然繁忙,回来还要处理你找的麻烦,你就不能消停会。”
甭说陆原了,万瑾澜的血都冲脑门了。
这位大表兄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哪还记得陆老头是他亲爹!
初见陆老头时,因为火铳,万瑾澜觉得他有种隐士的高人风范。现下看来,此时陆老头脊梁微弯,就是一个深受公、媳问题困扰的普通老人。
陆老头完全不是王氏的对手,只有被她压着打的份。
万瑾澜严重怀疑陆老头都快被欺负哭了。
陆原心里悲愤,觉得这个儿子可能是白生了,他嚯的抬头,怒道:“我就是想去村里住,你我父子二人也不必日日吵架,王氏也不必日日防着我,到底有何不可?”
王氏继续抹泪,“父亲,我何时防着你了?”
陆原深吸一口气,“你没防着我为何不让我与孙子孙女亲近?”
王氏正要继续说话,陆原一鼓作气说道:“老夫真是不知道你在作什么?让老夫出去住,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陆家的后宅也没人给你找不痛快。老夫都要走了,你还要来恶心老夫一把,你简直让老夫、大开眼界。”
王氏心中恼恨至极。
若不是这老头来,陆彦也不会跟她闹,怪她容不下前妻生的孩子,他才决定将人都送走,两人才会死。
可当初若不是张氏被休后为了儿子死活不愿离开陆家,她也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一个幼儿罢了,她供着便是,何至于将人赶出家门?还于她名声有碍!现在倒好,一个二个的都来怪她!
就因为张氏死了,这一个二个的都来怪她!
若非陆彦被她哄的回心转意,这府上如今不知会如何。
王氏心中巴不得陆老头自己出去住,但他不说一声就来了,还给她找了个大麻烦,现在要搬出去,她也得让他难受难受。这父子俩关系越是不好,她才越高兴。
王氏没想到向来不和她正面争锋的陆老头会这样指责她,当下她双手颤抖着,呼吸急促到说不出话,随即“晕”了过去。
陆彦一把抱住王氏,惊呼道:“芸娘,芸娘。”
陆彦看向陆老头,神色有些咬牙切齿,“父亲,你想如何就如何吧,身为人子,儿子不该对父亲的决定指手画脚。”
说罢陆彦艰难的抱起王氏往外走,因为王氏的裙摆太长,陆彦不慎踩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带着王氏都被摔了下去。
奴仆们的惊呼声一片,手忙脚乱的去扶二人。
场面看起来闹哄哄的,陆原看着,也没有上去搭把手的意思。
万瑾澜差点没笑出声。
陆老头再次被伤了心,垂头丧气的往屋走。
人都散尽了,万瑾澜偷溜进了屋,安慰道:“舅父莫难过,您如今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宅院中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等日后忙起来了,哪会想这些无用的事情。”
陆原抬头看向她,“无用?”
万瑾澜的歪理邪说一堆,“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可不都是无用的?”
没一会儿,有小厮在外敲门,万瑾澜赶忙躲起来。
小厮进来后奉上了一百两银票,“老爷,这是大人让小的送来的,大人还说老爷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在村中买好了宅院后别忘着人来通知一声。”
陆原点头后让人下去了。
万瑾澜看了看天色,已经晚了,要走也只能明日走了。
万瑾澜说道:“舅父,明日清晨,卯时末,我在城外等着你。”
看他神色呆呆的,万瑾澜又道:“舅父可想见我夫君,与他说说话?我可以去安排,他如今就在这城中。”
陆原摇了摇头,“不必了,日后有机会再见吧。”
万瑾澜心中叹气,陆老头这是被大表哥伤了心呐。
入夜了,她偷偷摸摸了回到了萧沣如今的府上。
她不过刚坐下,正打量着内室的模样,便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身上都是水汽的往里走。
萧沣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一身沐浴后的湿气很是浓重。
内室还未点烛火,借着外室的光亮大致可看清室内模样。
萧沣进屋时一顿,待看清是她,才放松下来。
万瑾澜拿起布斤给他绞发,边小声说着陆老头的家事。
头发绞干后,万瑾澜说道:“我也要沐浴。”
萧沣穿上外衫去安排,等万瑾澜沐浴过后绞干头发上了榻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大大的拔步床上,二人偎在一起,万瑾澜感觉到心安,萧沣悄悄将身体往外挪了挪。她二人如今都有孝在身,他自是顾忌着。
万瑾澜已经睡着,自然不知道他的煎熬。
翌日一早,万瑾澜起身时天还不亮,萧沣从外进来,说他也要同去。
陆原自称是他舅父,他总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
万瑾澜从后门出了府,在城中的药堂又买了些龙爪花粉,这东西她永远不嫌多,阴人绝对是好东西。
出了城门后,萧沣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了,陆老头还没来。
过了卯时有一刻钟,陆原略微佝偻的身影才出现在羊肠小道尽头。
陆原擦着汗到了近前,背上背着一个包袱,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农汉,看到萧沣,他微微颔首。
“舅父可用早膳了?”万瑾澜扶着他坐在了一旁的土丘上。
陆原似没听到看向萧沣,“你可是想问关于你母亲与我的关系?”
萧沣直言道:“我母族在京都,姓宋,并非姓陆,您又为何说是我舅父?”
宋家从前和太后的关系就不冷不热,萧沣知晓,是因为母后在得势后并没有大肆提拔宋家人,可当年母后带着建安帝选避潭州时,宋家也并未伸出援手。
曾经萧沣以为母后和宋家不亲近都是因为从前的事。他落难后,更是没有奢望过宋家会给他提供什么帮助,毕竟不论如何,建安帝名义上都出自宋家女之肚,背着建安帝帮助他,更是不可能。因为没有奢望,所以没有失望。
接下来陆原讲了一个故事,宋家已经故去的老太夫人曾经去过潭州,雷雨天被困在山庙中几日,最后和陆原的母亲同时生产,最后抱错。
发现抱错时还是陆原的父亲母亲到京都来探亲。
因为有从前庙中生产的缘分,宋太夫人还邀请陆家人登门一叙。结果两个少女的面向引起了两家人的主意。
陆原提起他母亲,有些惆怅,“母亲极为疼爱小妹,并不愿意让她回宋家,而且小妹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子,男子家中就是潭州的。宋家的姑娘也已经被赐婚给了太子,一切都不好恢复原位。”